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讓人煎熬的,辦公室裡一片安靜,聽筒裡卻傳來了讓我失望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真是天意弄人,當我終於邁出了這一步時,竟是這麼一個結果。我想,依然已經睡了吧,鄉鎮上不比市裡,夜裡十點絕大多數人都睡了。
我看到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信,點開看來,是徐妍發的——哥,我到家了,爺爺狀態很穩定,勿念。
我輕輕笑了一下,收起手機,掀開身上的毛毯,穿起衣服走出了辦公室,走到了院子裡面。
一陣涼風吹來,我剛剛從被窩裡出來,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卻也讓我清醒了一些。剛纔那個夢,一定是我太思念依然了,太擔心她了,這才夢見了她。只是,我住在院子裡那麼久,都沒有看見亦或是夢見靖安街曾經的繁華,爲何今天晚上會夢見這些呢,刑警隊離着靖安街還有好長一段距離,“磁場說”也解釋不通啊,真是費解。
旁邊一間辦公室響了起來,我循聲望過去,王小瑞走了出來。他邊往外走邊穿着大衣,看這樣子,也是睡了一覺。
又過了一會,大熊也從他辦公室出來了。我們三人在院子裡匯合後,便一起往關着趙春雨的審訊室走去。
當我走進審訊室時,胡華並沒有在這裡,而是鄭珂與一名值班的男民警守着趙春雨。此時的她,頭深深的垂着,白天繫好的頭髮,也散亂了一些下來。只看一眼,我就明顯覺得她的精神狀態比白天差了不少。
進去後,大熊招了招手,讓那名男民警先出去休息,然後,我們三人在趙春雨對面的三把椅子上坐了下來。聽着動靜,趙春雨連頭都沒擡一下。
“趙老師,想清楚了嗎?”坐下後,大熊慢悠悠地問了一句。
趙春雨仍然沒有擡頭。
“趙春雨,你想捱到什麼時候?事情擺在眼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是老師,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王小瑞跟着說了一句。
“我沒什麼好說的。”趙春雨擠出了這幾個字來,聲音很是低沉,頭仍然沒有擡起來。
“張世雅在哪裡?”大熊突然站了起來,對着趙春雨吼道。
他的這一聲,不光是趙春雨沒有料到,我也沒有料到,我全身都震了一下,就連站在趙春雨旁邊的鄭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睜大了眼睛。
我看到,趙春雨的頭動了動,我以爲她會擡起頭來,結果還是沒有。不知她是太疲憊,還是不願意讓我們看到她心虛的表情。
“擡起她的頭來!”這話,大熊是對着鄭珂說的。
大熊剛說完,鄭珂就伸出一隻手放到趙春雨的下巴處,然後猛地往上一擡,趙春雨的臉就露在了我們面前。這一個動作乾淨利落,看不出她一個內勤民警,還有這一手。
此時的趙春雨,臉色發白,幾乎沒什麼血色,眼睛上倒是有着不少的血絲。從早上抓進來,她就一直沒有吃過東西,沒喝水,也沒有睡覺,還被限制在這樣一間幾平方米的屋子裡。這種苦,她以前哪裡受過啊。
“你是老師,那些學生就像是你的孩子,你這樣對她們,你良心上能過得去?”大熊瞪着他問。
“她們,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幾乎讓我們所有人眼前一亮,因爲這相當於是承認了她與小孩失蹤案的關聯。
“她們在哪裡?”我馬上問了一句。
可恨的是,趙春雨在回答了那句話後,雖是頭被鄭珂擡着沒辦法再低下去,眼睛卻看向了別處,又閉上了嘴。
“哼,我看你還需要一些時間,鄭珂,看好了,時刻讓她保持着清醒,等會胡華會過來換你。”大熊丟下這句話,給我與王小瑞使了個眼色,我們三人又出了審訊室。
出了審訊室,大熊讓值班民警進去與鄭珂一起守着,然後,我們三人去了大熊的辦公室。
“趙春雨已經有些鬆動了,這是好事,今晚咱們一定要讓她開口!”剛進去,大熊就說道。
“對,熬到凌晨三四點,她會又冷又餓又困,那個時候,是她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應該會招出一些東西,如果今晚能問到失蹤小孩的藏身之所就好了。”王小瑞點頭說着。
