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永熙帝感覺到危險的到來同時,那四個持着堪輿圖的女子卻也同時持住了那藏匿在堪輿圖四角處的短劍,隨後將那偌大的堪輿圖猛然掀起蓋向永熙帝
永熙帝方纔發現危險的降臨也從未想過居然有人會在此時行刺她,再加之之前因爲堪輿圖的出現而震驚,種種事情加起來讓她的反應慢了一步,那堪輿圖便像是死亡的影子一般,向她迎面籠罩而來。
卻也在這時,一直隨侍在司慕涵身旁宛如透明人般的蘇惜之卻也同時厲喝出聲,同時以誰也沒有想到的速度和身手衝到了永熙帝的跟前,隨後猛然將她往前一推。
堪輿圖如期落下,但卻只是遮住了擋在了永熙帝身前的蘇惜之和被蘇惜之推到在地的永熙帝半個身子。
那四名持着短劍的女子像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持着短劍卻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避過了擋在永熙帝身前的蘇惜之,從兩旁襲向永熙帝。
雪暖汐看見了這一幕還未來得及在腦子裡過一遍便像是本能似的猛然拿起面前桌上的一個酒杯往那最靠近永熙帝的刺客手上用力扔去,正中那刺客的虎口,雖還未能擊落那刺客手上的武器,但是也讓她的動作慢了一分,永熙帝隨即反應過來猛然躍起將擋在自己面前的蘇惜之給推到一旁側身以極快的手法握住了那舉着短劍刺向她的那刺客,隨即用力折斷了那刺客的手腕,在那刺客因手痛而掉落手中短劍的同時,用另一支手接住了那把短劍隨後擡手,用力在那刺客的脖子猛然一抹。
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浸溼了她的衣袖。
那三個刺客卻也像是沒有想到永熙帝居然會在這般短的時間內便動手殺了她們一人似的,也在這一瞬間愣了愣,然而片刻之後便也回過神來繼續持着短劍衝向永熙帝。
淡淡的血腥味迅速在悅音殿內瀰漫了起來,同時也驚醒了被眼前這一幕給驚住了的衆人。
安王立即衝到了永熙帝的跟前,動手抵擋那三個刺客的攻擊。
“涵涵——”此時雪暖汐也回過神來,臉色大變之下便要立即衝出去保護永熙帝,然而他方纔踏出了一步卻被人給拉住了,“你放開我!”
他根本便不管是誰拉住了頭也沒有地厲喝着同時揚手便使勁地想要甩開對方,然而卻並沒有成功。
隨後,他回過了頭,卻見那拉着自己的人卻是蒙斯醉,頓時又驚又怒,“蒙斯醉你想幹什麼?!”他拉着自己做什麼?他沒看見涵涵有危險嗎?他不在乎涵涵嗎?!
蒙斯醉此時的臉色也極爲的難看,雙眸中盡是焦急和驚恐,但是卻還保留着一絲理智,“皇貴君,你現在過去只會給陛下添亂!”
雪暖汐根本便聽不進他的解釋,此時他心中最擔憂的便是永熙帝的安危,“你放開我,我要去救涵涵!”
他說罷,便更加用力地擺脫蒙斯醉。
可是蒙斯醉卻像是鐵了心似的,硬是不放手。
不過雖然他此時拉着雪暖汐,但是心思卻也注意着前方的打鬥。
殘餘的理智告訴他,若是此時他放雪暖汐過去,定然只會使情況更加的糟糕。
雪暖汐急的就快要哭了,然而他卻怎麼也甩不開蒙斯醉拉着他的手。
卻也在此時,大殿內其他的大臣也終於意識到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幕並不是幻覺,然而今晚前來參加壽宴的大多數是文官,基本上是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呆了,能向安王一樣衝向前保護永熙帝的卻不多,便是如兵部尚書柳靜等出身武將出身的大臣,雖然衝上前去護主,但是手中卻無兵器,而那剩餘的三個刺客伸手卻是一流的,因而柳靜等人很快便負傷。
然卻也因爲安王等人及時上前護駕,那三個刺客卻已經失去了刺殺永熙帝的可能。
此時永熙帝已然不需要直面應對那三名刺客,但是她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更爲陰鷙。
這邊,蒙斯醉也發現了永熙帝的危機已然解除,便鬆開了雪暖汐的手。
雪暖汐得了自由之後,狠狠地瞪了蒙斯醉一眼隨即便要轉身前去護衛司慕涵,然而卻在此刻,蒙斯醉猛然往後一倒,若不是他身後的憶古還未完全被嚇呆及時扶住了他,他定然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然而便是如此,蒙斯醉卻還是倒了下來,只是不同的是他並非直接倒在地上而是整個人壓着憶古倒下。
雪暖汐本是不想理會蒙斯醉的,但是眸光卻掃見了他雙手護着腹部,隨即猛然想起蒙斯醉懷着孩子,便連忙上前,一邊攙扶着蒙斯醉一邊道:“你怎麼樣了!?”
