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還沒有回家。”蘇月曦仍然那麼直截了當。
我知道不要再說“與我無關”之類話了,反正蘇月曦堵着我,就是要逼我一起去西山。蘇月曦既然咬定她哥哥失蹤跟我有關,那我說什麼她也不會放過我的。
我決定對蘇月曦不予理睬,低頭往校園裡走。
“你給我站住!”背後傳來一聲怒喝。蘇月曦搶上幾步擋住我的去路。
“你要幹什麼?”我不得不停下來問道。
“我哥哥還沒有回家,你跟我一起去西山找他。現在馬上就去。”蘇月曦冷着臉催促。
我儘量平靜地說:“你哥哥沒有回家,我也爲他着急,可如果你聽從韓舟的胡言亂語,要誣衊我父親和我有什麼異術,是我用異術把你哥哥給綁架了,那我絕不接受這種無端指控。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們是憑白無故地冤枉我。”
“怎麼冤枉你?”蘇月曦根本不想傾聽我的辯解,兩隻大眼瞪成銅鈴,射出凌厲的光。“那你說,你是不是跟我哥哥一樣,暗戀那個葉憐紫?”
“這問題太無聊,我不想回答。”我強硬地牴觸道。
蘇月曦步步緊逼,“你敢發誓,你不暗戀葉憐紫嗎?”
我正要否決,背後傳來一個清脆卻淡淡的聲音:“誰在說,有人暗戀我了?”
我和蘇月曦回頭,赫然見到另一個女生婷婷地站在面前。
正是葉憐紫。
比起蘇月曦來,葉憐紫更多了幾分豔麗之色,她飄逸長髮如瀑布般垂在兩頰,襯托着一張瓜子臉分外白淨。
她長有一雙丹鳳眼,雙眼皮,眼梢長,使她看起來時時刻刻含着醉人的笑意。她有一個挺直而精巧的鼻子,一張兩角微翹的小嘴,加上右頰上淺淺的一個酒窩,更具備異乎尋常的親和力。我早聽說她是這學院的校花。
我第一次見到葉憐紫,就心裡歡呼一聲,啊,她真可愛。
毫無疑問她跟張嘉瑜屬於同一類型,是我的最愛,心目中的女神。
當然我是有分寸的,不會因爲在這裡見到一個葉憐紫就看輕了張嘉瑜。愛和欣賞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我看到葉憐紫出現,心裡既高興又不安,葉憐紫聽到了蘇月曦的胡謅會不會相信了,認爲我真有這種暗戀情結?
我不由得暗怨蘇月曦,爲什麼硬說我暗戀葉憐紫,終於讓當事人聽了去,現在好了,人家要來個當面對質了。
蘇月曦一見葉憐紫出現,也有些意外,女生對女生,如果不是關係很親近,不屬同一圈的,那麼就會在容顏上作比較,如果蓋過對方,自然感覺良好,如果是輸給對方的,心理上自然有些失落感。
我感覺蘇月曦在葉憐紫面前,一定會有一份壓力,因爲她的長相落在葉憐紫之下。
與蘇月曦的急躁相比,葉憐紫完全平心靜氣,似乎所問的是一個與她無甚相關的話題。“我正好聽到你們在說我,對嗎?”
蘇月曦本來是在針對我在說那話,不提防葉憐紫出現。不過她覺得話已出口,箭已射出,也不用再掩飾了,直截了當地對葉憐紫說:“你沒有聽清我的話嗎?就是他們兩個在暗戀你。”
“誰跟誰?”葉憐紫問,還是淡淡的。
“怎麼,你真的沒有聽清嗎?”蘇月曦明顯咄咄逼人。
葉憐紫搖搖頭:“我只聽到你在說有人暗戀我,可我沒聽清誰跟誰,你能再說一遍嗎?”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就是這個姓黎的,還有一個我哥哥。”蘇月曦說到這裡,又涌上一股莫名的火氣,瞪着葉憐紫,“現在你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葉憐紫點點頭。
“現在,你很開心了吧?”蘇月曦的眼裡明顯有些同爲女生的嫉恨之色。
葉憐紫卻淡然一笑,無所謂地說道:“大家都是同學,我們天天在背後議論老師,議論同學,這都不是很正常嗎?所以我談不上開心,也談不上不開心。不過,我怎麼感覺,你是在替你哥哥抱不平的樣子?”
