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坊位於帝國街道最爲繁華的地方,這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兩排鋪子裝修得富麗堂皇,金碧輝煌,出入人羣皆是富貴中人。
衣香坊的前面方不遠處是玉湖,玉湖湖水清澈見底,弱柳拂風,景色秀麗,吸引大批世家子弟來此遊湖,雖已接近冬天,但遊湖的人羣並未因爲天氣而減少,反而越發熱鬧起來。
以前這家鋪子在帝都街道是鶴立雞羣,如今更是獨樹一幟。
爲什麼呢?
因爲以前的衣香坊,在這條繁華街道是寒酸出了名的,不僅鋪子年久未修,膝雕剝落,就連店裡面賣的東西都是普通至極,甚至不堪入目,生意冷清頹敗到了極致。
而如今的衣香坊,別說在這條街道,就連整個帝都,所有的鋪子都無法跟它相提並論。
它裝修的並不是多麼豪華,卻給人一種清新雅緻的感覺,凡是進了店,都能感覺到一股神清氣爽,耳目一新,這裡賣的是香水與成衣,整個帝都,甚至整個流國只此一家。
無論何時進來,這裡的生意都是爆滿的。
從外面看,衣香坊整個特立獨行,裝修別緻,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羣過來,而走進裡面,就會發現,這裡的佈置真的好到了極致。店裡的燈光是她們從來都未曾見過的,還有鏡子,從不知道,世上竟會有如此清晰的鏡子,沒有一點昏黃,沒有若隱若現,四周的鏡子可以將人清楚的照到全身,甚至連臉上有一個小小的斑點也能照到。
店裡還有人專門彈琴,清越悠揚的琴聲低低而鳴,聽着神清氣爽。
賣的衣服,不是布料,而是成衣,各種各樣的款式成衣。但衣香坊有一個規定,同一個款式不做第二套,所以這裡的衣服,簡直賣到了天價。但即便天價依然有許多人趨之若鶩,蜂擁而來,因爲而店裡熱鬧非凡。
衣香坊的出名,並不只有成衣,還有香水,說到這個香水,如今怕是整個天下都在高談闊論。
這個香水只需一滴,就能夠保持一天,甚至數天,且身上香味繚繞,聞之讓人心曠神怡,又便於攜帶,製作更是精美,如今的香水,遠傳了整個天下,所有高門子弟,富豪商賈無不以擁有香水而自豪。
爲何自豪?因爲能夠買得起香水的人不是世家子弟,王候貴族,就是商賈鉅富。香水有價無市,不少人即便擁有千金,也未能得到一瓶,更加造成了香水的稀有。
衣香坊,分爲兩樓,一樓賣成衣,二樓賣香水,一樓已經夠高雅清新了,然後樓上更加雅緻奢華。
除了兩個樓層,還有不少試衣間及獨立廂房。
此時,一個身穿鵝黃衣裳的女子就坐在二樓的雅間內,品着桌上的細茗,看着賬目,嘴角高高揚起,在她身後,還站着一個護衛,這個護衛一看就知道是參過軍的,站在鵝黃衣裳女子身後,如一尊風化的漆雕,動也不動,保持着軍人的姿勢。
鵝黃女子啪的一聲,將手中的賬目合上,扔在桌子上,擡起雙腳,翹着二郎腿,仰躺在沙發上。拿起手中的高腳杯,搖了搖淡黃色的檸檬茶,淺飲一口。
鵝黃女子的臉上很清秀精緻,但眼神致是極其凌厲有神。看起來溫和無害,周身卻有一股股的王者霸氣,讓人不忍輕視。
此時的她,將頭扭向另一邊,看着樓下店裡的情景,人來人往,不斷有着王候世家的夫郎公子前來採買試衣,店裡的小二都是男的,容貌清秀,口齒伶俐,不斷招呼着她們,哄得那些夫郎公子眉開眼笑,大呼有賞。
揚起的嘴角更高了,不枉她費那麼大的精力置辦這家衣香坊,現在這裡,簡直就是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一個月的盈利比起整個流國全年的收入還要高。
她是不是該考慮,在多個地方,開放連鎖店了?
