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踩剎車呀。”我大喊着。
阿姨的右腳一下一下地用力踩着,可是車子不受一點制約,溜得越來越快了。
“糟了,剎車沒了……”阿姨驚恐地喊着。
我靠,怎麼跟電影裡一樣了?關鍵時刻,車子飛駛,卻沒了剎車!
“手剎呢,拉手剎……”我不會開車但知道轎車還有手剎。
阿姨似乎清醒過來,一把拽住手剎柄,用力往上一提。
只聽嘣地一聲,手剎柄像一截甘蔗似地被阿姨拽了出來。
“完了,手剎也斷了……”阿姨怪叫一聲。
此時車子已經在飛駛,我一看速度表已達到九十碼。
後排的張嘉瑜和古小琴一齊發出惶恐的尖叫。
“快,阿姨,你要把好方向啊!”我一邊朝阿姨喊着,一邊迅速打量兩邊,考慮着能否推開車門跳出去。
實際上根本不可能,在這樣的高速下跳車,不是特種兵或特技人員就別想了,跳下去不死也殘。
但留在車裡也風險太大,萬一車子失控飛出路面墜崖,或者迎面撞上一輛大貨車,能不能倖存真不好說。
我從側面看到阿姨雙目圓睜,緊咬腮幫子,集中全部精力在操控方向,而這一段路基本沒彎道,所以暫時還算有驚無險。
但這樣下去總是不妙,車子如脫繮的野馬在狂奔,怎麼才能停下?
我急急問阿姨:“油箱裡有多少油?”
“一大早剛加滿。”
“可以開多少路?”
“500公里。”
額,本來以爲把油耗盡,想不停車都難了吧,可加滿的油箱可維持一千里行程,哪裡有這麼空閒的路允許這車不帶剎車發瘋跑?
張嘉瑜在後面嚷道:“阿姨,你沒法讓車停下來呀?”
“一點也沒辦法了。”
“那我們會怎麼樣?”
阿姨突然哭了起來,一邊把握方向盤一邊抽泣:“我也不知道,我們肯定要死了……”
突然間,我看到前面路的右側豎着一塊大牌子,上面寫着四個大字:彎道慢行!
字的下面,有一個∩形圖案,圖案似乎還在一亮一亮地閃着紅綠相間的光,警示力格外強。
“有彎道,要小心!”我提醒着阿姨。
阿姨明顯一愣,嘴裡大叫:“怎麼會這樣 ?”
話音未落車子已竄到彎道口了,阿姨似乎拼盡全力將方向盤向左一擰,飛駛的車子車頭被扭得過快,吱吱地打滑,車身橫着向右側路外撇去。
“要翻了……”阿姨大呼小叫着。
我也感覺自己正被一股離心力作用,身子的份量向右猛甩,心想這下肯定無救,車子要翻轉無疑,並且要連翻好幾個跟斗,我們要成爲攪拌機裡的混凝土了。
車子輪胎打滑發出尖厲的噪聲,伴着一股濃濃的臭膠味充斥我們的鼻孔。
我把眼一閉等着翻車。
但車速卻突然緩了下來。
我睜開眼睛,發現車輛已經順利地拐過彎道,行駛在正常車道上了。
我忙問道:“阿姨,已經拐過來了?”
“是的,拐過來了。”
“有驚無險啊。”我不由讚歎道,“多虧阿姨眼急手快,技術好棒。”
可是阿姨顯得十分茫然,自言自語發出疑問:“怎麼會有這樣的彎道?從箍山到朗城的路上,根本沒有這樣的彎道。”
我心裡一動,問道:“剛纔那是U型彎道,現在是不是又往箍山去了?”
“是啊,本來要去朗城,可到這裡卻有個半圓彎道,我們轉到往箍山的道上了,這不是很怪嗎?”阿姨說道,“本來是雙車道,中間就算有相通的路口,相互可以拐到另一條,但主道還是往前的,怎麼到這裡,主道不見了,只剩個彎道了?”
我頓時明白了,嘆息一聲提醒道:“看來,剛纔那個電話真不是說說而已,果然來事。”
阿姨側頭望着我,驚訝地問:“你什麼意思呀?”
這時車子又駛回了箍山鎮,但車子雖然不再那麼瘋狂飛駛,卻並沒有停下的意思,拐向一條小一點的公路繼續行駛。
阿姨認出這條路,當即驚喊:“這是去豹子莊的道哇。我不想去豹子莊,不想啊……”
張嘉瑜叫阿姨踩踩剎車。可阿姨其實一直在踩,根本沒效果。
這時古小琴也喊道:“我也不想回豹子莊,不想不想不想!”
一連串的不想喊過,車子竟然嘎地一聲停住。
所有的人都愣着,沒有反應過來。
很快還是阿姨反應過來,忙朝我們喊着:“快,你們在這裡下車吧,不要再乘我的車了。”
張嘉瑜和古小琴手忙腳亂地打開後面兩扇車門,但被我叫停了。
“等一下,”我說道,“我們不能下車。”
“爲什麼?”她倆同聲問。
我拿起被阿姨拽下來的剎車柄,往原來安裝的部位插下去,正好插上了。我叫阿姨試試能不能再將檔位杆也插入它的原位。
阿姨試着將檔位杆插了一下,只聽格地一聲,下面好像入位了。她又一檔一檔換,換來換去很順暢,再試一試能不能拔出來,下面如同生根一樣拔不動。
“咦,正常了。”阿姨很驚訝。
我又一指前面說道:“阿姨你再試試,能不能在這裡掉個頭。”
這條路雖然並不寬,但按我的理解是可以掉頭的。阿姨連忙嗯了一聲:“我可以試試。”
阿姨小心地啓動車,先倒了一下,順利地掉轉了車頭。
“好了,現在先回箍山鎮。”我繼續指揮着阿姨。
很快就回到箍山鎮上。阿姨把車停下,問我接下來怎麼做?
