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去之後,蘇恆醒伏在椅子上,許久許久都沒有起來。她是真的覺得累了,想要在這裡好好睡一覺。
可能是時間長了沒見蘇恆醒出來,素蘭找了進來,看到蘇恆醒就在椅子的扶手上面趴着,素蘭嚇壞了,趕緊跑過來,“皇上,您怎麼睡在這裡,會着涼的。”
蘇恆醒沒有說話,但是她覺得,生病了其實也並不是那麼糟糕,至少,用不着整天被一羣人圍着嘰嘰喳喳,不會被一羣人逼着去做這個做那個。
素蘭扶着蘇恆醒往寢殿走去。
今年的秋天,太陽格外的多,今日也是一個大晴天,但是剛纔在大殿裡卻沒有看到,她還以爲外面也和殿內一樣陰沉沉的。
素蘭看蘇恆醒情緒不好,一邊扶了她往前走,一邊說道,“皇上,您看今天天氣多好啊,皇上要是想到御花園去走走,那素蘭就陪着皇上去逛一逛吧,皇上這些天有些太累了,動一動身子骨也舒服。”
蘇恆醒依舊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秋色。
她知道這樣子消極是不對的,但是她就是想任性地消極一會兒。
因爲,需要振奮精神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她不怕沒有機會去樂觀積極。
走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素蘭,現在是什麼時候,中秋節是不是快要到了?”
素蘭似乎也才察覺到這點,“是啊皇上,您不說這個,素蘭都忘了呢。”
中秋節。
雖然現在的中秋節對蘇恆醒來說,已經不是原來那個顏色和意義,但是,畢竟也是一個節日啊。
畢竟是花好月圓的時刻。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中秋節了,
素蘭見蘇恆醒又不說話了,於是問她,“皇上,您覺得中秋節,我們應該怎麼過呢?”
“以前是怎麼過的呢?”
“以前啊,”素蘭彷彿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以前的話,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中秋節都是很熱鬧的,上午是宮裡舉行的一些小遊戲,下午要大宴羣臣,一起喝酒聽曲兒看舞……總之是很熱鬧的。”
蘇恆醒點點頭。
雖然聽起來好像很鬧騰的樣子,可是畢竟也是一件十分喜慶的事情啊。
“對了皇上,我們還能得到很多賞錢呢,那可是相當於兩個月的月例銀子的。”
素蘭喜滋滋地說道。
蘇恆醒笑着點了一下素蘭的額頭,“你就是因爲這個才覺得好吧。”
素蘭也笑了。
過了一會兒,素蘭說道,“只是皇上……平時,這中秋節……”
“要說什麼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皇上,那我可說了啊,往年的中秋節宴會,都是皇后娘娘一力操持的,但是今年……”
蘇恆醒看了素蘭一眼,“你的意思是將長孫玲瓏放出來,讓她來辦這個中秋節宴會?”
素蘭聽了這話,一下子就跪了下來,“皇上。素蘭可不敢有這個想法,素蘭只是突然想起這件事情來了,只是覺得,今年是一定要換了另外一個人來辦這個中秋節,所以就需要提前開始溝通,不然的話,怕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既然今年皇后娘娘沒有辦法去操辦,那就換一個人啊,宮裡這麼多人,誰不能做這件事?不熟悉就不熟悉,難道非要按着以前的來?現在很多東西都需要變通改革,這個中秋宴會爲何就變不得?”
素蘭知道皇
上今日正好情緒不好,卻正好被自己給撞上了。
於是連連答應,“是,皇上說得是……”
“好了,起來吧,朕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朕也就是隨便說一句,你慌什麼?”
素蘭從地上站起來,心道,您這隨便說的一句,可真是會讓人嚇破膽啊。
都知道皇后娘娘那可是謀反的大罪,蘇恆醒不將她殺掉而是讓她禁足在坤寧宮,完全是念在她是小公主的母親的份兒上。
是的,她不僅是小公主的母親,還是自己哥哥的妻子,是自己的嫂嫂,蘇恆醒寧願先裝一回糊塗,裝作將她忘在了坤寧宮裡。
素蘭陪着蘇恆醒一邊走一邊說閒話,不知不覺走到了蓮花池旁邊。
現在是秋天,荷花早就已經開敗了,只是那荷葉還綠得發亮,尤其是在陽光下面,閃着清涼的光。
“我們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小公主現在由誰帶着?”
“回皇上,是坤寧宮的一個奶媽,這個奶媽因爲帶着小公主,現在沒有住在坤寧宮,而是住在坤寧宮旁邊的另外一個小殿裡。”
“不知道小公主最近乖不乖?朕有空應當去看看她。”
“是,皇上。”
都說皇上十分疼愛安樂公主,蘇恆醒卻覺得這話也不盡實。
若真是是皇上,那麼公主就是他的親生女兒,有空了纔去看看她逗弄她開心,這就是非常疼愛了?
