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阿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度過的,回想起來,只知道,那是一個絕對荒涼的夜晚。平時熱鬧的水房,喧囂的走廊,以及窗外璀璨的星空,頃刻之間,像被抽去了精髓,如同她空白的心,不管走到哪,都是一場無聲的默劇~
那時,她開始學會了抽菸。
離開高幹科的時候,她從走廊的垃圾桶裡揀出那根淺粉色菸蒂未點燃的女士煙,然後,用一張紙巾包着,帶回了宿舍~
小十看在眼裡,便從禮品店買了一個修長的透明玻璃瓶,將煙支放了進去。
香菸裝在瓶中,遠看像一件獨特的藝術品。阿金每晚都會拿着這藝術品,或站在窗口,或站在頂樓,凝神眺望,而後,給自己點燃一根菸,靜靜的抽完。
而那對被牛皮紙包裹了很多層的肩章,她拿回來的當天,便再也沒觸碰過。
小十知道,阿金在逃避~
日子一天天過着,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爲你經歷了什麼悲痛而停下來,身邊的人,除了三言兩語的假慈悲,剩下的,便是懷着一顆看熱鬧的心。虛情假意的問候砸來時,阿金“感激”的笑笑,心口不一的敷衍着周遭的一切。
好事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內情,即使高幹科再怎麼難進保密,也自然會被一些“有心人”攻破,從最初的驚訝,嫉妒,到最後的幸災樂禍,阿金一一受着,每一次,都像煉獄~
直到開始上班的第五天,那是一個週末,她和同事在包裝間做治療包,突然接到小十從無菌間打來的對講電話,在衆人的注視中,她漠然的放下手中的活,三兩步走了出去。
“妞,憋壞了吧,有人找你。”
阿金會心的笑了笑,她心裡比誰都清楚,小十每天都會找各種理由把她叫出來,只要遠離那個人羣,她就能少受一點折磨,關於這一點,彼此配合的一直很默契,阿金很感激她。
“還有什麼單子要整理的,我幫你。”
眼看阿金絲毫沒聽進去自己的話,她肯定以爲,這又是一個藉口,小十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配貨單~
“真的有人找你,一萬個真的!”
阿金依然笑了笑,她頭也沒擡,順手拿過一堆卡片記錄了起來。
小十瞪大了眼睛,雙手叉腰,無奈又焦急的看着眼前這個短短几天,便瘦了一大圈的女孩,現在的阿金,像一個沒有刺的刺蝟,保護不了自己,更不會傷到他人~
“找我的人,已經都不在了~”
淡淡的自言自語,看不出任何情緒,倒是旁邊一個身影,突然抖動了一下~
“阿金~”
這一次,阿金被這突然而來的聲音驚住了,她像一個沒有提線的木偶娃娃,雙手停在空中,眼睛,呆滯的盯着手中的卡片~
良久~
“你來了~”
她終於擡起頭,木然的臉上,終是有了一絲表情,四目相對時,那個綠色的身影,再次出現了顫抖,眼前的女孩,只幾天的時間,既然憔悴成這個樣子,她眼睛透出來的東西,了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