“當然要去朗城。”我說道。
“可是,我們去過了,半道上不是碰上那個古怪的彎道又拐了回來嗎?”阿姨明顯不想去了,“你們還是下車,另找一輛車吧。”
“不,我們還是坐你的車。你說過如果我們去豹子莊,你打死也不去,但沒說不願去朗城呀。”我催促道。
阿姨還是擔心到半路仍遇上那個該死的彎道,又得拐回來。
“放心,我已經有辦法了。”我胸有成竹地說道。
阿姨懷疑我在瞎吹,並不信以爲真。
張嘉瑜在後面問我:“小睦,車到半路遇上個半圓型彎道,等於此路不通不能去朗城,如果再開過去遇到,你真有辦法解決?”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我拍拍自己的胸膛。
“我看你剛纔還像我們一樣緊張,怎麼突然那麼自信了?”
“因爲我突然頓悟,茅塞大開,眉頭一皺妙計上來了。”
她們都想知道究竟我有什麼妙計,但我還得賣個關子,並沒有直接說出來。
看我顯得那麼牛氣,阿姨也咬了一下嘴皮子,點點頭說:“好,我也豁出去了,剛纔檔位和剎車都沒了還能開回來,我們就再去闖一闖。”
阿姨正要發動車子,她的手機響了。沒等她接通就噴出那個嚴厲的聲音:“不要去,不要!”
阿姨正想回話,我伸手搶過她手裡的手機,對着手機喝道:“喂,你到底是男是女?”
手機裡沒有回話。
我又繼續吼着:“你不敢亮出你的身份吧?那還是我來說吧,我看你一定是個妖婆子,只有妖婆子才這麼陰陽怪氣的,還蠻不講理。”
對方依然沒有迴應。
“喂,怎麼不吭聲?你敢表明你是誰嗎?”我又譏笑道。
手機裡咯嗤響了一下,電話就給掛斷了。
“哈哈哈,小睦哥你好勇敢,也好逗呀。”古小琴格格笑起來,並情不自禁地拍着手。
張嘉瑜卻有些擔心,問我:“你確定是什麼人嗎?這樣損他,他會不會生氣,對我們更不利?”
我調侃地反問:“你剛纔不是叫阿姨別管男的女的,開車走就是了嘛,怎麼現在又顧忌那麼多了?”
“好吧,我們都不怕了,真的別管他了。”張嘉瑜又替阿姨打氣,“阿姨你大膽往前開吧,有了事我們有小睦呢,他肯定有辦法處理的。”
“好,你們三個孩子都不怕,我怕個球,老孃我開出租也十幾年了,只要不叫我去豹子莊,刀山火海無所畏懼。”
阿姨的話把我們逗樂了,明明怕豹子莊,還刀山火海呢。
出租車似乎鼓足了勇氣,沿着通向朗城的公路駛去。坐在副駕位上的我瞪大眼睛,留意着迎面撲來道路,心中計算着那個彎道會在什麼時間出現。
果然沒過多久,前面路右側就出現了那塊警示牌,上面仍是彎道慢行四個字,下面是∩型圖案,一閃一閃地亮着紅綠相間的光澤,顯得格外醒目。
阿姨老早就注意到了,她減緩車速,問我現在怎麼辦,難道還是順着車道向左拐嗎?那不又拐回去了嗎?
我吐出兩個字:“停車。”
“停在哪裡?”
“靠邊好了。”
阿姨就靠路右邊停下車。
我推開車門準備下去。
古小琴問道:“小睦哥我們也下嗎?”
“不用,你們就坐在車上好了。”
張嘉瑜不放心:“你一個人下車要幹什麼?”
“放心,我不會把你們兩個寶貝扔在這裡,自己跑掉的。”我做了個鬼臉。
阿姨附和道:“你也放心,我不會把你這個寶貝扔在這裡,把車開走的。”
“哈哈,好,阿姨你也是寶貝。寶貝們你們看我的吧。”
我下了車,向前面的彎道走去。
表面上看,彎道建造得相當完美,半圓的弧度一絲不苟。我到了產生弧度處,目光向前投去。
我知道,按照正常的情況,這條路不應該在這裡產生一個弧度,而是繼續筆直向前,就算有彎道,也是雙向車道並列着同彎,而不是成爲兩條道的合併處,現在這裡形成一個盡頭,向東去的路經過彎道又拐到向西去的對向車道了。
這當然不正常。
但問題出在哪裡?
我其實已經心中有數,所以纔會指點阿姨繼續把車開到這裡。
現在我要看看對向車道的情況。
果然,當我站在中間隔離帶,靜靜監視對向車道時,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彎道那裡並沒有車輛開過來,而在對向車道遠去的地方,卻出現一輛一輛的車,在向箍山鎮方向駛去。
這些車是哪裡來的?
答案已經相當明顯了。
我暗暗冷笑了一下。又走向出租車,拉開車門對裡面說:“現在,請你們把眼睛都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