“抱不平?”蘇月曦看着葉憐紫,搖搖頭,“我纔不替我哥哥抱不平。我只是想找回我哥哥。”
“對了,聽說你哥哥失蹤了,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要堵着黎小睦同學不放?你哥哥失蹤,跟他們暗戀我有什麼關係?”葉憐紫連聲發問着。
看上去,葉憐紫似乎對蘇子初失蹤的事是聽說了,同時對蘇月曦對待我的態度也有所瞭解。
這時輪到我發話了,我指了指蘇月曦,對葉憐紫說道:“她的邏輯好怪,把我跟蘇子初當成冤家,然後說是我因爲怨恨蘇子初,把他給綁架了,而且還頭頭是道地把我說成身懷異術,是用異術綁架了她哥哥蘇子初,這不是憑空捏造事實嗎?”
葉憐紫還沒表示看法,蘇月曦氣呼呼地發飈,指着我的鼻子說:“我怎麼捏造事實了?如果你說我捏造,那就跟我一起去西山找我哥哥,可你不敢去,說明你心裡就是有鬼。”
“可昨天我不是明明願意跟你一起去了嗎?”我問道。
蘇月曦更有理由了:“可爲什麼你爹會出現在半路上把咱們攔住?你爹怎麼會知道我們要去西山?”
我一下子被噎住了。
我不想說,我老爸有星相家的預測力,肯定是他預測到了。我還是儘量不要牽扯到父親。就說這只是一次巧合吧。
“什麼巧合,分明是你爹有異術,這完全是他有感知,哪怕你在學校,他也能料到你要去哪裡。”蘇月曦振振有詞,“這是一個事實,證明你爹和你就是有不尋常的能力,那是異術,千準萬確的異術。”
“不,我們沒有異術。”我斷然否定。“我是看在同學面上,願意陪你去尋找蘇子初的,如果你硬說我和我爹有異術,那我就不會跟你走。”
“你要不跟我走,那就證明你有異術。你到底走不走?”蘇月曦催問着。
葉憐紫看不過去了,淡淡地質問蘇月曦:“你爲什麼一味咬定他有異術呢?現在不是找你哥哥纔是當務之急嗎?又何必計較什麼異術不異術?你哥哥失蹤兩夜一天了,你不覺得急嗎?還在這裡喋喋不休,不浪費時間嗎?”
蘇月曦把葉憐紫的話,完全當成了嘲笑和指責,她頓時雙眉倒豎,遷怒於葉憐紫,大聲吼道:“這事跟你都有關係,你還在這裡替他說話?我不罵你已經是客氣了。”
我質問道:“你有什麼道理要罵她?”
“怎麼,我一提到罵她,你就心疼了?”蘇月曦一下噘起嘴,眼裡有一種讓我看不明白的哀怨之色,並且更加惱火。
葉憐紫卻並沒動氣,依舊用那種平淡的聲音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怨這個責那個了,尋你哥哥要緊。”
說完這句,葉憐紫向校園裡走去,走了幾步回頭,似乎無意地朝我投來一瞥。
我接觸到葉憐紫的一瞥,心裡猛地一動,感知她眼神裡有內容,卻一時無法破譯出來。
而這一瞥同樣落入蘇月曦的眼睛裡,她轉向我,氣惱地大聲催道:“快走吧,別眉來眼去好不好?”