“熊大,除了不給東西吃,不讓睡覺,還有些什麼手段啊?”我好奇地問了一句。
聽了我的話,大熊與王小瑞都愣了一下。緩了一會,大熊才說:“天童,現在比以前已經好多了,近幾年,人們的法律意識增強,警察也不敢亂動手了。倒回到九幾年的時候,*那是天經地義,只是輕重的問題,那個時候,審訊室也沒有監控那些東西,打完了,報告上直接注意是嫌犯自己摔傷的就可以。”
“那現在呢?”我繼續問道。
“現在,明面上是不能動犯人,可是,監控也是可以暫停的,嘿嘿。”王小瑞幫大熊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說的這話,讓我想起了在玉器中,小磊犯案時,暫停監控,犯案結束再讓監控繼續,幾乎是沒留下什麼破綻。
看來,除了剛纔我說那三樣手段,他們晚上一定還準備有其他的方式對付趙春雨,不過,這些手段似乎不好說出口來,到最後,他們都沒有明說,只是說我等會看到就知道了。
長夜漫漫,我們三個之前都睡了一會,現在都睡不着,大熊就放開了他辦公室裡的電視。我心裡一部分想着案子,一部分想着依然,根本就看不進去,我轉頭看了看他們兩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看來,他們對今晚的審訊結果,很有信心。
中途,鄭珂來敲了一次門,告訴我們胡華已經換了她的班了,她就在辦公室裡睡覺,讓我們有事就去叫她。
我最後一次看時間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又過了一會,大熊招呼我們二人再次向審訊室走去,臨走時,王小瑞去飲水機旁邊拿了兩個紙杯子,我以爲他要喝水,結果他只是把紙杯子折了一下,揣進了衣服包裡。
我們進去時,胡華正用手拍打着趙春雨的臉,我看趙春雨的眼睛都是閉着的,她肯定是已經困得不行了。胡華拍打時,不時的有水珠濺了出來,剛開始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回事,
直到我看到旁邊桌子上擺着一個盆子,裡面裝着一些水,這才明白了過來,胡華一定是用手沾了冰水,去拍打趙春雨的臉,用冰冷刺激着她。
胡華拍打了幾下,趙春雨就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她醒來後,不停地伸出舌頭,*舐嘴角旁的水珠。
“困嗎?想不想到溫暖的牀上睡一覺?”大熊微笑着,用平緩的語氣對趙春雨說着。
趙春雨看了一眼她,沒有吱聲。
“想喝水嗎?”大熊又問。
“水,想,想……”趙春雨微弱的聲音傳來。
“小瑞,給她倒一滿杯。”大熊對王小瑞說着。
聽了這話,我心裡有些奇怪,大熊爲什麼要強調是一滿杯呢。
王小瑞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紙杯子來,原來他這杯子是給趙春雨準備的。不過,我卻是更奇怪了,在大熊辦公室時,大熊也沒吩咐過他拿紙杯子啊,他怎麼知道大熊會在審訊室裡讓他給趙春雨遞水喝呢,還特意裝了紙杯子在身上?
只見王小瑞走到了那個裝着水的盆子邊,直接就把紙杯子沒入盆子中,灌了一杯冷水,然後走到了趙春雨的面前。
“來,喝水。”王小瑞說了一句。
趙春雨疲憊地張開了嘴,並伸長着脖子,努力想把嘴湊到紙杯上去。
在這之後,讓我心裡發涼的一幕出現了。
王小瑞端着杯子的手突然往前送了一下,杯子口撞在了趙春雨的下巴上,杯子裡的水一下就全撲了出來,順着趙春雨的下巴,流進了她的衣服裡面。
現在的氣溫應該在十度左右,一杯涼水下去,那感覺一定很銷魂。
“不好意思,手沒拿穩,灑了不少,我再給你裝一杯。”說罷,王小瑞轉身又用紙杯灌了一滿杯的水,復又走到趙春雨面前。
趙春雨的身體已經發起了抖,王小瑞回頭看着大熊,大熊板着臉,點了點頭。
“喝吧。“得到大熊的授意,王小瑞把杯子舉得很高,舉到了趙春雨的頭上,直直地倒了下來。
一股涼意再次侵襲着我的身體,這情形看得我一陣發寒,我感覺到我都打起了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