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醒沒有找到在座有姓孔的官員。
“是在家修養的孔太傅,現在已是七十高齡。”
“不算他。”蘇恆醒果斷道。
“……那便應該是微臣了……稟告皇上,微臣今年六十八歲。”
“朕看大家的年紀普遍不小,常年處理政事也是缺乏鍛鍊,朕決定了,每日早朝之後,你們便沿着出宮的路慢慢跑回去,馬車什麼的,都不要坐了,你們可是國之棟樑要保重好身體啊。丞相大人肩上有傷就不要去了,朕會派御林軍監督你們,可不要偷懶。”
羣臣臉色皆是一變,他們可是聽說昨日宮中晨跑牽扯出來的亂七八糟事,導致宮中在大清理。皇上想要他們晨跑,不會也是起着清理的心思吧,這麻煩可就有些大了?
蘇恆醒可不知道大臣們心中的這些彎彎繞繞,見沒人說話,便擺了擺手,道:“沒人有意見對吧?那就退朝。”
說着,便起身朝偏殿走去。
鳳無華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着羣臣堆起笑臉,有說有笑極其和睦的慢慢跑出去。
還蠻有意思。
想了想,他便起身朝宮外走去。
大殿之外便有人侯着,見鳳無華走了出來,急忙跟了上去。
鳳無華不緊不慢的緩行着:“宮裡的事,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身後的人急忙回道:“昨夜長孫玲瓏接替了白墨淵,處理宮中那些犯了事兒的宮女太監,皇上也是個不安分的主,就一天,就搞出這麼大的事兒來。”
鳳無華斜眼睨了一眼青風。
青風立馬垂首繼續道:“長孫玲瓏接管了犯事兒的宮女太監,一夜將所有人的罪名梳理了一遍,極重的便問責處理了,次之的安排到了淨房,浣衣局之類的,按照罪責嚴重程度來處理。不得不說,這新皇后還是蠻有魄力,宮中應該處理掉的大部分人都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只是換了個地方當差,而且與自己原來的地方差了一些,但差的不多。那些太監宮女自然是對皇后感激不盡。我們的人損失了三個。”
“也是個野心大的罷了。”鳳無華簡短評價:“損失了便損失了,能被抓住把柄,也成不了大事。陌語送進去了嗎?”
“送進去了。”青風語氣突然低了下來,少有的落寞:“陌語也是機靈的,知道怎麼引起皇上的注意,皇上年紀還小,好奇心總是強的,內心也要軟弱一些。只是可惜了陌語……”
他想起了那個眉清目秀脣紅齒白的小童,總愛跟在自己身後叫着青風哥哥,訓練是也是能咬着牙忍下來,不喊一句累,不留一滴淚水。
幾年相處下來,也有特殊的感情了。可他沒想到陌語卻做了那樣的決定……
可惜了,他爲陌語感到惋惜。
“小心些最好。那是他自己決定的,不能怨別人。”
他想了想,轉身又進入宮裡,一邊道:“你在外面侯着。”
宮中蘇恆醒正朝寢宮走去,身後的素蘭提醒她:“皇上,昨天那個小太監的事情查清楚了,要怎麼處理?
”
“昨天哪個?”她一拍腦門突然想起是誰,只是拍的有些重了,她抱着頭蹲着地上,嘴裡不是發出嘶嘶聲音。
素蘭還未反應過來,蘇恆醒又突然躥起來,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緩步朝前走去,欣賞着沿途的花草樹木:“素秘書啊,都查出了什麼?”
“那小太監喚作陌語,是剛入宮的,被分配到做些灑掃的事,只是與他同宿的是一個好幾年的老太監,對宮中之事算是瞭如指掌。自然見過好多想陌語這樣新來的小太監,平常便是任意使喚,任意打罵,還敲詐勒索陌語,反正就是把他欺負的慘了,平常凌辱陌語是那老太監便是說擡頭讓我看看,與皇上之前的語氣十分相像……所以他纔會那麼害怕。”
蘇恆醒聽的嘴角抽搐,她想起昨日見着的那個小太監,眉清目秀,脣紅齒白的,煞是好看。想不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看那害怕的樣子,真是可憐見的。
她想了一想,此刻她已經踏上了寢宮的臺階,她停頓了一下,偏頭對素蘭說:“素蘭,把他帶上來吧。”
說着進入寢宮卻瞧見了不該瞧見的人。
那人一席白衣,腰間掛了一塊溫潤的白色玉佩。秀髮簡單的束在了腦後,衣帶髮帶齊齊揚起。
這就是所謂的君子如蘭……啊呸!什麼君子如蘭,其實就一個不折不扣的奸相!
爲什麼每次都是你來找朕麻煩!
