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聽到司慕涵到來的一瞬間,水墨笑本能地抱緊了兒子,也不知道因爲是力度過大還是孩子感覺到了父親的不安,再一次放聲大哭了起來。
“乖別哭……”水墨笑唯有先放下心中的不安,專心地哄着孩子,不過這一次孩子卻不肯聽話,不管他如何哄着他都一直哭着。
水墨笑向那照顧大皇子的宮侍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那宮侍卻也無奈,孩子小,哭是很正常的,大皇子身子弱,還算是哭得少的了。
“不如……我來抱抱……”雪暖汐心疼地看着孩子,提出了建議。
水墨笑自然是不願意,可是孩子一直哭着,他的心也是難受。
“御醫說你的身子還要靜養……”雪暖汐真的捨不得繼續看孩子繼續這般哭下去,雖然由他來抱孩子未必不會哭,可是也得試試看。
“晏兒,別哭啊,父親在這裡……”水墨笑一邊哄着一邊看着雪暖汐,最後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兒子,伸出了手,要將孩子遞給雪暖汐。
雪暖汐連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隨後便細心地哄着孩子,一會兒之後,孩子便緩緩停下了哭聲。
水墨笑見了這一幕,心疼得很。
他的兒子居然被自己抱着哭,被別人抱着卻不哭?
他真的沒有不喜歡自己嗎?
雪暖汐看着水墨笑這般神色,心裡有些慌,隨後想了一個藉口,便道:“晏兒多乖,知道父後身子不好便捨不得他辛苦對不對?”
一旁的宮侍也開口附和。
水墨笑的心中的鬱結有些好轉,卻又添了一抹苦澀。
雪暖汐也不敢抱孩子很久,便在司慕涵走進來的時候,轉手將孩子交給了那負責照顧的宮侍手中,或許孩子哭累了,便是轉了手,也不哭了。
“晏兒怎麼了?”司慕涵快步走到了那宮侍身旁,“朕方纔聽着他似乎哭得很厲害。”
“沒什麼事情,晏兒心疼父後。”雪暖汐笑道。
那宮侍將孩子的臉面向司慕涵,“陛下別擔心,大皇子沒事兒。”
司慕涵看了看孩子,雖然哭過了,但是臉色尚好,那雙帶着淚水的小眼睛特別惹人疼死,司慕涵想抱抱孩子,只是想起方纔孩子哭得厲害,便也打住了,這三日每當她抱着孩子,他便哭得厲害,他方纔出生的時候她抱着他,明明是不哭的,可是後來卻一到她的手上便哭得厲害,宮侍說她抱孩子的姿勢不對,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學,卻還是無法學會,宮侍還說,孩子大一些便不會這般敏感了,她也只好信了,“好好照顧大皇子。”
“奴侍遵命。”那宮侍道。
雪暖汐看了看水墨笑,又看了看司慕涵,“陛下是來看鳳後嗎?”他的語調有些怪,似乎在暗示着什麼。
他擔心司慕涵是來向水墨笑興師問罪的,這三日雖然司慕涵並沒有提及如何處置這件事,可是他卻還是知道,司慕涵的心中對水墨笑是越發的不信任,而他也召了章善詢問一些調查結果,而那些結果,不但沒有給水墨笑洗清嫌疑,反而讓水墨笑更是水洗不清。
便是他,聽了這些調查,心中剩下的那些信任也在不斷地動搖。
司慕涵將眸光從孩子的身上移向了水墨笑依然是蒼白的面容上,聲音不冷不熱,“朕聽御醫說你醒了。”
水墨笑看向司慕涵,心裡的感覺極爲的複雜,她能夠善待晏兒,他心裡是高興的,可是想起那晚,想起她對他的不信任,想起她心中極可能認定了他便是兇手,心中的高興便蒙上了一層陰影,便也在這陰影之下,他明明知曉不管是他如今的處境還是爲了晏兒他都不該與她硬碰硬,可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陛下專程前來可是要來向臣侍興師問罪的?!”
每當他想起了那夜生晏兒的情形,他的心便像是憋着一股怒火一般,燒的厲害。
若非他運氣好,若非上天垂簾,他和他的晏兒早便已經丟了性命了!
