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陵的走水因爲發現的及時並不算嚴重,只是在溫潤潮溼的春季居然走水卻也只得讓人好好徹查一番,而經過了調查,走水的原因卻是因爲當夜當值的宮侍一不小心打翻了燭火所致。
貴王大怒,下令將那宮侍給處死了。
之後貴王便都呆在了景陵當中與工部一同整修景陵。
自從聖祖皇帝駕崩之後,她便沒有去過景陵拜祭,便是聖祖鳳後離世,她也未曾去過。
不是不孝,而是她無顏面對聖祖皇帝和聖祖鳳後。
在貴王的心中,多年以來對聖祖皇帝始終有着一份愧疚,當年聖祖皇帝那般栽培她而她最後卻放棄了,雖然她未曾後悔過,然而卻也深知辜負了聖祖皇帝的期望,而對於聖祖鳳後,他的父後,更是愧疚不已,當年他連他病逝都未曾回來。
而那一晚司慕涵的斥責更是將她這些原本埋在了心中的愧疚給挖了出來,最後氾濫成災。
她不後悔爲了蘇惜之而做的這些事情,但愧疚卻也是一直在。
因而在得知了景陵出事之後,貴王便覺得那火是燒在了她的心頭之上,而慶幸的是,這一場走水並未毀壞聖祖皇帝和鳳後的牌位。
而自貴王去了景陵之後,蘇惜之的精神便是一日不如一日,恐懼痛苦便如同他的影子一般時時刻刻隨着他,不斷地折磨着他。
司慕涵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只是卻也無可奈何,這件事她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盡了全力了,而最後能夠做的便是讓他好生歇着不必在旁當差。
而在貴王去了景陵蘇惜之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中還發生了另一件不大也不小的事情,那便是官錦在出宮祭拜父母的期間被人劫持。
便在貴王去了景陵的第四日,在得了御醫的准許之後,司慕涵便安排了侍衛護送官錦前去祭拜他的父母。
只是沒想到,官錦在歸途當中居然遭到了襲擊。
司慕涵並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因而派去護送官錦的侍衛並不多,而雪暖汐也因爲質疑暗衛的忠誠而沒有讓暗衛隨行,所有人都不過是認爲官錦出宮祭拜父母,不會有任何的威脅,可是偏偏卻出事了。
官錦便在這般疏忽當中被人劫走。
司慕涵接到了消息的時候驚愕不已,隨後便立即安排白薇領着侍衛出宮尋找,因爲不想將事情鬧大損了官錦的名聲,司慕涵並沒有讓順天府插手這件事,然而隨着官錦失蹤半日依舊沒有消息之後,司慕涵也不得不下旨讓順天府徹底搜查整個京城,然而便在司慕涵方纔下了旨沒多久,安王便讓人傳來了消息,說他有官錦的行蹤。
司慕涵愕然。
官錦失蹤的事情她並未外傳,安王卻說有消息?
安王的話也並非虛言,一個時辰之後,她便將失蹤了白日多的官錦送回了皇宮。
而此時官錦除了受了一些驚嚇而臉色不太好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損傷。
而據官錦的講述,那些挾持他的人卻是看中了他的容貌,在劫下了他之後沒多久便轉手將他賣入了弱水三千樓。
而由於官錦曾經在弱水三千樓呆過,裡面管事的人知曉官錦曾經被安王贖身入府,如今見他出現在這裡,便也不敢做些什麼,立即讓人去通知安王。
安王這方纔趕到去。
司慕涵聽了官錦的講述之後,不禁錯愕,這便是他失蹤的原因?她不是多疑而是官錦的講述說的太過於荒誕,她派去護送官錦的侍衛雖然不是頂尖的,然而身手卻也是上層,那些人能夠在她們手中劫走官錦,定然不凡,可是據安王從弱水三千樓的管事口中得知,那些將官錦賣入弱水三千樓的人不過是一些地痞而已,不過懷疑歸懷疑,司慕涵也並未徹底否定了官錦所講述的經過,又見他已然驚魂未定的,便安撫道:“沒事就好,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官錦看着司慕涵,似欲言又止。
司慕涵見狀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朕定然會查清楚,那些傷害你的人朕也不會輕饒。”
“謝陛下。”官錦緩緩說道,隨後躊躇了會兒,最後還是問道:“安王跟錦說過是陛下讓安王瞞住錦曾經在青樓呆過的事情。”
司慕涵看了一眼安王,隨後道:“這些事情已經過去,既然你忘了,便不要再提起。”
“陛下可覺得錦污穢不堪?”官錦凝視着司慕涵,聲音淒涼地道。
司慕涵道:“朕從未這般認爲過。”
官錦眼中似乎泛起了水霧,他看着司慕涵,似乎還想說什麼,只是最後卻還是沒有說出來,“錦告退。”隨後便退了出去。
在官錦離開之後,安王便首先開口,“官公子見到臣之後便一直追問着爲何弱水三千樓中的人認識他,還有當初臣爲他贖身一事,甚至有意以死相逼,臣迫於無奈,便只好將事情告知。”
便在司慕涵決定隱瞞下這段事情的同時也跟安王交代了一番,只是沒想到居然還是瞞不住,而且還會以這般戲劇化的方法暴露出來。
司慕涵沒有責怪安王,“十三皇姐如何看這件事?”