便在雪暖汐問出了這一句話之時,殿外傳來了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
安王聞言,猛然鬆了口氣,知道守在殿外的禁衛軍已經聽見了殿內的動靜。
“陛下!陛下——”蒙斯醉一邊皺着眉頭一邊護着腹部一邊急促地叫喚道。
雪暖汐回過頭,卻見殿外的禁衛軍已然衝了進來,而永熙帝已經被一衆大臣給護在了後邊,隨後回過頭看着蒙斯醉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最後一咬牙,忍住了要上前查看永熙帝有沒有受傷的焦急,呆在了蒙斯醉的身邊守護着。
一隊禁衛軍衝進來之後,便接替了那些負傷了的大臣,與那三名刺客周旋。
一輪新的混戰再次開始。
安王等人退居第二線,禁衛軍隨即將那三個刺客團團圍住,然而那三個侍衛卻並沒有因此而束手就擒,反而豁出去了般,招招拼命。
永熙帝冷眼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臉色陰沉無比,沾滿血跡的手緊緊地扣着,冷脣中擠出了三個字:“留活口!”
那圍捕那三名刺客的禁衛軍聞言,便立即收起了殺招,開始以人數優勢消耗對方的戰鬥力。
蘇惜之此時已經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那份堪輿圖,卻是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看着眼前的搏殺,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
一段許久以前的記憶隨即涌上了腦海。
“惜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找到前朝開國皇帝所製得堪輿圖了!”
“……母皇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屆時我便趁機向母皇請旨賜婚!”
“惜之,你相信我,我定然可以讓母皇同意迎娶你爲正君!”
……
蘇惜之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在回憶!
便在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真相信他們之間會有未來,可是……
上天沒有給她機會送出這份堪輿圖,也沒有給他們機會得到幸福!
可是他卻怎麼也想不到,卻在三十年後的今日,這份堪輿圖居然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她想做什麼?
是在提醒他還是警告他?
殿下,爲何不肯放過惜之?
爲什麼不肯放過我?
雖然有永熙帝的旨意禁衛軍不敢下殺手以致延遲了打鬥的時間,但是便是如此,一輪人還戰術下來,那三個刺客卻也漸漸地支撐不下去。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便在那禁衛軍就要將那三名刺客給擒下之時,她們卻猛然收起了招式,不是束手就擒,而是將手中的短劍讓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永熙帝見那三名刺客要自盡,頓時厲喝道:“攔住她們!”
然而她的話方纔一落,那三名刺客的脖子上卻已經劃下了一跳深深的血痕,隨後倒地。
那圍捕刺客的禁衛軍見狀,立即上前查看,隨後向永熙帝稟報三名刺客都已經氣絕身亡!
悅音殿內的血腥味更是濃烈。
那些禁衛軍見刺客已死,便立即下跪請罪。
永熙帝陳着臉抿着脣,一個字也沒說,但是怒意卻是十分明顯。
隨後,在場的所有大臣還有那些被嚇壞了的家眷也紛紛跪下,“陛下息怒!”
康王此時卻已經嚇得面無人色,跌坐在地上,連向永熙帝請罪求饒解釋都想不起來,此時她的腦海只是一片空白。
她做夢也想不到居然事情會發展到這般一步!
