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沉吟不語,花無影急了:“娘娘,我們一直受到那個惡婆娘欺壓,王爺要寵幸誰,每晚上怎麼安排,都得她指定人選。現在,她總是指定她的親信,我們好幾天都見不到王爺,這可怎麼辦?你要問我們做主啊……”
蕭蕭也嘀嘀咕咕,“娘娘,要不你出面阻止一下那個惡婆娘?你纔是正妃娘娘呢,她不敢不聽你的!!”
甘甜站起來:“這麼着吧,我給你們調換一個院子,你們三人住在一起。”
三人面面相覷。
緋兒一拍手:“好啊……這敢情好……至少,我們不寂寞了……”
“那就這樣,你們三湊在一起,還能鬥地主。再多一個人,就可以打麻將。”
新帝派來的人,比想象中來得更快。
一個薊州市市長,一個地稅局長,一個公安局長——這三人,一起來見琅邪王。
三人當然都是新帝精挑細選的心腹。
見到琅邪王的時候,琅邪王正在豪飲,身邊簇擁着三四個美女,周圍十幾個倒酒的,諾大的廳堂上,幾十名紗衣飄飄的舞娘正在翩翩起舞。
大中午得,琅邪王就生活得如此腐朽。
當然,與此同時,他一點也沒忘記把這些腐朽傳染給那三名要員。
三大要員每次一提起話題,就被懷裡的美女打斷。
到後來,三人也醉得不成樣子,被僕役們攙扶下去,早早地休息了。
琅邪王這時才坐起來了。
他滿臉的酒色財氣,一點也見不到了。
他慢慢走出去。
外面是一片極其寬廣的楊樹林。
春日的時候,這裡肯定綠樹成蔭,非常涼爽,但現在,冬天的雪就要降下,樹上孤零零的,一片葉子都沒有。
陽光一覽無餘地照射下來。
可以看出去很遠很遠。
北方和南方最大的不同便在於這些地形。
南方的山脈連綿起伏,或者就是丘陵地帶,常年蒼翠;而北方,許多大平原,一眼看去,根本到不了邊。
所以,平原游擊隊的故事纔會在這裡上演。
可以想象,那時候鬼子掃蕩的時候,如果不挖地道,要想從這麼平坦的地上逃跑,真是太不容易了。
所幸,王府依山傍水。
典型的背靠北山黑水。
甘甜連續好多日子都在這裡觀察地形。也許,戰爭的開初,必須是這裡。自古,這裡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她實在是太過於專注,以至於身後有人走近都沒有注意到。
冬日的太陽,比情人的手更加溫柔,到了傍晚,寬大的石板已經略略有些熱氣了。她趴在上面,看着夕陽一點一點的落下去。
琅邪王慢慢地走近。
看到她趴在大石頭上,靴子脫掉了,只露出雪白的襪子,腳板心朝上,翹着,很悠閒自在地曬着太陽。
很少有人曬太陽是這種姿勢。
就像小孩子蹣跚學步時,大人怕它得了佝僂病,所以必須腳板心向上,面對太陽。
萬事萬物,都離不開太陽的光輝。
而冬日,這一縷太陽,更是顯得那麼可貴。
他悄悄地,靠近她的身邊。
“你在看太陽公公?”
她一點也沒驚訝,更沒有慌亂。
琅邪王,也許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精明。
這個男人,要不要地,就要這麼試探一次。
以前,她會害怕,但現在,不會了。
他發過誓的。
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從那時起,她自動解除了他的威脅。
她渾不在意,琅邪王走到她旁邊,挨着他在大石頭上坐下去。
“甘甜,你特別喜歡看夕陽?”
“一天,我看見過四十三次日落。你知道,當人們感到非常苦悶時,總是喜歡日落的。”
“一天四十三次,你怎麼會這麼苦悶?”
甘甜沒有回答。
因爲,小王子也沒有回答。
小王子的星球那麼小,他隨時搬動椅子就可以看到夕陽。
而我們——一天怎麼看得到43次日落呢??
