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7點鐘,阿金拉着箱子下了樓。站在外面的空地上,她靜靜的環顧着四周,凋零的樹木,枝椏乾枯的墜落下來,有兩個清潔工穿着淡藍色的工作服,正彎腰在樹下撿拾。看到有人往這邊看,他們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以後背對着阿金,繼續着手裡的動作。
花園裡,大部分的花都沒有開放,只有一種紅色的,叫不出名字的花,在衆多的花草中分外顯眼,它綻放的那般鮮豔,與周圍的同伴,與這個淒涼的季節,格格不入。
後面的高牆,依然頑強的矗立着,那堅硬的水泥堆砌起來的壁壘,隔出了兩個世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在肉眼可見的距離,人們始終兩兩相望,或各自沉醉,或互相羨慕。
阿金又往前走了兩步,在那個十幾層臺階的樓宇前停住腳步,緊緊關閉的實驗室大門,上面貼着白紙黑字的通知,但願,這門下次打開的時候,真的是爲了人類疾病的研究,而不是別的。
“阿金,走吧。”一聲呼喚,生生打斷了阿金的思路,她轉過身,看到郭黛拉着紅色的行李箱,這是她第一次用平常的語氣跟她說話。
沒有憤怒,沒有譏笑,沒有諷刺。
來的時候,她被遺忘在醫院的門診大廳,是小米拎着箱子去找她,如今要回去了,曾經的人已經不在身邊,任誰,都有無法言說的悲涼。
9個人,帶着行李走出那個院子,感應門自動打開的那一刻,阿金想起了李悠,果真物是人非,讓人心痛。
門口依然是當初去火車站接她們的大巴車,阿金是最後一個上車的,那時,她回過頭,最後一次看了看這個地方。有的時候,多看那一眼,可能不是爲了銘記,而是遺忘。
車子很快就駛離了培訓中心,好多人都趴在座位上,不停的回頭望,阿金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她靜靜的盯着前面的靠背椅,始終沒有回頭。
郭黛定的是中午的列車,來的時候醫院提供的是軟臥,回去他們說只能是硬臥,超過這個範圍,車費自理。
發票的時候,有人小聲的嘀咕,還有人罵罵咧咧,說醫院太摳之類的。
阿金拿着手裡的車票,笑了笑,沒有吱聲。
火車上,因爲9個人,阿金和幾個陌生人在一起,一路上,這些人天南海北的聊天,說小時候的趣事,說工作的壓力,憧憬未來的美好。
她聽着那些嘰嘰喳喳的言語,趴在上鋪看窗外的風景,真美。
未來應該是美好的,不是嗎?
第二天火車到站,阿金很快就下了車,她快步的走在隊伍前面,此時此刻,沒有人瞭解她的心情。曾經這個無比討厭的城市,如今她是多麼的思念它,她渴望回到這裡,渴望找到讓她心安的感覺。
離開了一個多月,在阿金的感受裡,如同一年,這個日日夜夜想逃離的地方,第一次讓她有了歸屬感,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