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赤月幫歐陽洛熙穿戴整齊,遞給她一碗熱熱的羊奶道:“暖暖身子吧,這樣纔不會被那些迂腐古怪的老臣氣的渾身哆嗦。放心了,那些老臣年紀都比你大,絕對會比你先死去,所以犯不着爲他們生氣。”
歐陽洛熙臉上露出了一抹讓陽光遜色的笑容,一臉馬大哈模樣的道:“那些老臣,我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好不好。現在的他們,對我來說不過是已經進入網中的魚,什麼時候收網,那得看我的興趣。倒是你,小月子,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兒反常?”
“那是你多想了,韓赤月就是韓赤月,怎麼會反常?”韓赤月眼角含笑,只是笑意並沒有深達眼底。
歐陽洛熙莫名的覺得有一陣火氣,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和小月子來一場極爲煽情的告別,反而徑直喊上小爐子快速朝金鑾殿走去。
跟着歐陽洛熙走出寢宮,韓赤月忍不住擡頭望天。雖遭遇大雪,天地一片白芒,不過勞枯的枝椏上隱隱透露出一絲絲綠意。是啊,時節在變,曾經站都站不穩的東西終於一天會劃破天空,成爲讓人不可忽視的存在。
等意識到歐陽洛熙的視線集中在自己這裡,韓赤月想要露出一個笑容,結果歐陽洛熙再度扭頭往前走去,笑都捨不得給韓赤月一個。
韓赤月望着急速離去的歐陽洛熙,忍不住繼續想那個時候,還會需要自己麼?韓赤月搖了搖頭,不願去想太過久遠的事情。何況朝中的局面並不容人樂觀,一切的風平浪靜不過是暴風雨前來的預兆而已。真正的困難,大抵就會在三天後的公開選秀時展現。
思及昨夜歐陽洛熙交代的事情,韓赤月將手下的小太監喚來交代了他幾句。不是韓赤月不想親自處理,只是在經驗老道的紅玉面前,他還是小心謹慎些好。幫不了歐陽洛熙多少忙,總不能幫倒忙不是?
歐陽洛熙出大明宮後,腳下如生風一般不停的往前脈腳下不停的往前邁。跟着身後的小爐子,一臉不解,自家這皇帝爺是怎麼了,怎麼覺得好像窩着火一般。兩個人走到了半途,小爐子突然拍了一下腦門,叫道:“壞了,壞了,萬歲爺你的披風。”
“爺又不是離了披風不能活,要那披風作甚。強扭的瓜不甜,爺不吃了,不吃了。”
小爐子一臉委屈,心想萬歲爺今天還真窩着火吶。只是還沒上朝吶,難道那些老臣通過夢境給萬歲爺氣受了?小爐子急急的追上幾步,有些焦急的道:“萬歲爺,你慢點兒。天寒地凍,你必須要穿披風。”
“不穿,橫豎凍不死。你如果再胡言亂語,小心朕把你罰去倒夜香。”
“喂,病不找你,你去主動找病這可不是明智之舉。”小月子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了過來
。隨手一拋,一件白色虎皮大氅就這樣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歐陽洛熙身上。
“喂,你就這樣走了,不說點兒別的?”歐陽洛熙沒好氣的轉過臉去,不知爲何臉頰上闋有點兒紅痕,大概真的是被凍着了。
小月子搖了搖頭,走回了大明宮。等歐陽洛熙散朝回來,兩個人也沒有過多的交談,所提及的話題不過是紅玉而已。
雪後初晴,沃龍閣的太監宮女們正清掃着積雪,見紅玉帶着兩名女子過來便都過來見禮。紅玉笑了笑,散開了諸位宮人。走到韓赤月身旁,一臉帶笑的道:“月公公,還煩請你在皇上面前多說幾句好話。”
“嬤嬤這是說的哪裡話,咱家還仰望着你呢。”韓赤月客客氣氣的將紅玉迎進了沃龍閣,只是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虛假。
紅玉暗自搖頭,心想自己和這位炙熱可熱的公公究竟哪裡犯衝啊。聽說這人對別的嬤嬤那是一臉的熱情,怎麼對自己就有點兒針尖兒對麥芒的味道吶。不過這小公公倒是真有幾分本事,竟然能夠在痞子似的皇上面前安然無恙,讓人不得不佩服。
紅玉剛剛踏入宮門,就發現一臉舒適半躺在牀上的歐陽洛熙,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紅玉趕緊上前幾步,快步走到宮殿中央,下身跪道:“女婢紅玉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紅玉,好名字啊。紅玉美女,朕交給你的那位李詩詩小姐怎麼樣,有沒有比以往更加嬌豔幾分啊。”歐陽洛熙露出了一個分外和煦的笑容,牙肉都笑出來了。
紅玉心中忍不住打起了鼓,做出了一個萬年老油條的笑容道:“奴婢正是爲詩詩姑娘的事兒來的,前些日子儲秀宮發生了幾件怪事兒,詩詩姑娘也因此受到驚嚇,情緒變得有些不穩。”
“情緒不穩嘛,這不是常事兒嘛。朕的心情也時常變動吶,比如早上想吃黃花魚,晚上就又想吃鮑魚了。紅玉啊,幫朕辦件事兒行不行,朕想提前和詩詩姑娘培養培養感情。”歐陽洛熙身着單衣的蹲在紅玉身旁,一臉熱切的望着她。
紅玉臉色微沉,卻依舊擠出個笑臉道:“皇上對詩詩姑娘如此掛心,女婢現在這兒謝過。不過詩詩姑娘最近身上有些不太爽利,皇上您看……”
“有些不太爽利,那紅玉姑姑能否告訴朕詩詩姑娘什麼時候能好?還需要朕再等幾日?”歐陽洛熙輕聲問道,嘴角微微挽起,露出了一個略顯女孩兒氣的小酒窩。
“皇上大可放心,公開選秀那天詩詩姑娘一定能準時出席。”紅玉跪倒在地,顫顫巍巍的保證道。兩邊兒都是不饒人的主兒,所以夾在中間的她是分外難做人。
歐陽洛熙這才真正的笑開,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的氣氛漸漸化去。極爲輕佻的將一個葡萄塞入嘴中,歐陽洛熙含糊不清的道:“紅玉姑姑,你離秀女比較近,所以除了李詩詩外,還有哪些姑娘比較有意思?”