手中的檸檬茶又是細細的喝了一小口。
突然,有一陣吵鬧傳入了她的耳裡。顧輕寒仔細一聽,那不是凌尚書跟凌家二公子的聲音?
下意識的將頭擡了過去,只見外二樓雅間內坐着三個人,一個凌尚書,一個凌二公子,還有一個應該是凌尚書的正夫。只不過,此時的凌尚書青筋爆漲,怒火中燒。
也虧得顧輕寒有這奇思妙想,將她如今坐的這間雅間設在二樓上空,不僅可以看到一樓二樓所有的動靜,連其它雅間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當然這間雅間是她專門隸屬於她個人的。
“這麼多衣服,難道你一件都看不上嗎?”凌尚書爆吼一聲。
凌清晨迴應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嘀咕一樣,但顧輕寒還是聽了出來。
“我很喜歡啊,可是你要我穿這個去勾搭陛下,我做不到。”
“你說你,娘爲了你能夠順利參加選秀,找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錢纔買了一瓶香水給你,就是希望你能夠順利參加選秀,可是你呢,你居然把香水給一個陌生人,你……你……”
“我本來就不想參加選秀,是你非逼着我去的,再說了,我又不喜歡那香水,你非要給我,你給了我,自然就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
“你,你這個不孝子……”凌尚書氣得揚起一巴掌就要打向凌清晨,凌夫郎趕緊抱住凌尚書,阻止凌尚書的手,哀聲道,“妻主,妻主彆氣,晨兒還小,他還不懂事,等我們慢慢跟他說一下就說好了。”
“小?他還小?他都成年了,可以嫁人了,我像他這個年紀,早已娶了好幾房夫郎,有了夜兒了,他還小……?”這個小兔崽子,虧她在他身上花了那麼大的功夫,上次在凌府,看陛下對他並不是沒有情義,肯定是這個小免崽子做了什麼事,惹惱了陛下,所以纔會落選。
想到那天坐在家裡,原本以爲自家兒子入選是十成十的事,興奮得她一夜沒睡,第二天早早起來,就等着管家的通告,不知道他兒子是會當上貴君呢,還是當上美人。
結果管家急急跑來,卻是對她說,二公子落選了,並且將香水也隨手送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氣得直接昏了過去。
“我告訴你,你這輩子休想嫁給郭佩佩,你趕緊給我選衣服,選完了,我帶着你進宮,去面見聖上。”
凌清晨躲在凌正夫的身後,有些委屈的道,“娘,您太過份了,佩佩是我的未婚妻,我爲什麼不能嫁給她,我還未出生的時候就是她的人了呀,我不要到宮裡,更不要當她的侍君,宮裡的人都很壞。”
“你。你懂什麼,你進了宮,當了妃,這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是那個邋遢鬼呢,那個邋遢鬼什麼都沒。你只要當上了妃子,得到陛下的寵愛,誰敢欺負你?”