司慕涵仿若沒有注意到了水墨笑的刻意挑釁一般,收回了原本看着他的視線,轉而看向宮侍手上抱着的孩子,伸手替孩子理了理身上的襁褓,而孩子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的關愛,蠕動着小嘴脣,像是在微笑似的,“這件事等晏兒滿月之後再說。”
“等晏兒滿月之後再說?”水墨笑的聲音極有着譏誚卻也有着訝然。
雪暖汐也道:“陛下說的沒事,不如等晏兒滿月之後再處理這件事吧……”雖然這樣做對蜀羽之有些不公平,可是孩子……
雪暖汐的心卻是偏向了孩子。
水墨笑心裡也清楚這是一個最好的處理方法,可是他不甘心,她這般做便是認定了他就是罪人,就是兇手,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陛下想等,可是臣侍卻不想等!”
尤其是在二十一皇女說那般話陷害他,尤其是在蜀羽之推到了他害他父子差點殞命之後,他便恨不得讓他們知道傷害了他和他的孩子的下場!
“臣侍沒有做過,何須等到晏兒滿月?還有,二十一皇女明目張膽地陷害臣侍,翊侍君對臣侍不敬,差一點害死了臣侍以及晏兒,還讓臣侍極有可能往後都不能誕育孩子,陛下你這是在維護臣侍和晏兒還是在維護你的二十一皇妹和翊侍君!”
司慕涵眸光凌厲地看向水墨笑,眼底似乎有着惱意。
“臣侍說錯了嗎?”水墨笑嗤笑,“臣侍知道自己在陛下的心中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不能再誕育孩子或許還如了陛下的心意,不過便是臣侍還能誕育孩子,想必陛下也不會再讓臣侍懷上孩子的吧?便如同晏兒的出生一般!”
水墨笑也說,心中不斷擠壓的負面情緒便一股腦地傾灑了出來!
孕育晏兒本是意外,更不是她的所願,便是如今她疼晏兒,卻也不能改變這些!
水墨笑可以不在乎曾經發生的事情,可是卻不能坐視身邊有人虎視眈眈地想要害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晏兒是他這一輩子唯一的希望唯一的依靠,他絕對不能讓他出事,任何人若是膽敢傷害他,他絕對會讓那人比死還痛苦!
雪暖汐沒想到水墨笑會這般反應,一時間也急了。
涵涵這般處理明明是在維護他和晏兒的,可是他怎麼便看不清怎麼便這般糊塗?水墨笑以前是極爲聰明的,可是自從有了晏兒之後,便常常和涵涵爭鋒相對的,他應該知道這樣對他和晏兒都沒有好處的。
雪暖汐不會明白水墨笑此時的心情,也或許在某種程度上,雪暖汐也是信了那些調查結果,認爲水墨笑真的和蜀青的死有關。
可是水墨笑不一樣,他沒有做過,所以無法接受這般的處理方式,因爲他接受了便是讓他默認了一切都是自己所爲,這比起和司慕涵針鋒相對更加會讓他和兒子的處境陷入不堪之地。
一個父親,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背上任何的污點的!
“阿暖,先送晏兒回去。”司慕涵淡淡地開口道。
雪暖汐有些焦急,“可是……”
“你想幹什麼?!”水墨笑也是焦急萬分。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你想在晏兒的面前和朕說這些事情嗎?”
水墨笑一窒,雙手緊握成全,最終沒有說話。
雪暖汐本是還想說什麼,但是最後在司慕涵的目光之下還是沒有說出來,便和那宮侍領着孩子出去。
那宮侍雖然將水墨笑的話都停在了耳中,不過卻沒有放在心上,這是宮中的生存方式。
水墨笑雖然醒來,但是身子卻已然十分的虛弱,經過了方纔的孩子的一番折騰,如今對司慕涵的一頓發作,他便已經是累的不行,只能靠在了牀頭,無法再以最強硬的姿態面對司慕涵,“我沒有殺蜀青,更沒有害蒙斯醉的孩子!”
“你說當晚你去了頤安園,在那裡呆了許久一段時間。”司慕涵緩緩問道,聲音雖然不凌厲,然而卻也不算是溫和。
水墨笑應道:“是!”
“那你爲何要去頤安園?”司慕涵沉着眸,繼續問道,“不要再告訴朕,你是想起了與朕的那些往事!”
水墨笑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司慕涵盯着他,眸光微涼,“鳳後,別將朕當成傻子!”
水墨笑將雙手放在了被子之下緊緊地握着,他盯着司慕涵,從她的眼睛當中,他可以看出,她這話並非是試探更並非是胡猜,“你將九兒怎麼了?!”
他去頤安園一事只有九兒一個人知道,若是她懷疑什麼,便是九兒說了什麼!九兒雖然不如水華那般多小心思,但是難保不會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出賣他!
