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安王的洗塵宴皇貴太君並沒有出席,在先帝在世的時候他便不喜歡這種場合,又經上一次款待薛家宴席上所發生的事情,他更是不願意出席這樣的場合,而且今日的主角是安王,他倒是賣了明貴太君一個面子,只讓他出席。
然而宴席方纔開始沒多久,清思殿便派人前來稟報永熙帝皇貴太君在中毒昏迷。
衆人一陣驚愕。
熱鬧的洗塵宴便截然而止。
永熙帝在衆人的錯愕之中急匆匆地趕往清思殿。
當晚,太醫院所有當值和不當值的御醫都被召到了清思殿。
一時間皇宮內如同籠罩住了一層低氣壓般,瀰漫這驚恐的氣氛。
永熙帝震怒之下下旨太醫院一定要救活皇貴太君否則便讓整個太醫院陪葬。
正當一衆御醫都聚集在了皇貴太君的寢殿內診治之時,永熙帝壓下了心中的不安,回到了大殿之上將所有近身照顧皇貴太君的宮侍都給召了進來親自審問。
“這是怎麼回事?!皇貴太君怎麼會中毒?怎麼中的毒?!”
皇宮內院戒備森嚴怎麼會發生中毒這些事?而且這中毒之人還是皇貴太君!
帝皇的警覺性告訴她,這件事不會這般簡單!
以安兒爲首的一衆宮侍此時都是嚇得面無人色,在永熙帝的震怒之下沒有一個人開口回答。
司慕涵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安兒,你說!”
皇宮內院,而且還是皇貴太君的宮中,怎麼可能會有人下毒?
安兒被點了名,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但是卻還是勉強能夠說出話來,他告訴永熙帝今晚皇貴太君見有些累了,所以早早便說要歇息,於是他便讓人取了專門給皇貴太君熬製的安神湯給皇貴太君飲用,豈料皇貴太君方纔喝完,便猛然吐出了一口黑血,隨後便昏倒在地。
安兒幾乎嚇的魂飛魄散,連忙喚人去請御醫。
同時也急忙忙地派人去通知永熙帝。
司慕涵聽完之後更是氣的臉色發青,明顯是不接受安兒的這個答覆,“皇貴太君的飲食都有專人負責,怎麼會被人暗中下毒?你是怎麼照顧皇貴太君的?!”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安兒連忙磕頭道,他也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前主子的飲食從未出過問題的,如今早怎麼的就被人下毒了?!
一旁的蒙斯醉見了司慕涵這般眼底的憂色更濃,隨即也跟着跪下,“臣侍沒有管好後宮,以致宮中出了這等事情,請陛下降罪。”
今晚的宮宴出了要爲安王洗塵之外,還有另一個目的,那便是慶賀豫君有孕,所以今晚隨侍在永熙帝身邊的是豫君蒙氏。
本來作爲皇貴君的雪暖汐也是要出席的,但是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聽說了皇貴太君爲了不搶明貴太君的風頭而沒有出席,他便也不想在宴席上搶蒙斯醉的風頭所以便也沒有出席。
司慕涵見蒙斯醉這般,緩了語氣道:“這件事又與你沒有關係,你摻和什麼。”
“臣侍得陛下旨意協助皇貴太君管理後宮,如今宮裡面出了這等惡事,臣侍自然難持其咎。”蒙斯醉正色道。
“好了。”司慕涵隨即起身將他扶起,“你本就懷着孕,宮裡面的事情你就算想管也沒有精力,而且這件事……”
她沒有說下去。
以往宮裡面便是發生下毒一事也是在君侍之間,如今中毒的卻是皇貴太君,這更是證明這件事不簡單。
司慕涵寬慰了蒙斯醉幾句,隨後便想讓他先回宮休息,但是蒙斯醉卻堅持留下來,司慕涵見他這般卻也不能說重話,便讓他留了下來。
隨後,司慕涵命內務府聯合禁衛軍將凡事接觸過皇貴太君所飲用的安神湯的宮侍帶到了內務府的刑房一一審問。
隨後守在了寢殿的外室內等待着御醫的診治結果。
雪暖汐不久之後也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地趕往清思殿,卻在寢殿之外遇見了同樣像是焦急趕來的官錦。
他一見官錦便立即沉下了臉,“你來這裡做什麼!?”