“要榮華富貴做什麼,我只要吃得飽就夠了。”
“你…”凌尚書還揚起手又想打過去,凌正夫連忙將凌清晨護在懷中。
“妻主,不要打我的晨兒。”
原本想甩他一巴掌的凌尚書看到正夫如此護着兒子,又看到兒子眨着無辜的大眼睛,恨恨的放也了手。她也疼這個兒子,她雖然娶夫無數,卻只得一兒一女。從小她就寵愛這個兒子。別人家都是重女輕兒,她卻是重兒輕女,可是她的兒子也忒沒出息了。
凌正夫看到凌尚書恨恨的粗聲喘着氣,連忙將凌清晨拉到一邊,慈愛的道,“晨兒,你娘也是爲了你好,你千萬別忤逆你娘,嫁給陛下,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爹,你怎麼跟孃親一樣,我都說了,我不喜歡她那個後宮,上次段貴君還打我了,林美人也欺負我了,連飯都不給我吃,還有好多好多人,都一直欺負我。”想到之前在後宮受的委屈,凌清晨泫然欲泣,極盡委屈。
凌正夫看到凌清晨的眼淚,連忙一把將他抱在懷裡,“乖,晨兒別哭,我的晨兒那麼可愛,他們怎麼捨得欺負你,現在還疼不疼。”
凌清晨順勢也將頭埋到凌正夫的懷裡,搖了搖頭,使勁在他身上蹭了蹭,還是爹爹身上的味道好聞。
凌尚書看到凌清晨眼中未落下的熱淚,心裡一軟。她這個兒子毫無心眼,上次進了宮,又沒名沒份的,肯定吃了很多苦頭。有些溺愛的看着自家兒子,她這輩子怎樣都無所謂了,只要她的兒子能夠平平健康,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就夠了。
“爹,你叫娘把我嫁給佩佩好不好,我想佩佩了。”
原本還在心疼兒子的凌尚書聽到這句話,心裡那股無名火蹭蹭蹭的往上漲。那個窮困潦倒,那個邋遢骯髒的女人,她也配得上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那麼優秀,她從小捧在手心裡面寵到大的,就嫁給那個一無是處的邋遢女,她也配?
這個蠢兒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到現在還在想着那個邋遢女。
“我告訴你,這輩子就算把你嫁豬嫁狗,我也不會把你嫁給她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凌清晨一把擡頭,憤怒道,“娘,你太霸道了,你看不起人,你趨炎附勢,佩佩以前家道還沒有中落的時候,你都說她以後肯定可以考中狀元,位極人臣,還說我跟佩佩很是相配,可是佩佩家道中落以後,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你不但不救濟她,你還處處挖苦人家,嫌棄人家,還不許我跟她在一起,你就是勢力,要是當今陛下不是陛下,你還會把我嫁給她嗎?”
凌正夫一驚,晨兒講的話怎麼越來越過份了,要是傳到陛下耳朵裡,她這條命還能保得住嗎。
凌尚書氣得青筋爆漲,揚起手,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凌清晨怔怔的捂着臉,既不哭鬧,也不說話,似乎還在震驚中,凌正夫捂住嘴巴,阻止自己驚叫出聲,凌尚書似乎也有些後悔,看着自己的一雙手,怔怔出神。
顧輕寒明顯感覺到身邊的林芳呼吸急促了幾分,腳步動了一下,想衝上去,又死死的定住,眼裡帶着一抹心疼。
蹙眉,這算怎麼回事?三角戀?
“你打我,你打我,長這麼大,你從來都沒有打過我,可是你現在打我了,你不疼我了,你不愛我了,嗚嗚……我沒有你這個狠心的娘……嗚嗚……”
凌清晨扯開嗓子大哭,推開門,直接從廂房裡狂奔出去。又哭又跑的衝下樓,店裡的人瞬間將目光全部都望向了他。
“砰”
痛哭奔跑中的凌清晨直接撞到一個前來送貨的女的。
凌清晨抹了把眼淚,連忙將倒下的人扶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你有沒有什麼事……啊,妻主,是你。”
