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裡區別不大,反正從九層以上,基本是安置那些在人世間不做壞事,沒有揹負罪孽的,那是地獄中的澤恩層,如果你要看懲惡層,就得去第十層再往下。”
“十層以下是不是鎖鏈,鍘刀,斧頭,利刃,油鍋了?”
“呵呵,你自己想吧。”
我頓時毛骨悚然,心想我何必要去欣賞地獄的刑罰呢,那肯定不是語言可以形容的,嚴厲殘酷非人類可以目睹的,也許我承受不起酷烈的場景昏倒,畢竟我還是人的自我意識,不是標準的鬼呀。
我說我不去了,反正我這輩子也不想幹惡事,所以以後老死了雖不一定進入享福層,但也不至於跌到十層下去受斧斫刀鋸,下油鍋煎炸吧?
胡麗麗卻對我的話不以爲然,嚴肅地說道:“地獄你可以不往下看了,但我必須提醒你一點,別以爲只有地獄是可怕的未來,其實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存在呢,我找你合作,就是爲了大家避免被更可怕的東西給害了。”
她已經跟我說過啖魔,我問道:“你說的更可怕的東西,是不是指啖魔?”
胡麗麗承認就是啖魔。
“可啖魔只吃你們這些美女,又不會吃我,你們才認爲它比地獄更可怕,我卻不需要這麼認爲吧?”我有點不以爲然。
胡麗麗卻嚴峻地搖頭,“你錯了,啖魔比地獄更兇惡,它現在的確只吃年輕美女,但我相信它最終會吃所有人,一旦它對所有人下嘴,誰會逃得脫?它是不計你在人間做壞事好事,只要它把你當成食物,一律吃個痛快。跟它相比,地獄至少還可能被安排在九層以上,有澤恩的機會,可在大魔頭面前就是死路一條。“
我想了想,覺得她也說得有道理,啖魔貪得無厭,既然以鬼爲食,弄不好什麼都吃,最後極有可能殃及我們人類,男的女的都不能倖免。
可這種危險至少目前離我還遠。我目前的困境是被封在陰間,找小判解封纔要緊。
我向胡麗麗提出快去摹霄殿吧,別耽誤工夫看那些多餘的層了。
胡麗麗驚訝地反駁道:“難道你以爲我只是帶着你看熱鬧?你知道小判所在的摹霄殿在第幾層嗎?”
“第幾層?”
“在二十層。”
“啊?”我不是一般的吃驚。都說地獄十八層,居然還有二十層。“那不是更深了?”
胡麗麗點點說:“人們都說地獄十八層,那沒有錯,但那指的是亡靈們所居住的樓層,地獄遠不止這麼多層,究竟有幾層,誰也搞不清,十九層是審判層,二十層就是小判他們休憩之所。”
“那麼,閻王爺他們住哪一層?”
“應該還在更下面,我就不清楚了。”
真是太奇詭了。也難怪,地獄豈是凡人可以理解的,就連胡麗麗那樣的鬼靈也知道得有限度。
“不過我們不需要知道閻王爺住哪裡,也不需要知道判官老爺住的地方,只需知道小判的落腳點就行了。”
我有點畏葸地問:“可那也要下到二十層哪,是不是必須一層一層地走?”
胡麗麗帶着我走出第二層到走廊上,指着桶壁說道:“你看到了嗎,獄壁上有一條通道,連接每一層的,如果你不想進每一層,就可以沿着通道轉下去。”
我明白了,剛纔她之所以要抱着我跳,是因爲我們要進門面的門,我身上必須附上她的體味才行,不然那道門進不去,而如果我不進那些門,就不用被她抱着跳了,直接可以繞下去。
不過那樣速度肯定比較慢,要步行了嘛。
估算一下,從第二層繞着桶壁一圈一圈跑到二十層,每一圈周長是十公里,二十層也差不多要近兩百公里啊。
我要跑幾天呀?
“能不能速度加快?有沒有什麼交通工具?”我問胡麗麗。
“當然有哇。”
“在哪裡?”
胡麗麗彎下腰,把背部弓起向我呈現着。“我就是你的交通工具,來吧,我揹着你走。”
我霎時很是遲疑,她要揹着我走?我趴在她的背上?雖然她還抱過我呢,但我真的不想再跟她貼那麼緊。
可我如果不“乘”這個交通工具,走兩百公里路要到什麼時候。
爲了早點找到小判,我還是不要顧忌那麼多了,既然她願意當我的交通工具,我就索性利用一下吧。
於是我趴在她的背上。她爽快地把我背起來就走。
她一走起來我才知道什麼叫速度,只感覺風在耳邊猛刮,兩邊的風景閃電般在視覺裡劃過。這個速度究竟宇宙第幾速度,我還真搞不清。當然比光速那麼快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人站在桶頂上望下來,一定看到有一個女孩揹着一個男孩,沿着桶壁上的螺旋通道,嗖嗖地一圈一圈往下旋下去,那個鏡頭一定很精彩吧。
對我來說這簡直是一趟苦差,腦袋昏昏,周圍一片混沌,甚至連揹着我的胡麗麗的後腦和頸部也看不清,甚至感覺自己都變成了一團風,順着螺旋軌道在作瘋狂的奔馳。
時間的概念也消失了,也不知轉了多少時間,胡麗麗猛地一個急剎停住了。
迎面是一堵黑色的牆。
如果她不是在千分之一秒急停,差點就撞上去了。
我們倆會不會撞成兩塊餅子?