蘇恆醒無視鳳無華,直直的越過他身旁,踏進殿內。
鳳無華也不惱,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待到了殿內,鳳無華一把抓住蘇恆醒的胳膊,將她拖到一旁。
“喂喂!你放手!放開你的狗爪子!”蘇恆醒想要叫人卻發現素蘭已經被自己派走了。
於是又轉過頭努力瞪着鳳無華,想要找回一點氣勢。
“鳳無華!朕是皇上!你只是個臣子,你這樣、你這樣是大逆不道你知道嗎!”她又挺了挺胸,覺得自己佔理,張牙舞爪的極其囂張。
鳳無華瞥了她一眼,突然將她的手臂束在兩側,將她壓在殿內一旁的椅子上,臉慢慢湊到她的面前。
蘇恆醒看着自己眼前漸漸放大的蒼白的臉,卻又被束住掙扎不得,便憤憤將頭偏到一旁,鼻間縈繞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鳳無華輕笑一聲,如蘭的氣息吐在她的臉上:“皇上可是想要叫人?卻又發現素蘭被派了出去,便無人可叫?”他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縱觀前朝,有哪個皇帝像皇上這般,身邊就一個人候着?還只是一個侍女。”
誰說只有素蘭一個?!還有老白啊!
她突然想起來這茬,剛扯着嗓子嚎一句:“老……”
喉嚨裡的那個“白!”字還在醞釀當中,便被一聲極其耳熟“啊!”堵在了喉嚨裡,憋得蘇恆醒一陣臉紅生生將這口氣嚥了下去。
蘇恆醒轉頭看向門外,是素蘭帶着那小太監進來。
只是爲何素蘭要尖叫?她又看看自己,丞相大人還虛伏在自己身上,蘇恆醒不知道突然哪裡來的力氣猛
的一把將鳳無華推開。
卻聽見鳳無華臉色瞬間蒼白,毫無血色,悶哼一聲退了兩三步。
蘇恆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恍惚見看見他左肩漫出了一絲紅色。
驟然想起這年輕至極的丞相大人前日才爲了救自己傷了左肩,剛纔自己這麼猛一下子,肯定讓傷口裂開了。
自己……到底都在幹些什麼事兒啊!
她又急忙迎上去,將鳳無華扶到一旁坐下:“素秘書!快快快找御醫!”
雖然蘇恆醒在鳳無華救了自己之後想了很久,想出了這麼個所以然來:他丞相鳳無華救自己,是因爲他是攝政大臣,有極高的權利。若自己死了,西鳳就沒有皇族子嗣,這西鳳朝堂之中必然大亂,他鳳無華便守不住自己的權勢地位了。
雖然想清楚了鳳無華不是爲了救自己而救自己,但他好歹是真的救了自己,這個恩情自己就得承下來,忘恩負義可不是什麼好想法。
被素蘭扔在一旁的陌語心裡活動極其複雜,他剛纔可是看到皇上臉上的潮紅,還有推開自家大人時的驚慌失措。
原來自家大人和皇上……
自己彷彿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坐在一旁的鳳無華原本便蒼白的臉上更顯蒼白。卻沒有顧忌肩上的傷。他站起來對着蘇恆醒道:“微臣先告退,還望皇上記住我剛纔說的話。”
便朝外走去,身影挺拔不顯萎靡。
路過陌語之時,他停了一下,蹙眉道:“這小太監看起來還不錯,皇上可以考慮一下。”
考慮你個球!雖然暗罵着,但她還是走到一進門就一直跪着的陌語面前,心中起了逗逗他的心思,蹲在他面前道:
“擡起頭來讓我瞧瞧,你看還記得我嗎?”
陌語畏縮着擡頭看了蘇恆醒一眼,便不斷磕着頭,語氣急的快哭了出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冒犯了龍威,是奴才的錯,奴才該死!”
真沒意思,蘇恆醒撇撇嘴,站起來到小桌子旁邊捏了塊糕吃,弄的滿嘴都是。
“行了行了,別磕了,站起來說話。”
“是”
“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家住何方,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對人生的意義有什麼認識?”蘇恆醒一時間念順了嘴,收不回來,反應過來已經全部說完了,她訕訕的擺擺手:“只回答前面兩個問題就行了,後面不用管。”
陌語很耿直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奴才陌語,今年十六,原本家住江南路水城西,自江南來,以後一直會待在皇宮吧。”他語氣有些不確定,而且帶着一絲思念:“人生的意義……可能就是忠心於主子。”
蘇恆醒眼神一亮,好孩紙啊!現在缺少的就是這樣的好孩紙!
她拍了拍陌語的肩,一副少年你前途無量的模樣:“這樣吧,你以後就跟在朕身邊,也不怕會受別人的凌辱欺負了。”
“謝主隆恩,”陌語激動的愣了一下,又急忙跪了下去,連連磕頭。
蘇恆醒很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