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立武命令四員侍女分別面向東南西北,背身相對圍坐一處,使用法術困住武栩。
耿立武仔細看着四個人的表情,四人雙目緊閉,神態平和,似乎並無特別之處,唯面向東邊之人,額頭鬢角處汗水頗多,待解下其衣衫仔細觀之,但見淋漓汗水自脊背流下,在腰際處竟已結冰。
耿立武大驚,與肖敏道:“好像武栩走到了府邸東面。”
“不可能,”肖敏驚曰,“剛剛不還在西坡麼?”
說話間,侍衛來報,各營將校回覆,山下多處看到武栩身影。
耿立武一怔,搖頭低語道:“這廝仗着法力深厚,強破了我的陣法。”
“現在又該如何?”肖敏急忙問道。
“最近一路援兵何時可以山上?”耿立武道。
“少說還得兩個小時。”肖敏回答說。
“只怕是來不及了。”耿立武神情嚴峻,思忖片刻又問,“山中共有多少人手?”
“軍士合有一千多人。”
“只一千多?”
“能上陣的只有這些,剩下都是些侍女雜役,無甚用處。”
“誰說要上陣了?”耿立武道,“現在是想辦法拖住他。”
“老的小的全算上,能有兩千四百多人。”
“兩千四百多。”耿立武往來踱步,“兩千多人應該能抵擋一下,神器現在何處?”
“這個……”肖敏略顯踟躕。
耿立武道:“情勢危急,千萬不可隱瞞於我。”
“神器現在正園,就在……”
“當真在正園麼?”耿立武問。
“當真。”肖敏答道。
“肖將軍,你我相識多年,生死關頭,萬不可誆騙於我。”耿立武凝眸相視。
“都到這步境地,我怎會騙你,既是機密之物,自當藏在腹心之地。”
“命令所有人集結正園,選心腹之人死守神器。”
肖敏詫道:“如此卻不暴露了神器所在?”
“那物火氣甚重,只要在此山中,絕對瞞不過武栩,與其讓其暗奪,不如逼其明搶,武栩若在兩千多人面前幹此下作勾當,豈不自毀聲名?”
肖敏不語。
“神器確在正園?”耿立武又問。
“確在正園。”
“煩請速速下令。”
“好。”肖敏木然道。
肖敏喚來侍衛,傳下軍令,片刻間,山中兩千餘人,在府邸正園集合。
肖敏坐在正廳,忐忑難安,亦未告知衆人用意,軍中將校皆在山下,正園之中亂作一團。
耿立武道:“我不宜出面,將軍且將情勢告知衆人。”
“如何告知?卻要怎說?”肖敏問。
“就說武神駕到,山中上下於此相迎。”
“相迎?”肖敏苦笑一聲道,“卻還要迎他?”
耿立武見肖敏神色有異,知其心中一片混亂,且至其身旁,輕撫其肩,柔聲道:“大敵當前,千萬穩住陣腳。”、
“穩住?”肖敏又笑一聲,“苦心經營三百年,就這樣毀於一旦,你卻還說甚穩住?”
“諸神之主焉能不顧及顏面而肆意行兇?你且信我,此舉定能逼退武栩。”
“顧忌顏面又如何?但將我等斬盡殺絕,今日之事不會爲世人所知,於其顏面卻也無損。”說話間,肖敏淚珠已在眶中。
耿立武輕嘆一聲道:“相識百餘年,從未見你如此悚懼。”
“你放屁!”肖敏起身怒道,“我有何悚懼?我懼過何人?無非便是一死!黃玲正在路上,我們姐妹今天就和他拼個魚死網破!哪怕不庭山把血流乾,也得扒下他一層皮來。”
“別讓黃玲過來,來了也沒用,要是陳思琪看見了,我們以後又少了一條內線。”
“內他麼的什麼線?還他麼說什麼以後?今天就認着死在這,今天就要和他拼個魚死網破!”
話音落地,一聲脆響,耿立武一記耳光,扇的肖敏一個趔趄。
“你瘋了!你敢打我!”肖敏雙目血紅,咆哮道。
“打你如何?打錯你了麼?忍辱負重幾百年,就爲了拼個魚死網破?”耿立武手指窗外喝道,“你去跟他們說!你告訴他們,你給了他們希望,你說讓他們做神族的戰士,你說讓他們驕傲的活下去,你現在告訴他們,他們就要死了,馬上就要死了,馬上就要跟着你把血在這流乾!”
肖敏喘息片刻,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怒道:“你個混賬東西,有話你他麼就說,你打我做什麼?還他麼下這麼重的手!”
“看你剛纔那模樣,跟着魔了一樣,不打你,你能醒的過來麼?”
“我不是因爲害怕麼?你勸我兩句不就完了?你他麼憑什麼打我!”
“就你知道害怕,我就不怕麼?”耿立武喝道,“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二人怒視良久,漸漸平復下來。肖敏拿過鏡子,看了看臉上的傷痕,怒道:“要打也他麼不挑個地方,這讓我怎麼出去見人!”
“你還真有心,”耿立武喘息道,“你說挑地方,那你說說看該打哪兒啊?”
“甭管打哪,你也別打臉啊!你自己出去跟他們說吧,老孃不去了!”
啪!又是一聲脆響,這次耿立武打在了肖敏的屁股上。
“耿立武!”肖敏捂着屁股喝道,“你他麼別欺人太甚,我他麼跟你拼了!”
“跟我拼個屁呀,快點去吧,武栩就快到了。”
正東方向的侍女在不住的顫抖,鼻子下面已經出現了點點霜華。
肖敏咬着牙,看着耿立武,對視片刻,她拿出了電話,撥下了黃玲的號碼。
“你別來了,聽我的,趕緊回去……你來了也沒有用……讓陳思琪看到就麻煩了……拼什麼拼啊?你真打算把家底拼光了……行了,行了,我有辦法,你放心吧……”
肖敏掛斷了電話,耿立武笑道:“這還有點大將軍的樣子。”
“看你有傷在身,我不跟你計較,等你傷好了,咱們再一塊算賬!”肖敏說完,摔門而去。
耿立武低聲道:“若能活的過今晚,我願意跟你算一輩子。”
……
肖敏此時走到門廊下,看着已經召集好的衆人,心裡默唸着一會該說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