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兩聲敲門聲。
蘇荃從思緒中掙扎出來,整理好心緒,打開房門。然後,楞住了。門外站的是她的新搭檔金烏真人。這她並不意外!可讓她沒料到的是:這人手中竟然端着一隻托盤,裡面竟然放了十幾樣菜並一壺美酒。
“道友不請我進去嗎?”金烏道人臉上全是暖人的笑意。蘇荃楞了一下後,也笑了:“請進。”
進屋,擺桌。一桌子美食色香味俱佳。蘇荃雖然沒有食慾,可是這位金烏真人實在是一番好意,於是,也只得拾起筷來,勉強兩口。只是那一副如同嚼蠟的表情,實在是:“糟蹋美食!九音道友,你可知這一桌飯菜要多少靈石?”
“多少?”
“五十塊!”伸出五個手指,卻只喚來這位九音道友的嘴角扯動。金烏真人笑了:“你可知一個煉氣弟子在碼頭上搬運一天貨物,才能賺到多少靈石?”
這個……蘇荃倒真不知道,想了想猜了猜:“一兩塊?”
“不。比那更少。只有五十靈珠。”金烏真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下:“在下當年爲了修行,曾一日裡做兩三份工。在下這副皮囊只是四靈根,若只靠功法吸收天地靈地,怕是得到死的那天也築不了基。沒辦法,只能用丹藥來催化。可要吃丹藥,就要靈石。身無一技之長,只能蠻力。我是這麼走過來的。事實上,北原的修士中也基本有九成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但這九成當中,卻只有一成築基了,千分之一的結率結丹,至於結嬰,那樣的數量就更少了。大部分的煉氣修士辛辛苦苦一生,勞碌奔波,最後換來的卻只是在高階修士眼中數量微薄的薪酬。而這些薪酬又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根本支撐不了他們的修煉。於是,一代代的煉氣修士在勞碌與絕望中死去。新的一批再度誕生。路依然是那條,重複着不同的面孔,走的一樣的路。這些人當中,僅僅會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成功了。但即使是這樣。卻仍然有一代又一代的修士不斷的前行。九音道友,你可知這是爲了什麼?”
蘇荃笑了:“是希望!只要努力就會有成果,雖然結局可能不如人意,但努力過了也許就不會後悔。而人這一生,最大的悔意莫過於。該爭時未爭,未爭便又放棄。”
“沒錯!所以道友何必爲了眼前的困局愁頓?修真之路千難萬險,磨練的不過是我們的意志。危機越大,困阻越多,就代表我們將來會走得更遠。道友有着別人永遠不可能碰到的困局,也就意味着道友的前途可能會比任何人都長遠寬大。爲此,不該浮一大白嗎?”
揚手舉杯,換來女子終於輕快的笑聲。
酒盞相碰,一飲而盡。
蘇荃並不好杯中物,可這杯酒下肚。卻也覺得異常痛快。那種辛辣之物,並不能讓她感覺到美味。可是那種刺激帶來的痛快感,卻是讓她執起了酒壺,給二人各倒了一杯:“金烏道友,不得不說,你實在是個奇怪的人。我們今天的對話,實在有夠古怪了。可你的心態卻如此平坦。你不好奇我們的來歷嗎?”
金烏真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好奇自然是有的,但在下卻明白,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好解釋!蘇荃鬆了一口氣,卻也愁上了眉頭:“麻煩更多了。要還他一份人情。把這多出來的半顆心還給他,還得辦我來此地原本就要辦的事。另外……居然還得想辦法回去。金烏道友,不得不說,我有點後悔來這裡了。”
這麼說可能涼薄。但如此上天再給蘇荃一次重來的機會,她真的不確實她是否還有這樣的勇氣,追到這裡。四個難題,活生生快把她愁瘋,哪個都不是好解決的問題。
“那就不要想那麼多。先辦哪個,後辦哪個先理清。一樣一樣走下去。也許許多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金烏真人說的話自然鏗鏘,可蘇荃聽的卻楞住了。好象……之前也有一個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唔,是斬月!當時她心緒煩亂,不得其解,他替她快刀斬亂麻,排解諸事。而眼下……他應該已經收到雪卿的傳訊了吧?會擔心麼?而雪卿是不是也在趕來的路上了?若是讓他知道那條路不通了,那孩子會急成什麼樣呢?
那麼高傲的性子,卻是爲了與她再相逢,寧願與她再結一個靈獸契約!