雪暖汐將蒙斯醉扶回了席位上坐着,隨後便再也忍不住轉身向司慕涵衝去。
雖然腦海中的記憶她是沒有受傷,但是若是不先確認一下,他始終不放心!
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便在他撲向了司慕涵的同時,另一道人影卻比他先一步撲到了司慕涵的懷中。
雪暖汐腳步倏然頓住,睜大了眼睛看着此時抱着永熙帝的人,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
居然是水墨笑?!
居然是他!?
永熙帝卻也是被水墨笑的這一行爲給愣住了,若是雪暖汐做出這等事情,她會見怪不怪,然而此時在緊緊地抱着她的人卻是水墨笑!
水墨笑雖然知道自己對永熙帝動了情,但是卻從不知道這情究竟有多深,直到方纔,他便這般眼睜睜地看着那四個刺客手持武器衝向永熙帝之時,心彷彿被人給狠狠捏住了一般,仿若下一刻便要碎去。
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只浮現了一個念頭,那便是若是她真的死了,他也不活了!
水墨笑此時沒有去想那些什麼值不值得,或許這般下不下作,他只是知道,他不想她有事,不想她有事!
便在雪暖汐和蒙斯醉做糾纏之時,水墨笑再想,若是她能夠平安無事躲過這一劫,那他便什麼也不計較什麼也不計較!只要她平安!
水墨笑使勁地抱着眼前的女子,唯有這真實的觸感方纔可以讓他真切地感覺到了她平安無事!
司慕涵卻蹙起了眉頭,她想不通水墨笑這般行爲是爲什麼,然也因爲他懷着孩子,所以並沒有動手推開他,只是蹙着眉頭。
因爲在她的心中,從未想過水墨笑居然會對她動了情。
水墨笑將臉埋在了她的肩頭,使勁地喘息着,鼻尖傳來的都是熟悉的氣息,如今唯有這氣息方纔能夠讓他安下心來。
雪暖汐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上前奪回司慕涵還是該什麼也不做便這樣任由着水墨笑抱着她,然而雖然他沒有做出決定,但是心卻生出了一股慌意,彷彿心裡便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人給搶走了似的。
便也在他發呆的時候,蒙斯醉身旁的憶古卻厲聲喝道:“主子——”
司慕涵猛然循聲看去,卻見蒙斯醉捂着腹部,臉色蒼白的可怕,她雙眸一瞠,隨即倏然擡手將抱着她的水墨笑給退了開來,隨後便快步往蒙斯醉走去。
雖然司慕涵推開水墨笑的力度不大,但是卻還是讓水墨笑後退了好兩步,隨後愣在了原地,眼底閃過一抹淒厲的哀傷。
司慕涵走到了蒙斯醉的跟前,隨後立即伸手將他抱起,“來人,宣御醫!”隨後便抱着他往旁邊的側殿走去。
雪暖汐也是臉色一變,立即跟了上去。
側殿暖閣內
蒙斯醉被司慕涵放在暖榻上,頭上冒着冷汗,“陛下……孩子……陛下……我們的孩子……”
司慕涵握緊了蒙斯醉的手,“朕在這裡!朕在這裡!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別怕!不會有事的!”隨後轉過了頭來怒喝道:“御醫在哪裡!”
雪暖汐站在了暖閣的門口不敢進去,但是卻還是清楚地看見了裡頭的情形,此時他的雙腿止不住發顫着,呼吸也有些緩不過來,他扶着手邊的柱子,卻還是支撐不住身子,緩緩地滑了下來,雙脣顫抖着,低喃道:“不要有事……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眼前的這一幕勾起了雪暖汐心中最痛苦的回憶。
“快!去給朕找御醫過來!”司慕涵此時也是急瘋了,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個!不可以!她是皇帝,是大周的皇帝,她怎麼可以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快去將御醫給朕找來!”