司慕涵眸光又冷了幾分,“他什麼也沒說,便是朕威脅說要殺了他,他還是一個字也沒說。”
水墨笑一愣。
“鳳後以爲這世上真的有不透風的牆嗎?”司慕涵嗤笑,“從出事前兩日開始,你便已經處心積慮地要在當晚去頤安園,不,或許並非要去頤安園,而是去旁邊哪個廢棄了的園子!你讓九兒去安排打探的那些事情,便是九兒咬死不說,朕也可以很容易便查到!你是真的將朕當成了傻子啊?!”
水墨笑呵呵一笑,有些淒涼,沒錯,爲了去見莊銘歆,他事先是做了不少的安排,若是那晚沒有發生蜀青那件事,誰又會去查這些事情?!他盯着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你不信我!”
因爲不信,所以纔會質問。
“你要朕如何信你!”司慕涵冷聲道,“二十一皇女口口聲聲說是你做的,而你卻諸多隱瞞,朕連你有沒有去過頤安園朕都無從知曉,你要朕如何信你?!”
“既然你不信我,還問這般多做什麼?!”水墨笑冷笑,“不如直接殺了我好爲你的翊侍君報仇,好保護你的豫君!”
“水墨笑!”司慕涵幾乎咬牙切齒,這三日,她對羽之的悲痛視而不見,對醉兒的失望不瞭解不聞不問,便是要給他一個機會,可是他卻這般態度!?
水墨笑見她這般也無法冷靜,有些歇斯底里,“我有說錯嗎?我有錯嗎?既然你已經認定了是我做的,我還能說什麼?!我說了我沒有做過,可是你不信我還有什麼辦法!還是你想讓我以死謝罪自個兒了結了省得你來動手!”
水墨笑此時除了憤怒還有失望,甚至於絕望。
她不信他,他還能說什麼,還能說什麼!
“那晏兒呢!”司慕涵怒斥道,“你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晏兒!你死了倒乾淨,你有沒有想過他將來會如何?一個名聲毀了的生父,你認爲往後他會如何?”
司慕涵最不能理解的便是水墨笑爲何便不能爲兒子想想。
他是一個父親,爲何要將自己的兒子至於這般不堪的地步?
水墨笑渾身一凜,“你這是什麼意思?”
“朕是什麼意思你不清楚嗎?”司慕涵的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
水墨笑從失控的狀態中緩了過來些許,也尋回了一絲理智,幾乎嘶吼道:“我沒有殺人,更沒有害人!”
“你去頤安園究竟做什麼?”司慕涵咬着牙問道,讓他的嫌疑加重的除了二十一皇女的證言之外還有便是他爲何會在哪裡出現。
若是他是兇手,那他便不會去頤安園。
可是若是可以證明他去過頤安園,那他的嫌疑便減輕了,至少證明他那晚的話有些是真的!
司慕涵爲了兒子,幾乎是想盡了一切法子來證明這個男人的清白。
“你相信我去過頤安園,而並非專程引蜀青去哪個廢棄的園子?”水墨笑看着司慕涵,低聲詢問。
司慕涵沒有回答。
水墨笑看着她許久,最後合了閤眼,終究是說了出來,“那晚,我約了莊銘歆在頤安園見面……”
“什麼?!”司慕涵瞬間擰緊了眉頭。
水墨笑擡起了眼睛正視着她,將撞見莊銘歆和蒙斯醉以及他見莊銘歆的目的一一說了出來,事到如今,他唯有這般方纔可以有機會找回清白,便是他心裡極爲的不願意這般做可是爲了兒子,他卻不能不這般做,“你若是想要爲了我私會外臣而責罰於我,我沒話可說,可是我沒有殺人,更從未想過還害豫君腹中的孩子!”
司慕涵怎麼也想不到水墨笑去頤安園居然是這般目的,“你最好沒有說謊!”
“說這般謊言對我有什麼好處?”水墨笑反駁道,“知道我會去哪裡的便只有莊銘歆和他的正夫,可是那晚卻發生了那件事,還有二十一皇女,你讓我不要將你當成了傻子,可是你可曾想過,爲何這般多證據都指向於我?!爲何你只會懷疑我便是兇手而沒有去懷疑有人要害我?莊銘歆和豫君的關係,你最清楚,她便不可以爲了豫君而陷害與我?在許多人的眼中,若非我懷着孩子,我鳳後的位子早該讓人了!”
司慕涵凝視着他許久,最後道:“朕會去確認你所說的話!”
說罷,便轉身離去。
“司慕涵!”水墨笑忽然叫住了她,“便是你不信我,晏兒也是你的兒子!雪暖汐說你說晏兒的眼睛長得像你的——”
水墨笑沒有把握她可以最終還他清白。
若是真的有人陷害他,那背後的人極有可能便是豫君!