“雖然官公子所說合情合理,然而卻也過於的合情合理。”安王正色道。
司慕涵點了點頭,“那便勞煩十三皇姐和謝淨芸一同查查這件事。”
“是。”安王點頭應道。
“還有,今日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司慕涵認真道。
安王明白,若是今日官錦被挾持賣入青樓的事情傳了出去,那官錦的名聲便是毀了,甚至還會連累的皇家的顏面,雖然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可是流言可畏,“臣明白,陛下放心。”
安王的調查很順利也很快有了結果,然而卻並非如司慕涵所預料的另有隱情,似乎一切的猜疑都不過是她多心罷了,安王在謝淨芸的協助之下順着線索抓獲了那些劫走官錦的地痞,而經過審問那些地痞交代的話也是和官錦所講得一樣,她們是見了官錦長的不錯又見他一男子在外雖然有護衛,但是卻也不多,又自恃曾經跟隨一江湖人學過了幾日武,便起了心思,動手犯下了這件案子,而經過那護送官錦的侍衛確認,這些地痞也的確是劫走官錦的那些人。
安王甚至還暗中查了一番弱水三千樓的情況,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妥。
一切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司慕涵最後卻也不得不作罷。
而謝淨芸是知道那些地痞抓走的人是官錦,也知道官錦便是司慕涵未來的君侍,爲了以防這件事傳出去,損了皇家和陛下的顏面,她便如同當日將散播流言的事情推到了王洵身上一般,尋了個罪名便將這些地痞給定了斬立決。
安王對她此舉並沒有過問。
因爲據調查那些地痞卻也是犯案累累,謝淨芸也不算是冤枉了她們。
官錦被挾持的事情便以這樣戲劇化的結局落下了帷幕。
雪暖汐是事後方纔得知官錦被挾持這件事,在聽完了司慕涵講述事情的經過之後,他不禁一陣後怕,當日他是不信任暗衛也相信官錦沒有什麼威脅便沒有暗衛暗中保護,可是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等事情,幸好最後官錦沒事。
而官錦自從被挾持之後不知道是受了驚嚇還是什麼的,原本已經好了的病便又重新染上了,而且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更加的嚴重。
御醫診斷是驚嚇憂思過度的緣故。
這幾日春雨綿綿不絕。
官錦也是一直臥病在牀,而雪暖汐卻也因爲之前的疏忽而對官錦心中有愧也是常常過來探望。
這會兒午後,官錦方纔喝完了藥,雪暖汐便又過來了。
“今日感覺如何了?”雪暖汐制止了官錦的行爲,問道。
官錦微笑道:“好多了,謝皇貴君關心。”
“這幾日天氣不好,你本就病着更是要注意。”雪暖汐說道。
官錦應道:“錦知道。”
雪暖汐雖然對官錦心懷愧疚,然而畢竟和官錦不熟,而且之前又有那般多的不愉快,雖然這幾日常來,但是總還是感覺到彆扭,因而沒說幾句,雪暖汐便也起身離開,卻在走到了偏殿門口之時,轉身對着送他出來的那宮侍問道:“你可是叫三兒?”
