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傅大人那邊,該怎麼說?”
孔凌挑眉,夜色下的眸子中彷彿佈滿了星辰,深邃幽靜。
剛纔素蘭惱了他,到底年輕人心性,面子拉不下來,他對素蘭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你自己解決。”說完拂袖離去。
素蘭目瞪口呆的看着漸漸遠去的孔凌,這人變臉怎變得這樣快?
想到眼前的麻煩,她嘆了口氣。
算了,自己處理吧。
孔凌回到書房,燭火明亮,孔善賢在燈下眯着眼,仔細看着書籍。
“爹,天這麼晚了,該去歇息了。”
孔善賢不語,半晌才擡起頭來:“方纔怎麼不讓我去休息?現在知道討好我了?”他皺着眉頭:“聯姻這件事,太后怕是早有所決定了。”
“爹。”孔凌上前一步道:“這太后怎麼會突然想起聯姻這件事?爹又怎麼知道太后時日無多這件事?按理說,太后今年還不滿四十,正值壯年,這日後的日子多了去了。再說了就算當年爹救了太后的曾祖父,但這件事已經好幾十年前的事了,差了這麼多代,太后對我們孔家怕並非真心。”
孔善賢看着自己兒子,手裡摸着鬍鬚,眼中盡是欣慰,要知道孔凌最討厭讀書,更是討厭那些文人故事一樣。從小厭學,可對待起這些朝堂之事來,絲毫不馬虎。想着,又嘆了口氣,這個小兒子的脾氣卻是最難以琢磨的,有時他說話比他大哥還要成熟,有時卻又喜歡耍小孩子脾氣,和個紈絝子弟差不多。
孔凌又哪裡知道,孔家和葉家的交集,雖起於孔善賢救了葉淵,卻深交於之後孔善賢在朝爲官的時候。
孔善賢救過葉淵,葉家喜愛孔善賢,在孔善賢金榜題名時像是出了力了,也是葉家,一直當着孔善賢的靠山,孔善賢早就被打上了葉家的標籤,孔善賢做任何事,都會被認爲是葉家在後面指點。
這個很便利,也有些麻煩,便利的是打着葉家的旗號,很多事情都不用大費周章的去解決去處理。麻煩的是他被當作葉家在外遊走的代表,什麼消息也有時候就會被特意的瞞住,得到得最晚。
反正兜兜轉轉之下,孔善賢是受葉家恩惠何其多,當年葉家太爺還想將自己女兒嫁給孔善賢,只是陰差陽錯之下,孔善賢另娶了藍家的姑娘,孔善賢努力地想擺脫葉家的陰影。
這就是孔府逐漸盛大的原因。
那時葉家又有些衰敗了,直到太后娘娘被選作皇后。葉家又恢復過來,葉家對當年孔善賢的做法多有不滿,認爲孔善賢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但又礙於當時孔善賢的權勢,所以才拼命想要和孔家建立聯姻關係,找尋一個可靠的盟友,畢竟孔家當時只是算一個新秀,而其他勢力在金陵內是盤根錯節一發而動全身才。
只是孔善賢一直拖延着。
“宮中的消息,太后已經病重了。所以才如此着急。”
孔凌一驚:“太后病重?怎麼回?一點徵兆也沒有啊,爹你是不是聽錯了?”
“我也希望我是聽錯了。”孔善賢擺了擺手,混濁的眸子中透出一股精明:“暫且不說這個,你可是認定了那個素蘭?”
“……是,孩兒知道門不當戶不對,但孩兒……”
“我們早就答應過你,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但你能確定那個素蘭也喜歡你?還有便是,如果你真的鐵了心要娶那個素蘭,你就得讓她在你和皇上之間,選擇一個。”燭光被徐徐的夜風吹得飄浮,閃爍不定。孔善賢的臉龐在搖曳的燈火中若隱若現。
“皇上?這兩者之間並不衝突吧?”孔凌並不驚奇,早就知道素蘭是宮中的人。
“遲早你便會知道。”孔善賢並不打算想對孔凌過多解釋:“你回去好好想想,太后那邊,我會另想辦法,至於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好,好了快回去歇息吧。”
孔凌看孔善賢,欲言又止,卻還是沉默着退下。
“這天,遲早得變。”孔善賢低喃。
夜半三更,皇城中一片寂靜,除了偶爾傳來的巡邏侍衛的踏步聲和池塘中的蛙鳴,便再無聲息。
蘇恆醒猛的從夢中驚醒,她手裡緊握着搭在身上的薄裘,青筋綻爆,滿頭大汗,身上的薄衫早已被打溼。
她喘着粗氣,臉上佈滿了恐懼之色,手輕輕地顫抖着,驚魂不定。
愣了半響她突然大叫起來:“來人來人!快來人啊!”