他不樂意,她知道。可是,除了那個法子,好象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可結果呢?通道塌了。他來不了,該多着急?沒她幫忙找妖丹,那孩子肯定不屑於問斬月要。自己搞嗎?好象她從來沒見雪卿施展過攻擊類的法術。她要是在這裡困上上百年的話,那孩子會急壞的。
雖然知道解決的方法,可愁悶就是愁悶。若是無人無酒,一個人把自己挖個坑埋起來,鬱悶到死也就算了。站起來又是一枚好漢。可偏偏手裡多了這麼一壺似乎永遠也喝不完的酒。越喝越多,喝得越多便越想喝。如此,一杯一杯又一杯,直喝得眼前發暈,然後……叭的一聲伏在了桌子上……
她睡着了?
金烏真人看看桌上那個,臉色酡紅,酒意酣沉的女子,眼中全是笑意。機靈古怪!就這麼就想騙過他嗎?亦或者,是試探?想到這裡,金烏真人不免有些神色黯沉,她和斬月在一起了?那麼……也許她現在的做法是最好的。所以,金烏真人並沒有再做任何事,而是關上房門直接離開了。由她在那裡困頓着趴着睡了一覺。
而第二天清晨,天色才亮,金烏真人便聽到門板被拍響:“道友,好了嗎?我們準備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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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結丹期修士一起出行,這種隊形即使是在北原這樣金丹遍地走的地方,也不是很常見的。而在五道遁光向西北方向飛去後,得鹿島附近的一片寧靜海域卻是突然起了波瀾,然後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便拄着一隻柺杖,從海面下浮了上來。飛抵得鹿島,自然有無數掮客來打招呼。而這位老者,選擇了其中一個,發下要求:“我要到孤仞山葉家。你若能送我到達,我付你一千靈石。”
不提那個負責接待的煉氣弟子如何驚愕,只說蘇荃五人,在飛行了半刻後,流風終於忍不住了:“你這是要去哪裡?”
“孤仞山,救你徒弟。”
流風楞了一下,心情有些複雜。卻仍然不免多問了一句:“你和姜遊……好吧,那小子是玄天宗的眼線?”要是真的話,他這個師父就實在是做得太失敗了。
蘇荃卻笑了:“眼線的活他不幹。準確來講,姜遊是個公平的賣家,出色的煉丹師。他的東西他想賣給誰,就賣給誰。而他也沒有賣給玄天宗,他不過是賣給我了而已。”
流風長吁了一口氣,若是這樣,倒也罷了。那個孩子與他並不算親切,與門中任何人都不親近,也就與淨塵和趙問瑾略好些而已。曾幾何時,流風認爲這是上次妖獸動亂時,他們在三個曾在一起並肩作戰的原因。可原來……他還是猜錯了。但賣給趙問瑾,總比賣給玄天宗要強些。雖然可能實質上一樣。但對流風來說,確是輕鬆一些的。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很奇怪:“他本名姓葉?”
蘇荃挑眉,若然似笑地看他:“流風真君耳朵真長,才幾天就知道孤仞山的本家了。不過他是不是姓葉,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一些線索,想去那裡查看一番而已。你去嗎?”
“那是自然。他救過我一命,又做了我百年的徒兒。他有事,我怎能不救?”流風同志雖愚孝,但對徒弟還是愛護的。更別提姜遊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如此,五人便一路趕向孤仞山。因爲這裡全是聰明人的緣故,所以大家都把追天御風梭收了回來,換成了普通的飛行法器。如此,花了近月的時間才趕到了孤仞山。
真的是,山如其名。一座如同一把殘劍般的山峰,筆直的屹立在一片廣茂的平原之上。那山體潔白如雪,山壁幾乎是呈九十度的陡峭,山上無花無樹,一點雜色也有。有的只是雪白的山體,以及在山體上雕琢而出的無數階臺洞府宮宇及長廊。因這山太過高聳,或者是靈氣豐厚的關係,半山腰處便有了無數靈雲環繞,使得來客遠遠看去,便只能看到一片通體的白。
這地方會是姜遊的家麼?
五人決定先找個地方居住,打聽一番情形再說。而環顧一週後才發現,孤仞山下的這片平原之上,雖多有人煙,卻大部分都是沒有靈氣的所在。住的乃是普通凡人,耕種農桑。至於修真者可能聚集的地方,則有三處。都與孤仞山相接不遠,呈扇面分佈。
“這三城,分別叫三沐、三薰、三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