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準備學海瑞。
不準備等別人來趕自己了。
“這樣吧,如果你真的爲難了,就給我應得的財富和美男,我自會歸隱天下,絕不妨礙你的大事……我想想看,你以前說過,把江南的五萬公頃富庶之地劃撥我的名下……我憑藉這五萬公頃土地,一年收地租大概也能得到幾十萬兩銀子,足以生活得奢華無論……哈哈哈……”
琅邪王咬牙切齒:“你想得倒美。”
她又咯咯地笑起來,一聳肩:“算了,跟你這種人是很難溝通的。既然如此,你想幹嘛就幹嘛。不過,我得提醒你,你可不要到時候又告訴我說你頂不住羣臣的壓力。琅邪王,你頂得住的。你想想方惜之吧……當初多少人勸說你放了他?當初多少人叫你不要殺絕了天下讀書人的表率和種子?從皇族到大臣,從你的親戚到百官,就連軍師周宏偉也苦苦求你放了方惜之……那時候,求你的力量何等強大?那時候,反對殺方惜之的聲浪何等高?你不也照樣頂着壓力,生生地把方惜之給凌遲處死???”
琅邪王目瞪口呆,面色鐵青。
“現在,你無非是保區區的一個女人而已。你怕什麼?”
她笑眯眯地,踮起腳尖,伸出手,在他肩上拍拍,又親一下他的嘴脣。
“琅邪王,你可以的。彆氣餒。”
然後,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彈劾,雖然談不上排山倒海,但是也波濤洶涌。琅邪王只採取了一個字措施“拖”——拖字訣。
他對這些彈劾既不回覆也不批示,全部壓起來,不讓內閣處理。
有好幾次,內閣幾位大臣頂不住外面的催促,一遍又一遍地明示暗示,希望皇帝大人您好歹說一句話,您這個無惡不作的老婆,您到底要如何處理?
但是,琅邪王居然裝聾作啞,什麼都不說。
如果換了一個軟弱的皇帝,他們沒準兒就要集體去跪在皇城門外絕食靜坐示威遊行了,但是,琅邪王實在是太強大了——實在是太毒了。
他當初殺方惜之和鐵大將軍的餘威猶在,所以,大大小小的臣子們一權衡,還是罷了罷了。
畢竟,現在大家搞不懂皇后娘娘是否是真的失寵了——如果是假的,那他們也不願意自己和家族白白地被犧牲被流放。
甘甜在大臣們如山的彈劾裡,很快熬到了冬天。
準確地說,不能用“熬”字,因爲這些日子,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
自從末日逃亡到現在,她第一次靜心下來,休息,安靜地遊蕩,不憂不愁,心理上沒有任何負擔。
外界紛紛傳聞皇后失寵了,陛下很快就要拋棄她了……但是,她絲毫也沒察覺,或者說,絲毫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沒錯,自從戰爭陷入白熱化階段到徹徹底底的反攻倒算開始,琅邪王每天都很忙,從每天的早朝到午朝,有時候甚至會加上一個晚朝……
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而且琅邪王偏偏又是一個勞模。他彷彿有着無窮無盡的精力,從帝國的戰事,到政事,甚至稅收,租金……他每一樣都一清二楚。
他最大的嗜好便是到距離乾清宮三裡之外的那個湖泊處去——當然不是划船嬉戲。
而是因爲那裡修建着一棟三層樓高的院子,每一間屋子都很宏大寬敞,氣派不凡,駐守森嚴——這裡,堆積着琅邪帝國全部的戶籍本子。
每一家每一口,男丁多少,女兒幾個,戶主是誰,老婆幾個,有幾畝地,幾頭牛,幾隻雞……這裡面都記載得清清楚楚。
琅邪帝國的居民,分成組,村,鄉鎮到縣城……一地的居民最多不能超出縣城,如果要過縣境,那就必須開介紹信,爲什麼呢??怕你偷渡唄。
這個制度,最初是從琅邪王的父親開始的,但他這裡,逐漸地,有些鬆動了,很多人可以自由流動,到處做生意了。
也因此,經濟恢復得很快。
這麼龐大的戶籍制度,便是他琅邪帝國的根基。
這個制度,也從此影響幾百上千年,直到現在,我們都還在沿用。
琅邪王既然有這樣的癖好,一如葛朗臺晨昏定省他的家當,甘甜當然不宜過問。而且,他雖然多次邀請,但是,甘甜沒有絲毫的興趣陪他一起去看這嚴密到了殘酷無情的戶籍制度。
在他看來,是成就;
在甘甜看來,是牢獄。、她從小就是接受這樣的制度長大的……直到現在,北京的高考學生,四五百分都能上清華北大,而外地人,六七百分也未必走得成。
甘甜只熱衷於吃喝玩樂,修生養息。
琅邪王的確是三天兩頭沒有回乾清宮,她也從不過問他的去處。
相反,她覺得這樣的日子纔是自己最好的時候:呆在皇宮裡休息,什麼事情都不幹,既不要妃嬪們梳洗打扮好了來晨昏定省,也沒有太多勞心勞力的ooxx侍寢……甚至不用看到琅邪王……妃嬪們害怕她,也躲藏得遠遠的,等着她倒黴……
安靜得很!