當日她可以爲了雪暖汐而讓他繼續坐着鳳後的位子,如今難保她不會爲了豫君而讓他繼續蒙受不白之冤,因爲那個豫君曾經是也是她心中之人!
司慕涵側過身看着他,“晏兒是朕的兒子朕很清楚,也希望鳳後記住,你也是他的生父!”
水墨笑看着司慕涵離去的背影,心抑不住疼痛無比……
……
司慕涵沒有耽擱,從朝和殿回到了交泰殿之後便召見了莊銘歆,也沒有顧忌什麼的便直接問了莊銘歆,只是莊銘歆的態度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過也算是在情理當中,莊銘歆不承認。
司慕涵知道,莊銘歆便是真的見了水墨笑,估計也不會承認,正如她所說的,外臣與後宮君侍私下來往,還有私自援助被流放之罪人,這兩條都是死罪。
雖然司慕涵表明會赦免她的罪,然而莊銘歆已然咬死了自己未曾經過鳳後,她言,宮宴前兩日,她的正夫曾經被鳳後召進宮來,若是她和鳳後之間真的有什麼交易的話,那由他的正夫傳話便可,沒有必要冒着危險見面,而且還是在招待阿塔斯族使節的當晚。
莊銘歆還言,當晚她的確是曾經離席,只是卻不過是去了酒喝多了去了一趟淨房並沒有去過頤安園,更何況豫君代嫁一事乃先帝旨意,陛下亦是知曉,她沒有理由爲了這般一件事情受鳳後的威脅。
她最後還道,三日之前她陪同正夫回蒙家別院探望蒙家少主夫之時,遇見了蒙家主夫從宮中回來,神色驚慌地說了鳳後的事情,她不敢肯定鳳後有沒有做過那些事情,但是卻可以以身家性命擔保,她當晚絕對沒有見過鳳後。
司慕涵對於蒙家主夫將這件事告知了家人心有不滿,但是卻也理解,而對莊銘歆,她能夠用身家性命擔保,那她還能懷疑?
莊銘歆走了之後,司慕涵還是召來了章善吩咐她去悅音殿詢問一下當晚有沒有宮侍或者侍衛注意到了莊銘歆的蹤跡,而一個多時辰之後,章善回來稟報,說一個宮侍見過了莊銘歆,那宮侍說,莊銘歆是去了淨房,但是沒有出悅音殿,而且也只是在悅音殿內的小園子中呆了一陣子便回正殿去了。
司慕涵聽了這些,心,沉了沉,卻還是沒有死心,若是莊家和蒙家聯手陷害,那未必宮中便沒有她們的眼線,她讓白薇去查那宮侍的底細。
而當日下午將近傍晚的時候,白薇回來稟報說,那宮侍雖然是新進宮,但是無論祖籍還是家人,還有生活軌跡都和莊家和蒙家沒有任何的牽連,也就是說,那宮侍沒有爲莊銘歆掩護的理由。
自此,水墨笑失去了最後可以減輕嫌疑的機會。
……
莊銘歆在出宮之時遇見了蒙家主夫,看蒙家主夫的那樣子,是專程在那裡等她的。
“不必擔心,我自然來見你,便是不擔心陛下會知道。”蒙家主夫說道。
莊銘歆凝着臉,“陛下未必完全信我的話。”
“比起鳳後,陛下對你的這些懷疑算得了什麼?”蒙家主夫神色淡淡地道,只是聲音卻冰冷。
莊銘歆垂了垂眼簾,“如今只希望當晚沒有人見到我往頤安園而去。”
“你不是說過,當夜你極爲的小心嗎?”蒙家主夫道。
莊銘歆默然。
“這一次你這般幫醉兒,我記在心上,往後不管是蒙家還是醉兒都不會虧待於你。”蒙家主夫聲音轉爲了嚴肅,“只是醉兒如今已然是陛下的豫君,我希望往後你不要再提及當年的事情,更不要再對醉兒有什麼非分之想!”
莊銘歆這般做雖然最主要是因爲不想莊家受牽連,但是卻也是因爲心中對醉兒還有那般一絲情意,便是她極力否認,但是蒙家主夫還是看出來了。
“父親過慮了。”莊銘歆垂着眼簾道。
蒙家主夫暗自冷笑一聲,“希望如此!”
“鳳後去頤安園是應我之邀,那害翊侍君奶爹之人便極有可能另有他人……”莊銘歆知道自己這般做不管對自己還是豫君都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這般做便也間接坐實了鳳後的罪名。
蒙家主夫冷笑一聲,“鳳後有沒有殺人這並不重要,最要的是,陛下認爲他殺了人,也會認爲他是有心要害醉兒,這便夠了!”
