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雲夢雪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宋知雨歪頭看向雲夢雪,最後實在忍不住把她拽了起來。
“夢雪,你老實說,今天小聚結束之後,你和羅浩辰是不是有發生過什麼事?”
“什……什麼事?你希望是什麼事?”
雲夢雪神色顯得有些不太自然,雖說今天發生的事還沒有那天在羅家來的激烈火爆,可是卻足以在雲夢雪心頭留下分量不去的重量。
見雲夢雪不肯坦白,宋知雨眉頭一皺。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就別這樣和我猜啞謎了成麼?”
“我沒有和你猜啞謎,知雨,在你面前我沒有秘密。”
雲夢雪蜷着身子抱膝縮在牀裡,儘管她和羅浩辰說的那麼絕情,可是已經明顯的感覺到,心中的冰封在慢慢的融化。
“好吧,你就是一張白紙,是我想的太過複雜了。”
宋知雨拉住雲夢雪的手,用很誠懇的眼神看着她,雲夢雪視線稍有一絲躲避,她倒不是怕宋知雨知道自己的秘密,而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夢雪,恨一個人是意見很辛苦的事,爲什麼你和羅浩辰明明互相愛着對方,卻還要故意做出這種傷害彼此的事呢?難道你在聶呈實業出力把羅浩辰給扳倒,就真的感覺到快樂、心情就會愉悅了嗎?”
被宋知雨這樣一說,雲夢雪愣住了。
其實仔細想想,心中對羅浩辰的那些恨意的確在慢慢消散,也正因爲感覺到恨不再是那樣強烈那麼深刻,雲夢雪纔會如此糾結,刻意對羅浩辰表現得那麼冷情殘忍。
“知雨,我……”
雲夢雪雙手緊緊地糾結的勾在一起,貝齒緊咬着嘴角,她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到底要如何開口。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宋知雨儘可能的壓抑着心頭想知道的衝動,這個時候太過沖動失去過於燥急的話,一定又會讓雲夢雪打消說出心裡話的年頭。
“我……”
雲夢雪深吸口氣,算了,既然和宋知雨是朋友是閨蜜,說出來又何妨呢?
“直說吧,其實這兩年多,我一直被噩夢糾纏不放。夢裡總是有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在追我,質問我爲什麼不好好保護她?”
心頭一陣酸澀劃過,雲夢雪眼眶已經變得通紅。
“我知道……我知道那我是還未謀面就失去的孩子,可是……我也不想變成這樣的!我也很想保護她,而我卻又那麼懦弱……那麼無力……”
說到這兒,雲夢雪忍不住啜泣起來,她的心很難受,對羅浩辰的恨意並不全是因爲他違背了當初婚嫁的約定,暗地裡對仰德集團和雲致遠出手。
說到底,雲夢雪始終無法原諒親手扼殺親骨肉的那個男人,羅浩辰可以對她無情對她狠,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能不相信孩子不是他的。
再者說退一萬步來講,即便孩子真的不是羅浩辰的,面對一個已經在孕育的小生命,他怎麼可以那樣狠心決絕那麼殘忍冷情?
“知雨,我的痛苦沒有人完全明白,不會有人知道我沒日沒夜經歷着怎樣的內心煎熬與折磨!我曾是那麼想要保護我未出世的孩子,但是面對那樣的局面,我也只是無能爲力,孩子她……她在怪我!她在怪我……”
“夢雪,你不要這樣自責啊!”
宋知雨心疼的把雲夢雪一把摟在自己的懷裡,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幹嘛非得逼雲夢雪說出自己不想說的秘密?
“這些話我都沒有對軒哥哥說過,他爲我做的夠多了,我也不想讓我爸爸知道爲我擔心。所以長久以來,我都是把秘密深鎖在心裡,直到今天……”
越說心中越是感到無度的傷悲與空寂,雲夢雪在宋知雨懷裡哭得稀里嘩啦,她壓抑得太久也太長時間沒有人可以傾訴。
再說了齊文軒是個男人,而且還是深愛她的男人,有些話真的不能全都對齊文軒明說。
“可是最近……自從我和羅浩辰正式見面之後,那種噩夢就越來越遠的離我遠去了。原本這樣會讓我感覺可以鬆一口氣,可是我發現心裡卻一點兒都不輕鬆。”
“爲什麼?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宋知雨不明所有,帶着滿眼疑惑的望着雲夢雪,既然不再做噩夢了,爲什麼還有那種心頭揪緊的感覺?
雲夢雪輕輕搖了搖頭。
“我在想,會不會是……因爲我對羅浩辰的某些感情在鬆動,所以……所以還在怪我?她不想讓我原諒扼殺她生命的父親,見到我這樣感覺到很傷心很失望,覺得我拋棄她不管不顧了,就漸漸離我而去……”
“你說什麼傻話呀?!”
宋知雨一把捂住雲夢雪的嘴,不想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夢雪,你覺得孩子是不想讓你忘記,怕你拋棄她纔會天天用噩夢糾纏你的是不是?”
雲夢雪點點頭,她始終這樣認爲,而且深信不疑。
“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和折磨。夢雪你聽我說,如果那個孩子的魂魄真的很想爲自己討回一個公道,那她該去糾纏的人是羅浩辰纔對,絕不應該是一心想要保護她的媽咪雲夢雪!”
