南宮白對蕭寧的寵愛依舊,蕭寧也依然留在重州。
那一日的斷掌紋,蕭寧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她如此對自己說:“命數由自己定,什麼斷掌紋什麼帝王相,若是自己不願,天又能奈我怎麼樣?”
此般一想,蕭寧便不再在意了。
世間女子總是如此,但凡與情之一字扯上邊,她們最常做的便是自欺欺人。
實則,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是不是自欺欺人,恐怕也只有蕭寧自己一人知曉。
蕭寧總是想着南宮白對她的好,總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永遠持續下去,殊不知,幸福總是短暫的。
驚蟄之後,蕭寧每到夜晚,總會難以入睡,也不知是因爲氣候的原因,還是因爲內心的偶然迸出的不安。
南宮白知道後,便找大夫開了個安神的藥方,順帶去重州郊外的寺廟爲蕭寧求了安神符,如此一來,蕭寧的狀況才得以改善。
夜色沉沉,月華如水。
蕭寧睡得極淺,當房外傳來一道腳步聲時,她已然驚醒,撐臂而起,她揉了揉雙眼,望向房外。
只見一道黑影緩慢走過。
蕭寧定睛一看,認出了是秦伯的身影。
她打了個哈欠,摟了摟錦被,再次睡下。而這時,房外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聽起來有些急促。
蕭寧擡眼望去,還是秦伯的身影。
她蹙了蹙眉。
這次,她拿來一件斗篷披在了身上,隨後起身向門外走去。剛推開門,黑影卻瞬間往東邊去了。
蕭寧不傻,自是知道秦伯想要引她走。考慮了一番,蕭寧定了定神,邁開了步伐,快步跟了前去。
片刻後,秦伯消失了。蕭寧也停下了
腳步,她望了望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在秋水閣後的一座假山的洞裡。
她抿脣,剛想出聲時,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她咬緊了下脣。
那道聲音竟是南宮白的。
“不行。”
“王爺,高將軍和其他大人們都迫切希望王爺能早日取代昏庸的弘治帝。如今,南國奸臣當道,若是弘治帝如此下去,南國百年基業將會毀於一旦。”
蕭寧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道低沉喑啞的嗓音,應是一個她不認識的男子。
“如今時機未到。”
“王爺,如今我們的兵力和弘治帝相等,若是放手一搏,不見得會輸。”
“不。若是短兵相見,敗了爲寇,勝了失民心。如今萬事俱備,只欠一道東風”
一陣沉默。
蕭寧亦是沉默。
“王爺,尚書大人還說,江山美人當以江山爲重。如今在盛京,已經傳遍了王爺您終日沉迷美色,爲了博美人一笑,不吝重金。”
聽到這裡,蕭寧的眼睫倏然一顫。她知道如若她是爲自己着想,現在就應離開這座假山。可是她的腳卻彷彿被釘子死死地定住了一樣,動也動彈不得。
地下的聲音依舊響起。
“那又如何?”
蕭寧心中一暖。
“王爺,若是他日兵戎相見,笑笑姑娘將會是王爺您的弱點。當權者,不應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
“本王不會讓這個把柄落到皇兄手裡。再者,本王沉迷美色,也不過是讓皇兄放下戒備,讓他以爲如今本王無心朝廷,一心只落在美色之上。”
“王爺之意是您之所以這麼寵愛笑笑姑娘,完全是爲了讓弘治帝放下戒備?”
“是。自古皇帝多疑心,如若本王的名聲沒有污點,皇兄定會對我有更多的猜忌。”
……
蕭寧心如死灰,似有千針萬針密密麻麻地紮在心頭。
夜風輕拂,吹起了蕭寧的烏髮,順着沒有繫緊的斗篷吹了進來,蕭寧只覺由裡到外,由外到裡,徹徹底底的涼了個透。
這風……似乎比臘月寒冬的風還要冰冷還要刺骨。
她擡腳,邁着極其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當她緩過神來時,竟已走到了平王府門外。而秦伯竟立在門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笑笑姑娘,你的包袱,裡面有足夠的盤纏足以讓你回到北國。”
蕭寧猛地擡頭,眼神凌厲。
“是你故意引我去的。”
秦伯道:“可你明知我故意,還要跟着去。”
蕭寧一愣,最終淒涼一笑。
是呀。
她明知故意,明知聽下去對自己不會有任何的好處,還是傻傻地站在那裡,任人傷害。
她定定地看着秦伯。
“你早就知道了?”
秦伯的眼神有一絲同情,“其實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權力當真有如此重要?”重要到讓她當了兩次犧牲品?
秦伯重重地點頭,“這世道,無權,連命都是替人活的。”
蕭寧眼神迷離,聞言,卻是猛地一顫,嘴張了張,最後還是無力地合上。她輕聲道:“有給我備馬麼?”
秦伯牽來一匹馬,“這是出城的令牌。我最多能拖住王爺兩日,你儘快回北國吧。南國和王爺都不適合你。”
蕭寧擡頭深深地看了秦伯一眼。
她知道的。
秦伯引她去,是不安好心。
秦伯讓她走,也是沒好心。
只是留在平王府,最後也會落個被欺騙的下場。
既然如此,還是走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