凌清晨眨了眨大眼睛,再眨眨大眼睛,真的是郭佩佩,他居然找到郭佩佩了。破泣爲笑,欣喜的拽着郭佩佩的邋遢的衣服,“妻主,妻主,我找你找了好久了,我好想你啊。”
郭佩佩原本是在這家店裡做一些雜活養活自己,此次提前到來是因爲今天就要科考了,她得趕緊將賬本送過來,好過去參加科考,沒想到卻在這裡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扭過身,不敢直視凌清晨,甩了甩手臂,欲從凌清晨手中甩出來,卻被凌清晨拽得死死的,又不敢大力甩開,生怕傷到了他,“對不起,你認錯人了,請你放手吧。”
“不,我就不放手,你就是妻主,你就是我的妻主,我纔不會認錯人呢。”
顧輕寒坐在雅間內,簡直想撫額,這個凌二公子,拽人也不看看場合,能出入衣香坊的,哪個不是流國貴族,他一個未出嫁的閨閣男子公然拽着一個女人,還口口聲聲喊着妻主,更重要的是人家根本就不認他,凌尚書這次不氣死了才奇怪,不忍再去看了,直接將頭低下,心中爲她默哀。
果然,凌尚書看到門口的這一切,氣得臉都綠了,急急忙忙下了樓,大吼一聲,“放手。”
衝了過去,揚手就賞了郭佩佩一巴掌,“你算什麼東西,一個連乞丐都不如的東西,也妄想娶我家兒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所有人都驚住了,不僅她們幾個,就連店裡店外,所有的人都圍了上來,觀看這場熱鬧。
凌正夫老半天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幾乎踉蹌的跑下了樓。
郭佩佩心裡黯然,劃過一抹苦澀,低下頭,輕聲道,“我知道我身份卑微,也知道您看不上我,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等到科舉完,若是有中,就跟陛下請旨,調到邊遠地帶,隨便做個什麼都好,若是不中,她就離開帝都,此生再也不踏足。
彎腰,撿起賬本,交給店裡的小二,轉身,直接離開衣香坊。
凌清晨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郭佩佩,擲地有聲,“娘,她是我指腹爲婚的妻主,我這輩子除了她,誰也不嫁,我喜歡她,不管她有沒有功名,有沒有金錢地位,我都只要她,哪怕跟着她乞討,我也非她不嫁。”
“你……你……”凌尚書氣得兩眼一翻,臉些昏倒過去,凌正夫急急忙忙扶住她,“妻主,妻主你怎麼樣了,有沒有事?晨兒,你還不趕緊過來看看你娘。”
凌清晨眼裡閃過一抹擔憂,手上卻攥得更緊,腳步愣是一步都不踏過去。
郭佩佩一急,馬上蹲下身,急急忙忙道,“凌伯母,您有沒有事?我帶您去看大夫吧。”
“滾,滾出去,你這窮光蛋,癩蛤蟆,邋遢女,你……你……你給我滾。”
郭佩佩被凌尚書重重的推了一把,栽倒在地,手上擦傷,鮮血緩緩流淌,心裡越加苦澀,握了握拳。慢慢的爬了起來。
“妻主,妻主你的手有沒有事?疼嗎?我看看。”
凌清晨一把想拽過她的手,郭佩佩連忙將手藏在身後,“沒事的,一點小傷,凌二公子身份高貴,莫再開玩笑了,佩佩知道你喜歡玩笑,此事就這樣過了吧。”
“我不是開玩笑啊,你就是我的妻主嘛,我們從小指腹爲婚,難道你忘記了嗎?如果不是我娘趨炎附勢,瞧不起你,我們早就完婚了。可是,就算你什麼都沒有了,我還是要跟你在一塊的,我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顧輕寒頭頂滑下三根黑線,這個二貨,沒救了。郭佩佩爲了他的名聲一直開脫,他倒好,使勁往身上抹黑,估計今日之後,整個帝都都會知道凌尚書家的二公子,無品無德,在大街上公然求婚遭拒。
站在顧輕寒身邊的林芳黯然的垂下了頭,右手死死握住刀柄,眼裡淚光閃動。
她喜歡凌家二公子很多年了,自七歲第一次見面,她就一直喜歡他了,可是她知道,凌家二公子有了婚約了,所以她一直將那份喜歡埋在心底。再後來,郭家出了事,郭佩佩也不見了,她以爲,她有機會可以娶凌家二公子。
