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洗腦

洗腦

他們正說着話呢,門被推開了,先進來的是夏微微,她一進屋就喊,“呀,這空調還沒車裡的空調涼快呢。”

夏桂枝打了妹妹一下,他們家要說不靠譜,就是小妹最不靠譜,被父母慣壞了,“快讓後面的客人進來。”

嘉木是第二個進屋的,這間早餐鋪位置很偏,是在城中村的邊上,牌匾有些舊了,空調室外機髒髒的,玻璃門壞了一塊玻璃,不過很乾淨,推開門是有些發黃的透明門簾,掀開門簾之後,是兩排的桌椅,雖然有些死角藏着油泥,但整體算乾淨的,夏家人都圍坐在離空調很近的地方。

夏桂枝迎了過來,“你是真真的表姐吧,真真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嘉木瞧見夏桂枝笑了笑,她長得挺清秀的,就是頗有些份量,挺白的,眼睛不大,可很有神,眉毛和眼線都是紋過的,穿了條黑色的裙子,戴了條金鍊子,手上也是一隻金鐲子,瞧着就是城鄉結合部過得挺滋潤的老闆娘。

“你好。”林嘉木笑道,她後面鄭鐸也進了屋,跟夏桂枝也打了招呼,最後進來的慶國手裡拎着冰淇淋,給衆人分過了之後,四下看看,“妞妞和大壯呢?”

“妞妞在後面寫作業,大壯出去野了。”夏桂枝笑道。

“叫他們回來吃冰淇淋。”

夏桂枝瞧了瞧那一袋冰淇淋,都是挺貴的品種,一看就是自己小妹挑的,又看了自己小妹一眼,“來,真真的表姐,這邊坐。”

林嘉木笑了笑,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了,鄭鐸也跟着坐了下來,他倒是個健談的,“老闆娘在這裡,老闆呢?”

“他打牌去了。”夏桂枝笑道,她一邊說話一邊手腳利落地幹着活計。

“姐,你跟真真的表姐誰大?”夏微微問道。

“肯定是我大唄,我都三十了。”夏桂枝說道。

“那你肯定沒我大,我三十二了。”林嘉木也跟着笑了起來。

“呀……”夏母驚呼了一聲,“你都三十二了?看不出來啊……我們桂枝長得夠年輕的了,看着……”

“城裡姑娘保養得好。”夏桂枝摟了摟垂下來的亂髮,“那這位就是姐夫了吧?”

“嗯。”鄭鐸點了點頭,搭着林嘉木的肩道。

“你們家一共多少孩子啊?我聽真真說這個表姐那個表妹的……”

“我們家啊……要是光論我媽的姐妹一共是六個,六個姐妹又各自都生了女兒,表姐妹是七個……真真是我五姨家的妹妹,我還有個六姨,嫁到國外了生了兩個混血的女兒,老大比真真大,真真算是老七吧。”

夏母插了一句嘴,“你們家就沒有表兄弟?”

“沒有,一個都沒有。”林嘉木搖了搖頭,她又看了一眼蔫蔫的真真,“真真,怎麼不吃冰淇淋?”

“太熱了。”真真說了這三個字就不想多說了,POLO車的製冷也是不錯的,可是夏父夏母說冷氣太大他們受不了,她就只開了一點點,加上吃飯的時候憋了點氣,現在只覺得頭暈暈的。

林嘉木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額頭,“你好像有點中暑了,夏家大妹,你這裡有霍香正氣水嗎?”

夏桂枝點了點頭,去找藥,夏母也跟着過去了,“他們家生得全是女兒,會不會遺……傳啊……”

夏桂枝看了眼媽媽,“生女兒怎麼了,城裡人……”

“咱們家可得要傳宗接代,不能讓你大弟這一代就斷了根。”

“唉,還是老遠的事呢。”夏桂枝說道,其實聽見林嘉木說,她媽媽他們姐妹都是生女兒的,她心裡也咯噔一下。

“這個姑娘也太能花錢了,我剛纔坐下算了一下,這一上午,你大弟弟快了快六千了,昨天他又請趙真真的父母吃飯,花得更多。”

“六千?”夏桂枝皺了皺眉,“怎麼是六千呢?”

“她說帶我們買羽絨服,交錢的時候卡……好像是壞了還是怎麼了,她帶的錢也不夠,你大弟弟過去交的錢,中午她表姐又張羅吃飯,花了一千大多,這不就是快六千了嗎?”

“怎麼去那麼貴的館子啊!回來吃唄,我這裡什麼都有……那些大飯店都是宰人的。”

“你大弟弟不聽我的啊。”夏母嘆了口氣,“她做過什麼家務沒?”

“她幫我掃過地,別的就不會了,連碗都刷不乾淨,唉……城裡姑娘都這樣。”

“那你弟弟跟她在一塊不得遭罪啊。”夏母又看了眼坐在那裡跟鄭鐸小聲咬耳朵的林嘉木,“還有她那個表姐穿得不像正經人。”

“城裡的姑娘都這麼穿。”

“還姑娘,三十二了,咱們村裡結婚早的,都要給兒子攢錢蓋房娶媳婦了。”

“媽,同人不同命。”夏桂枝是比較早出來打工的,從小服務員,到結了婚之後的早餐攤子,再到現在的早餐鋪,那是苦熬出來的,也很是明白自己跟這些城裡姑娘是不一樣的,“媽,別的不說,這裡房價這麼貴,光靠弟弟一個人拼,得賺到啥時候啊。”

“那就回家唄……”

“弟弟回家能幹嘛啊!”夏桂枝瞪了一眼母親,“媽,你跟我爸都少說兩句,我看那個表姐不是什麼善茬,沒準兒就是奔着拆散我弟跟真真來的。”

“啥?你弟弟條件多好啊!大學畢業生!工作也好,坐辦公室一個月賺一萬塊呢!”