她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吃飽喝足之於,最喜歡呆在御書房旁邊的陳列室裡——裡面有許許多多的歷朝歷代的書畫字跡以及各種各樣的瓷器。
從顧愷之王羲之到吳道子、從上古時期的瓷器到秦漢時期的精品,甚至宋代著名的四大官窯裡出品的超級精品……難道人們癡愛藝術,這每一樣裡蘊藏的精美,簡直讓人陶醉不已。
還有本朝的名家字畫,瓷器精品,每一樁每一件都讓她愛不釋手。
偶爾有閒暇的時候,她還會策馬出去郊遊。
微服輕裘,三兩名侍衛,在西湖邊喝茶,秦淮河邊看風月……當秋天的第一顆紅橘在舌尖甜蜜,當霜染的第一片紅葉飄落在頭髮上,當冬日的第一場小雨在頭髮上淋溼……
多好。
沒有夏原吉,也沒有琅邪王……
她只是她甘甜自己。
不爲任何人活着。
所依賴在琅邪王身邊,無非是求個好吃好喝好住,而且無人敢來騷擾而已——這個時候,她不想貿然出門。
只要出門,必然下場很慘很慘。參見皇宮裡經常無緣無故死去的那些可憐的人。宮女,妃嬪,七皇子妃,雪涵……這不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季節,卻是一個充滿了戾氣和難堪的季節。
甚至於那五百里地尚未走完,就會有無窮無盡的殺手出來。
她不敢出去。
她不想殺人。
真的再也不想殺人了。
爲了不想殺人,所以暫且先“委屈”自己躲藏在他這裡大吃大喝,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多爽。
來了這個朝代這麼幾年,她還是第一次靜下心來,好好地瞭解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相比那些無聊到極點的爭權奪利,宮鬥……難道這樣的生活不更加愜意?
她絲毫也不介意自己的處境,也不擔心琅邪王是否寵愛……她喜歡這種悠閒的日子,大不了再過一陣子,等那些大臣們不鬧騰了,等局勢穩定了,等喊打喊殺之聲不那麼嚴重了……那時候,誰能困住她的來去自如呢??
但是,事與願違。
就在她決定養好身子的時候,連續幾天都昏昏沉沉,甚至小小的嘔吐發燒。起初她以爲自己是吃壞了肚子,後來召了御醫,又說沒什麼毛病。逐漸地,琅邪王也發現她不太對勁了,連續兩日,她都沉沉地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醒似的。
他難得地留在寢宮裡親自召了御醫。
診斷完畢,御醫依舊輕描淡寫的說只是因爲天氣變化等原因,娘娘身子並無大礙,可以放寬心思。
甘甜一尋思,想起一件事情來,心底咚咚的跳了一下,幾乎驚訝得要坐起身來,天啦,自己的大姨媽已經遲到了好幾天了。
這是怎麼回事情?
她問出口。
御醫面上露出驚異之色,並不是懷孕這件事情,而是娘娘這麼問——呃,他都臉紅了,娘娘居然問得這麼大膽出位。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琅邪王一眼,琅邪王也很驚詫,緊張地看御醫再一次診脈。過了好一會兒,御醫才慎重其事:“娘娘葵水延遲是因爲身上經脈不通,氣血虛弱所致……娘娘並沒有懷孕……”
甘甜大大地鬆一口氣。就是嘛,自己用了那個避孕的秘方,據現代的科學研究,可是自然環保非常可靠的,絕不會有出錯的時候。
“這個……那個……葵水什麼時候會來?”
“如果娘娘一直氣血虛弱的話,好久都不會來……這在中醫學上是很正常的……”
其實,一點也不正常。
但是,御醫不敢說實話。
御醫又看了一眼琅邪王的臉色,慢慢補充道:“娘娘這個氣血虛弱的病症已經浸入骨子裡,要養好身子必須經歷很長一段時間,這些日子最好不要亂吃亂動,最好臥牀靜養……如有眩暈,嘔吐,都是正常現象……”
甘甜懶得聽他多說什麼,反正也就是大姨媽推遲而已,她也不是沒有推遲過,內分泌失調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