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超長的血舌伸了伸以後,似乎也引起了張加力的警覺,他連忙提醒她:“媚娘,現在你舒服點了,咱們還是走吧。”
“爲什麼要走?”女郎不解地反問他。
“你要明白,今天是星期天,這個廣場上有太多的人休閒娛樂。”張加力提醒她。
女郎呸了一聲,以十分不屑的口氣訓斥他:“你到今天還那麼膽小,總是顧這顧那,真是個沒出息的小男人。你明明知道,咱們跟你所說的那些人又不會碰上的,他們看不見我們,我們也不想看見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怕什麼呢?”
“可我擔心,這方面也有例外的。”張加力的口氣頗爲謹慎。
女郎似乎愣了愣,口氣變得更不悅了:“你在說什麼,什麼也有例外?”
張加力的聲音訥訥地:“雖然你搞了一個屏蔽,將一般的人都隔離起來,就算我們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看不到我們,可我認爲還是有例外的人,能夠見着我們的。”
“還有這樣的人?”女郎明顯很是驚訝,急忙催問張加力,“那你給我說說,是哪一種例外的人?”
張加力遲疑着,又轉換口氣,故作輕鬆地說道:“其實到底有沒有這種人,我也並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擔心會有這麼一種人,如果有,又正好就在這個廣場上,那你剛剛的那個伸舌頭動作,不是要被人家捕捉到了嗎?那不是要惹出風波來?”
女郎似乎在琢磨着張加力的話。
“是不是因爲昨夜那個樓下出現了三個人,你是擔心被他們發現什麼了吧?”女人說到這裡似乎有點興奮了。“他們不是你的同室嗎?既然我們都計劃好了的,你怎麼還怕他們?”
“是啊,我們是有了計劃,不過還是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對吧?”張加力還是顯得遲疑。
“那要看你的了,你有這個能力了,還在裹足不前,不怕我的姐妹來嘲笑你嗎?”
“是是,我一定加快行動。”張加力在女郎面前唯唯諾諾,對女郎的順從恭敬一覽無餘。
“好吧,反正我現在肚子也不那麼脹了,還是先離開吧。”女郎說着向停着的車走去,一邊走一邊命令着張加力,“你還得開那麼遠的路,要把我送回去啊。”
兩個人走向廣場盡頭停着的殯葬車。他們鑽進車裡,殯葬車掉過頭,迅速就開走了。
我和張嘉瑜眼睜睜看着他們走的,幾乎沒有聽到汽車的馬達聲,殯葬車就像幽靈一樣消失。
然後有一股氣流迎面向我們掃來。我感覺眼睛一酸,急忙把眼閉上。耳邊出現了熱熱鬧鬧的噪音。睜開眼時,廣場上人來人往,那些老人,小孩,跳舞的大媽,繼續着各自的活動。
就好像被換臺的電視節目又換了回來。剛剛冷寂的廣場又恢復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我拍拍腦門,如同從一個虛幻的夢中醒來一樣,幾乎不相信消失的場景真實發生過。而身邊的張嘉瑜卻又是最好的明證。
此刻的張嘉瑜像傻了一樣發呆,她嘴裡自言自語:“剛纔那個人,真的是我哥哥嗎?”
“當然是,連你都不敢相信了?”我問她。
她顯得有氣無力的樣子,臉上充滿傷感:“我知道我哥哥轉學後變了,但沒料到他會變成這個樣子。”
“現在你可以確定剛纔跟你哥在一起的這個美女,就是你見到過的睡在你哥牀裡的那個了吧?這個女的就叫武媚娘。”
“可這個武媚娘,到底是什麼人呢?”她問我。
“你也不認識她?你哥哥也沒跟你提起過嗎?”
她搖搖頭:“沒有,根本沒透露過一點風。我找你就是爲了打聽我哥哥找女友這些事,本來以爲你是知道的,沒想到你並不比我瞭解更多,甚至連他跟一個女的同睡都沒見到。”
“可你現在都看到了吧,你哥哥跟武媚娘這樣的女子在一起,他會主動向我們介紹嗎?”我說的是實情。
她閉了閉眼睛,好一會睜開來對我說道:“武媚娘怎麼會長有這麼一條舌頭?她到底是人?是妖?還是鬼?”
我對武媚孃的舌頭也是深感恐懼,但爲了安撫張嘉瑜,還是儘量淡化這種衝擊力。“會不會她是個演員,身上還帶着道具,剛纔不過是她興奮時調皮,使用了一下道具而已?她被叫成武媚娘,可能就是正拍攝有關武媚孃的戲吧?”
“就算是這樣,但我哥哥爲什麼會開一輛殯葬車?”
“也許,這也是一輛道具車?武媚娘可能是一個劇組的臺柱,製片人也由着她,她就讓你哥開着這輛道具車帶她出來玩。”我又作這樣的猜測,當然連自己也覺得可笑。
“可他們一來,廣場上的人都消失了,他們走後又都出現了,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口口聲聲說屏蔽嗎?”張嘉瑜越說越恐懼,“那個武媚娘實在太怪了。”
我只好沉重地點點頭,“是的,看來你哥哥的轉變,就跟武媚娘有關,他交了一個很詭異的女友。”
張嘉瑜幾乎要哭出來。而她還有另一層擔憂。“你剛纔有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計劃,說什麼行動,武媚娘還說她的姐妹會嘲笑我哥,好像她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團伙?是不是還有更多像她一樣怪異的女人?”
