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起兵之時,不是宣稱她已經死了麼?
怎麼過了幾個月,又活回來了????
想當初,段雪梅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何等的振奮?而且,還在家裡率領一衆妻妾,做足了哀悼她的禮儀,大家哭哭啼啼地,爲她可惜了很久——再是情敵,人死如燈滅。那時候,她們是真的一點也不恨她了。女人,再不危急自己利益的時候,總是很大度的。
可是,當這個女人竟然沒死——她竟敢不死——而且和王爺並轡歸來,一副夫榮妻貴的樣子!
真是忍無可忍,而且那麼長的時間,她都陪在王爺身邊,就她一個人啊!
段雪梅哪裡會歡迎她的活着歸來?心底簡直失望到了極點,而且覺得受到了一種欺騙一般的莫大的痛苦和失敗。
可是,激動之下,她反倒什麼都不能表示,只本能地遵守自己的本份,盈盈行禮:“妾身見過王妃。”
甘甜淡淡道:“妹妹辛苦了。”
“姐姐,您……”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這個女人——跟昔日剛剛見到的那個一身綠衣服,媚態橫生,富貴端莊的女人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
幾乎一年不見,她變得又黑又瘦,眼眶深陷,嘴脣甚至有皴裂的痕跡。
往日的風韻,蕩然無存。
段雪梅心中一陣狂喜。
真好啊!!
天知道,這個女人,居然風餐露宿被折磨成了這樣子。
縱然逃得一條性命在,可女人最最寶貴的花容月貌,也被摧殘得不成樣子了。
琅邪王會喜歡她纔怪!
哼,就算活着回來,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了。
所有男人都要求妻子賢惠端莊,老老實實扮演黃臉婆的角色。
但一旦她們真的變成黃臉婆了,他們又覺得她們面目可憎了。
她一轉念,立即笑得花枝招展,伸出保養良好,雪白的纖纖玉手:“姐姐,讓妹妹扶你進去吧……”
她刻意炫耀自己容顏的態度實在是太明顯了。
明顯得連甘甜都看出來了。
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呢?
她又不在意。
只是,別人總是認爲自己在意而已。
“不用了。現在到家了,一切還勞煩你多多照應。對了,王爺身上有傷,你好好伺候王爺就行了……”
段雪梅等的就是這句話,急忙道:“王爺,您傷在哪裡?快,來人,快去請軍醫……”
“不用,本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不行,王爺身子要緊,一定要請軍醫,還有王府最好的郎中……來人,快去爲王爺請軍醫……”
…………
段雪梅,爲着她丈夫的身子,大驚小怪。
可是,甘甜卻只覺得睏倦。
一路的低燒,幾乎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此時,她只想馬上躺下去。
舒舒服服的躺在大牀上,哪怕天塌下來,也不要去管他了。
這一番忙碌的時候,甘甜已經率先進去了。
琅邪王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段雪梅來攙扶他的時候,他已經不經意地揮揮手,朱雀和朱達兩名侍衛已經上來,將他扶住。
段雪梅暗恨這二人好不識趣,可是,卻也無可奈何。
在琅邪王身邊,她從不敢呼喝任何侍衛。
因爲知道,這些人都是王爺的心腹之人,他看重他們,遠遠勝過他的一切妻妾。
晚宴異常的豐盛。
甘甜藉口太累了,要早點休息,並未參加。
這個時刻,應該留給琅邪王和段雪梅了。久別重逢,乾柴烈火,她可不想去做人家一千瓦的電燈泡。
她很早就吩咐侍女們關了院門,熄燈就寢。
所有家眷濟濟一堂。
琅邪王的七八名妻妾,如穿花的蝴蝶一般,將他包圍。
一雙雙玉手,把酒杯舉起來。
他喝了幾杯,長嘆道:“還是呆在家裡暖和啊。”
段雪梅依偎在他身邊,乖巧伶俐,又賢淑大方:“王爺,姐姐沒有來吃飯,妾身想派人去請她……”
第一次家宴,於情於理,正室是該在場的。
但是,琅邪王卻搖頭,淡淡道:“不用了。”
段雪梅本是隨意問一句,故意做做姿態而已。
她生怕甘甜這一路上,做人質也就罷了,萬一採用了什麼狐媚手段,把王爺的心勾去了,那就不妙了。可現在看來,王爺對她,並沒什麼特殊的,對吧?
