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琅邪王也重重地嘆一聲:“向海,你試試吧。”
“好,王爺,你等着,等我升起了火,給您烤一隻兔子吃。”
他拿起兩根粗大的木棍就飛也似的摩擦起來,他的力氣很大,可是,這樣摩擦了半晌,手心幾乎都要熱得燙起來了,可哪裡有半點火星?
他恨恨地把木棍踢出去老遠,“媽的,那些土人的鑽燧取火,肯定是騙人的。沒有火絨布,沒有火摺子,什麼都不行。”
一衆人等失望地躺下去,再也沒有半點力氣了。
琅邪王也黯然站起來:“你們好歹吃點東西,等有了點力氣,我們就上路,走出這片山林,就有辦法了。”
周向海忙問:“王爺,您也吃一點吧?”
“我實在是沒有胃口,你們先吃,我去走走,看看地形。”
衆人知他陷入這樣的地步,心緒糟糕,也沒法再勸。
周向海是這個渾人,心思也不細膩,哪裡知道王爺的心事?他拿着刀子把一隻野兔子砍成一塊一塊的,扔給衆人:“唉,好歹吃一點吧……”
他自己拿着一隻兔大腿,血淋淋地正要往嘴裡送,忽然一轉念,許是念及她剛剛的“救命之恩”,大走幾步,來到甘甜身邊,把兔腿遞給她:“王妃,您也吃點吧。”
甘甜本是閉着眼睛,鼻端一陣令人發憷的腥味。
她睜開眼睛,正對着的烈日幾乎讓她一陣目眩。
她不接兔腿,這樣的東西,真是讓人難以忍受。
實在是太懷念熱氣騰騰的熟食了。
她心念一轉,伸手到懷裡摸了片刻,又看周向海:“你身上有沒有琉璃?”
周向海奇道:“王妃,你要琉璃幹什麼?我可沒有。”
周圍的士兵盡皆搖頭。
就算有的,也被之前的水流沖掉了。
甘甜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秦舞陽也不解其意,但見她如此失望,立即背轉身子,從褲腰帶上取出一件飾品。
這東西,是他身上唯一的剩餘物了,只因爲系在褲腰帶上,所以當時才倖免於難。
甘甜如獲至寶。
晶燦燦的琉璃在手上,反射着陽光,五彩的光線十分漂亮。
彼時,琉璃工藝精湛,十分珍貴,不少人用來做裝飾品。
“秦舞陽,我如果砸碎了這塊琉璃,你會不會心疼?”
秦舞陽搖搖頭:“王妃若用得着,儘管拿去。”
甘甜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對準兩塊琉璃的中間一砸,立即成了一堆碎片。
她撿了最大的兩塊,合起來,隨手在地上抓了一點泥土,又灑了一點水在上面,把兩快琉璃片沾攏起來,然後,豎立着,放到了柴火的中間,讓它面對太陽。
周向海奇道:“王妃,你這是幹什麼?”
“我看能不能生一堆火。”
“哈?這樣也能生火?不會吧?”
甘甜也不回答,懶洋洋地在旁邊坐了,只吩咐他把最容易燃燒的茅草和樹葉按照引火的秩序排好。
衆人最初本是帶了點希望,這個古里古怪的王妃,也許真能生一堆火。可是,好一會兒沒有絲毫的動靜,大家又垂頭喪氣地咬起生肉來。
前面的琅邪王也回頭看了看,但見一衆部署,手舉生肉,嘴邊都是血淋淋的。
他也不知道心底是什麼滋味。
好半晌,才長嘆一聲:“真料不到,要生一堆火也這麼難。”
秦舞陽只得安慰他:“王爺,我們走出去就一定會好起來。”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空泛的安慰,還真的比不上一堆野火,一頓熱氣騰騰的湯飯。昔日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變得何其艱難?
主僕二人在一棵大樹邊坐下來。
但覺前程茫茫。
而大啖生肉的一干人也不好受。
吃了一會兒,一個個懶洋洋地倒下去。
士氣,低落得不像樣子。
周向海坐一會兒,又站起來,死死盯着那塊鏡片,但見沒有動靜,又躺下去。如此反覆幾次,他恨恨地把手裡的兔肉一扔,重重地啐一口:“媽的!”