雖然他每一日都從暗衛的口中得知官錦的一舉一動但是卻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他了,如今他看上去雖然虛弱不堪,但是卻也比之前顯得更加的楚楚可憐,尤其是那雙眼睛,如今帶着憂色,更是讓人忍不住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雪暖汐不知爲何立即感受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官錦停下了腳步無視於雪暖汐眼中的不悅,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隨後道:“錦聽聞皇貴太君出事所以特意過來看望。”
雪暖汐聞言,頓時眯起了眼睛,“你來探望皇貴太君?”
雖然他不清楚皇貴太君爲何中毒而且是中了什麼毒,但是皇貴太君深在後宮,下毒之人也一定是在後宮中,而且很有可能就在皇貴太君身邊!
而這個人最可疑的便是眼前的這個人!
官錦!
“是。”官錦無視雪暖汐的打量,輕聲道。
雪暖汐見了他這番反應一口氣堵在喉嚨中不上不下異常的難受,“皇貴太君如今有御醫照看着,官公子身子尚未完全康復,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說罷,便對攙扶着官錦的那宮侍道,“扶官公子回去!”
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如今他都得防着他。
官錦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反對,什麼話也沒說便跟着那宮侍離開。
雪暖汐愣了愣,有些訝然,不過同時也忽略了方纔官錦離開之時並沒有向他行禮。
他看了看官錦離去的背影一眼,隨後便將心思轉回了皇貴太君身上,快步走進了寢殿,隨後在寢殿的外室中見到了司慕涵以及蒙斯醉。
雪暖汐匆匆行了一禮隨後便開口問道:“陛下,皇貴太君如今怎麼了?”
“御醫還在診治。”司慕涵面容雖然還算是平靜,但是眼中的憂慮已然完全表明了此時她的心情。
雪暖汐應該算是最瞭解皇貴太君和司慕涵之間的感情之人,雖然最近這些日子兩人之間生出了不少嫌隙,但他還是知道,司慕涵很關心這個父君的,“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的話既是在安慰司慕涵也是在安慰自己。
雪暖汐此時心中除了擔心之外還有濃濃的自責。
當日涵涵將後宮的暗衛交給他爲的就是讓他幫她保護後宮,可是自從他接手暗衛以來,卻並沒有做出什麼值得她這般信任的事情來!
他真是沒用!
或許他真的要想想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好這件事!
司慕涵並沒有注意到雪暖汐此時的異樣,此時她正在心中思索着究竟是誰下毒謀害皇貴太君,目的何在?
蒙斯醉心中也是在想着這個問題。
毒是下在專門爲皇貴太君熬製的安神湯中也就是說是有人專門針對皇貴太君的,可是皇貴太君是先帝君侍,當今陛下的養父,按理說來應該不會有人一定要至他於死地的。
可是如今……
皇貴太君中毒,那最擔憂的便是陛下……
若是……
蒙斯醉心中一凜,該不會是又人想利用皇貴太君來威脅或者傷害陛下吧?
方纔他問過了那些御醫,雖然她們如今還未查出皇貴太君所中的是什麼毒,但是卻可以肯定並不是立即致命之毒,也就是說,那下毒之人並不是要皇貴太君立刻便死去。
他猛然擡頭看向了司慕涵,“陛下……”
司慕涵聽了蒙斯醉的話便轉過視線看着他,在見了他滿臉的不安之後便隱約猜到了他的想法,“事情尚未查清,凡事都有可能。”
“那……”蒙斯醉心中開始不安,若是這下毒之人是衝着陛下來的,那陛下豈不是很危險?
那下毒的人這一次能夠將毒下到皇貴太君身上,那下一次也可以下到陛下身上,而且,極有可能是那種立即斃命的毒,若是這樣,那陛下……
蒙斯醉越是想,心裡越是驚恐,臉色也蒼白的可怕。
司慕涵見狀,便連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朕沒事!”