“皇上自有聖裁,奴婢不敢插嘴。”一入宮門
深似海,從此快樂似路人。紅玉不想害任何人,即便是太皇太后吩咐的人也一樣。
歐陽洛熙準確的將葡萄皮爾吐入盤中,蹲坐在紅色椅子上道:“朕的聖裁是朕的聖裁,你的建言是你的建言,兩者並不衝突。而且朕非常好奇,紅玉姑姑的審美眼光如何?”
紅玉的心緊了幾下,她不是沒有聽出歐陽洛熙語調轉換所透露的信息。或許這個無賴的皇帝不像傳言中的那麼無能,起碼他懂的該怎樣威脅人。紅玉露出了專業的笑容,以極爲符合禮儀的身形道:“隆遠閣大學士的女兒梅新苑姑娘色藝雙全,性格溫婉實爲秀女中的翹楚。張廷玉丞相的女兒張蕙蘭蕙質蘭心,女紅奇絕,也不失爲秀女中的典範。其他的還有莫將軍的女兒莫林月、王御史的女兒王如新,還有馮國丈的女兒馮水水。”
“姑姑的建言,朕聽進去了。哦,梅辛沅,你推薦的是這個人?好,紅玉姑姑,朕希望在公開選秀的時候能夠見到正正常常的梅辛沅。還有,詩詩姑娘這種事兒,朕覺得發生一次就好了。紅玉姑姑,你說吶。”歐陽洛熙用一副再說今天天氣不錯的口吻說道,似乎不帶有威脅和訓話的氛圍。
紅玉伏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幾動,旋即笑道;“皇上的話,奴婢自然會照辦。只是奴婢頭上有很多根繩子,哪一個奴婢都不敢得罪……”
“朕沒想拿姑姑做槍用,姑姑若是想拿朕做盾牌,朕到不反對。只要姑姑用心辦事,爲你抵擋一些人的冷箭什麼的,朕倒也樂意。”
果然不是一個愣頭青吶,這個皇上可比先皇瓷實多了,不愧是歐陽世民的孫子。紅玉在心裡暗暗的笑了一下,面上卻依舊十分恭敬的喊道:“奴婢謝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果沒別的事兒,姑姑可以先行離去了。有了我的令箭,姑姑應該知道怎麼做了。”既然要別人替自己辦事,總得給對方一些好處。歐陽洛熙將葡萄籽兒擺成一個箭頭,似乎並沒有多麼在意他和紅玉之間的對話。
紅玉的足音漸行漸遠,終究消失於耳畔。歐陽洛熙換了一個更爲舒適的姿勢,抱着暖爐,一臉看好戲的看向小月子。見對方無所動作,就十分明顯的挑挑眉毛示意她在等着他的評鑑。
韓赤月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至於懶到這種程度麼,連話都捨不得說了。不過誰讓他是奴才呢,只好點頭應道:“看樣子這個人雖親近太皇太后,但心中卻還有別的想法。否則,她也不會將馮水水放在了最後,而且不加一個形容詞。”
“果然是混了三朝的人,知道怎麼做能夠保全自己。她這樣說,一是能夠消除我的疑心,二又能完成太皇太后交給的任務,真是一個有靈性的人兒。”有人像水,有人像油。太水的水會讓人覺得單調無趣,太油的人又讓人覺得香滑過頭,不過這個人卻剛剛好。
兵器已經具備,該用的卒子也已經到位,真有些期盼,期盼着那無比精彩的公開選秀的那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