她一邊厲喝道一邊緊握着蒙斯醉的手,臉色因焦急而猙獰。
前去催促御醫的宮侍又多去了一人,然而悅音殿卻離太醫院不近,便是御醫以最快的時間趕過來,卻也需要時間。
蒙斯醉的眼角滲出了淚水,卻不僅是因爲腹部漸漸加劇的疼痛,更因爲他心中的恐慌,他的孩子不能有事!不可以有事!他的佑兒……
“快給朕把御醫找來!”司慕涵幾乎急紅了眼睛,又是一聲厲喝。
在她的這一聲厲喝之後,便見莊銘歆神色沖沖地領着一名太醫過來,方纔她和蒙斯醉見過了面之後,心中雖然決定了要放下過去的事情,但是卻還未完全平靜下來,所以她沒有回正殿繼續參加宮宴而是在偏殿中陪着莊家正夫,同時也是下了決定,要好好地與莊家正夫過日子,要嘗試着將他裝入心中,待她的心情完全平復之後,便起身前去正殿向永熙帝謝恩和謝罪,卻不料方纔走到正殿門口,便得知了永熙帝被行刺的消息,而豫君也因此似乎不適,永熙帝讓人急招御醫,她是知曉悅音殿離太醫院不近,又想起如今還在偏殿內沒有返回太醫院的太醫,便急急忙忙返回了偏殿,領着那太醫便趕了過來。
“參見……”
“快給朕診治!朕要豫君和孩子都平安無事,否則朕便讓整個太醫院陪葬!”司慕涵立即厲喝道。
那太醫心中一驚,連忙上前,“請陛下先讓開。”她本是一名小小的太醫,沒有資格爲豫君診治,然而此時,卻也不得不硬着頭皮頂上。
司慕涵卻狠戾地掃了那太醫一眼。
那太醫連忙惶恐跪下道:“請陛下先讓開,讓臣爲豫君診治……”
“陛下,先讓太醫爲豫君診治吧。”莊銘歆也顧不得太多上前勸道。
司慕涵咬了咬牙,硬是壓下心中的焦急,鬆開了握着蒙斯醉的手。
“陛下——”蒙斯醉卻猛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肯放她離開。
“朕在這裡,別怕!”司慕涵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先讓太醫診治,醉兒,相信朕,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蒙斯醉雖然心中極度的不安不想放司慕涵離開但是卻在聽見了她說孩子二字之後,卻還是鬆開了手,司慕涵隨即退到了一旁,那太醫立即上前着手診治,然而不知道是因爲緊張還是因爲什麼的,便是在診脈,手都抖的厲害。
司慕涵見狀,正欲發作,卻問莊銘歆道:“陛下,不如您先離開,讓太醫安心爲豫君診治。”
司慕涵自然是不願意。
然蒙斯醉卻也發現了眼前的太醫的不對勁,蒼白的面容擠出了一絲微笑,“陛下,請先出去吧,臣侍不會有事的,臣侍相信陛下,我們的孩子定然會平安無事,陛下也相信臣侍,先出去一下。”
司慕涵凝視着蒙斯醉會兒,漸漸恢復的理智告訴她若是她不出去,眼前這太醫怕是無法安心診治,便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道:“不怕,朕便在外邊等着。”
“我知道。”蒙斯醉近乎虛弱地笑着。
司慕涵隨即轉身走出了暖閣。
莊銘歆緊跟隨後。
便在她推出了暖閣之後,那太醫便開口讓裡頭候着的憶古將暖閣前的簾子落下,隔絕住了外邊的所有目光,沒有了永熙帝注視,那太醫驚恐的心便也漸漸安穩下來。
蒙斯醉看着她,雖然身子極爲的不舒服,心情極爲的緊張,但是卻也明白眼前的這太醫是他孩子唯一的希望,於是還是壓下了不安的心,平靜地道:“你便放心診治,不管如何,本宮保你無事……”
蒙斯醉舒緩的聲音便像是一劑良藥一般,治好了那太醫的緊張。
“是!”那太醫連忙應道,隨即開始認真地診治起來。
雖然隔着簾子根本看不清裡頭的情況,但是司慕涵卻還是一直盯着前方看着,眸光一動不動,此時她的胸膛也因爲焦急和惱怒而激烈起伏着。
莊銘歆清晰地感覺到了司慕涵的怒意,但是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低着頭站着,便是她已經決定了要放下前程往事,但是此時卻還是擔心着蒙斯醉的情況!
