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搖曳，唐驕身着魚尾禮服，禮服裡踩着八釐米高跟鞋，挽着男友齊錦的胳膊從階梯上緩步走了下來，笑顏如花。
在她二十歲生日這天，她唯一的親人將在她的生日之後，認可她以後的伴侶，齊錦。
“爸爸說，等過兩天咱們一起過了年，就放我們的假，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唐驕一雙桃花眼，笑成了月牙，看起來有些傻氣，齊錦看得直髮笑，颳了刮她的鼻子：“國外也是個很好的選擇，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普羅旺斯的薰衣草嗎？”
“好啊。”唐嬌嘴脣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正值年華，這一笑讓齊錦愣了半餉之後，又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唐父拉着唐驕的手，在商場上一向殺戮果斷的男人，此時卸下了所有的尖銳，親自將唐嬌的手放到了齊錦的手上，然後笑呵呵地放開唐驕的手，“長大嘍。”
齊錦走過來，笑道:“驕驕，今天你生日，我爲你準備了兩份禮物，等你切了蛋糕便給你看。”
唐驕面若桃花，許願、吹蠟燭、切蛋糕，一氣呵成，然後便仰頭望着齊錦，看起來有些迫不及待，笑盈盈地伸出手，跟小孩討要糖果一樣撒着嬌。
齊錦挑了挑眉，手指微動，他說：“閉上眼，給你驚喜。”
唐驕聞言，嗔怪道，“盡喜歡這些小孩子的把戲。”面上的笑容卻也是止都止不住，乖乖閉上了眼睛。
齊錦對上唐父的目光，點了點頭，取出個錦盒，打開，卻是一條銀鏈子，只是那個墜子裡隱約能看到一個“驕”字。
唐父笑意更深，與唐驕一般無二的眼眸裡，盡是滿意。
齊錦動作緩慢了許多，他拿起鏈子，走到唐驕身後，微微傾身，彷彿下一秒就要親吻到唐嬌的耳朵上。
“唐和平是誰？”
大門內闖入了幾個不速之客，一身正氣的軍裝給這個富貴的場合帶來了一絲不和諧的意味，最前面的人拿着通緝令進來看了看站在唐嬌身邊的唐父。
風雪衝進來，唐驕打了一個冷顫，迅速睜開眼，想走到父親身邊，卻沒想到脖子上倏地一緊，讓她的呼吸都變得紊亂了起來。
“驕驕，莫要亂動，當心折了脖子。”齊錦貼着唐驕的耳朵，溫聲細語，似情人之間耳鬢廝磨。
往日裡聽着臉紅心跳的聲音，如今比這風雪還要刺骨，唐驕伸手去扯鏈子，“唔。”鏈子緊緊勒着她的脖子，那雙曾溫柔拂過她的長髮、爲她煮過薑茶的手，此時死死地捂着她的口鼻。
“唐和平。”拿着通緝令的男人盯着唐父肯定道。
“是我。”唐父走上前，所有人望着不速之客沒人注意到唐驕。
“滋派本局工作人員艾澤，對居住在B市、鳳凰區、東四環北路5號的唐和平予以逮捕。”艾澤例行公事般唸完後，遞出逮捕令，“簽字吧。”
唐父狐疑地接過逮捕令，嗤笑一聲:“集資詐騙？簡直是可笑！”
“唐先生有疑問，跟我走一趟不就清楚了？”艾澤遞出筆。
唐父後退一步，轉頭看了一眼唐驕卻對上齊錦目光，齊錦含笑鬆開了手環抱住唐驕，低頭在唐驕耳側親了親，輕聲道:“項鍊很配你。”
“咳咳咳咳咳。”唐驕一被鬆開劇烈咳嗽起來，掙開齊錦的懷抱，向後踉蹌一步，撞到放置蛋糕的推車。
“砰。”
推車翻了，蛋糕摔在地上，唐父三兩步走到唐驕身邊，脫掉外套披在唐驕身上，唐驕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伸手扯掉脖頸上的銀鏈，扔到齊錦臉上，咬牙切齒道:“齊錦。”
齊錦彎腰撿起項鍊，指腹摩挲着墜子，笑道:“怎麼了？不喜歡？”
唐父冷冷地望着齊錦，輕輕拍了拍唐驕的胳膊，安撫唐驕的情緒，這才說道:“諸位，今日是我唐家招待不週，有時間我唐和平做東，再給諸位賠罪。”擡了擡手，示意傭人送客。
傭人們上前遞上衣物，守在門外的人收到艾澤命令，側開身。
“唐先生，我予你方便，你也別讓我難做。”
唐父沉默，轉過身拍了拍唐驕的腦袋，突然說道:“驕驕長大了。”
唐驕慌了，顧不得齊錦，她死死地握住唐父的胳膊，臉上扯出一個僵硬地笑，“爸……爸爸你說什麼呢？驕驕，還小呢。”
她相信父親，可是不知爲何心中忐忑不安，彷彿這次放手就是永別。
唐父扯開唐驕的手，“聽話。”
“我不，爸爸，別丟下我。”唐驕瞪大了眼，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砸在唐父的手背上，“爸爸，求你了，別丟下我。我什麼都不要了。”
唐父扯開唐驕的手，溫柔地擦掉她的淚，“聽話。”轉身跟在艾澤身後。
唐驕擡腳追上去，突然被人拉住，是齊錦。
“證據確鑿，他逃不掉的。”
唐驕回頭面無表情地望着她曾想託付一生的男人。
齊錦注意到她的目光，露出寵溺的笑容，就如他千萬次包容她的任性一般，唐驕突然覺得噁心，生理與精神上的雙重噁心，她皺着眉，絲毫不掩飾厭惡，“放開。”
被齊錦握着的手腕紅了一圈，“你總是這麼嬌氣。”說着他彎下腰，似乎想給她吹一吹。
“呵。”唐驕嗤笑一聲，屈起膝蓋向上一頂。
“撕拉”一聲，唐驕的禮服應聲而破，齊錦同一時間變了臉色，後退一步踩到奶油，滑倒在地。