雪暖汐一見蒙斯醉這般模樣,也嚇了一跳,“豫君……你怎麼了?”
“陛下……”蒙斯醉伸手抱着她,只有這樣抱着她,他方纔跳的厲害的心方纔能夠緩下來,或許是因爲懷着孩子的緣故,這些日子他越發地容易擔憂,容易情緒波動,“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朕沒事。”司慕涵輕聲安撫道,半晌後她低下了頭看着他,“醉兒,如今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宮歇息好嗎?”
她真的擔心他繼續呆在這裡會更加的不安從而影響到孩子。
蒙斯醉此時也漸漸地發覺自己方纔過於的情緒失控,他吸了口氣,雖然暫且穩定下了心神,但是對於司慕涵的建議卻還是搖頭反對,這也是他第一次這般的固執,“我沒事。”
“可是……”司慕涵蹙起了眉頭。
雪暖汐此時卻也開口爲蒙斯醉說話,“就讓豫君留下吧,他心裡擔心若是回去了也一樣不能好好歇息。”
蒙斯醉訝然地看向雪暖汐,隨後對他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神情。
雪暖汐回以一笑,隨後便對司慕涵認真地道:“陛下,臣侍有些事情要處理,便先讓豫君陪着陛下吧。”
司慕涵轉過視線,在見了他臉上的神態之後便明白他想去做什麼,便點了點頭,“去吧,小心點。”
“陛下放心,臣侍不會有事的!”雪暖汐正色道,他定要將那個下毒之人給揪出來,看看誰這般不要命了做出這些喪天害理的事情來!
雪暖汐說罷,便轉身離去。
回到了觀星殿之後,他便喚來了暗衛將監視着官錦的那暗衛給調了過來,細細地詢問了一遍情況,卻沒有發覺絲毫官錦和今晚上的事情有關的跡象。
“繼續監視着他,有什麼動靜立即稟報本宮!”雪暖汐沉着臉下令道。
那暗衛道:“是。”
待那暗衛離開之後,雪暖汐便喚來了隨侍在自己身邊的暗衛,讓他撥出了兩個人在皇貴太君宮中保護皇貴太君同時暗中徹查這件事,此外還吩咐在宮中當值的暗衛注意宮中各處的動靜,若有不對勁隨時稟報。
隨後又讓人去一趟內務府的刑房,告知章善將審問清思殿的宮侍的記錄也給自己一份。
在做好了這些安排之後,他便起身走出觀星殿,而第一個目的地便是官錦所住的偏殿。
在他的心中頭一號嫌犯還是官錦。
雖然暗衛已經稟報官錦和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是不知爲何,他想親自確認,不是他不相信暗衛,可是這些日子,暗衛的稟報都是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這讓他不得不起疑,是不是官錦有其他不爲人知的本是躲過了暗衛的監視?
因爲他始終不相信官錦身上真的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沒有!
除了今日的事情之外,雪暖汐還想弄清楚另一件事。
那就是那日官錦所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
卻說官錦在被雪暖汐趕走了之後便在宮侍的攙扶之下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方纔坐下沒多久,他便對隨侍在身邊的宮侍道:“你去看看,皇貴太君的情況怎麼了。”
“是。”那宮侍領了命令,隨即轉身離開。
官錦吩咐完那宮侍之後便自行起身往寢室走去,但是卻沒有躺下休息而是坐在了窗邊的榻上發起了愣。
他的臉上依舊蒼白,神色卻是呆滯。
寢室內靜悄悄的,或許是因爲如今整個清思殿都沉寂在了一種壓抑的氣氛中,所以,便是在官錦的寢室,也是一樣。
官錦一動不動,就這樣呆坐着,如同石化了一般。
雪暖汐到了偏殿之後,讓隨侍在身後的宮侍留在了殿外,隨後一個人走進了偏殿之後,在廳內沒有找到人,便往寢室走去。
只是整個偏殿居然沒有一個宮侍這一情形讓他心中咯噔一下。
他吸了口氣,壓下了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然後繼續起步往前走。