那宮侍一愣,隨即點頭應道:“回皇貴君,奴侍正是。”
雪暖汐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這個三兒便是水墨笑放在官錦身邊的眼線,據說是他身邊的那個貼身宮侍九兒的兄長,因爲之前司慕涵說過這件事便隨了水墨笑的意思,所以雪暖汐一直沒有理會這個三兒,而這個三兒進了清思殿之後便也沒有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他更是沒有分神去注意了,不過如今官錦病者,而且他的病也有他的一份干係,他不想有人在這個時候做些什麼,因而便開口提醒這個三兒幾句,“官公子正病着,陛下也是很擔心,你可要好生照顧着。”
三兒連忙應道:“是。”
“記住了!”雪暖汐再一次強調道。
三兒應道:“奴侍遵命。”
雪暖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的模樣記在了腦海當中,隨後方纔離開。
卻說官錦在雪暖汐離開之後便讓伺候在旁的宮侍退下。
待寢室的房門關了起來之後,官錦臉上的一切情緒便消失無蹤,只剩下了死寂般的平靜,他雙手緊緊地揪着身上蓋着的薄被,腦海中隨即又想起了那日被挾持之後那個自稱是阿塔斯族奸細的女子跟他說過的話,這些話補上了他記憶中缺失的那部分,也給出了他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的答案。
那個女子說,他的父親是西南第一大土著阿塔斯族的王子,而他的身上流着一般阿塔斯族的血,那個女子說,母親之所以陷入到了平王的貪污案中那是因爲父親故意設計的緣故,而父親便是因爲這件事而被母親設計陷害偷人而被休棄,而父親在被趕出了家門之後便被顧若青利用,雖然父親最後識破了顧若青的詭計而逃離,然而卻在逃離之中被一羣畜生凌辱!
那個女子說父親恨透了母親恨透了顧若青恨透了大周人,因而自願隱匿在京城作爲阿塔斯族的探子,而在他病逝之後,這個職責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女子說,母親落得如此下場,顧若青之死,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他聽見了這些之後第一反應便是不信,然而便在他堅決表示不可能的同時,腦海中便不斷地閃過許多的畫面,那種真實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他,那女子所說的都是真的!
而那女子還有,他因爲看上了大周的十六皇女也就是如今的大周皇帝而出賣了阿塔斯族,害死了前任族長,那女子已經在他父母的墳前等了他許久,爲的就是殺了他替前任族長報仇,可是便在不久之前,那女子卻收到了來自阿塔斯的密令,說可以放他一條生路,但是他必須在大周的皇宮之內充當阿塔斯族的內應!
因而,她們抓了他,最後卻放了他,而且爲了不起疑,甚至不惜犧牲同伴。
比之那些事情讓他震驚,官錦更是不知道往後的路應該怎麼走,應該如何走……他的父親是阿塔斯族的王子,而他身上流着一般外族的血,若是這些事情被陛下知道,他只有死路一條。
原本他已經想好了,往後尋一個合適的時機答應了陛下冊封一事,隨後在皇宮中安穩生活,可是如今,他這些想法卻成了泡影!
初夏之時阿塔斯族便會有使團到來,那時候他若是不聽她們擺佈,她們便會將他的身份公之於衆!
