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有什麼事?”蘇恆醒很敏銳。
“奴才想起來在長壽宮是看見過皇后,所以想稟告皇上。可奴才在殿門口打轉,不知道是否應該進去時”他抿了抿脣:“奴才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奴才不得已才進去了。奴才一直在附近當值,知道上下朝要鳴鞭,但今日卻沒有聽見……可奴才看見皇上已經到了,身旁也沒人……所以斗膽去動了那鞭子。”說到最後,他已經跪了下去,身體不斷顫抖着,背上已經被汗水浸溼了,鼻間的汗珠不斷滴落,在地面上暈成一道水痕。
“殿外沒有侍衛?”
“有的,他們見奴才是經常出入這裡的,便沒有管奴才,而是任由奴才出入了。”
任由?怎麼可能任由?被驢踢了腦袋也不會任由出入啊。馬豐谷嘆了口氣。
但蘇恆醒明顯不想追究侍衛的事,她看着張寶,坐了下來:“你說皇后之事?看見皇后娘娘往長壽宮去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不是不是。”張寶忍不住擡頭道:“奴才是親眼看見皇后娘娘和冰兒姑娘在長壽宮的……還有……還有……”他看着蘇恆醒略顯稚嫩的臉,心一橫卻仍舊是看了看四周,起身附在蘇恆醒耳邊低語道:“奴才還看見了……孔太傅,奴才本來是想等大人們退朝之後再找皇上說的,只是……奴才真的是被推進去的啊。”他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臉上慼慼的。
蘇恆醒微微一怔,旋即擺擺手:“朕知道了,今後你調到司禮監去,鳴鞭一事就交給你,你先下去吧。”
“是,謝皇上恩典。”張寶磕了個頭退下了。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蘇恆醒這纔將目光轉到了馬豐谷的身上,馬豐谷渾身發麻,感覺就像有無數的螞蟻在身上爬,她的目光如針一般刺遍馬豐谷的全身,令人心悸。
就在馬豐谷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蘇恆醒纔開口:“知道朕找你做什麼嗎?”
“奴才不知道……”馬豐谷心虛着老老實實道,他怎麼又可能知道蘇恆醒找他來做什麼,要是說知道,皇上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怎麼辦?
蘇恆醒沉默了一下,眼神掃視過青雲殿,殿中富麗堂皇,卻讓人感覺不到溫暖,素蘭被自己派了出去,陌語下了獄,在素蘭回來之前自己要佈置好這宮中的事宜,陌語可信賴卻不可靠。
她這樣想着,眼底閃躲這異樣的光芒,就像曜曜的黑色寶石,明亮乾淨,又透着一絲別有意味。
“你去挑選四名內侍,不管從哪裡挑選,朕只要會識字,會武功的,只會一樣便可,年齡比朕稍大一點便可。”
“啊?”馬豐谷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旋即反應過來,擡手打了打自己嘴:“這張壞嘴喲!”他訕笑,看着蘇恆醒,又諂媚的笑笑:“皇上放心,此事交給奴才便是。”
蘇恆醒想了想,又補充道:“不要大張旗鼓,這件事不能讓丞相知道。”
不大張旗鼓,那就是要偷偷進行咯?
馬豐谷微胖的臉上佈滿了笑容,點了點頭示意已經知道了。
大人們博弈,自己就不要自不量力
捲進去了,安安心心辦事便可。
聽完蘇恆醒的吩咐,馬豐谷初來時的忐忑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皇上,可還有事情吩咐?”
蘇恆醒想了想,眉眼中盡是迷惑,卻又是乾淨明亮的樣子,分外惹眼。
她撓着頭,突然眼前一亮道:“下去的時候去把老白……唔白統領叫過來,如果他今日不當值,那就叫人去他府中傳話。”
馬豐谷應了聲,正要退下,卻又聽見蘇恆醒叫住他:“算了別叫了,你先下去吧。”
她看着案上成堆的奏摺,抿了抿脣,鳳無華被她趕走了她只能一個人批,不過以前也本來就是這樣她先批了之後,鳳無華在修改,指出她的錯誤。
真無聊……她執着筆,翻開一本奏摺認真的看了起來。
長孫玲瓏能感覺到,她被藏在一個地下室之內,四周都是厚厚的牆壁,陰暗潮溼 ,照明全靠燭光,似乎外面的陽光闖不進來一般。
在房間的正上方,有七八個成年人拳頭大小的空洞,長孫玲瓏知道,那是換氣用的。
在換氣孔旁邊,有一個垂直的隧道,可供人攀爬,但卻要通過梯子才能出入,而梯子早就被收了上去。
長孫玲瓏咬牙切齒,素手撫過小腹,她的眼神跟着手移動着,愈發溫柔。眸子中柔情似水。
“還是你乖啊,不哭不鬧的,孃親被折騰了這麼久,你就也乖乖的。”
要是別人,早就流產了。
當然,這也與長孫玲瓏的心態有關,她根本就沒着急過,被擄後發覺他們是燕人,意圖一想而知。
所以她也就沒着急,不過想着他們應該會好好的對自己,卻沒想到會將自己關進密室裡。
牀是硬木大牀,沒有錦羅綢緞絲綢褥子,只有一牀半新不舊的棉絮被子,帶着一股怎麼也曬不幹的潮溼黴味。
她一臉嫌棄。
之前沈括讓他她待會躲着點,她還以爲會有人來救她,卻沒想到轉眼便就被帶到這裡。
不是說聆天無所不能麼!我看也不過徒有虛表。長孫玲瓏冷哼。
想了想,她徑直走到那通道下面,仰着頭:“有人嗎。”
聲音清脆明亮,在通道中迴盪,。
“皇后娘娘可有是事?”上面傳蕩下來一道嬉笑的聲音。
長孫玲瓏沉下臉,有人便好,她冷笑一聲:“本宮餓了,可有吃食?”