然而他方纔走到了寢室的門口還未來得及進去,便聽見了裡面傳來一陣摔打東西的聲音,同時還有官錦狀似瘋狂的叫喝聲,“我沒有!父親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關心!我不是關心他!父親,我真的沒有!孩兒真的沒有——”
雪暖汐聽了這樣的話,心又咯噔一下,隨即快步踏進寢室,卻見官錦整個人蜷縮在了地上,而他的身旁佈滿了瓷器的碎片。
看那樣子像是方纔摔破了花瓶。
官錦整個人顫抖着,臉上佈滿了驚恐,嘴脣動着似乎在說着什麼話,但是卻聽不清楚,像是瘋魔了一般。
雪暖汐從未見過一個人這般模樣,不禁嚇了一跳,正當他還未回過神來之極,卻又見官錦不知爲何隨手抓起身旁的一塊碎瓷片隨後便猛然往自己身上扎去。
“你幹什麼!”雪暖汐猛然回過神來下一刻便從到了官錦的面前,動手製止他的自虐。
雖然雪暖汐不喜歡官錦也斷定了他不是好人,但是卻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在自己面前這般自虐。
“還給我!”官錦見雪暖汐搶去了他手中的瓷片,便像是瘋了一般面容猙獰地喝道。
雪暖汐此時也動了氣,也厲喝道:“官錦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還給我!”官錦倏然站起猛然用力地推了一下雪暖汐,而雪暖汐方纔爲了阻止官錦的自虐便彎着身子此時這般被官錦一扯,便重心不穩,爲了避免摔倒他猛然用手撐住地面。
雖然最後穩住了重心不至於整個人摔在地上但是撐着地面的手掌卻被那些碎瓷片給刺傷了,豔紅的鮮血猛然涌了出來。
雪暖汐皺緊了沒有吃痛一聲。
官錦此時也彷彿回過神來,卻是發愣地看着雪暖汐,沒有動作。
雪暖汐站起了身擡手看着自己滿是鮮血的手,不知道該是後悔還是惱怒,狠狠地瞪了官錦一眼,還未來得及說話,外邊聽到了裡頭動靜的宮侍便衝了進來。
自從上一次觀星殿的事情之後,這些宮侍便極爲不放心自己的主子跟官錦單獨相處,所以一直注意着裡頭的動靜,在聽見了裡面傳出主子的厲喝之後便不顧主子的吩咐衝了進來。
那些宮侍在見了雪暖汐滿手是血之後,頓時大驚,一些連忙上前護衛自己的主子,另一些則是將呆愣中的官錦給擒住。
隨後一個宮侍便轉身離去前去正殿稟報永熙帝。
……
悅音殿的宮宴散去之後安王立即出宮而是去了明貴太君宮中,雖然如今她也是擔心皇貴太君的安危但是皇貴太君雖然是她的長輩但是畢竟不是太鳳後,她若是跟去卻也不合規矩,所以只能先去明貴太君宮中。
明貴太君對於皇貴太君中毒一事也是極爲的驚訝,雖然宮裡面多這些不乾淨的事情,但是緣由卻是因爲爭寵,皇貴太君可是當今陛下的養父,沒有理由被人暗害。
而且還是在她女兒回朝的這一日!
明貴太君雖然不想這般多疑,但是皇宮之內,巧合的事情往往都不是單純的巧合。
安王見了父親這般,只好反過來安慰父親,“父君莫要擔心,皇貴太君應該不會有事的。”
“璇兒覺得今晚上的事情如何?”明貴太君問道。
安王蹙了蹙眉,“有些不對勁,只是兒臣卻也說不上來。”
“嗯。”明貴太君應了一聲,但是卻沒有和女兒滲入討論,反而是岔開了話題說起了女兒這一趟西戎之行,“璇兒瘦了不少,這一路上怕是困難重重。”
安王起身嚮明貴太君行了一個大禮,“兒臣讓父君憂心實在不孝。”
“好了,平安回來便好。”明貴太君伸手將她攙扶起來,“如今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出宮了,你的正君如今還在府中等着你了,這幾個月他也是日夜擔心,好好安撫他。”
安王點頭,“父君放心,兒臣知道該怎麼做,只是父君,如今皇貴太君……”
“璇兒,這件事你莫要插手。”明貴太君正色道。
安王心中嘆息一聲,“父君覺得此事是衝着兒臣來的?”她方纔一朝,皇貴太君便中毒,說起來巧,但是恐怕外人看來卻不是巧這般簡單。
明貴太君沒有正面回答,“雖然父君不知道你這趟去西戎還幫陛下做了什麼,但是本宮卻也知道不僅僅是送西戎皇子的靈柩回去這般簡單,不管今日有沒有發生這件事,父君都得跟你說這一番話,如今你可以說是陛下心腹之人,往後遇事先要想清楚陛下會不會樂意你插手,璇兒,有些事情知道多了,並不是一件好事!璇兒,記住一句話,帝皇無情!”