也或者我跟她像兩塊麪糰給撞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我嚇出了一身冷汗。而她卻若無其事地說:“到了。”
我從她背上跳下來,心有餘悸地問:“麗麗姐,你這是什麼速度呀?”
“胡麗麗速度呀。”她笑着問我,“我這交通工具乘着還舒服吧?”
“額,我差點以爲我的頭髮都被風給拔光了。”
“那好哇,省了剃頭的錢了,現在光頭不是也流行得很嗎?”她調侃着。
我也沒心思多逗嘴,看着那堵牆,先打量一下它有什麼特色。
這是一堵沒有什麼標誌的牆,只有黑漆漆一片,與其說是一堵牆倒不如說一塊黑色的幔布。
“這是哪裡了?”我問道。
“擋煞牆。”
我對擋煞這個名感到驚奇。“擋煞?這個地方也怕煞嗎?”
“所謂煞應該是一切打擾者吧。凡是外來的,無論是誰都屬於煞,都要被擋在外面。”胡麗麗解釋道。
我問摹霄殿在哪裡?胡麗麗說就在牆的裡面。
這證明裡面是個隱秘的場所,不容許其他東西打擾。看來我們也不例外,屬於被擋住的煞了。
我問怎麼才能進內?胡麗麗讓我舉手敲一敲。
我舉手敲了幾下。
只聽嘩啦一聲響,黑牆上拉開了一道門。
“好了,小睦你先進去吧。”胡麗麗關照道。
“那你呢?”我以爲她不進內,只把我推進去。
“我跟在你後面。”她說道,“你要裝得神氣點,就好像是我男朋友,我呢要溫順點,這樣纔不被武士看出來。”
到這裡還需要裝模作樣地演戲?我又得搖身一變成爲她的男朋友。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實情,還是變着法子把我往男朋友這個身份裡裝。
反正眼下也只能聽她的。我就挺起胸膛,昂起頭顱,想讓自己勇氣倍增,心裡提醒自己沒什麼可怕的,不就是見個地獄的小判嗎?又不是見閻王,反正我都體味到死是什麼狀況了,不讓我回去也沒什麼。
我自信地跨進門去。只聽叮的一聲,立刻有兩把雪亮的兵器交叉擋在面前。
兵器一把是長矛,矛身很長,並且矛刃上還留着尖尖的齒,就像一把雙面鋸,碰一下就會讓人皮開肉綻;另一把是鉤鐮槍,矛身的尾部帶有橫鉤,可刺可鉤,也是鋒利無比。
往左右一看,分別站着兩位武士,他們身披黑色鎧甲,頭戴黑色頭盔,一個很瘦,一個很胖,卻都是滿臉兇猛,眼似銅鈴,須如鋼絲,呲牙咧嘴,卻不說話。
我被兩把兵器給擋着,無法上前,等着武士盤問,他們又不開口。
“麗麗姐,我被攔住了,這可怎麼辦?”我只好問胡麗麗。
可是胡麗麗也不答話。
我回頭一看,只見她縮着身子,低眉垂眼,顯得很是溫順膽小。
哇,莫不是她要裝出這付小女子的無能樣,如果開口向我面授機宜會暴露的。
那要我自己想辦法應對?
我只好壯壯膽向兩個武士問道:“爲什麼要擋住我?”
“你是誰?”有一個聲音在詢問。
這聲音不是來自左右的武士,而是來自正面的深處。
我擡頭向前張望,前面出現了一座牌樓,紅色的柱子,雕龍刻鳳的門面,下面卻開了一個很小的門。
說是門倒不如說是個洞更貼切一些,洞的上沿呈弧形,下面是正方形,高度恐怕不超過一米,但裡面明顯是有門的,此刻關得緊緊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作自我介紹,想了想說道:“我叫黎小睦,是被誤帶到這裡來了,我現在想回陽間去,是來求助小判大仙的。”
只聽吱格一聲,門上又出現了一個小洞。
我靠,那跟人間我防盜門似的,除了貓眼兒還能拉開一片活動的小孔門,直接向外窺視。
小洞上貼了一隻眼睛。這隻眼睛是紅色的。
人間有紅眼病,但這隻眼睛是藍底紅珠,看上去怪可怕的。
“黎小睦?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是誰把你帶到這兒來的?”
“我也不清楚,我是糊里糊塗被送到這裡的。您是小判大仙吧,求求您救救我吧。”我央求道。
“你一個人來的嗎?”紅眼睛問道,“這裡不接待一個人的男的。”
“那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去找個女的來。”
“可是我是一個人被誤送來的,到這裡找哪個女的呀?”我想先不把胡麗麗推出來,如果不用胡麗麗也可以辦到,那就不勞她出面了。
“那不行,”紅眼睛說道,“我們正在喝酒,如果你叫一個女的來陪我們喝幾杯,我纔可能研究一下你的事,要不然,你就滾吧,不要影響我們喝酒。”
“那我的事怎麼辦?”我假裝茫然地問。
“先在毋忘谷裡呆着去,我上班時查查簿子再說吧。”
說着紅眼睛從小洞孔邊移開。吱地一聲小門也拉上了。
胡麗麗在背後捅了捅我,用手指指她的鼻子,意思是你怎麼不提我呀?
我這才朝着洞門大聲叫道:“小判大仙,我帶着美女來了,你快看看吧。”
立刻,小洞的門吱一聲拉開了,紅眼睛貼上來一瞧,當即大叫了一聲:“啊,原來是你這個壞東西……”
我當即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