可是她怕她配不上凌二公子,所以從小刻苦奮鬥,不斷往上爬,期待有一天能當上禁衛軍統領,這樣她就有面子也有身份了,可以去凌家提親。
就在她要去凌家提親時,一次偶然的機會聽到凌二公子跟淩小姐的談話,才知道凌二公子一直心怡郭佩佩。所以她一拖再拖,一直沒有前去提親。
而今,確實證實,凌二公子的心裡只有郭佩佩。如果凌二公子喜歡郭佩佩的話,她會笑着祝福的,只要他能夠開心幸福。
“對不起,我認輸了,我還要去參加科考,先告辭了。”說完,郭佩佩擡起腳丫子,拔腿就跑。
凌清晨連忙追了過去,大聲喊道,“妻主,妻主,你等等我呀,你別走啊,嗚嗚……”
凌尚書暴吼一聲,“不許追,你今天要是追過去了,你就不再是我的兒子,我凌家沒有你這種兒子。”
凌清晨追出去的腳步頓了頓,眼淚啪搭啪搭的往下落,哀怨的看着凌尚書。凌尚書將頭扭向一邊,不去看自家兒子可憐兮兮的大眼睛。
凌正夫心疼得想衝上去抱住自家兒子,凌尚書死死的拽住他。
凌清晨見母親不肯鬆口,再看看郭佩佩跑得影都快沒了,再也不敢耽擱,跺跺腳,飛速急奔過去。
“晨兒,晨兒,你快回來啊,晨兒。”凌尚書急忙拽住追過去的凌正夫。
“回來,追什麼追,以後,我就當沒這個兒子了,他的死活不關我的事。”
凌正夫聽到這句話,再看向義無反顧追出去的凌清晨,眼眶一紅,低低抽泣起來,他這是做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這種兒子,要是妻主真的不認兒子,那晨兒該怎麼辦?
這一幕發生在帝都街道最爲熱鬧繁華的地方,又是衣香坊,自然有不少世家貴族將這一切都瞧了進去,所有人皆是指指點點。
“那不是凌尚書嗎?剛剛那個是她兒子嗎?聽說她兒子選秀落選了,難道是陛下知道凌公子跟剛剛那個乞丐有染,所以纔不選他的?”
“錯,如果陛下知道凌公子與這個乞丐指腹爲婚,早就下令處罰了,還等到現在。”
“也是,看來陛下是真的不知道。不過這個凌公子也實在沒有教養,在大街上指着一個乞丐喊妻主,他不是還沒有成親嗎,沒成親就喊妻主,嘖嘖嘖,要是我家的兒子敢這樣,我早打斷他的狗腿,挖了他的舌頭了。”
“就是,這凌家怎麼說也是個望門高族,沒想到教養如此的不敢讓人恭維,看吧,連一個乞丐都不要,要是我,我也不要,簡直敗壞夫德。”
“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兒子都這樣,他的父母又能好到哪,虧他母親還是刑部尚書,掌管天下各種刑法案件,連兒子都管教不好的人,居然也能當得了尚書。”
“噓,你小聲點兒,凌尚書還在這裡呢,當心被她聽到。”
凌尚書自然將這一切都聽了進去,她現在所處的位置位於衣香坊的正門口,無論是店裡的人還是店外的百姓,個個都將這一切看了過去,指指點點。
氣得她胸口劇烈一疼,兩眼一翻,徹底昏了過去了。凌正夫急急忙忙扶住她,大喊下人,最後纔在下人的攙扶中送了回了府上,並請大夫醫治。
等到凌尚書她們散去後,圍觀的百姓見沒熱鬧可看,也紛紛離開。
喝下最後一口檸檬茶,心裡嘆了口氣,凌清晨,這次麻煩闖大了。以後怕是走到哪裡,都會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了。
有些鬱悶,有些心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似乎將凌清晨當成了弟弟般看待。或許是因爲那雙清澈的眼睛吧。
所以她既想讓他成長,又不願他揹負這些罪名,這些罪名太沉重了。
手上無聊的轉動着高腳杯,在寂靜的雅間內杯子劃過桌面,發生咯吱咯吱的聲響。
忽然,死死的按住高腳杯,幕地起身,望着大門口的方向,薄脣輕啓,“走。”
隨後當先一步,邁了出去,朝着凌清晨離去的方向追去。
大街上依舊繁華熱鬧,往來人羣穿梭不已,小販們大聲的叫賣聲吆喝。
追了好幾條街道,纔在一個偏僻的河邊找到了她們兩個。
不知道他們彼此說了些什麼,只看到他們如今並排坐在一起,嘴角高揚,漾着幸福的微笑,看着湖面的景色。
