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聖誕節胡霄會回來，要不我組個局，我們出去玩吧？”小十正低着頭算日子，突然見阿金從長椅上站起來，快步向醫院外走去。
“你幹嘛？”她着急的追上來。
“我要去買紙錢。”
“買紙錢？紙錢···”那一瞬間，小十以爲阿金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或者對護理部給的處理結果不滿意，要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呢，一個正常人大白天的跑去買死人用的東西，這根本就是一個嚇人的舉動。
“阿金，阿金，你等一下。”小十拽住她的胳膊，大步上前攔住阿金的去路，並伸出手背覆在她額頭上，“不燒啊，你怎麼了，有什麼心事跟我說好嗎？”
“想什麼呢，我沒事，我要去買紙錢給首長燒，現在都冬天了，他很冷的！”阿金差點忘記，她當初去H市學習的時候，就說回來之後要第一時間去看望首長，在老家那邊，入冬後要給逝去的親人送寒衣的。
首長於她而言，是如同父親一樣的存在，他活着的時候把阿金當他的親生女兒，他不止一次跟自己的家人，部下說：“她叫阿金，是我的小女兒。”
想到這裡，冰涼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小十看着，心裡顫抖了一下。
關於阿金和蔣君越的事情，她是知道的，那段時間，她一直陪着她，度過一個又一個難捱的日子；可關於那位老首長，她並不怎麼清楚。
她只是知道，他是他的父親。
和病人之前感情如此深厚的，在整個醫院，除了阿金，找不出來第二個。
一個又一個逝去的生命，一個又一個印在她心上的傷疤，不管用多少時間，都是抹不去的痕跡。
“行，我帶你去，西門有一家是專門賣殯葬用品的，走，我們一起去，多買一點。”小十拉起阿金的手，穿過那扇走了無數次的鐵門，快步向賣紙錢的地方走去。
不管她要幹什麼，她都會陪着她。
這一個月，她知道，可能會是阿金最難熬的日子。
第二天，小十一大早就跑去科室調班，然後打了輛出租車，和阿金一起，去往郊區的陵園。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只是偶爾聽姑姑說過，這座陵園裡，葬着很多立過戰功的軍人，比如蔣君越的父親。
從蔣君越離開之後，阿金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她記得很清楚，最後一次，是她和小K一起，將那副象徵着軍人榮譽的肩章埋在了首長的墓碑旁邊。
她埋掉的，是對首長的敬愛，對他的牽掛，以及陪伴。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因爲蔣君越也不在了，阿金從心底裡希望，有一樣東西可以一直陪在首長身邊，承載着她和他全部的愛。
而她唯一擁有的，是少將拿來的肩章，他說，那是他父親臨終前的囑託。
車子駛出市區之後，又開了一會，眼前出現一片空曠的地方，阿金往窗外看了一眼，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她想起第一次來的時候，整個陵園鬱鬱蔥蔥，花草樹木，分外清香，天空湛藍的不可思議，風景如畫。可現在，樹木凋零，天空呈現出昏暗的顏色，涌進鼻腔裡的，是潮溼的泥土味，夾雜着濃重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