我一聲嘆息,想起父親所斷,果然確有其事,我不與人爭執,是人家偏要找到我的頭上來。看來還是得忍字當頭,不要輕易擴大這種爭執,乖乖跟着蘇月曦走吧。
我們兩人趕到了西山。
太陽已經升起,從山坳口照進山谷。晨霧卻並未完全消散,半淡半濃地飄蕩在山峰間。從景緻上來說,西山確實是一個美妙的去處,山谷間佈滿奇花異草,奼紫嫣紅,爭奇鬥豔。各種鳥兒在灌木中跳來跳去,啁啾鳴叫,襯托着山谷的活力和恬靜。
不過,當你擡頭望見斜上方那塊裹在霧裡的烏雲,馬上那種心曠神怡之感一掃而光,轉而就如同心頭壓着一塊巨石般凝重了。
我跟着蘇月曦來到山坳口,兩人停下腳步。
“現在,你準備要往哪裡找?”我問道。
“怎麼問我?當然應該問你呀。”蘇月曦瞪着眼說道。
我指了指危亭山,說道:“根據韓舟的說法,你哥哥是在跟他一起爬山途中突然失蹤的,前天傍晚時分我本來提議在那裡尋一尋,可韓舟說曾看到有個影子往山坳裡跑去,他極力說明在山坡上不可能找到你哥哥,你哥哥只能跑進山坳裡。可我們進了山坳,並沒有找到你哥哥。”
“那我們還得往裡面去找。”蘇月曦乾脆利落地說。
“不行,不能再進去。”我斷然拒絕。
蘇月曦問:“爲什麼?”
我就將自己進山坳的遭遇說了一下。
“什麼,你在裡面遇上過一個黑衣殺手?”蘇月曦瞪大眼睛,很是吃驚。
我心想現在你害怕了吧?點着頭說:“是的,一個黑衣殺手,他什麼話也不說,拿着刀就砍我。”
“那韓舟呢?”
“他往前去了,我聽到他在驚叫,可我叫不應他。”
“既然你碰上殺手了,又是怎麼逃脫的?”
我就把如何拿木棒與黑衣殺手抵抗的過程也描述一下,當然並不說明我也有功夫,而是渲染我是僥倖逃脫的。
蘇月曦明顯不相信,冷嘲熱諷道:“別編出個什麼黑衣殺手來嚇我,你以爲你這麼一編,我就不敢往裡進去了?”
“我沒有編故事,確實遇上了。所以我是不敢再往裡進去。”我說道,“我勸你同樣不要進去,萬一那個殺手還要殺人怎麼辦?”
“我跟人無冤無仇,誰會莫名其妙地來殺我?”蘇月曦挺挺高聳的胸膛,顯得十分自信和勇敢。
我只好說:“如果你堅持要進山坳去找你哥哥,那我也不能攔着你,但我就陪你到這裡了。”
“你是說,讓我一個人進去,你呆在這裡不動?”
“正是。”
“呸,如果是這樣,我何必要把你叫來?既然你都來了,爲什麼不敢陪我一起進去找?你還是不是一個男子漢?”蘇月曦很不滿意。
被她這麼一激,我居然有點下不來臺。那天黃昏的驚險過程還歷歷在目,那個黑衣殺手到底什麼來歷,我根本就沒有搞清,此人是否還滯留在裡面,也未可知。
按理我確實不想再進山坳去冒險。不過既然陪着蘇月曦來了,如果不繼續陪着走,確實有點說不過去,男子漢的形象豈容詆譭。
大不了,再跟殺手狹路相逢,打上一架。經歷了上次的爭鬥,我多少有了一點經驗,面對殺手時感覺並沒有那麼太可怕,只要自己穩得住氣,善於使用手頭的武器,還是能夠應付殺手的招數的。
於是我去灌木林裡折來一段枯枝,當作防身武器,一指山坳裡說道:“好吧,我跟你一起進去。”
蘇月曦卻驚異地問道:“你拿枯枝幹什麼?”
“當武器。”
“別演戲了,你還真擺出一付裡面有殺手的樣子來呀?”
我也不想跟蘇月曦爭,帶頭向山坳裡走去。
蘇月曦跟在我後面。
這個山坳,確實不尋常,才走了不到半里,就讓人感覺一股陰森之氣撲面而來。我打了一個寒噤,想回頭瞧瞧,蘇月曦是什麼樣的表情。
然而一回頭,發現蘇月曦根本不在後面。
蘇月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