因爲只有他平安誕下皇嗣,她方纔可以完完全全地安心!
雪暖汐還是呆坐在冰冷的地上,身子還是不斷地輕顫着,眼睛也是一直盯着暖閣看去,脣邊不斷地溢着低喃,“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蒙斯醉不可以有事!
他的孩子不可以有事!
那是涵涵的孩子!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司慕涵此時卻也發現了旁邊的雪暖汐,在見了他此刻的神情之後,眸光一顫,隨即上前,蹲下了身子,“阿暖……”
他可是嚇壞了?
雪暖汐擡起了頭看向司慕涵,卻是有些呆滯,但是片刻之後,他便猛然激動起來,一把握着司慕涵的手,“涵涵,他不會有事對不對?蒙斯醉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他的孩子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司慕涵臉色一震,“阿暖……”
雪暖汐卻不給司慕涵說話的機會,“孩子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涵涵,我不要孩子有事!孩子不可以有事——”
“不會有事的!不會的!”司慕涵伸手將幾乎已經失控了的雪暖汐摟進了懷中,“阿暖,我不會讓孩子有事的!”
“嗯……嗚……”雪暖汐靠在了司慕涵的懷中,漸漸地哽咽出聲。
司慕涵緊緊地保着他,心抑不住生疼起來,她知道,此時雪暖汐口中的孩子不僅是蒙斯醉如今腹中安危未定的孩子,更是那個他們失去了的孩子。
她一直以爲他已然放下了,便是沒有完全,卻也接受了這個事實,不會這般的難受,然而此時,她方纔明白,這件事所造成的傷口豈會這般容易便可以完全地康復?
然而對於這件事,她除了這般保着他和他一起難過之外,卻什麼事情也辦不到!
司慕涵擡頭看向落了簾子的暖閣,臉龐僵硬無比,那個孩子離開的時候她不在身邊無能爲力,但是這一個卻不是,所以,醉兒腹中的孩子一定不可以有事!
一旁的莊銘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眼底浮現了一抹深切的擔憂,永熙帝深寵宸皇貴君衆人皆知,但是卻不想居然到了這般地步!
眼前的兩人,不像是一個帝皇和君侍,反而像是一對平凡的民間夫妻!
可陛下不是曾經和豫君有過一段刺骨的感情嗎?爲何她還能這般地對待另一個男子?!
難道,這便是帝皇無情?
若是這般,豫君該如何是好?
便在司慕涵在側殿內憂心不已之時,正殿內卻還跪着一地的大臣及其家眷。
水墨笑是在場的人當中唯一站着,卻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圓場之人。
然而此時,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看着側殿的方向,一動不動的。
那雙曾經充滿了野心和智謀的眸子,此刻卻只剩下一片沉寂,如同兩個幽潭一般深不見底。
“鳳後?”忽然間,在一片沉寂之中,想起了一道帶着詢問的沉着聲音。
水墨笑卻仍未回過神來。
安王皺了皺眉,卻只好再度叫道:“鳳後?”聲音加重了幾分。
雖然如今她並不知曉側殿內的情況,但是此時,這邊卻也不能一直這般僵持着,而如今唯一一個能夠代替陛下主持大局的怕是如今唯一留在正殿中的鳳後了。
水墨笑終是轉過了視線,但是卻顯得有些木然。
安王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神情卻已經表達了她的想法。