我當然也聽到了,這也是我最感覺驚悸的事,他們似乎還在釀醞更大的行動。
可那會是什麼呢?
其實我上午出來,就是想去求證一些事的。由於在校門口被張嘉瑜攔住,她又主動要跟我一起出來,我就先陪她說話。我相信事情的真相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爲了緩和我們的緊張心情,我提議現在先不探討了,一起去逛逛街,把剛纔那件怪異的事忘掉。就在這時她接了一個電話,說有同班同學找她。
本來她希望我陪她一起回學校,但我說還有點事情要辦,她就一個人乘公交車回去。
張嘉瑜走後,我把那些紛亂的思緒調理一下,然後給一個人打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我的表姨賀清清。
她是刑警支隊下面的一個副中隊長。
沒多久她身穿便裝來到了公園。
三十出頭的表姨留着短髮,氣質奪人,一雙杏眼炯炯有神,帶有職業的凜然煞氣,好像普天下都是壞蛋惡棍,她隨時要撲上去銬住對方。
但在我面前她柔情滿懷,一屁股坐在我身邊,伸手就把我的肩膀一攬,嗔怪地問道:“小睦,你既然來找我,爲什麼不直接去我家,卻把我叫出來到這裡碰頭?搞得好像地下黨似的。”
此時我發現表姨腫脹的眼裡佈滿血絲,顯得疲憊不堪,就關心地問道:“小姨,你們是不是已經忙了大半夜?”
“是啊,忙到天亮,我還剛回家,正想洗了澡後睡覺,你卻打電話來了,還說要到公園裡來,到底怎麼回事?”小姨搖了搖我,“這個時刻,除非我的上級有緊急任務召喚,不然我誰的話都不會聽的,再不睡覺我要死過去了。”
我相信此刻小姨靠在我肩上馬上就能睡成個死豬,她實在疲倦過頭了。我頑皮地說道:“那我的話跟你上級一樣管用,你不是立即來了嗎?”
“小調皮,別逗嘴了,小姨也知道,不是特別特別要緊的事,你是決不會這麼做的。快說吧,到底什麼事?”表姨緊張地望着我。“是不是你受到欺負了?”
表姨到底是表姨,對我也有長輩的溺愛心理,搞得好像我在學校總有受欺凌的危險,誰敢虐我她就要替我出頭擺平的樣子。
小姨和我都不是本市人,她當年考上大學離開家鄉,大學畢業進入這個市的公安系統,而我高考後正是在她攛掇下到這裡來讀大學,以便能享受到她對我的照應。
但我畢竟是個男孩子,不喜歡被當成嬌氣的後代受長輩罩着,知道她也工作忙死,所以住在學校平時很少來找她,頂多隔兩天通個電話報個平安。
而這一次,我專門來找她,是想蒐集情報的。
我就直接問起昨夜發生在我們大學裡的女生跳樓事件。
表姨放開了我,臉上浮上一股不悅來,用略帶點責備的口氣說:“小睦,私是私公是公,有關案子的事,你千萬別向小姨瞎打聽,我是你小姨,但我也是刑警支隊下面的一個副中隊長,我們是有紀律的。”
我卻悶悶地哼了一聲,一付懶洋洋的樣子:“我又不是三歲幼兒,連這個也不懂嗎?我以前什麼時候向你打聽過案子了?不該打聽的決不打聽。”
她點點頭,“確實你沒打聽過。但這次爲什麼要來打聽?就因爲這件案子發生在你們大學,你的好奇心無法控制了吧?”
“如果只是爲了滿足好奇心,我才懶得打聽呢,”我咧咧嘴角說道,“其實你們警察本來應該會來找我的,現在我是主動送上門而已。”
“我們爲什麼應該來找你?難道你跟這件案子有關?”
“算是有點關係吧,因爲我是三名目擊者之一呀。”
表姨聽了很是意外,不相信地說:“你怎麼成了目擊者?據你們大學裡的保安說,是他們發現女生跳樓的,根本沒提到其他的目擊者呀。”
“什麼,他們沒提到我們?”我更是意外了。
表姨很肯定地說:“就是我親自向兩名保安求證的,他們彙報說,是他們深夜在校區裡巡邏,聽到舊實驗樓上有女聲在悲泣,他們立刻進入圍牆內,想對女生進行規勸和解救,但很不幸他們還來不及上樓,女生就跳了下來。”
我霎時目瞪口呆
居然還有這等事?怎麼兩個保安成了目擊者?他們好像主動代行我們的角色了。
我生氣地嚷嚷道:“保安一派胡言,明明是我向他們報告的,他們是狗屁目擊者呀,把我們三個真正的目擊者撇開,取而代之,意欲何爲?”
表姨連忙擺擺手示意我安靜,她說往常他們遇上案子,那些目擊者還遮遮掩掩,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怕擔責而不肯自認目擊,很少遇上有人主動謊稱自己是目擊者的。
本來案情就沒那麼簡單,現在看來事情更詭異了……
表姨安慰我,“你別急,慢慢地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