寢殿外頓時響起亂七八糟的聲音,耳室中兩個宮女急忙舉着燈燭,跑了出來侯在蘇恆醒面前。
“皇上!”
“皇上!”
寢殿外幾個內侍和侍衛也闖了進來,是陌語和蘇恆醒當初讓馬豐谷去挑選的三個小太監,分別叫王冬,王曉和李離然,還有以前鳳無華給她找的幾個侍衛。
“皇上怎麼了?”陌語是最着急的,他神色急切,身上衣袍雖有褶皺卻還算整潔,一看便是一直守在外面,沒有離開的。
王冬也是一臉的急切,眼中關懷之意盡顯。
蘇恆醒怔怔地看着衆人,臉色慘白,半響才道:“你們在這裡候着,將寢宮全部點亮,不要留一點黑。”
她髮絲凌亂地貼在臉上,就這樣靠在牀上,閉着眼,似乎就想要就這樣睡。
陌語和王冬對視一眼,退了出去。
她居然夢魘了!
來這裡這麼久她第一次夢到二十一世紀。
她夢見她回去,見着自己父母兄弟和同學特別高興,可心裡有些隱隱的不捨。
待走進考場的時候,畫面突然就變了,鳳無華、長孫策、素蘭、陌語、父皇、皇兄……好多好多人的臉都在自己眼前飄,每個人都獰笑着,神色不善的看着她。
她嚇得急忙後退,身後的考場卻又變成了萬丈深淵,張着血盆大口,猙獰着要將她吞入腹中。
深淵冒着絲絲寒氣,淵底雲霧翻騰,她彷彿溺水一般不能呼吸。
她想要逃離這個深淵,卻發現那些人已經涌了過來,對她推推攘攘,伸
過來的手乾枯纖細,長着長長的指甲,在她臉上劃拉着。
她再仔細看,涌過來的都是些惡鬼,惡鬼張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涎水滴落,它們的臉不斷變化着,一會兒是鳳無華的臉一會是素蘭的臉,一會兒又是父皇的臉……
可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猙獰……
惡鬼們皮膚青紅,朝她一步一步畢竟,最後將她退下了深淵……
她彷彿被人捂住口鼻,窒息感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她在落下深淵的那一刻恍然瞥見,將她推下去的那張臉……
王冬提了許多八角宮燈進來,還拿了好些蠟燭,將在寢宮的每一個角落都點着,寢宮中頓時又亮了幾分。
剛剛點完,陌語就帶了個太醫過來,不是溫實初,他神色惺忪,很明顯是被叫醒的。
“見過皇上。”
“皇上,奴才斗膽去請了太醫過來,要不要看一看?就算是無事,請個平安脈也是好的。”他跪伏在地面上,沒有起身。
蘇恆醒沒有理他,看着太醫,應了一聲。
李太醫這才上前替蘇恆醒把脈,神色愈發凝重。
“這…這……”李太醫欲言又止。
“怎麼了?”蘇恆醒疑惑。
“皇上身體並無大礙,只是這天氣過於炎熱,皇上這幾日又太過操勞,所以半夜盜汗驚夢而起,看皇上臉色蒼白,驚魂不定,怕是夢魘了。待會喝一碗定神湯便可。”
蘇恆醒眯了眯眼,他明顯沒有說完話。
“你們先下去。”蘇恆醒對着候在一旁的宮女太監道。
等寢殿中只剩下蘇恆醒和太醫之時,蘇恆醒眯了眯眼,看着李太醫:“你是誰的人?”
“啊?”李太醫愣了一下。
“算罷了,你剛纔想說什麼?”
李建生背後汗水直冒,他只是因爲不受太醫院中其他人待見,所以排了他一個人在太醫院值班,不然陌語去請人是便不會叫他去,而是找溫實初了,可現在這樁事……
他嚥了咽口水,擡手抹着額頭的汗珠:“下官……請皇上贖罪,下官探不出來皇上中的什麼毒。”
“你說什麼?朕中毒了?那你說說看朕怎麼箇中毒法?”蘇恆醒覺得他在說瞎話,溫實初經常過來給她把平安脈都沒說自己中毒了,怎麼一換個太醫就說自己中了毒。
“下官沒有胡說,皇上……皇上的脈象探過去,分明是女子脈象。下官在古籍上見過有這種改變脈象的藥,但這藥也是毒,毒性潛伏,不爆發根本探不出來,下官也是根據皇上脈象爲女脈,纔敢判斷皇上中毒了,但這毒…下官……下官並不知道如何解。”他猛地擡頭,不可思議的看着蘇恆醒,看得蘇恆醒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卻又聽見李太醫說:“皇上,有人改您脈象說明是蓄意爲之。”他想起皇上剛登基時的傳言,繼續道:“皇上可還記得當初鄭大人懷疑皇上是女子,若又有有心人傳出皇上是女子脈象,後果不堪設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