凌清晨想拽住郭佩佩的胳膊,手一伸過去,掌心馬上黑了,嘟着嘴,不悅的道,“妻主,你身上好髒,可不可以洗一下,你看,都髒了。”說着,還把爪子舉到郭佩佩眼前。
郭佩佩有些尷尬,想幫他擦擦手上的髒污,奈何找遍了全身,都找不到一塊乾淨的地方,甚至連裡衣都髒得緊,訕訕的笑着,連忙跑到河邊,將自己的手洗了洗,搓下一層東西,又甩了甩手,將手甩乾淨,才跑過來,拉着凌清晨的來到河邊,細心的幫他洗着手上的髒漬。
凌清晨清秀的臉上綻開一抹甜甜的笑容,“你以後,可不可以把身上的衣服都洗乾淨,這樣,我就可以靠着你了。”
郭佩佩嘴角勾起,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繼續幫着他洗,細心溫柔的擦拭過每一個角落,那握在手裡的樣子,彷彿就是一塊稀世珍寶,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寶物摔着了。
“妻主,你現在的樣子好溫柔。”
郭佩佩擡頭一笑,不過這一笑,只能看得到兩排白白的牙齒。爲嘛?因爲她臉上太髒了,髒得連五官都看不清,也只有凌清晨才能接受得了,要是別人,攤上這樣的妻主,跑都來不及。
“你以後別叫我妻主好嗎?”
“爲什麼?難道你又不想要我了?”凌清晨心裡一緊,眼眶一紅,一滴熱淚就這麼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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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佩佩急了,擡起手,想擦掉他眸中的淚水,擡手看到自己黑漆漆的袖子,懊惱的垂下,幹嘛沒事把自己一身搞得這麼髒。
有些無措的安慰着,“你,你別哭啊,不是你想的這樣,而是,而是,你現在跟我還未行夫妻之禮,然後,你,你喊我妻主,這,這於禮不合啊,別人聽了會笑話你的,我……”
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帶着哭髒,含糊道,“我們不是指腹爲婚了嗎?爲什麼不可以喊你妻主,我纔不怕別人笑呢,別人要笑就笑去,我就是要喊你妻主。”
“我不想讓人看不起你。”低下頭,有些悶悶的道。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她不能讓清晨跟着她受苦,清晨爲了她,忤逆父母,在她最困難,最潦倒,最無助的時候,都是他陪着她。
他從來都沒有嫌棄過她什麼,哪怕她一無所有,依然緊緊相隨,這份情,她如何去報。
將眼中的熱淚吞了下去,她是女人,她得承擔起這份責任來,她一定要清晨風風光光的嫁給她。
“我不怕別人看不起我呀,就算他們看不起我也沒有關係的,日子是我們在過,又不是別人在過,管他們幹嘛呀。”
看到凌清晨眨着無辜清澈水汪汪的大眼睛時,郭佩佩既想笑,又想哭。
笑的是,清晨如此待她,她真開心。哭的是,她活了這麼久,怎麼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日子是過她們的,只要過得幸福開心就好了,那些無聊的人理會那麼多做什麼呢。
“妻主,以後我就跟着你了,絕對不可以再拋棄我,好嗎?”凌清晨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纏。
“嗯,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妻主,你說的這句話,我聽不明白。”
郭佩佩一怔,笑了笑,“哪怕弱水三千,我亦只取一瓢飲。”
“你傻啊,水那麼多,咱們就多取一些啊,回去還可以澆花灌水呢,而且,以後日子可能會比較清苦,我們也可以多取幾瓢,留着備用。”
啊……郭佩佩張大嘴巴……
顧輕寒輕輕笑了出聲,這個凌二貨,敢情將郭佩佩的深情告白當成白開水呢?