果然這在皇宮裡,一切的標準都不一樣了。
而自己正兒八經算是安樂公主的姑姑吧,心裡雖然時常惦記着她,卻並沒有時常去看她。
尤其是長孫玲瓏被關進坤寧宮之後,更是覺得面對小公主的時候怪怪的。
若是安樂公主長大之後,知道是皇上將自己的母親關在坤寧宮一輩子,應該不會去原諒她吧。
對於這個問題,素蘭卻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她說,“皇上,反正現在安樂公主還小,她現在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皇上還不如在某一個貴妃裡面指一位母親給她,也總是比讓她當一個謀權篡位的罪後的女兒強啊。”
是啊,這麼做,反正安樂公主長大之後是不會知道的。
素蘭的這個主意,不僅是給安樂公主找了一位身份磊落的母親,而且還掩蓋了皇上和安樂公主之間的仇恨,可謂一舉兩得。
可是,蘇恆醒卻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穿越到這個時代這麼長時間,來到這宮裡這麼長時間,當上這皇上這麼長時間……蘇恆醒都還沒有學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沒有學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以前很討厭說假話做假事的虛僞的人,現在自己就這麼做,她就感覺自己是一個僞君子。
雖然,她很可能早就已經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了。
到宮裡這麼幾天了,也就是剛到的那一天晚上,蘇恆醒纔去看過安樂公主一趟,後來的幾天裡,她總是會跟素蘭說,朕有空要去看看小公主,真有空要去看看小公主……
可是她再沒有去過。
可能,她是覺得自己面對小公主的時候會有些心虛。雖然蘇恆醒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是她還是會覺得心虛。
每一個小孩子都是無辜的,但是大人做的錯事,一定不可能輕易被原諒。
她長嘆了一口氣,拉着素蘭往寢殿走去。
就在這時候,“咕咚”一聲,蘇恆
醒回頭,原來是一隻小青蛙從荷葉上面跳進了水裡。
可能她們剛纔在這裡說了半天話,這小青蛙一直看着他們一直聽着她們說話吧。
蘇恆醒笑一笑。
以前,總是會擔心隔牆有耳背後有眼,現在是不怕了,因爲在這個宮裡,早已經沒有了和她作對的人。
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鳳無華了。
自從鳳無華幫助她將自己的皇位奪回來之後,蘇恆醒自然馬上就和他拉開了距離。
在蘇恆醒看來,鳳無華是一個臣子,幫助自己奪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皇位,這是天經地義的。
但是決定要不要去親近他,這卻是他的權力,任何人都干涉不得。
況且,鳳無華的《西鳳政法例要》上面,也沒有規定說,皇上一定要和丞相保持親密的關係啊。
沒有鳳無華在自己身邊聒噪,蘇恆醒真是覺得日子變得清淨了很多。
但是她也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可能也就只有她纔會給鳳無華貼上“聒噪”這個標籤。
除了在蘇恆醒面前,鳳無華對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冰山一樣的表情。
沒有見過鳳無華和笢竹姑娘單獨在一起是什麼樣子,但是蘇恆醒卻特別好奇,他在她面前,是不是也跟和自己在一塊兒那樣話多。
說起笢竹姑娘,蘇恆醒突然想起一件事,據說和長孫玲瓏的大戰的那一天,笢竹姑娘也在場。
蘇恆醒想象不到那樣像仙子一樣的姑娘,是如何將一個又一個健壯的男子殺死的。
笢竹姑娘幫助蘇恆醒,當然不是因爲她想爲皇上盡忠,她只是爲了要幫助鳳無華,就算是他不需要,錦上添花她也心甘情願。
自從蘇恆醒叫囂着讓鳳無華和長孫策都不要來煩她,日子突然清淨了下來,兩天的時間,蘇恆醒覺得像是有兩個月那麼長。
也沒有上朝,就在寢殿裡吃飯看書,閒時拉着素蘭出去走走。
在丞相府的時候,就算是一個月什麼事情都不做,蘇恆醒也覺得很正常,似乎過日子就應該那般閒適。
但是回到宮裡,她卻對這樣子日子充滿了不適應。
畢竟是一個皇上,哪裡能什麼都不做呢?
所以第三天開始,她就開始正常上朝了。之前原本是打算至少要休息一週的。
寅時就起牀,素蘭伺候她梳洗,換上龍袍,戴上沉甸甸的九旒冕,蘇恆醒迎着秋天半夜裡的涼氣,由素蘭攙扶着出了門。
這就跟自己上學時候的早起一樣,起牀的時候或許會覺得痛苦死了,其實起來之後,活動活動便會神清氣爽。
早睡早睡身體好。古人誠不我欺啊。
蘇恆醒差點忘了她現在也是一名古人。
宮裡很多地方晚上會徹夜燃着燈,這時候,更是有很多殿裡都燈火通明。他們都起牀了。
素蘭看着蘇恆醒的臉色,問道,“皇上,現在我們還要繼續晨跑嗎?”
“晨跑?當然要繼續了,時間長了,你們就知道朕讓你們晨跑的重要性了。”
素蘭失望極了。
她原本以爲,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蘇恆醒早就已經將晨跑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可惜在這件事情上面,皇上的記性既然那麼好。
“素蘭,真是多虧了你,你要是不提,朕差點就要忘了,今日開始繼續晨跑吧。”蘇恆醒望着素蘭,笑吟吟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