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很快,身體就往上竄起。
這個動作很冒險,因爲他的槍就是他的盾,當槍成爲借力點的時候,他就再也不能以槍爲盾,護衛自己的身體。
果然,城頭上響起了吶喊聲,“快,射他!”
箭,更急了。
沈寒蒔騰身的同時,腳尖一踢,槍飛起。他在空中快如閃電躲着,手腕伸出,槍再度入手。
這一個動作,城樓之下無數人歡呼着。他那瀟灑的姿態,太激發人鬥志了。
相比之下,城樓上射箭的人遲疑了,這歡呼聲引動的,又何止是城樓下的人,這些人也曾經是“沈家軍”,也曾經是他的手下,昔日自己的首領這般縱橫疆場,誰人不信服?
眼見着沈寒蒔越來越靠近城摟,再有十餘尺就可以到達城樓之上了。
“放箭、放箭、放箭!”叫聲也越來越急切。
我知道,現在纔是沈寒蒔最艱難的時刻,越靠近城頭,能夠躲閃的機會越渺小,危險也越大。
此刻的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城樓之上,就是現在!
最後五步,沈寒蒔躍起,我也飛掠而起。
所有人都看着他,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我跳到城樓之上,手中勁氣彈出,數道勁氣從指尖射出,幾名士兵當即倒地。我手掌攤開,接住落下的弓,另外一隻手指抓住羽箭,十餘支羽箭架上,射出。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全部在眨眼間完成,在這慌亂的城樓上,沒有人看到我的動作,士兵無聲倒下,在本就慘烈的鬥爭下,也沒有人關注。
我的箭射出,破空厲嘯,速度極快,若是在平時只怕早就被人聽見,但在喊殺震天的戰場,這聲音早就被掩蓋無形。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的箭沒入人羣之後的指揮者的胸膛,剎那間人影倒下,沒有了聲息。
而她們身前的士兵們,還在等待着發號施令,沒有聲音不放箭。
時間,猶如靜止了,人羣,也彷彿靜止了。
唯一還在動的,是城牆上那個縱躍的人影——沈寒蒔。
他一氣呵成,身體直衝而起,踩上了城樓。
直到這個時候,城樓上的士兵才恍然覺醒,朝着他舉起了手中的弓箭,但是這樣的距離之下,弓箭實在太難發揮作用。
沈寒蒔的槍尖掃過,一道光影耀眼中,面前的士兵倒飛而出,躺倒在地面上。
他幾乎未曾看一眼,肩頭上的軟梯從城樓上甩下,城樓之下歡呼聲涌動,死士們順着軟梯開始攀爬。
雖然指揮者都死了,但沈寒蒔登上城樓帶來的威脅感,讓士兵們開始朝他涌去,誓死守衛自己的城樓,決不能讓城下的人攀上。
現在的沈寒蒔,一個人面對着無數的刀劍,還要守護身後的軟梯。人羣潮涌,所有的目標只有一個,沈寒蒔。
我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只能在偶爾倒下的人影縫隙中,看到一抹銀白色。
他的衣衫,始終是奪目而閃亮的,我知道,他不願意傷害昔日的士兵,他只是在兵刃上灌注了真氣,把人制住。
但是這樣對他而言消耗太大,一個人的真氣有限,何況纔剛剛經歷過一場苦鬥上城牆,有要面對無數兵刃。
他手下留情,對方卻沒有。
我拋下手中的弓箭,騰身而起,再也不掩藏自己的行蹤。
人在空中,手中劍已灌注真氣,一道氣浪飛舞在空中,沈寒蒔身前的人,被這強大的氣浪推送着,紛紛倒地不起。
人影落下在他的身邊,在他的目光中,一笑。
不需要任何的語言,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心思,他守護着那道軟梯,我守護着他。
“這一次,君命你聽不聽?”我看着他,開口。
他點頭,“聽。”
我站到了他的身前,他沒有和我爭搶,以身體牢牢守護着那道軟梯。
不再多言,也不需要說什麼,我手中的劍揚起,衝着面前的士兵,冷然的聲音飄蕩在城牆的上空,“我以‘澤蘭’帝王端木煌吟的名義下令,停止交戰。”
士兵遲疑着,城樓之下,已是歡呼震天,“皇上!”
“皇上!!”
“皇上!!!”
身先士卒的將軍,獨佔萬軍的皇上,我與沈寒蒔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心理力量,城樓之下的士氣高漲着,叫喊着,直衝雲霄。
天邊已浮現出淡淡的藍色,黎明即將到來。
面前的士兵在一步步後退着,我的聲音又一次飄蕩。“我以帝君之名,命令‘澤蘭’士兵放下武器。”
面前的士兵已無法再與我的氣勢抗衡,他們不敢看我的眼睛,甚至下意識地軟了力量,鬆了手。
城樓之上,我一人面對着洶涌的人潮,每當我踏前一步,她們就後退數步。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從下面傳來,我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朕命令你們,放下武器。”
“噹啷!”有人的手一鬆,武器落了地。
這聲音就像是打破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了無數漣漪,伴隨着這個聲音,又是數個清脆的武器落地聲。
我的心頭略微有些放鬆,最兇險的階段,似乎已經過去了。
忽然間,我的耳邊聽到了一陣鼓聲,戰鼓聲!
催促進攻的戰鼓聲,我擡頭看去,城樓的最高處,有人正拼命地揮舞着鼓槌,沉重的戰鼓聲震盪在心間。
該死的,居然還有人!
我看到了主將的紅色戰袍在風中飛舞。
這個人,就是古非臨口中那個裘將軍嗎?
我的嘴角劃過一絲冷笑,身爲主將,居然沒有率領全軍在陣前,而是躲在隊後,讓自己的士兵去送死。
所有的罪孽,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今日我勢必要殺了她,祭我“澤蘭”所有將士的亡魂。
我面前的士兵,在這陣鼓聲中,再度揚起了武器,臉上是決絕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