唐驕踩着高跟鞋走到齊錦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劇痛之下臉色刷白，可卻依舊不叫一聲痛，嗤笑一聲，“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欺騙了我的感情，可你不該動我爸。”她擡起腳對着齊錦捂着的部位踩下去，“這事沒完。”
警笛聲突然響起，又漸漸遠去，唐驕收起腳往停車場跑去。
傭人掃過的地面，再次被積雪覆蓋，唐驕提着着禮服高跟鞋踩在積雪裡，留下一道又一道印記，冰涼的雪打在她臉上、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膚凍得發紫，停車場就在眼前卻怎麼也到不了，眼淚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前路，一陣眩暈突如其來，唐驕摔倒在地。
今年的雪，冷得刺骨。
*
唐驕緩緩睜開眼，卻看到唐父猛得朝牆壁撞去，一下又一下。
“不，不，不要，不要。”唐驕顧不得想爲何昏厥，又爲何會出現在唐父面前，她撲過去，卻穿過唐父的身體摔在地上。
“砰，砰，砰。”
一聲又一聲的撞擊，像是壓倒唐驕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瘋了一樣爬起來，不停地去抱住唐父，“爸，爸，停下來，求你，停下來。”
一次，一次，又一次，唐驕始終碰不到唐父的身體，可她卻能碰到牆壁，能碰到地面……
唐父體力不支地靠着牆坐下。
唐驕彎下腰哽咽道:“爸，你看看我，爸，你看看我。我是驕驕。”
“晚安。”唐父溫聲道:“我的女兒。”話語剛落閉上了雙眼。
唐驕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頸，哽咽聲戛然而止，她佝僂着脊背，慢慢蹲下去，她緊緊地抱着膝蓋，頭虛靠在唐父肩膀上，嘶啞地聲音輕聲道:“爸爸，別睡了。爸爸，別睡了。”
【交易麼？】一道機械音突然響起。
唐驕嗚咽一聲，接着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嚎啕大哭起來，她的嘴巴張得很大，鼻翼不停地扇動，彷彿下一秒就能暈過去，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穿過唐父倒在地上，蜷縮着，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小聲抽泣。
【如果你不作爲，幾天後唐和平就是這個結果。】機械音絲毫沒有動容的意思，冷冰冰地再次響起。
唐驕漸漸停止了哭泣，她緊緊地抱住雙腿，哽咽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不是麼？】
“哈哈哈，相信？”唐驕聞言倏地笑起來，聲音嘶啞刺耳。許久她仰頭，唐父靠着牆壁靜靜地坐在地上，血液從他的額角不斷流出，他閉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幸福的畫面，脣角帶笑。
“你能讓我碰到他麼？”唐驕靠着牆壁坐起來，機械音沒發聲，但唐驕小心翼翼把腦袋靠在唐父肩膀上時，碰到了唐父，“你要什麼？”讓她無故昏厥，親眼目睹唐父臨死前的慘狀，無非是爲了加大自己的籌碼。
【我是虐渣拯救系統002，你跟我綁定，我救你父親。】
“我做任務期間，我父親會怎麼樣？”唐驕靠在唐父肩膀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神也好，科技也好，怎麼都好，她不能承受父親死亡的痛苦。
【你似乎有所誤會。跟我綁定後，這個世界如何，跟你再無關係。唐和平的生命裡沒了你，自然也不會入套。】
“沒了我？沒了我？青年喪妻，中年喪女。”唐驕睜開眼立起身子望着唐父，喃喃自語，“他要怎麼活啊？”
【你又誤會了。你離開後這個世界的最高意識自然會抹去你存在的痕跡。唐和平本是命中喪妻有女，沒了你，最高意識自然也會補償他。補償或是金錢、或是權利、或是壽命、或是其它，此消彼長正是這個道理。】
“我能爲他選擇麼？”唐驕愣了愣，問道。
【可以，不過你要付出代價。】
“那就讓我母親與他同壽。”唐驕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唐父，似乎要把他牢牢記在心裡。
唐父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唐母去世，若不是有她的存在，唐父早就隨唐母而去。
她是個不孝女，沒了她的存在，他們一定會幸福的。
【虐渣拯救系統002綁定宿主唐驕。】
【扣除宿主唐驕100000積分。】
【準備好了麼？】
唐驕伸出雙手輕輕地抱住唐父，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兩滴淚落到唐父的肩頭，唐驕緩緩地勾起了脣角笑了，她說:“晚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