如果郭佩佩能夠高中的話,凌清晨配她倒也未嘗不可,郭佩佩這個人老實敦厚,勤學苦幹,雖然邋遢了點,心地還是不錯的。上次在天牢也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凌清晨嫁給她最好。
至少郭佩佩不會像其她女人那樣,三夫四侍,娶一大堆夫郎。真不敢想像,如果凌清晨以後嫁的人,娶個三夫四侍回來,他這個正夫的位置能呆幾天?只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吧。
身邊,傳來一陣憂傷的氣息,顧輕寒回頭,正好看到林芳低着頭,憂傷蔓延全身。嘆了口氣,輕聲道,“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林芳身子一震,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是啊,凌二公子跟郭小姐兩情相悅,如果拆開,他肯定會傷心的,倒不如放手,讓他自由飛翔。
“妻主,你是不是要去參加科舉了?”
“是啊,時間差不多也到了,你等我,我一定會努力考上狀元的,我一定要把你風風光光的娶過來,只要我考了狀元,你爹孃就不會再反對了。”郭佩佩暗暗發誓,今年的狀元之位,她必須要得到,一定一定要得到。
“好,我等你來娶我。”凌清晨羞澀一笑。
郭佩佩也跟着咧嘴一笑。
遠處越來越多的仕子繼繼續續趕往考場,凌清晨一驚,顧不得她身上衣服有多髒,連忙推搡着,“考試要開始了,你趕緊去,要不然就遲到了。”
“那你怎麼辦?”剛剛凌尚書那麼生氣,這個時候時候讓他一個人回家,她怎麼能放心呢。
“這,這裡風光挺好的,我想在這裡多呆一會,你趕緊去,一定要給我考個狀元回來,要,要是沒有考中,也沒有關係的,反正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
“不行,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清晨是男人,長得又那麼漂亮,這年頭壞人多得去了,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她寧願意不要去考試,也務必要照顧好清晨。
凌清晨急了,要是佩佩考不中狀元,母親肯定不會讓他嫁給她的,要是因爲他,耽誤到她考試可怎麼辦。
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使勁的推搡着郭佩佩去考試。
顧輕寒搖搖頭,就算郭佩佩去了考場,心沒有在那裡,也照樣拿不到狀元之位。
“郭小姐,恭喜你啊,幾日不見,就覓得美男歸了。”
兩人皆是一怔,停止推搡,看向顧輕寒與林芳。
郭佩佩除了驚訝與欣喜外,倒也沒有什麼過多的表情,而凌清晨可就不一樣了,看到林芳就惡狠狠的瞪了過去。林芳連忙低頭,看都不敢看凌清晨一眼。
郭佩佩有些狐疑的看着凌清晨。凌清晨衝着郭佩佩咧嘴一笑,“我們別理她們,我們趕緊去科考吧。”
郭佩佩左右爲難,時間確實快來不及了,但是清晨如果讓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她實在不放心,“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再去科考。”
凌清晨搖搖頭,“我不,我喜歡這裡的風光,我就要在這裡看風景,晚點我自己回家,我認得路的。”想騙他沒那麼容易,從這裡到凌府,再返回考場,根本就來不及了。
“這樣吧,我也要去參加考試,所有的小侍護衛都不能進入,我這個護衛自然也不能進,不如就由我這個護衛先保護凌公子吧。”顧輕寒緩緩一笑,衝着凌清晨眨了眨眼睛。
郭佩佩皺眉,凌清晨恨恨的瞪了一眼林芳,才拽住郭佩佩的衣服,“妻主,你看,有她保護我了,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去考試,考中了狀元后就到我家提親娶我。”