宋知雨是在是聽下去了,老天爲什麼總是折磨好人?雲夢雪這樣善良又博愛的人怎麼就不能得到好好的對待?而那些壞人卻總是能逍遙法外?
某些話題有些扯遠了,宋知雨儘可能的安撫着自己的躁動的心緒。她現在是要勸慰雲夢雪的,而不是說出這種憤慨的話刺激到她情緒。
“這樣吧夢雪,等不下雪了天也晴朗了些,我陪你去般若寺一趟,爲你還未曾見面就已經逝去的孩子祈福好不好?”
“祈福?”
雲夢雪滿臉詫然的望着宋知雨,對呀!這麼長時間過去,她怎麼就從未想到過這種事呢?
“好!就去給她祈福超度一下吧,知雨……真的謝謝你……”
宋知雨露出溫柔的笑,輕輕的搖了搖頭,眼底充滿心疼的輕捋了捋雲夢雪垂落的髮絲。
“只要你沒事我就心滿意足了,所以不要和我說什麼謝謝這一類的客套話,因爲我們是親密無間的好姐妹不是嘛!”
雲夢雪破泣爲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
幾天後,週末。
這次的大雪又接連下了好幾天,終於雪停了太陽露出淡橘色的臉,因爲環衛工人的辛勤勞作,地面被清理的很乾淨,道路兩旁的積雪也在慢慢融化。
般若寺位於c市清茗街,是jl省佛教協會所在地,c市主要的佛教寺院,全國重點佛教寺廟,對當地甚至d三省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一大清早,宋知雨就陪着雲夢雪來到了這裡,她們二人懷着萬分虔誠的心進入般若寺大門,雲夢雪不禁擡頭看去。
寺內分別有左、中、右三門,門樓翹角飛檐錯落有致,技藝精巧宏偉壯觀。門側紅牆上書有六個黃底黑字的“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大字,一字佔一堵牆面,氣勢十分恢宏。
天王殿和大雄寶殿居於中央,東西數十間廂房分別爲禪堂、齋堂、藏經樓等。天王殿前佇立着一塊漢白玉石碑,記載着般若寺建築的歷史經過。
石碑兩側的鼓樓鐘樓略顯沉靜,天王殿內,金色的彌勒佛坐像慈光四照。
“知雨,雖說我從小就在這座城市長大,可是這還是第一次來到般若寺,平時也只是從外面走過的時候能夠看到那尊觀音像。”
說起觀音像,也引起了宋知雨強烈的興趣。
“何止是你呢,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兒啊!主要是咱們這一代人,似乎很少有對佛法這類潛心修習的,所以平日裡瞭解的不多,也從未主動想要去了解什麼。”
話說到這兒,雲夢雪的臉上露出了歉疚之色。
“我很慚愧,如果不是因爲孩子,或許這輩子我都不會踏入寺廟半步吧?我想可能是這樣的,過去腦子裡從來就不想這些,現在還真的是臨時抱佛腳了。”
看到雲夢雪滿臉愧疚的神情,宋知雨安慰式的摟了摟她。
“別想那麼多了,只要心中有就好,你也不必去強求些什麼。不然我們再在這裡轉一轉看一看怎麼樣?畢竟超度也要等一會兒的。”
“嗯,好吧。”
雲夢雪跟在宋知雨身邊,她不想對宋知雨說,進入這裡之後心情到底有多糾結。因爲從未虔誠參拜禮佛過,可是現在有求於人的時候纔來表示虔誠,心中的愧疚豈止是一點點。
走出天王殿北門,莊嚴的大雄寶殿斗拱交錯,檐牙高啄。殿內畫棟雕樑,壁畫重彩令人稱絕。高約二米的釋迦牟尼塑像引人注目,兩側羣列着十八羅漢。
釋迦牟尼塑像背後,是面朝大殿北門的露天觀世音菩薩像,也就是雲夢雪之前所說的,每次從般若寺外面經過時見到的那尊觀音像。
露天觀世音菩薩像取材於天然漢白玉石,高達十二米米,做工精細表情生動,通體光潤潔白,令人讚歎。
不得不說的是,此尊露天觀世音菩薩像,爲般若寺增添許多莊嚴肅穆的氣象。再加之寺內現供有佛僧舍利子32顆,成爲世人傳奇佳話。
如若是在夏日裡來般若寺,金碧輝煌的寺院建築與蒼松翠柏相輝映,格外引人入勝。
不過,冬季也有冬天的美。外面積雪雖然融化,翠柏層層疊疊積壓的白雪還很厚成,更加增添了般若寺靜謐神秘的美感,以及傳統寺院建築的藝術氣息。
正當宋知雨與雲夢雪禁不住內心讚歎建築技術高超時,她們被告知超度儀式可以開始。
露天觀世音菩薩像前,雲夢雪與宋知雨虔誠的用雙手舉起心香,鼎爐燃氣一縷縷升空的青煙。她們在爲雲夢雪失去的孩子超度,希望她的魂魄可以去往西方極樂,早日進入輪迴。
“孩子,如果你能夠感知到的話,媽咪真的很想……你會再次回到我身邊,再次回來……”
雲夢雪內心滿載着深深的懺悔,爲亡靈超度誦經持咒,請聖菩薩聖號悠揚升上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