一見甘甜的目光飄過來,他急忙搖手:“王妃……我可不是罵你……”
甘甜一笑。
他自言自語道:“該死的鳥皇帝,若是落在老子手裡,一定你的狗頭割下來當球踢。”
“周向海,你把燒烤的東西都準備好就行了。”
“準備了有啥意思?反正沒火。”
“我叫你準備你就準備。”
周向海待要反駁,但見王妃笑得神秘莫測,他心裡毛毛的,還真的就準備了幾根木棍。放好了,看着那個奇怪的東西,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
何曾見到半點火星子?
他又累又餓,也靠着樹樁打起盹來。
又過得一會兒,衆人忽然聽得“嗤”的一聲,但見那琉璃的鏡片一閃,一團火焰忽然落入了乾草叢裡,嘩啦啦地就燃燒起來。
周向海幾乎驚跳起來:“天啦,點燃了,點燃了……真的點燃了……王妃把火點燃了……”立即就轉過身對遠處大喊起來:“王爺,有火了,真的有火了……”
琅邪王和秦舞陽這時已經走到十丈開外的一處高地查看外面的地形,忽然聽得這一聲歡呼,一回頭,果然見那一大堆柴火已經蓬蓬地燃燒起來。
秦舞陽也低呼一聲:“真是不可思議,王妃真的把火點燃了……”
琅邪王吃了一驚,疾步就走回去。
火堆已經旺起來了,下面的枯草點燃了樹枝,噼裡啪啦的。
但見周向海等人已經手舞足蹈地拿了木棍架設在上面,開始烤起了兔子和野雞。就連躺在地上哼哼的幾個侍衛也趕緊起來,七手八腳地幫忙。
受到這樣的喜悅,一個個,幾乎不藥而癒,渾身的活力立即激發了出來。
只有周向海不停地嘀嘀咕咕,拿着那個在太陽下聚焦的鏡片,不停地看,似乎想要從這裡看出什麼秘密來。
這時候,他看着甘甜,簡直就如看着一個超級大神,五體投地到了極點:“王妃,這個怎會燃燒起來?爲什麼?”
就連秦舞陽也一改往日的穩重,迫不及待地補了一句:“是不是拿這個東西任何時候就能點火?這是新式的火摺子?”
大家都是軍旅生涯,平素都帶着火摺子,萬一火摺子不能用了,那就茹毛飲血。
但是,這種取火的辦法,人人真是聞所未聞。
甘甜背靠着大樹,腳伸在火堆邊上。
雖然烈日當空,渾身卻一陣一陣的寒冷。
她更趨近了一點火堆,慢慢的:“這是放大鏡原理,必須要有琉璃片,而且必須要對準太陽聚焦才能點燃……沒有太陽就不成……”
所以,昨夜衆人冷得發抖,也生不起火來。
“王妃,這東西能用多久?”
“只要有琉璃片就可以做。你們看,就是這樣做的……以後,你們處於急需的狀態時,也可以自己做……”
衆人瞪大眼睛,這事情,其實非常簡單。她一說,大家全部都明白了。
但是,在這之前,的確沒有人懂得這個原理。
烤兔子、烤野雞的香味躥出來,油茲滋地順着木棍流在柴火裡,粗大的木棍也很快要被燒成炭火了。
衆人的精神都振作起來,肚子裡的饞蟲都要出來了,只等肉一好,立即開動。
周向海眉飛色舞:“王妃,你真是了不起。你怎會知道這麼多東西?”
她不答,只一笑,“周向海,你割一片衣服下來放在火裡烤焦,然後收好,這一回,可千萬不能掉了……”
周向海立即明白了:“是,這是火絨布,這個我懂,一定會收好。……”
他嘴裡說話,手上一點也不遲疑,立即割下一片衣服放在火裡烤好,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他這才轉動烤架,一嗅,大叫:“好香……兔子已經烤好了,媽的,這一輩子也沒聞過這麼香的兔肉……”
他垂涎欲滴,“王妃,您先吃一塊……”
他把一大隻兔腿遞給甘甜,神態恭敬,語氣簡直到了崇拜的地步。
這時,秦舞陽乾咳了一聲。
他急忙轉身,看到秦舞陽使了個眼色,這才明白過來,忽然想起來,原本第一個該給的是王爺——這是他們多年軍旅生涯養成的習慣。
天大地大,王爺最大。
如今,豈能輕易破壞了這個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