能者是多勞,但是同時也更加的危險!
如今永熙帝雖然對女兒很好,但是什麼叫做帝皇無情,他不會不知道。
安王點頭,“兒臣明白。”
“回府吧。”明貴太君說道。
安王行了一禮,然而告退,雖然心中也還是放不下皇貴太君中毒一事,但是此時這件事卻也不太適合她來插手。
畢竟是發生在內宮的事情。
只是,她始終想不出有誰會害皇貴太君。
待女兒走了之後,明貴太君便讓人暗中前去清思殿打探情況。
藍竹見主子居然動手介入這件事,不禁吃驚,“主子認爲這件事是衝着殿下而來的?”
“先看看吧。”明貴太君淡淡地道,眸光幽深無比。
……
清思殿大殿內
雪暖汐皺緊了眉頭看着御醫替他清洗傷口上藥包紮,待一切收拾妥當之後,他方纔有勇氣擡頭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司慕涵。
自從他方纔跟她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她便一直沉默着,雖然她沒有開口責備他,但是他卻還是感覺到了她的不悅,所以在說完事情的經過之後,他便一直不敢說話,安安靜靜地讓御醫爲他清理傷口。
他看着她半晌,方纔動了動嘴脣,本是想叫着她的名字,但是最後卻還只是吐出了一個敬稱,“陛下……”
司慕涵低下眼簾看着他纏着厚厚紗布的手,“疼嗎?”
“不疼。”雪暖汐搖頭道,“我……”
“好了。”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皇貴太君中毒一事朕來查,你便好好養着傷吧。”
“陛下!”雪暖汐臉色一變,“我……臣侍知道臣侍讓你很失望,可是……我……”
“皇貴君。”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卻是低沉,“朕如今很擔心父君的情況,不想再看見任何人出事。”
“我……”雪暖汐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他不是故意想在這個時候讓她分心的,“對不起,我……”
司慕涵見他這樣的神色,嘆息一聲,“你不是在他的身邊安排了暗衛嗎?爲何還要親自單獨去見他?上一次觀星殿的事情你忘了嗎?雖然當時你覺得官錦是一是衝動動手傷你,但是他衝動一次,也能夠衝動第二次。”
她不是想責怪他,可是卻不想再見到那日觀星殿的事情發生。
雪暖汐擡起了頭,“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覺得他有問題,可是暗衛卻怎麼也查不出問題嗎?”
“所以你想你親自去查?”司慕涵蹙眉道,“你認爲父君如今中毒和官錦有關?”
“就算你認爲我多心認爲我小心眼認爲我是爲了那日的事情在針對他,我還是覺得他和今晚的事情有關。”雪暖汐倔強地道。
司慕涵凝視着他,還未來得及說話,雪暖汐便又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暗衛查不出來我便不該這般多心,可是我總是覺得他身上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雪暖汐一臉凝重地道,“你或許認爲我這樣做是因爲官錦喜歡你,對你有情,可是涵涵,喜歡你的人不僅僅是官錦,可是我對蒙斯醉,對蜀羽之,甚至對水墨笑都沒有這種感覺,我會吃醋,會覺得心裡難過,但是無不會覺得害怕……我不是害怕他會搶走你……不,也不是不害怕他搶走你……我……我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害怕……從那日在客房內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的心中便生出了這種害怕……就好像……”
雪暖汐的神態越發的迷茫。
他無法用言語來說清楚這種感覺。
“……就好像他終有一日會害死我一樣!”
