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急急上前一步,半蹲在他身邊。
“公子,公子,你終於醒了,嚇壞小林子了,嗚嗚……”
看到自家公子那渾身血肉模糊,血流一片,看着他那漸漸冷卻軀體,他可知道他當時有多麼着急,他差點就以爲公子……
想到公子差點出事,小林子不由得再次抹了把眼淚,如果公子真的不在了,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跟着他去的,下輩子他還想伺候公子。
“浩,浩兒,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還疼不疼,餓不餓,累不累……”
上官浩那心疼的眸光從小林子身上抽離,不解地看向了上官雲朗,隱隱還有對陌生人的恐懼。
“公子,這位公子人挺好的,您昏迷的時候,都是這位公子在照顧您的。”小林子在旁邊插了一句。
這些年,出現在冷寂宮的,對他們不是打,就是罵,從來沒有一個陌生人,如這位陌生的公子般對他們那麼好。
雖然不知道這位公子是誰,但他小林子感覺得出來,他沒有一點惡意。
上官浩脣角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嗓子卻暗啞乾澀得一句也說不出來。
楚逸在旁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傷勢很重,先躺着好好歇息,保持體力,不要說話。”
上官浩微卷的睫羽眨了眨,擔憂的看着一臉蒼白的楚逸,以眼神詢問。
“沒事,舊傷發作,所以……不用擔心。”
點點頭,只是眉間一直有一股憂慮,顯然不相信楚逸的措詞。
那清澈的眸子,看看楚逸,看看小林子,再看着這位剛毅爽朗的男子。
他昏迷之前好像看到了陛下,難道,難道是陛下下令救他的嗎?
“小林子你藥熬好了嗎,先給上官貴君喝了吧。”
聽到楚逸的提示,小林子才反應過來,他爲公子熬的藥公子還沒喝呢,連忙將藥端過來。
上官雲朗一把搶過小林子手中的藥,“我來吧,我來喂他。”
說罷,舀了一勺湯藥,細心的吹了吹,直到藥涼了,才湊到上官浩嘴邊,深情款款的看着上官浩,那眼裡的柔和疼愛,就這麼毫無掩飾的展露在三人面前。
別說楚逸皺了皺眉,連上官浩也是一臉的不解,這個男人,對他的態度也太過於緊張,擔心了。
他是後宮的侍貴,如果被陛下,或是其他人發現,自己跟其他人這麼親密,哪怕同爲男子,只怕到時候也是有理說不清。
上官浩不說話,也不張開嘴巴,那雙琉璃石般的眼睛就這麼定定看着上官雲朗,彷彿要看透他,看透這個陌生男人,對他懷的是什麼心思。
上官雲朗見上官浩不說話,只是抿着脣角看着他,不禁有些發毛。
難道浩兒,不喜歡他,或是,哪裡不舒服,再或是,嫌藥苦了?
劍眉擰了擰,小心翼翼在上官浩身上左右查看起來。
小林子看着上官雲朗的窘狀,不由插了一句,“公子,不用擔心,是陛下讓這位公子過來陪您的,下人們,不會多說什麼的。”
陛下,陛下讓這位公子過來陪伴他?陛下怎麼可能會讓別人過來陪伴他呢?
“你別擔心,我沒有惡意的。乖,把藥喝了,喝了後,就不會疼了,傷上的傷也會好得快。”
上官雲朗將湯藥再次湊到上官浩嘴邊。
上官浩,張了張嘴,一口一口慢慢吞了下去。心思卻飛到天外。
陛下,擔心他,叫這位公子過來陪他,這怎麼可能。
陛下沒有叫人過來爲難他就不錯了,如何還會關心他。
陛下叫這個人過來,想做什麼,是什麼意思。
難道又想玩什麼新鮮的把戲。
想到陛下又想玩其它遊戲,上官浩身子不由得緊了緊。
除了這個,他實在想不出,陛下安排一個陌生男子在他身邊的意圖。
只是,看着這位英氣勃勃,陽剛堅毅的男子,那柔情的眼波,那小心翼翼,如獲珍寶的樣子,又完全不像是來找麻煩的。
上官浩不禁有些疑惑。半晌,想到自己不過是一個異國囚徒罷了,他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沒有武功,沒有權勢,沒有金錢,什麼都沒有。
如果,那位高高在上的人,想對他做些什麼,他也完全沒有那個能力反抗。
他們想怎麼樣,便怎麼樣吧。
對這個世界,他早已不再抱着幻想了。
回國?他怎麼會聽到陛下許他回國呢?他是後宮侍貴,別說出不了宮門,就連這冷寂宮,他怕是,再也出不去的吧。
這些日子,想家想瘋了,纔會日日夜夜出現幻境。
垂了垂眼瞼,嚥下那苦澀的湯藥,不止嘴裡苦,心裡更苦。
“怎麼了,藥很苦嗎?”看着浩兒那失落的神情,苦澀的微笑,以及眼中那盈盈水眸,心裡不由再次一緊。
上官浩微微搖了搖頭,輕輕咳了出來。
這一咳,把上官雲朗嚇得不行,連忙放下手中的湯藥,就想幫他順順氣。
視線下移,看到的盡得傷痕累累的傷勢。拳頭握了握,那劍眉下深邃幽深的眸子閃了閃,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吐出一句,“浩兒爲什麼咳得這麼嚴重。”
小林子那亮晶晶的眸子暗了暗,低低拉泣起來,什麼也不說,只是蹲跪在上官浩牀前。
楚逸也將眸子擡向窗外。
上官貴君,本就一個敗國俘虜,得不到陛下的寵愛,又被小皇子視爲眼中釘,肉中刺,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如何,還會有太醫替他看病呢,那些傷,積少成多,早已成了頑疾。
如果不是他時常偷偷給他送藥,這後果實在不堪設想,尤其是這五年。
“上官貴君,久咳成病,如今傷在肺部,如果不好好調養的話,很容易得肺癆。”
“你說什麼?肺癆?”上官雲朗驟然起身,拔高音量,衝到楚逸身前,一把掐住楚逸的脖子,臉色難看的盯着他。
上官浩心裡緊了一拍,只稍稍一動,就疼得他冷汗淋漓。
小林子則嚇得花容失色。
“咳咳……”
待看到楚逸漲紅的臉色,差點斷了呼吸之後,才驚覺起來,一把鬆開楚逸。
拍了拍他的背。
只是隨手拍了拍他的背,這一拍,直接把楚逸拍得往前傾了幾步,所幸雙手扶住前面不遠的木桌,才止住栽倒的趨勢。
上官雲朗,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沒有使力啊,只是輕輕一拍,這女尊國的男人也柔弱了吧。
講話輕聲話語,走路做事,扭扭捏捏,跟個女人似的。
一把扶起楚逸,“抱歉,實在對不住,我忘記你是流國的男人了。”
什麼叫忘記他是流國的男人?難道他不是流國人?
這是三在場三個人共同的心聲。
看他這幅陽剛堅毅的樣子,確實也不像是流國的人,反倒像是裴國的人。
只有裴國的男人,纔會有這麼英氣勃勃的男人。“陛下駕到……”
隨着這一傳報聲,屋裡四人,臉色皆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