眨巴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郭佩佩,很想抱住她,可是她身上的衣服真的好髒呀,不行,以後妻主由他照顧,絕對不可以再讓她這麼髒了。
“如此就勞煩顧小姐與及這位大姐了。”郭佩佩感激一笑,要不是有顧輕寒她們來了,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安排清晨。
忙從衣服上掏出一些碎銀,這些碎銀是她這些年來,所有的家當,一直捨不得花,本來想攢着娶清晨的,可是一直攢不夠,攢了這麼多年,也只有這麼一點點。
拿了一部分給林芳,“辛苦這位大姐了。”
其它的則全部都交給凌清晨。對着凌清晨道,“這裡風大,你找間客棧住,等我考試出來,我就過去找你。”
“妻主,你對我真好。”
“你們要是再肉麻下去,考試也不用考了。”顧輕寒看了一眼考場方向,路上連一個仕子也沒有了,再不過去,就真的來及了。
“妻主你快去,你快去,我就在臨安客棧,你考完去找我就好了,千萬不要擔心我,我會乖乖的,絕對不闖禍。”
郭佩佩一笑,爾後跟着顧輕寒一起前往考場。
凌清晨傻笑地看着郭佩佩離開,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仍然低低傻笑。
林芳看着凌清晨傻笑的樣子,冷峻的臉上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凌公子笑起來真好看。
許久後,凌清晨才雙手一拍,蹦了起來。太好了,佩佩要當狀元了,以後他就是狀元夫郎了。到時候孃親肯定會同意她嫁給佩佩的。他的幸福日子就快來臨了。嘻嘻,好幸福的感覺啊。
忽然,看到林芳癡癡的看着她,朝着她的腳上重重一踩,“看什麼看,哼,拿來。”
“什,什麼東西。”林芳臉上一紅,捂着一隻腳,訥訥的道。
“還能有什麼東西,自然是我妻主給你的東西啦,我妻主賺錢那麼辛苦,你好意思拿她的銀子。”
哦……銀子……林芳趕緊將郭佩佩給他的碎銀掏了出來。
還沒有遞給他的時候,凌清晨就一把搶了過去,寶貝似的拽在懷中,轉過身,一個一個的數過去。生怕漏了一個。
“一,二,三,四,有六個耶,妻主是給她六個嗎?”凌清晨低聲嘀咕,陷入沉思。
看着凌清晨清秀的小臉蛋,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林芳心裡晴空萬里,能靜靜的看着凌公子,真好。
冷不防,凌二公子突然跳了起來,大聲道,“喂,你是不是偷藏了我家妻主的碎銀?”
啊,有嗎?她也不知道郭小姐給了多少,連忙將身上的所有的銀兩都掏了出來,遞給凌清晨。
凌清晨接過,驚呼出聲,捧着幾大錠元寶,“哇,妻主好有錢啊,我還以爲她很窮,沒想到她這麼有錢,那他是不是不用跟着她當乞丐了?”
“哇,好大的元寶啊,哇。”張大嘴巴,看了看林芳,又看了看一整袋的大元寶,連連驚呼。爾後,寶貝似的揣在懷裡。“這是妻主的錢,我先替她保管着,嘻嘻。”
林芳這才反應過來,那,那,那好像是她的錢……也不對,那是陛下暫時交給她保管的銀兩啊……天啊,她,她怎麼都給凌公子了,一會陛下考完出來,沒銀兩吃飯可怎麼辦?
哭喪着臉,吞了吞口水,對着凌二公子道,“凌,凌公子,那個錢,是……”
“是什麼是,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啊,這是我家妻主的銀子,我又不需要你保護,你走走走,不許搶我家妻主的錢。”
林芳頭頂滑下三根黑線,看着凌清晨盯賊似的緊盯着她。
哀呼一聲,慘了,她的命怎麼那麼苦,三年,起碼三年的俸祿都沒了,她怎麼這麼慘……她還得攢娶夫郎的本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