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你,你不回醫生辦公室嗎?萬一有病人打電話呢?”

“沒關係的,兩步距離,電話響這邊能聽到。”

阿金一直都很害怕跟男生單獨相處,特別是他剛剛纔摸過她的額頭,幫她包紮傷口,而且還買飯給她吃,害的阿金還以爲是老師給她買的呢。

“怎麼辦呢,一會老師過來看到會誤會的,肯定會以爲我是那種不好的女孩。”

阿金焦急的自語。

“你說什麼?”

阿國聽到了她比蚊子聲還小的喃喃聲音,關切的詢問着。

“我,該巡視病房了,我先去了。”

說完,她馬上一溜煙跑了。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都怪自己吃了他的夜宵,不行,一定要把錢還給他。”

阿金後悔的不得了,本來沒什麼事,現在弄的很尷尬,這以後還要天天見的,她很發愁,便故意在病房磨蹭時間,把本來不需要巡視的病人也都逐一看了一遍,想着時間上差不多,怕老師找,阿金就回去了。

護士站上,阿國正站在那裡跟老師聊天,這麼久了,他居然一直沒走,看到阿金回來了,阿國指着她頭上的傷對老師說:

“你看她,多不小心,都能把自己弄傷了。”

老師這才注意到自己學生頭上的紗布,她問阿金痛不痛,阿金說沒事。隨後就坐下來,這次,她不能再走了,找不到任何藉口,而且也不合適。要不然阿國會怎麼想。

那個晚上,阿國在護士站待了很久,奇蹟的是平時醫生辦公室逢夜班必響的電話,那天就像睡着了一樣,安靜的不可思議,而阿金,也一直不敢擡頭,她不敢看他。

夜班後休息了兩天,第三天一上班,阿金就四處找阿國,奇怪的是,醫生辦公室,手術室都沒人,也沒見他巡視病房啊。

早上的工作比較繁忙,阿金只能先推着車去做治療,現在,護理部已經允許實習生打針了,她們也不用偷偷摸摸或者羨慕誰了。而且阿金的針法是越來越好,基本上都能做到一針見血,病人也感覺不到痛。老師對她也放心,所以在幫她覈對好以後,讓她一個人去做這些事。她的速度很快,又準又好.

“已經打了一大半了,”阿金邊看治療單邊推着車在走廊走,也不知道是誰把水倒在了地上,她腳下滑了一下,感覺到自己往後倒,突然伸出一雙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她,

“地板是很滑的,要是摔倒會很危險。”蹩腳的普通話。

“怎麼又是他?”阿金心跳又開始加速。

“自己最糗的樣子居然又被他碰到了。”

“謝謝,我剛好找你。”鎮定了一下,阿金想起來自己找了他一個早上。

“嗯?”

阿國還是那個眼神。

“那晚你給我買的夜宵吧,把錢給你。”

趁着掏錢的空當,阿金急忙把手從阿國手中抽出來。

“一碗粉你也要給錢?太傷人了吧。”

剛剛還好好的阿國,語氣突然加重,甩手走開了,留下她一人在走廊發愣。

那個時候的阿金太單純,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吃飯給錢有什麼傷人的,也更不懂阿國爲什麼生氣。

連着好幾天,阿國對阿金一直都視而不見,以至於她也不敢再提錢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下午下班,阿金換好衣服準備回宿舍,在更衣室門口碰到了阿國,阿金低下頭快步走開。

“等一下。”身後傳來了阿國焦急的聲音,她只能轉過身面對着他。

阿國湊上前來說:“晚上有空嗎,花園見吧。”

見阿金沒吱聲,又緊接着說,“不管你來不來,我都等你。”

說完沒等阿金回答,就轉身走了。

“這算是個約會嗎?”長這麼大,除了初中和男孩瘋瘋顛顛跑出去玩,這樣正式的邀約,還是第一次。

“去還是不去呢?”阿金兩手在身前來回交錯着。在猶豫了很久之後,她最終還是沒去。

第二天,阿國沒來上班,那天並不是他休息。阿金心裡很複雜,

“不知道他是不是怪自己沒去,還是怕見到尷尬呢?”

晚上,阿金被萌萌拉出去買東西,回來的時候卻意外的碰到了阿國,他一個人坐在花園的長椅上,正端着一份炒粉吃着。

想着頭一天邀約沒去,阿金便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怎麼這麼晚還沒吃飯啊?”

阿國擡頭一看是阿金,先是楞了一秒,然後回報了一個善意的微笑,他往旁邊挪了挪,阿金就坐了下來,因爲有萌萌在,她沒辦法解釋邀約的事情,便很歉意的衝阿國笑了笑。他從椅子旁邊拿起一盒沒拆封的炒粉,讓阿金吃。

“我晚上吃的可飽了。”阿金擺了擺手。

“我飯量大,呵呵。”

阿國一邊說着,一邊繼續扒拉着盒子裡的粉,偶爾用眼角瞟一眼阿金。

“哪天去我們學校轉轉,就在醫院對面,可近了。”

因爲嘴巴里塞着食物,他本來就不標準的普通話顯得更加含糊不清了。

阿金點了點頭。

她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萌萌實在無聊,說要回宿舍打電話,然後就走了。

萌萌走了以後,氣氛變得很曖昧,阿金有點緊張,阿國已經吃完了,收拾完飯盒,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裡面分明夾雜着嗔怒和不滿。

“你昨晚爲什麼沒來?我就那麼讓你討厭麼?”

說着便往阿金這邊移動了一下,該來的終究是來了,阿金就怕他問這個,其實他是應該問的。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你,你,你人很好。”

阿金突然蹦出來一句,

“唉。”阿國瞬間失望極了。

沉默了許久,他告訴阿金,自己就要離開醫院了,學校緊急召回,說着便問阿金要紙,她翻遍了全身,只有一封外公剛剛寄來的信,下午取了還沒來得及看。

阿國把自己的名字和電話留在了信封的背面,然後他們就一直坐着,誰都不肯先走。直到12點熄燈,保安拿電筒發現了他們,強硬把他倆趕走了,說熄燈以後花園不能留人。

他們就那樣,一個向南,一個向北,離開了彼此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