他看向司慕涵,不等她開口反駁他的話,便自己道:“我知道這種感覺很荒謬,因爲官錦根本便沒有這個能力這樣做,可便是我身邊有暗衛一直保護着,我還是無法完全掃去這種不安,甚至有時我還害怕,官錦會因爲害我不成而來害你……”
司慕涵擰緊了眉頭,雖然也曾經聽過雪暖汐訴說過對官錦的感覺但是她也只是以爲雪暖汐是因爲太過於在乎她,所以方纔會這般緊張,可是如今聽他這般說,似乎比這一個還要嚴重。
似乎,他對官錦的排斥和抗拒已經深入了骨子裡,或許說,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雪暖汐沒有注意到司慕涵的反應,而是繼續沉浸在了自己思緒中,“可是我明明這般的怕他,但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不能狠下心腸來除掉他……”
這也是讓雪暖汐最爲困惑的事情。
他心裡明明認定了官錦不是好人,但是卻下不了狠手除掉他。
“朕明白。”司慕涵伸手握緊了雪暖汐那隻沒有受傷卻依然顯得極爲冰冷的手,她明白雪暖汐爲何下不了狠手,因爲他的心不夠狠。
他對官錦的那些懷疑也只是懷疑,沒有實際的證據證明,沒有實際的證據,這便是他無法完全確定官錦就是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
他的心不夠狠,擔心會殺錯了人。
也正是因爲如今,他方纔會這般焦急地想要找到官錦真正犯了錯的證據,這樣,他方纔可以說服自己狠下心腸。
正如方纔他去找官錦的另一個目的是爲了弄清楚當日在觀星殿中所說的關於他父親的事情是否是事實一般,若是證明了官錦說謊,那官錦那一日對他所做的事情便是故意的。
他既然對他動手,那他便也可以狠下心腸對付他了!
這就是她的阿暖。
“方纔你說官錦像是發了瘋一樣想要自殘?”司慕涵岔開了話題,將雪暖汐從那迷茫看不着邊際的思緒中抽離了出來。
雪暖汐愣了愣,隨後方纔道:“對,你沒看見當時情況,若是我沒有及時制止他,怕是他真的會將那瓷片給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雪暖汐說起了這件事心裡更是奇怪,官錦爲什麼要這樣做?
難不成他瘋了?
還是他故意做給他看?
可是……
他若是故意的難道便不怕他就這樣看着他死?
雪暖汐腦海中又重複了一遍方纔的情形,心頭隨即生出了一絲寒意。
司慕涵眯了眯眼,隨後揚聲喚來了人,“將官錦帶上來。”
她本不想如今處理這件事,但是看着雪暖汐這般反應,卻還是讓人將官錦領上來。
司慕涵倒不是也如雪暖汐一般懷疑皇貴太君的毒是官錦下得,因爲在她的心中,對於先帝留給她的暗衛是百分百的信任。
只是此時她沒有想到,她的這種牢不可破的信任在不久之後便會出現裂痕,也讓她開始審視她對先帝的過多的依賴。
官錦是被人給綁着押進殿中的,只是此時,他臉上的神色已然平靜,彷彿並不覺得此時的情況有多麼的糟糕。
司慕涵見了他這般神情,眼眸沉了沉。
官錦被押着跪在地上,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行禮,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中似乎閃爍了一絲倔強,他盯着司慕涵看,卻抿着脣不說話。
雪暖汐見官錦這般也是一陣訝然,若不是官錦的面容沒有變化,他定然不會相信面前跪着的便是那愛裝柔弱的官錦。
司慕涵握緊了雪暖汐的手,似乎在給他安撫,隨後便沉聲道:“爲何要這樣做?!”
官錦擡着頭盯着司慕涵,好半晌方纔開口說話,卻一反過去的溫順,言語變得尖銳,“若是錦說方纔並非有意傷皇貴君,陛下相信嗎?”
便是他整個人此時也彷彿成了刺蝟一般,張開了全身的刺。
司慕涵眼底閃過了一抹驚愕,斂了斂神,繼續沉着臉道:“朕是再問你,方纔爲何要自殘!”
