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姜芃姬的威脅,黃嵩痛下決心整頓勢力,最先被開刀的就是外戚原氏。
黃嵩帳下一半的武將都出身原氏本宗。
爲了扼制不良影響,他也是下了狠功夫的,原信這個耳報神就被收拾了一頓。
原信被關了一陣小黑屋,總算乖順了,哪怕他還是不喜歡聶洵,他也沒有繼續打小報告了。
此次出征,事關黃嵩身家性命,原信這位大齡腦殘粉爲了能上前線爲主公繼續衝鋒陷陣,身負荊條向聶洵道歉,順利與聶洵“和解”之後,原信再次被黃嵩啓用,負責滄州戰場。
風瑾先前的分析沒錯,黃嵩的主要目標不是滄州,這裡算是邊緣戰線。
不是主戰場,原信不開心了。
他都放下身段向聶洵負荊請罪了,二人也順利“和解”了,爲何主公卻不再信任他了?
不讓他負責主戰場,反而將他調到邊緣?
聶洵知道這位的心思,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沒看錯,黃嵩這波操作也是騷得不行——讓聶洵給原信當軍師,這兩人組成搭檔了。
倒不是黃嵩故意,僅僅是因爲聶洵對滄州足夠了解,脾性又溫和。
於是乎,聶洵不僅要處理軍中公文、抓緊練兵,還需要安撫大齡腦殘粉的小情緒。
以他三寸不爛之舌,他成功扭曲事實,讓原信誤以爲黃嵩還像以前那麼看重原信。
怎麼說?
滄州雖是雞肋,但卻是吸引姜芃姬主力的雞肋。
若是能施加壓力讓她錯誤調兵,立下的功勞豈不是比正面戰場還要大?
聶洵說得有理有據,還親手爲他描繪了美好的藍圖,原信再討厭他也心動了。
“軍師可有妙計?”原信連忙向聶洵取經。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聶洵道,“用兵之道,精髓在於一個‘詭’字。”
換而言之,戰場不僅有熱血廝殺還有不亞於朝堂陰謀詭譎的較量。
縱有千鈞之力,倘若沒有與之相配的計謀,說白了也只是莽夫而已。
聶洵見原信眼底流露出幾分不耐煩,他便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黃嵩只給原信四萬五兵馬,這四萬五兵馬雖說都訓練過,但距離精銳還有距離。
拿這四萬五兵馬去和敵人硬碰硬,無異於是——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對外,聶洵打出十五萬精銳的旗號。
對內,聶洵命令帳下兵馬分作兩波,一波渡過峽江,另一波蹲守營地按兵不動。渡河之後,第一波兵馬朝東面行軍紮營,待深夜水面起霧之時偷渡回來,第二日再讓第二波兵力渡河。
如此來回,自然可以營造出大軍壓境的假象。
根據聶洵的判斷,滄州守軍並不多,八萬兵馬足以對他們產生極大的心理壓迫。
只要他們扛不住心理壓力,書信向姜芃姬請求增援,讓她做出錯誤的調兵命令,滄州戰場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若能拿下丸州最好,再不濟也要拿下滸郡——
拿下前者,姜芃姬的勢力就會被從中攔斷,黃嵩便能逐個擊破。
拿下後者,糧草充足還能續航一兩年。
奈何,聶洵的計劃夠好,他的隊友卻在關鍵時刻拖了後腿。
八萬和十萬,自然是十萬更大。
聶洵並非軍師將軍,軍中權柄比原信小一些,原信可以採納他意見可以不採納。
於是原信手賤畫蛇添足了,多添了一筆。
這一筆添上去,不僅沒有動搖風瑾的決心,反而讓他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因爲太假了!
聶洵知道原信自作主張,頓時氣得臉色都青了。
所幸風瑾這邊沒有什麼動靜,原信應該沒有壞事,他才勉強忍下怨氣。
原信不僅沒覺得哪裡錯,反而美滋滋地問聶洵。
“軍師,接下來還有妙計?”
聶洵端着一張木訥的臉,“派遣斥候摸清各處,做出分兵的假象,再以重兵進攻一處——”
既然僞造出十萬兵馬的假象,自然要拿出十萬兵馬的底氣。
不然這戲怎麼演下去?
原信不解,“這怎麼分兵?”
他們手頭的兵力不足,分兵不是找死麼?
聶洵道,“故技重施即可!”
對外說是分兵數萬出去,實際上只有一兩千,剩下的兵馬去集中攻擊一處。
只要讓敵人誤以爲他們分兵之後還有這麼兇猛的戰力,再加上之前的誤導,自然便會在他們心間樹立一個假象——敵軍真有十萬兵馬!五萬在明面,五萬在暗中準備搞事。
因爲戰場信息傳遞有滯後性,欺瞞敵人的眼睛並不難。
原信止住嘴。
他心裡仍是不喜歡聶洵,但不得不承認,文人真踏馬心黑!
設身處地,倘若他是聶洵的對手,此刻早就相信敵人有十萬兵力。
戰爭的號角還未奏響,他已經輸了氣勢。
聶洵的操作的確很風騷,奈何他的敵人也不是泛泛之輩。
風瑾極少在正面戰場活動,但這不意味着他比別人弱。
孟渾曾是孟氏帳下校尉,他對滄州的地形再瞭解不過,當斥候將消息源源不斷傳回來,他便猜出敵人打算進攻哪裡。他與風瑾、典寅二人商議許久,終於定下初步作戰方案——
關門打狗!
按照風瑾先前的提議,先讓敵軍兵力往滄州深入,示敵以弱,等其驕傲自滿再出兵截殺。
普通百姓已經提前疏散避禍,縱然讓個一兩城,損失也不大。
風瑾配合演出,原信等人遇到的阻力當然薄弱,不說脆得像紙,但堅持時間都不超一日。
如此迅猛攻擊,追着敵人打,原信連下兩城,將他喜得見牙不見眼,看聶洵也順眼多了。
“軍師真是料事如神啊,他們是真的怕了。”原信端着青銅酒樽,愜意地喝了一口,酒液從嘴角流出滑入脖頸,“瞧這情形,柳賊病重的傳聞怕是真的……嘿嘿,滄州不用半月就能拿下。這會兒,請求增兵的信函已經到了柳賊那邊了吧?最好將她氣死,那才大快人心!”
聶洵眉頭緊蹙地看着原信,軍中忌酒,不過此人卻喜好喝酒,每隔一陣子就要喝一些,真不怕誤事!
奈何主公黃嵩不在,沒人能治得了原信。
“柳羲病重……倒是出乎意料……”聶洵內心暗暗搖頭。
實力再強,奈何天意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