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清那邊說了些什麼,只隱隱覺得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急急的把耳朵貼過去,可我的耳朵剛接觸到柔娜緊握手機的顫抖的冰涼的手指,那邊就把手機掛斷了。
柔娜還在驚慌的衝電話那邊道:“喂,喂!”
可電話既已掛斷,那邊哪裡還會有半點反響。
我焦急而又關切的道:“柔娜,電話已被他掛斷了,不要再餵了。那個人在那邊說了什麼?”
柔娜不再“喂”了,卻沒有回答我,只急急的對司機道:“調頭,去芳卉園!”
一路無語,我的心情卻更加緊張。
到了芳卉園小區門口,柔娜急急的跳下車,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柔娜泣不成聲的大叫了聲“雪兒!”,並衝進小區。
“媽媽!”
遠遠的竟是雪兒跟媽媽一樣泣不成聲的呼喚。
我循聲望去,竟果見雪兒在小區裡的綠蔭下向柔娜奔來。
然後,她們在一棵剛吐新綠的樹下緊緊相擁。
比起在機場時更加淚流滿面,這一次又是經歷了怎樣驚心動魄的失而復得呀。
我向她們靠近,我不忍打擾她們,我只默默的守護着她們,儘管沒再看到那個先前從柔娜懷裡搶走雪兒的墨鏡男子,也沒看到他帶着雪兒風馳電掣般遠去的車,我還是小心翼翼,再不容許也不給任何人把她們分開的機會。
她們先是泣不成聲,然後是默然無語,只有晶瑩剔透的淚水溼潤着彼此緊貼的臉。
她們忘了一切,她們變得那麼安靜,卻依然緊緊的擁着,不捨分開,彷彿這是她們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
我心裡酸酸的,眼裡有幸福的溼溼的東西。
小區裡已有了春天的氣息,花還沒開,我卻今春第一次嗅到了蓓蕾的幽幽芬芳,淺草的淡淡清新,甚至還聽到了幾聲輕快婉轉的鳥唱。
好久好久,雪兒纔在柔娜的懷裡把小臉從媽媽的臉頰上移開,並伸出小手輕輕的去擦拭媽媽臉上未乾的淚痕。
她說:“媽媽,別哭了。”
多懂事的孩子,我的心更加酸楚,本來已清析的眼睛又一次模糊了視線。
柔娜這才記起了什麼,一邊道:“雪兒,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一邊慌忙拿眼睛去看雪兒的身子。
雪兒仰起小臉道:“媽媽,你問的是那兩個阿姨,還是剛纔車上的兩個墨鏡叔叔?”
柔娜道:“都說。”
雪兒道:“那兩個阿姨對我很好,她們畢竟是你和爸爸的朋友嘛。”雪兒別過臉來看了看我,接着對柔娜道:“只是我不知道剛纔車上那兩個墨鏡叔叔是怎麼回事,無論是那個坐在車上未曾出面的胖子,還是那個把我搶上車的,他們都那麼凶神惡煞,而且他們把車急急的開走,在街道上橫衝直撞,好像也並不是要送我回芳卉園。可當那個胖子給誰打了個電話後,他們忽然就改變了對我的態度,雖然不是特別的喜歡我,他們的眼睛卻不那麼可怕了。而且,我還聽到那個胖子又給你打了電話,讓你不要到處亂追了,直接回芳卉園。後來,他們就調轉方向,把我送回芳卉園,叫我不要亂跑,乖乖的在這裡等你和爸爸,說你們很快就會來找我,他們自己卻開着車子走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柔娜在車上接了電話,立馬就讓出租車司機調頭直奔芳卉園。
柔娜跟雪兒一樣不可理解,剛要再問些什麼,她的手機卻再次響起。
她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我剛要貼過去,便聽柔娜道:“什麼,你在哪裡,你看見了我們?”
柔娜一邊急急的仰頭四處張望,一邊接着道:“好的,我讓尋歡走開,就是雪兒我也不讓她聽。”
然後,她放開懷裡的雪兒,輕輕的站起身,示意雪兒到我這邊來。
雪兒不安的望望柔娜,還是乖乖的向我走了過來,把小手伸給我。
我牽着雪兒的小手,走開了,但並沒走多遠,先前發生的事,雖然有驚無險,但我還是放不下,更何況,從柔娜剛纔的話裡,我知道了那個打電話的人就在附近,無論是雪兒,還是柔娜,我都不想她們再出任何事。
在離柔娜並不太遠的遠處,我也警覺的四處張望,但我如柔娜一樣,並沒看到什麼地方躲着個行爲怪異的人。
有是有幾個人拿着手機在和誰通話,但都談笑自若,隨意來去,雖然叫不出名字,卻是小區裡常見的熟悉的面孔,並不像是正給柔娜打電話的人。
雪兒拉了拉我的手,輕輕的道:“爸,給媽媽打電話的,就是先前在車上的那個胖子叔叔。”
雪兒剛纔在柔娜懷裡,敢情她聽出了那個給柔娜打電話的人的聲音。
我一陣激動,我俯下身,問:“雪兒,那個胖子是不是有着濃黑的鬍子?”
雪兒一邊點頭,一邊睜着明亮清澈的眼睛奇怪的看着我,道:“你認識他?”
我搖搖頭,說:“不認識,雪兒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雪兒更加奇怪的望着我,道:“什麼事?”
我說:“不要告訴媽媽我問過你那個胖子是不是有着濃黑的鬍子。”
雪兒有些猶豫,看得出,讓她欺騙媽媽,她那顆童稚的心非常不忍。
我說:“雪兒一定會答應的,雪兒那麼乖那麼疼媽媽,肯定會和我一起保護媽媽的。”
雪兒道:“爸,你是爲了保護媽媽?”
我點點頭,“嗯。”
雪兒便咬着嘴脣很是下了決心的道:“那我聽爸爸的,不告訴媽媽。”
我笑笑,伸出小手指,道:“咱們拉勾。”
雪兒也伸出小手指,一邊和我小指相勾姆指相對,一邊用清脆的嗓音唱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們還沒鬆開手,就聽一個聲音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呀?雪兒快告訴媽媽。”
是柔娜,不知什麼時候她已接完電話,竟到了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