“媽……”夏桂枝皺了皺眉,“弟弟的條件是不錯,可是你想想,他還要供弟弟妹妹……”

“你幫幫他嘛……”

“我幫咱家這麼多年了,大年早就不耐煩了……我離婚了你養我?”

夏母不說話了,夏家的負擔確實挺重的,女兒爲家裡的付出也挺多的,女婿前幾年就跟女兒大鬧過一場,要不是她拉下臉說好話,沒準兒女兒真離婚了。

“你要是隻養了我們倆個多好,現在都能享清福了。”

“現在別說那些沒用的了,這個趙真真到底靠不靠譜?”

“我看她跟慶豐挺合適的,慶豐命好啊,他們倆個結了婚,房子是丈母孃家給的,她工作穩定又有寒暑假,她爸媽也是在A城紮根多少年的了,慶民的工作問題以後八成都能解決,再說了,以後她給你生了大孫子,還有人伺候……真真的爸媽身體可好着呢,等再過幾年慶豐工作好了,在縣城給你們倆老買間房,你們多舒服。”

“爲什麼在縣城買啊,這裡不能買嗎?”

“媽,你知不知道這裡的房子多少錢一平方啊!”夏桂枝透過小小窗戶指了指窗外還在建的高層,“就那高層,新開盤的,一平方米也要一萬二,還得是全款纔有這樣的優惠,這裡的位置還偏呢,如果是趙真真他們家住的那小區,現在二手毛坯房也要一萬七,還不一定能買得到。”

“啥?”夏母嚇得直咂舌,“這得存多少錢纔夠買房啊。”

“我問過趙真真了,他們家現在住的房子有一百四十多平米,還是全實木裝修的,媽,你算算,那房子值多少錢?”

“那你弟弟也不能做別人家的上門女婿啊。”

“真真她媽前年就在離他們家小區隔兩條馬路的新建小區買房了,就是還沒裝呢,一百多平米,能裝成複式……”

“真的?”

“這都是真真說的,慶豐還看過那房子呢,當然是真的。”

夏母臉上露出了笑容,不會幹家務就不會吧,結婚之後慢慢學就會了,實在不會,不是還有他們老兩口嗎?

林嘉木明顯能感覺到,從小餐廳吧檯後面的小屋子裡轉出來的夏母,笑容熱情了不少,看來夏家大姐在後面沒少給夏母洗腦啊。

林嘉木把一個小球拿在手裡,拋起又接到手裡,再次拋起,門外真真一邊打掃一邊哼歌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是惱人至極,鄭鐸敲了敲桌子,“你表妹唱歌比你好聽多了。”

“去!”林嘉木瞪了他一眼,“現在怎麼辦?”

“現在夏家五個人一起鬨着她,你表妹現在被哄得團團轉,別說是你,連自己的爸媽都不知道了,你啊……準備喝喜酒吧。”鄭鐸笑道,“其實夏慶豐也沒有差到底,收入不錯,未來還算可期,只要把他的弟弟妹妹都供出來,把兩位老人伺候百年,你妹妹二十年後就是你五姨。”

“呸!”林嘉木啐了他一口,“女人一生有幾個二十年?”

“不多……不多矣……”鄭鐸笑道。

“不行!”如果是別人,如果林嘉木再年輕些,她搞不好也要說什麼愛情至上,尊重別人的選擇,可是真真是她的表妹,眼看着未來的辛苦生活就在她的面前,做爲表姐,而且是替別人解決了無數問題的表姐,林嘉木實在是坐不住。

“嘉木,你是不是把夏慶豐想得太壞了呢?咱們接觸的都是比較極端的案例,富二代也好、鳳凰男也好、奶嘴男也好,人人都會變壞,也許……跟夏慶豐一起吃苦,是真真想要的生活呢?”

林嘉木目光一凜,站了起來,到了客廳裡,扯掉趙真真耳朵上的耳機,在趙真真詫異的目光下,把她扯到了沙發上,“真真,你跟姐說,你真鐵了心跟夏慶豐了?”

趙真真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笑嘻嘻地答道,“是啊,姐,你不是也挺喜歡慶豐和他們家人的嗎?”

這傻丫頭要有多傻啊,“我是喜歡他們家人,夏慶豐的爲人也還可以,如果是朋友我會跟他保持不錯的關係的。”

“但是?”趙真真覺得林嘉木的神情實在是有些不對了,她轉頭瞧向靠在門邊看戲的鄭鐸。

“但是我是不會贊成我的妹妹嫁給他的。”

趙真真掙脫開了林嘉木,“姐!這是爲什麼啊姐!你怎麼跟他們一樣啊!眼睛裡只有錢、錢、錢!能不能別這麼物質!”

林嘉木扯了扯趙真真的衣服,“真真,物質是什麼?物質是你身上穿的這身衣裳,物質是你背的包,物質是你用的化妝品,物質是你八十多塊錢一雙的連褲襪,物質是你新買的三百多塊錢的睫毛膏,沒有了這些物質,你還是你嗎?”

“沒有了這些我還能活,可我不能沒有夏慶豐,我知道我跟他在一起要暫時生活困難一點,可是我會幸福的姐,幸福不是這些東西能衡量的。”

“他呢?”林嘉木說道。

“呃?”

“如果你不是A城小康人家的女兒,如果你家裡沒有兩套房子、兩輛車,如果你只是月薪三千元的小學老師,他會跟你好想跟你結婚嗎?”

“他當然會的。”趙真真斬釘截鐵地說道,“如果我沒有了這些物質,你們也不會懷疑他對我是別有用心的吧!”

“真真,你敢不敢跟姐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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