他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官錦這些日子除了養病之外便是一直在苦思着絕處逢生的法子。
……
貴王從景陵回到京城之時,居然從景陵當中帶回來了一個男子,而且傳聞那男子是她的初侍。
蘇惜之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不久便親眼看見了貴王所帶回來的人。
而且還是貴王親自領進宮來讓他見到。 ωwш⊙ тTk an⊙ CΟ
蘇惜之看着眼前這個一身粗布衣裳而且比實際年齡蒼老十歲的男子,心中僅剩的溫度一點一點地褪去。
雖然他知道他對當年的事情知曉的並不多,然而這個男子的出現卻又再一次提醒他當年所發生的事情。
貴王不敢直視蘇惜之的眼睛,因而未曾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死寂,他也不知道帶李氏回來見惜之是對還是錯,可是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惜之……李氏說當初父後臨終之時有話讓他託付給你……”
貴王沒有想到去景陵之中居然會遇見早已經忘的一乾二淨的初侍李氏,便是後來他衝出來說出自己的身份,貴王也不打算理會,從一開始她對於這個初侍除了厭棄便是厭棄,在貴王的心中,李氏的存在玷污了她對蘇惜之的愛,也對當年她無法違抗皇家初侍的這個規矩耿耿於懷,可是偏偏李氏卻說聖祖鳳後臨終之前有話留給惜之,而且還是可以幫助惜之接受她的話,貴王無法確定李氏這話是真是假,可是她真的不想放棄。
便在此時,李氏也打量着蘇惜之,看着蘇惜之錦衣玉食麪容與當年相差無比,心中的怨恨更是濃郁,他在景陵中空守三十年受盡了無數痛苦而他卻風光無限便是老了卻還是蠱惑着殿下的心!
李氏當年亦曾經是對貴王動過了心,所以方纔會將貴王和蘇惜之的事情告訴了聖祖鳳後,可是他卻怎麼也想不到最後不但沒能除掉眼中釘,反而自己因爲辦事不利而被聖祖鳳後送去景陵爲先帝守陵。
這三十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恨他,甚至想將他碎屍萬段,可是偏偏蘇惜之從來不隨先帝去景陵祭祀,便是他想和他同歸於盡都沒有機會!
而如今殿下回來了,卻居然還是這般癡迷他,甚至要娶他!
李氏恨的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他不能讓蘇惜之如意,可是他更不想日後自己再過這些苦日子!
便他只是殿下的初侍,他也是上了玉牒的人,也該有錦衣玉食的生活!
因而李氏設了一個局,引來了貴王,他清楚,貴王對聖祖皇帝好聖祖鳳後是極爲孝順的,若是景陵出事,她不可能不來!
蘇惜之聽了貴王的話,眼中的眸光有了波動,聖祖鳳後有話要給他說?當年聖祖鳳後去世之時,只有先帝守在身旁,便是聖祖鳳後有話要傳給他也只會由先帝傳,“你……”
李氏不等蘇惜之說完,便轉過視線看向貴王,溫和地笑道:“殿下不如先出去,讓奴侍與惜之好好說說。”
言語當中竟然絲毫不帶任何的恨意。
貴王猶豫。
蘇惜之看着李氏,半晌後點頭,“請殿下先出去。”
貴王見蘇惜之同意,便轉身出去。
便在貴王關上了房門之後,李氏那憔悴而蒼老的面容驟然猙獰起來。
蘇惜之驚了一驚,“你……”
“賤人!”李氏低聲喝了一下。
蘇惜之臉色瞬間轉爲了蒼白。
李氏的目光中充滿了極深的恨意,而爲了避免外邊的貴王聽見他所說的話將聲音壓得極低,只是卻足以讓蘇惜之心神俱裂,“你已經是聖祖皇帝的人了爲何還要勾引殿下?你也不嫌自己髒!”
蘇惜之渾身一顫,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隨後跌坐在地上。
李氏無聲獰笑,走上前俯下身子繼續說着,聲音還是壓的低低的,“沒想到我會知道這件事吧?聖祖皇帝的貼身宮侍是我的遠親,聖祖皇帝駕崩之後他便隨着去了景陵,在臨終之前將這件事告訴了我,沒想到你下賤到這個地步,明明已經是聖祖皇帝的人居然還膽敢勾引殿下?沒想到當日你居然爲了活命連聖祖皇帝也給勾引了,當時聖祖皇帝可是已經六十多了,你居然也勾引的上手?被一個老女人上滋味如何?!”
李氏所知道的卻也只是蘇惜之被聖祖皇帝寵幸過的這事,而至於其他,李氏卻並不清楚,可是便是這件事,已然足以成爲他獲得榮華富貴的籌碼。
李氏深知蘇惜之絕對不會想貴王知道這件事的。
蘇惜之雙手死死地扣住了地面,渾身顫抖不止,面容毫無血色。
李氏見了蘇惜之這般模樣心中大爲痛快,“你說過是殿下知道了這件事會如何?會不會殺了你去給聖祖皇帝陪葬?!”