水墨笑漸漸地轉過了心神,但是卻也提不起心力來管這件事,若是先前,他或許會趁着這次難得機會樹立自己的威嚴,然而此時,他真的不想管,也真的累了,他低下了頭,撫摸着凸起的腹部,“本宮累了,這裡便交給安王自行處置吧。”
他說罷,起步往殿門口走去。
原先被永熙帝動手殺害和自盡而死的刺客們的屍體卻還躺在了地上,那濃稠的鮮血染溼了地上鋪着的華貴的地毯,水墨笑卻仿若未覺一般,就這般一步一步踩着那溼透了的地毯從一衆下跪的大臣讓出來的一條小道往外走去。
那隨侍在水墨笑身旁的宮侍卻是愣住了,一時間忘了跟上。
安王見狀,便開口讓那些宮侍跟上。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是九兒,隨後趕忙跟了上去。
悅音殿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鵝毛般的大雪鋪天蓋地地落下,將原本已經冰冷的寒風變得更加的冷冽。
水墨笑停下了腳步,擡頭看着在夜色之中不斷飄落的大雪,冰冷的臉龐緩緩地滑落了兩行清淚……
“主子……”九兒見水墨笑便這般站着一動不動,便上前憂心道:“主子,外邊冷……”
今晚上所發生的事情可以說是九兒進宮以來最多也是最震撼的,此時他的心也是久久無法平靜,然而卻還是知道,如今水墨笑這般地站在這裡,對身子極爲的不利。
然而九兒此時卻也沒有真正明白水墨笑的內心感情,只當他是被方纔的事情給嚇着了。
他站着了水墨笑身後,卻也沒有看見水墨笑臉上不斷滑落的清淚。
九兒見主子還是不動,便欲再開口勸。
卻在此時,水墨笑忽然間開口,“九兒,幫本宮做一件事。”
他的聲音平靜的幾乎沒有一絲的起伏。
九兒一愣,隨即道:“是。”
水墨笑閉上了眼睛,也止住了滑落的淚水,隨後,緩緩地將要九兒去辦的事情說了出來……
……
悅音殿正殿內
唯一可以做主的人卻也離開了,安王無可奈何,便只好咬了咬牙,起身處理眼前的事情,“豫君懷着皇嗣,事關皇嗣,陛下此時怕是也走不開,既然方纔鳳後下了旨讓本殿處理此事,那本殿便聽令而行。”
她頓了頓,神情嚴肅地掃視了在場的衆人一眼,隨即將決定一一說了出來。
一,先讓在場大臣的家眷先行出宮,但是卻讓宮門的守衛對每一個出宮的家眷徹查,確定其中沒有混雜了刺客的餘黨。
二,便是讓在場的所有大臣前往正宣殿等候永熙帝的召喚。
三,囑咐禁衛軍今晚加強宮中的巡防。
四,便是讓人去通知順天府尹謝淨芸,讓其帶領城防軍去徹查眼前身亡的四個刺客的身份,和查出出售這堪輿圖之人,不過要做成這件事就必須康王的負責。
對於康王,安王的心情極爲的複雜。
若說這次刺殺永熙帝的事情與康王有關,那安王是怎麼也不相信的,康王的性子若是能夠做出這般行刺謀逆的事情來,那之前她便不會因爲那般小事而對永熙帝驚恐不已。
可是這件事卻也是因她而起得,圖是她帶進宮的,人也是她府上的侍衛。
安王將目光看向了早已經嚇傻了般的康王身上,蹙着眉,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惱怒:“刺客出自康王府,康王難持其咎,便先將其收押進宗親大牢,等候陛下的處置吧。”
雖然事情未必與她有關,但是她卻讓自己的府上出了刺殺陛下的刺客,治府不嚴之過錯便是怎麼樣也免不了的!
只是希望,陛下也如她這般相信她不會生出謀逆之心!
康王聽了這話,終於回過了身來,下一刻,她便驚恐的渾身顫抖地爬到了安王的跟前,“十三皇姐,我沒有行刺陛下!十三皇姐,你不能把關進宗親大牢!不可以!十三皇姐,我沒有行刺陛下,我沒有!我不要進宗親大牢我不要!”
從廢太女開始,進過宗親大牢的,除了永熙帝之外,一個個都沒有好收場,廢太女被逼死了,平王也被逼死了,便是連瑞王,她也被送到了泰陵,一輩子也出不來,她不要去宗親大牢!不可以!
“我沒有行刺陛下,那些人不是我府上的人,十三皇姐你要信我!那些人不是我府上的侍衛!”