“我認識一個女孩子,她也特別喜歡看夕陽,她甚至稱呼太陽爲太陽公公……”
她一笑,不接口。
“只可惜,那個女孩子已經死了……我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
有風吹過,地上乾枯的葉子被捲起來,一片一片的,在血紅的晚霞裡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因其如此,顯得更加的寂靜。
遠處,有趕着牛車的農人,車上馱着許多幹枯的柴禾。
他們收集了足夠的柴禾,馬上,就要下雪了。
“甘甜,你不好奇那個女人是誰?”
她笑起來:“我對王爺的***豔聞並無任何興趣。”
他頓了頓,沉聲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當初爲何要殺掉她?”
她隨手撿起一片葉子:“不!王爺,我真的對你任何的紅顏知己,過去的愛人,都沒有任何的興趣。對於你爲何要殺她,更加沒有興趣。”
“她和你一樣喜歡太陽公公!”
無聲的沉默。
“難道,甘甜,你對這樣,還沒有半點的興趣。”
她轉臉,調皮地看他:“既然你這麼懷念她,爲何還會娶別的女人?”
琅邪王做不得聲。
他不開口了。
就像素女的影子,在眼前慢慢地模糊。
漸漸地,他根本想不起她的面容——每次面對甘甜的時候,他就會忽略素女的相貌,怎麼仔細地回憶都回憶不起來。
真是奇怪。
甘甜再一次面向陽光。
琅邪王凝視着她。
她的臉色是蒼白的,就連夕陽,也給這一縷蒼白帶不來任何的血色和紅潤。
她託着腮幫子坐着,揚起頭,就像一個小孩子。
夕陽的光線讓她眯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偶爾微微地顫動。
這時候,她心底是徹底放鬆的,一點也沒有防備之情。
其實,天下喜歡夕陽的人,何止千千萬萬??
一個素女,算得了什麼?
她自己都不記得素女了。
就如自己曾經扮演的許多角色中的一個——甚至一點也不比婚託這個角色更加讓人感興趣。
逝者已矣!
“夏盟主,他待你很好吧?”
琅邪王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問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
甚至是一個愚蠢之極的問題!
問了,又覺得羞愧,急急的補充一句:“甘甜,請不要介意,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認爲,夏盟主,他很看重你……”
這麼重要的任務,這麼重要的地位,如果不是極其信任之人,豈能放心託付??!
甘甜笑起來。
她扭頭看他,很奇怪的表情。
一個男人如果真對一個女人好的話,會把她當成工具送給別人?
但是,她可以斷定,如果用得着,琅邪王一定也會毫不猶豫地把他任何一個女人送給別的男人,包括段雪梅!
就如好多公務員,爲了升官發財,經常把自己的老婆獻給上司一樣。
她不解釋,也不掩飾。
乾脆趴在石板上,就那麼遙遙地看着夕陽。
夕陽,一點一點地,全部走了。
她非常遺憾地垂下頭,長長地嘆息一聲。
“這太陽,很快就會看不見了……”
“怎麼會?明日自然就會出來。”
“不!不會!明年的這個時候,太陽也許就會看不到了。”
“何以見得?”
她沒回答。
琅邪王也不以爲意,太陽千百年都在,明年又怎會不在?
“甘甜,等大事完成,到時,我會尊重你的意願!”
這一次,她的眉毛真的揚起來了。
充滿了好奇和驚訝。
而且,她慢慢地,明白了。
心底,竟然有點歡呼雀躍。
他的神情異常誠懇:“到時,無論你作何決定,我都不會爲難你。”
“!!!”
“甚至,就算你不願意回到夏盟主身邊,我也會幫你!!!”
她呵呵大笑。
搖頭。
撥浪鼓一般的搖頭。
“王爺,你這是在爲自己預先留下後路?呵呵,如果到時你希望我把皇后位置讓給段雪梅,我可不一定會同意。”
他非常平靜,坦率。
“甘甜,你明知道,我並非是這個意思!!”
目光忽然變得灼熱:“到時,如果你真的心甘情願,也許我會歡迎!”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她再一次託着腮幫子:“真好!到時,我一定要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