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嗎?”看着眼前這個男子堅定的表情,阿金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其實她想說,這個醫療研究中心可是H市最大的醫學領域的科研機構了,按照大多數人的說法,是國企單位,由市裡直接撥款和管轄的。天知道,有多少從高等學府畢業的有志青年,都爭先恐後,擠破了腦袋往裡鑽,只要能進去,就是一種象徵,而且是終生的鐵飯碗。
“你不是叫我死人臉嗎?難道你覺得一個如此死板的人會拿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嗎?”
聽到那個並不怎麼尊重人的稱呼,阿金有一絲臉紅,她確實太莽撞了,而且在不瞭解對方的情況下就這樣叫他,現在想來,除了幼稚就是武斷。
“如此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畢竟,你進到這裡不容易。”明知道李悠去意已決,阿金卻還是想做最後的挽留,她明白的,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以及那些正義感十足的言論,他不會離開。
李悠看着眼前的女子,露出淺淺的笑,他的臉在陽光下,有了健康的色澤,無比柔和。“阿金,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假如沒有你的出現,我可能不會現在就離開,也許會晚一些時間,但是對於我來說,早一點就能早點解脫,少一些罪惡;晚一點手上的鮮血會沾染的更多,可能經過三生三世都無法釋懷了。”
聽到他說三生三世,阿金不禁笑了,兩個醫務工作者,站在陽光下討論這個話題,確實和他們的信仰相悖了。
也許李悠說的對,離開,是早晚的事,也是必須的選擇。
進來時,他帶着一些人的希冀;出去時,他帶着對自己的希冀。
那個曾經推薦他來到這裡的老師,他註定是要辜負他了。
那封匿名的檢舉信,他早已寄出去了,但願那些生活在陰影下的人,都能肆意的享受陽光。
在一條通往他市的路口,阿金看到了那輛熟悉的吉普車,和相遇的那晚一樣,黃毛和尖嘴猴分別站在兩邊,活脫脫兩尊門神,只是他們的表情並不如那晚開心,如此明媚的天氣裡,兩人都愁眉苦臉。
阿金瞭然。
拉開車門,阿金忍住複雜的情緒,她盡力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悲傷,但是小月卻生生的打破了她強裝的外殼。
“阿金姐姐!”那一刻,她撲上來,哽咽着嗓子,雙手緊緊的抱着她,哭成了淚人。
上次在海軍醫院不告而別,這次在陌生的城市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告別,不如不告而別。
李悠站在阿金身後,他以爲自己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卻不料世間最折磨人的,並不是死亡,而是生離。
他轉過身,背靠着車身,默默的將鼻樑上的眼鏡取下來,掩飾性的揉了揉眼睛。
站在他旁邊的黃毛見狀在褲兜裡摸索了半天,最後掏出來一包皺巴巴的紙巾遞過去:“是你要帶走邢嬌嬌的?”
那帶着怨恨的目光盯着李悠,他身體一怔,接過空中的紙巾,向對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