“自殘?!”官錦呵呵一笑,似乎在自嘲,又似乎在冷笑,“陛下錯了,錦並非在自殘,所謂自殘,也要有人在乎錦這條賤命,方纔算的上自殘,錦不配用上這個詞,若說真的要尋一個詞來形容方纔錦的行爲,那該是用罪有應得!”
司慕涵越發地覺得官錦此時的反應怪異,一開始她還以爲官錦故意裝成這一副模樣,但是當她仔細觀察着他此時的神情,卻沒有發現絲毫的作假,他臉上眼底的情感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可是他怎麼忽然間變了一個樣子?
這些日子雖然她也知曉官錦在清思殿內安分守己地養病,但是卻並沒有再見過他,可是這般短的日子便讓他變了一個模樣?
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司慕涵猛然想起了之前雪暖汐告訴她關於官錦父親的事情,難道是因爲那件事?
雪暖汐也被官錦此時的言語給驚住了,他方纔還以爲官錦會藉着這件事博取司慕涵的同情,可是如今他的行爲卻像是在激怒司慕涵似的。
“陛下若是要爲了皇貴君受傷一事責罰錦,那便隨意下旨吧,錦定當領受!”官錦盯着司慕涵,蒼白的雙脣中一字一字地吐出來。
司慕涵眼底閃過了一抹幽暗,“你這是在責怪朕當日要送你出宮?!”
“錦本就命賤,怎敢因此而責怪陛下?”官錦爭鋒相對。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正欲開口卻見蒙斯醉領着太醫院的院正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她當即停下了對官錦的觀察和試探,連忙起身道:“怎麼了?”
雪暖汐也緊張起來。
蒙斯醉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匆忙行了一禮,然後道:“陛下,李院正有話要稟報陛下。”
方纔司慕涵得知雪暖汐出事之後便出來看到底發生什麼事,而蒙斯醉則留在寢殿內等待着御醫的回覆。
李院正正要行禮但是被司慕涵揮手給免了,隨後她便將太醫院一衆御醫爲皇貴太君診治之後得知的結果一一說給了司慕涵聽,但是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你這是什麼意思!”司慕涵在聽完了太醫院院正的話之後當即氣的臉色鐵青,“什麼叫做無法確定解藥的配方?!”
在裡頭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居然給了她這樣找一個答案!
太醫院就這等本事!
在震怒之後,司慕涵心中隨即涌出了一股恐慌,若是連太醫院的御醫都無能爲力,那皇貴太君豈不是……
“回陛下,經臣等診斷得知,皇貴太君此時所中之毒是一種名爲五花毒,這種毒的配置是五種罕見的毒花依照不同的分量配置而成,而解藥的配置採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方法,也就是各自尋得這五種毒花相剋之毒,依照這五種毒花各自所佔的分量加以配置,但是由於採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方法,所以在分量之上絕對要一一對應,否則不但解不了毒,更會添新毒。”李院正神色凝重地道,“除非我們能夠得到這毒藥配置的方子,否則只有一個法子。”
司慕涵穩住了心神,“說!”
“試毒。”李院正道。
司慕涵蹙眉,“說詳細些!”
“臣等目前雖然不能肯定皇貴太君所中五花毒的精確分量,但是卻可以推測大概,臣等可以依照這推測的方子配置出來一份新的五花毒尋一個服下,在依照這個方子配置出解藥,讓那人將解藥服下,若是可以解毒,那便是分量正確。”李院正道。
“那若是分量錯了?”雪暖汐隨即問道。
李院正垂下頭,“若是這樣,那不僅皇貴太君無法得到解藥,便是那試毒之人也是會又性命之憂。”
“這豈不是……”雪暖汐沒有說下去,但是他的神色已然是表明了他的震驚。
李院正的這話是要用別人的性命來試藥!
司慕涵擰緊了眉頭沉思會兒,最後冷下了臉道:“朕立即讓人去刑部尋幾個死囚進宮試毒!”
只是她的話方纔說出口,隨即便有人開口道:“不必了。”
而說話的人卻是官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