蘇惜之雙眸大睜,猛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你不能說出去!不可以!”她會受不了的,會受不了的!
李氏見了蘇惜之這般臉上的笑意更是猖狂,“你放心,我自然不會告訴殿下,雖然告訴了殿下可以讓你生不如死,雖然我也是恨透了你,可是如今我更想要回我該得的東西!”
他是恨蘇惜之,可是更想要回他該得的榮華。
這方纔是他設這個局的目的!
“你……你想要什麼……”蘇惜之並沒有因爲李氏的話而鬆了口氣,如今他已經明白過來了,李氏這是在威脅他!
李氏獰笑道:“我是殿下的初侍,是入了玉牒的皇家人,我該在貴王府中享受榮華富貴而不是在景陵當中日夜苦守,過的如同奴僕一般的生活!”
蘇惜之愣愣地看着他。
“你這般能勾引人,殿下定然會聽你的!”李氏繼續道。
蘇惜之沉默地鬆開了抓住李氏的手,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李氏卻已經是知道自己勝券在握。
貴王一直在門外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好幾日都想進去看看裡邊的情況,然而終究還是忍住了,便是連偷聽的念頭也給按住了,她知道惜之不會想她這般做的,可是那個李氏真的能說服惜之嗎?
有過半晌,房門終於開了,隨後便見蘇惜之和李氏相攜走了出來。
兩人說話的時間並不長,只是蘇惜之需要時間穩住心神,所以方纔這般久都不出來。
李氏已然恢復了一片溫和笑意,絲毫沒有方纔的惡毒之象。
貴王正想說話,卻被蘇惜之臉上的笑容給愣住了。
自從她恢復身份以來,惜之便沒有對她笑過。
只是蘇惜之接下來的話卻讓她驚愕不已,他居然讓她將李氏帶回府中?!“惜之……”她原本的打算是讓李氏跟他見面之後便送他回景陵的。
“李侍人本就是殿下的初侍,理當隨殿下回府。”蘇惜之微笑道,將所有的苦痛嚥着血往肚裡吞,“再說了,這些年李侍人也爲殿下吃了許多的苦,定當得到厚待。”
便在蘇惜之勸說的同時,李氏卻在一旁假意推脫。
貴王心中自然是不願意,可是偏偏蘇惜之堅持如此,最後貴王也只得應了蘇惜之的,領着李氏回了府中,回府了之後,貴王也做到了蘇惜之所希望的,給了李氏該得的一切。
司慕涵知道了這件事之後雖然驚訝,然而卻也沒有干涉,這是貴王的家事,只是自從貴王領回了那初侍之後,蘇惜之便三天兩頭地請旨出宮前往貴王府。
蘇惜之並沒有說明理由,而司慕涵卻也以爲他是想嘗試放下過去便也準了。
而貴王也因爲蘇惜之的來訪而滿懷欣喜,並沒有注意到了蘇惜之笑容之下日漸濃郁的死寂。
蘇惜之經常造訪貴王府,卻是爲了李氏,因爲這是李氏的要求。
李氏很清楚,唯有讓蘇惜之這般,貴王方纔會相信他能夠讓蘇惜之接受她!
而李氏在住進了貴王府之後,雖然沒有得到貴王的一絲關注,然而卻是得到了他所希望的錦衣玉食,原本能夠得到這些榮華富貴他已經是滿足了的,可是漸漸的,他卻也生出了不安,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夠得到這些是因爲蘇惜之的話,這些榮華富貴根本便沒有保障!
李氏需要一個更加有力的保障,讓他後半輩子都可以繼續享受這些尊榮。
而在他看來,最好的保障便是一個孩子!
可是他是初侍,便是貴王肯碰他,他也生不出孩子!
所以,他又再一次找上了蘇惜之。
“孩子?!”蘇惜之震驚地看着眼前這個錦衣華服的男子,他居然跟他要一個孩子?!
李氏冷笑道,“沒錯,一個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女兒,只有這般,我下半輩子方纔有保障!”