她欣喜如狂,卻強行忍住,但見其他的侍妾們,花蝴蝶一般地在王爺面前穿梭討好,又覺得很有危機感——
不行,今晚王爺第一天回來,自己無論如何要侍寢。
她幾分酒意在臉上,紅豔豔的,“王爺,天色不早了,您作戰辛苦,長期勞累,還是早點歇息吧。妾身已經把牀鋪給您準備好了……”
其他侍妾們聽得分明。
媽媽的,段側妃這個賤人,是想要獨霸王爺啊。
這一夜,她想和他ooxx……
在座的哪一個女人,又不想呢???
可是,論資格,論姿色,都爭不過段側妃,算了,誰叫人家是名副其實的當家主母呢??偏偏那個正室王妃又不爭氣,被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回來,唉,以後更沒法和段側妃一拼了。
這時候,琅邪王卻站起來,招手,令朱雀拿出一個大盒子。他的態度十分溫和親切:“本王一路上繳獲了一些戰利品,有些首飾,雪梅,你就分給大家吧。你們在家裡擔驚受怕,也是辛苦了,本王表示感謝……”
“王爺,妾身爲的不是首飾……要的只是您平安回來。”
“你就不用客氣了,按照規矩,分給大家吧。”
“謝王爺。”
臣妾們跪下去,行禮。
有禮物當然是好的。
如果不是吃香喝辣,穿金戴銀,誰耐煩給人家做小妾?
他的態度更是和藹:“甘王妃一路上吃了很多苦頭,受了很多罪,她身子不舒服,本王先去看看她。”
段雪梅急了:“王爺,妾身和您一起去。”
其他幾個鶯鶯燕燕也趕緊道:“王爺,讓妾身們和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們各自去休息。”
琅邪王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背後,一屋子失望之極的女人們。
他忽然又停下來,轉身面對着她們:“這些天,本王要照顧王妃,你們不用操心本王的起居飲食,該幹嘛就幹嘛。雪梅,你記住安排下去。”
簡直是一悶棍掃下來。
嘛意思?
王爺這些天都要留在王妃哪裡?
天啦!!!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段雪梅還沒回過神,一干妃嬪已經圍上來,看着那隻大盒子。
“王妃,快看看,裡面是什麼?”
“一定是王爺給我們的最好的東西……”
“聽說王爺繳獲了許多財物,我們都有份兒……”
…………
段雪梅在衆人的催促之下,把盒子打開。
裡面的首飾並不太多,也不是十分珍貴。
妃嬪們的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
“呀,沒有以前好……”
“都很一般呢。”
“王爺起兵,花費甚大,你們不要顧着自己的利益了。瞧瞧你們,能爲王爺分擔些什麼?只知道見了首飾眼睛就花了……”
段雪梅一口氣在胸口憋着,這一頓教訓,妃嬪們再也無人敢接口了。
乖乖的,隨便分了幾樣,悶悶不樂地散去了。
小院十分沉寂。
這一夜,再次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琅邪王在門口停下。
聽到沉悶的咳嗽聲,一聲一聲地傳來,悶悶地,如在胸口壓抑着發不出來。
他心裡一震,如此咳嗽之人,不知已經病到了何等的地步。
可是,一路上,他並未注意到,她竟然在生病。
他進門,侍女娟娟急忙行禮:“王爺,王妃生病了,她休息得很早……奴婢要不馬上去請她?”
“不用了。本王自己去看。”
他徑直進了裡間屋子。
炕燒得十分溫暖。
躺在炕上的女人卻蓋着厚厚的棉絮。北方人常用的炕,在王府當然十分舒適而精緻。琅邪王初到北方的時候,對這個玩意一點也不習慣,但多年下來,也逐漸地習以爲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