安王聞言,甚是訝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康王隨即顫抖着聲音將所有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
安王聽完了之後,心中更是驚愕,片刻之後,便立即遣人出宮通知順天府讓謝淨芸帶人前去那客棧抓獲那漠北商販。
康王見狀,便抱着希望看向安王,“十三皇姐,我……”
“這件事我會稟報陛下,只是,人是你帶進宮的,這件事你始終難持其咎,雖然陛下並沒有因此受傷,但是豫君卻因此而受了驚嚇,怕是影響到了腹中的皇嗣。”安王正色道,“你還是先去宗親大牢呆幾日吧!”
說罷,便揚聲禁衛軍將康王押去宗親大牢。
“十三皇姐我不去——”
“閉嘴!”安王卻厲喝一聲,隨後低下了頭看着抱着她的腿不放的康王,壓低了聲音道:“你若是不想死最好立即閉嘴!”
康王張大了嘴還想說話,但是卻被安王下一句話給阻止了。
“如今宗親大牢在我的管轄之下,在宗親大牢內,我還可以保你安全,若是你再鬧下去,惹怒了陛下,那便是我也保不住你!”安王說完,便揮手扯落了腿上康王的手,“還有,你是我大周的康王,莫要再做出這般有辱皇家體統的事情來!陛下最見不得的便是折辱皇家之人!”
康王這下終於安靜了,雖然還是滿目的驚恐,但是卻也沒有反抗,讓禁衛軍將她提起押往宗親大牢。
待康王押走了之後,悅音殿內的人也漸漸地隨着安王的安排散去。
連地上那四具屍首也被禁衛軍給擡走了。
安王轉過了身,看向了唯一一個沒有驚慌失措地離開悅音殿的人,“蘇總管。”
蘇惜之此時卻在安靜地將那染了血的堪輿圖緩緩捲了起來,在聽見了安王的叫喚之後,方纔停下,低着頭恭敬地道:“安王殿下有何吩咐?”
“蘇總管這是……”安王看着他手中捲了一般的堪輿圖問道。
先帝在世之時,安王與先帝並不算親近,所以和蘇惜之接觸的次數也不多,而與他接觸基本上都是他前來宣讀先帝的旨意。
只是安王卻記得,她的父君明貴太君說過,蘇惜之是先帝最信任之人,便是連去世了的和裕鳳後都及不上蘇惜之。
雖然明貴太君沒有明說,但是言語中也曾經透露過,蘇惜之是皇宮中他唯一一個怎麼也猜不透之人。
方纔所發生的事情,悅音殿內不管是誰都受到了影響,卻彷彿只有他一個還是這樣鎮定自若。
安王凝了凝神,隨後道:“方纔還得多謝蘇總管爲陛下擋了那般一擋,否則如今陛下怕是凶多吉少!”
蘇惜之卻還是恭敬地道:“這是奴侍的職責,安王殿下不必言謝。”
安王看了看他,又道:“蘇總管爲何要收起這堪輿圖?”
“奴侍在先帝身邊之時亦曾經聽過這堪輿圖之事,雖不知這堪輿圖是真是假,但奴侍心想還是暫且收起來,等待陛下處置。”蘇惜之恭敬地道。
安王沉思會兒,卻也沒有覺察到他的解釋有任何的不妥,便道:“還是蘇總管考慮周全。”
蘇惜之低頭回了一聲不敢。
安王又沉默了半晌,隨後便喚來了幾個宮侍忙着蘇惜之一同,將那堪輿圖卷好,隨後送往交泰殿,當做好這一切之後,安王便讓側殿走去,準備等永熙帝分出心神來之時,將這些事情稟報於她,同時也是希望去打聽一下,豫君情況如何,若是豫君和皇嗣都能夠平安無事,那康王或許還能有一線平安度過的希望,否則……
安王長嘆一聲,誰也沒有想到這般一個晚上居然會發生這樣多的事情,連陛下都差一點命喪在刺客的手中!
只是,這行刺之人究竟是誰?她所進獻的那份堪輿圖卻又是真是假?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真的只是想利用大周皇帝對於這份堪輿圖的執念來行刺還是另有目的?
一切的一切都還完全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