“我去哪裡給你孩子?”蘇惜之低喝道,先前的所有恐懼已經轉爲了怒意。
李氏道:“殿下一直想娶你,那你便嫁給殿下,只要你嫁給了殿下,便會有孩子,就算你生不出來,那也可以勸殿下再納側君侍君,殿下這般在乎你一定會聽你的!”
蘇惜之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男子,“不——可——能!”
“不可能?有何不可能?”李氏譏笑,“若是你對殿下沒有這個心思那爲何當年被聖祖皇帝寵幸了之後不隨着聖祖皇帝而去,反而活的這般的自在,甚至還繼續勾引殿下?蘇惜之,你還裝什麼裝!”
蘇惜之死死地盯着他。
“你最好是聽我的,否則我便將當年你的醜事宣諸於衆,讓所有人都知曉你如何的下賤!”李氏狠戾地道,“別以爲我不敢!我本來便一無所有,便是丟了性命也無妨!”
他說完便不再理會蘇惜之轉身便走!
李氏便在此時還是相信蘇惜之會受他的威脅,因爲這不管是對於他還是對於自己都是件好事,他沒有理由反對,貴王的正君,這個位置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若他不是初侍,他也不會讓給蘇惜之!
本來他是不甘心看見蘇惜之坐上這個位子的,可是與其讓其他他控制不了的人來坐這個位子不如讓這個賤人去做!
反正他只要一個女兒,等他得到了女兒的之後,那不管是蘇惜之這個賤人,還是貴王,於他都沒有用處了!
李氏倒是沒有這個膽子殺貴王,只是他卻知道,只要蘇惜之死了,貴王也活不成?
那時候貴王的位置便是他女兒的了,而他的榮華也可以保住!
李氏並沒有發覺此時自己是被心中的瘋狂的貪婪給矇蔽了心智,也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地往死路上走去。
三月二十八日,先帝祭日,永熙帝率領文武百官前往泰陵祭祀。
這一次的祭祀貴王並沒有出席,因爲她心中始終放不下對先帝的怨憤,便是蘇惜之這些日子已經緩和了對她的態度,她還是無法完全對先帝釋懷,尤其是她在請求蘇惜之不要隨永熙帝去泰陵卻被拒了之後更是如此。
而依照規矩先帝一年大祭後宮君侍卻也不能參加,因而雪暖汐等人都留在了皇宮當中。
在整整一日聲勢浩大的祭祀大典,永熙帝依照祭祀的規矩於隆恩殿的正殿爲先帝守夜,待守夜結束之後,先帝的一年大祭便完滿結束,而這一切本是進行的極爲順利的,只是卻在次日的凌明時分,永熙帝接到了侍衛的回報說蘇惜之於先帝的陵寢前出事了。
司慕涵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震驚不已,隨後便顧不得守夜尚未結束便趕了過去,隨後便見在先帝的陵墓之前的祭祀臺旁,一個人安靜地躺在了地上,藉着身旁守着的侍衛手中的燈籠,司慕涵看清了那躺着的人的面容,卻真的是蘇惜之……
這是怎麼回事?!
“來人,傳御醫,救人!”司慕涵厲喝道。
便在她的話一落,便有一侍衛上前,“陛下……蘇總管……已經……”
“朕讓你們宣御醫!”司慕涵打斷了那侍衛的話,厲喝道,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她卻知道,蘇惜之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她喝完便也顧不得太多快步上前將蘇惜之抱起隨後便往隆恩殿而去。
便是她已經感覺到了蘇惜之渾身冰冷卻還是不願意放棄。
她不能讓蘇惜之死,不僅是爲了貴王,更是爲了皇室,蘇惜之活着,那便代表皇家還有溫情,而不是全部的殘忍冰冷。
所以蘇惜之不能死!
貴王府中
貴王倏然從一陣劇烈的心痛中醒了過來,這一夜她睡得極爲的安穩,也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得夢,在夢中,她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段和蘇惜之快樂無憂的日子。
這是怎麼回事?
貴王捂着胸口,莫名的不安,便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惜之……”她低喃一聲,下一刻便倏然下了牀更了衣不管天色未曾完全亮便讓人備了馬說是要去泰陵。
只有惜之方纔會讓她心痛。
而每一次,他讓她心痛,他都會出事!
惜之,你到底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