上面的聲音沉默了,似乎是在詢問,片刻才道:“娘娘稍等。”
長孫玲瓏沒有理會。
她在想着怎麼自救,要知道,她生在將軍府,儘管太后和祖母定了娃娃親,將自己許給皇長孫,自己從小就是被當作皇后來養的,但畢竟是在將軍府,自己也好歹學了些武藝在身。
正想着,只聽“咔嚓”一聲。
她下意識的擡頭望去。
就見一個籃子被吊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竹編籃子,黝黑黝黑,油膩膩的。
上面堆了些稻草,裡面放着一個白瓷的盅,冒着呼呼熱氣。長孫玲瓏剛將瓷盅
端出,就聽見上面那個嬉笑的聲音:“還請娘娘略體諒體諒。”
體諒你?哼!長孫玲瓏冷哼着打開瓷盅,一股香味撲面而來,待熱氣散開,她開看清楚這是一碗雞湯。
怕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吧。
識時務者爲俊傑,她端起湯盅,右手拿勺攪着,一邊喊叫着:“雞湯?!鬼才要吃這破東西!給本宮換一個來!還有本宮身邊服侍的人呢?連個侍女都沒有嗎,你們是不是想死?”
“皇后娘娘先保重自己再說吧。”上面的人冷哼。
長孫玲瓏笑了笑,將湯勺舉起來,吹了吹熱氣,這才放進自己嘴裡。
嗯,味道還不錯,香而不濃,雞肉也是瘦而不柴。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
御膳房的吃食啊……愈發難吃了,連個鄉下老婦都比御膳房做的好。
她看着這雞湯,一看就是有幾十年熬製經驗的,定然是個老婦。可燕人們定然不會帶一個老婦人深入京城,再說了,北燕的吃食習慣與西鳳可不同,雞湯……他們那邊最多是燒雞。
在看看那籃子,黑亮油膩,一看就是用了很久了, 卻又連個食盒也沒有,說明絕對不是富裕人家……
要想在金陵中藏起來……絕對要在混亂之地。
長孫玲瓏皺着眉,老人,貧窮,混亂……金陵城西的混亂之地?
長孫玲瓏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說金陵作爲西鳳京都,不管是生活水平還是居民素質都要比其他地區高的多,可城西是個例外。
最初始建城之時,金陵是以金陵街爲中軸線,東西相互對稱而建的,那時西鳳都城還不在金陵,而是在汴京。金陵城最初沒有城牆,以金陵村,縣發展演變而來。
而西城,便是金陵村的原址,後來建了城,金陵的經濟愈發發展人口越來越多,這才成了遷都的不二選擇。
遷都之前,金陵重新規劃了一番,確立皇城位置,中軸線,一中軸線爲基礎的對稱標準,重新擴大,修繕。
城西是一個很複雜的地方,它以前是金陵鎮的原址,本應該更加繁華一些,可直到有個伶人被官老爺看上,被逼的走投無路,這才投奔了城西的一個鄉紳何淼家。
可千萬別小看這何淼,,這何淼當初雖只是金陵鎮的鄉紳,卻不知道哪裡來的本事,生生將那伶人給護了下來。
從此之後,何淼的名聲大噪,那些三教九流皆到城西來尋求庇佑,就算沒有庇佑也求個心安。
後來何家搬走,城西愈發沒有約束,變得越來越亂,魚龍混雜,與城動的富貴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長孫玲瓏又餵了自己一口湯,細細的思量着。
久而久之,西城變成了髒亂差的代名詞,金陵中的乞丐大部分都住在城西,而那些伶人戲子,也是大都聚集在這兒,在加上窮人之多,各種三教九流聚集,官商勾結,儼然亂的不成樣子了。
想要在這裡藏一個人,真的很不要太容易。長孫玲瓏嘆了氣,盅中的雞湯只剩下了最後一口了。
自救?麻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