莊銘歆沉默。
“你在朝爲官也許多年了,難不成還未心軟了不成?”蒙家主夫嗤笑道,“如今陛下防着蒙家,也防着你們莊家,更是防着醉兒,若是她知曉了你和鳳後有來往,那疑心便會更重,這不僅會連累到醉兒,連你們莊家也會岌岌可危,如今只要你孜口否認見過鳳後,既可以保住你們莊家,也可以爲醉兒贏得一個好機會,這對你,對我們都沒有任何的壞處!”
“我明白。”莊銘歆最終開口道。
蒙家主夫滿意地笑了。
只要鳳後失勢,那醉兒便會有機會問鼎後位!
他說過,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兒子得到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蒙家主夫在和莊銘歆分別之後便回了後宮只是卻不知回兒子的流雲殿而是去了蜀羽之的聽雨殿。
此時的聽雨殿掛滿白綢,一切佈置都依照着宮侍喪儀的規矩來辦。
正殿內,更是被佈置成了靈堂。
而這一切都是蜀羽之下令去做的。
內務府曾經因爲他的這個命令極爲的頭疼,因爲宮中尚未未曾有過因爲死了一個宮侍便在一宮當中佈置喪儀的,可是蜀羽之卻極爲的強硬,仿若真的不管不顧似的。
章善爲此詢問過了司慕涵,司慕涵沉默許久,隨後下旨蜀羽之想如何便如何。
她知道蜀羽之惱她,怨她,甚至恨她。
所以自從蜀青出事之後,他便沒有來找過她,便是來求她爲蜀青討回公道都沒有,彷彿在他的心中,已經對她失望透頂。
雪暖汐擔心蜀羽之,可是卻不放心水墨笑和大皇子,便只好讓綠兒過去聽雨殿照顧的。
而綠兒也每日將蜀羽之的情況轉給雪暖汐聽。
而雪暖汐便將這些事情告訴了司慕涵。
司慕涵知道,自蜀青的靈堂布置好了之後,他便一直守在靈堂上,仿若要依足了規矩守足七日。
蜀青的遺體由內務府負責裝殮,待頭七過後便會送回家鄉安葬。
這也是蜀羽之的意思。
蒙家主夫這幾日來聽雨殿來的很勤,對外宣稱說是蒙斯醉擔心蜀羽之也向爲蜀青盡一份心意,只是如今蒙斯醉懷着孩子不方便前來,便由他代爲前來。
蜀羽之沒有說什麼,對於蒙家主夫的熱心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如今他便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生氣一般如同行屍走肉。
蒙家主夫進入正殿之後便見蜀羽之跪在了蜀青的靈位之前身着着白色的喪服,原本一開始他見蜀羽之這般大張旗鼓地在宮中辦理喪事極爲的驚愕,然而他越是這般不管不顧的便是他真的很在乎他的那個奶爹,便也不會輕易放過鳳後,而陛下對他的縱容,便也是表明對他的重視!
這些於他而言於醉兒而言都是極爲有利的!
蒙家主夫如同前幾日一般先是上前上了柱香隨後便開始安撫着蜀羽之讓他記得保重身子莫要過於的傷心,在關心的話說的差不多的事情,蒙家主夫便將鳳後爲了脫罪“誣陷”莊銘歆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蜀羽之聽了之後,那雙已經失去了神采許久的眼眸猛然迸發出一陣濃烈的恨意。
蒙家主夫看得清清楚楚卻當做沒有發現,隨後便以一種極爲委屈的語氣說着鳳後的過分還有司慕涵的偏袒,最後再道了一句鳳後始終是大皇子的生父,皇家的規矩是隻要誕下了皇嗣,那便可以免去一切罪責,而他和豫君便是心裡再不甘心便也只好作罷了。
蜀羽之聽完,幾乎將手中的紙錢給捏成了碎片。
蒙家主夫最擔心的便是蜀羽之會妥協不再追究這件事,所以他要做的便是挑起他心中的怒火和恨意,他很清楚,對付鳳後,不能讓兒子出手。
如今只要知道了內情的人都知道陛下是有意維護鳳後,若是醉兒開口讓陛下懲處鳳後,那便只會讓陛下爲難,雖然不至於讓陛下動怒,但是難保不會讓陛下心生不滿,相反,兒子若是一直沉默,那便是單純的受害者。
蒙家主夫說完了這一切之後便告辭。
次日早朝過後,司慕涵方纔回到交泰殿便見綠兒在交泰殿外等着自己,而綠兒的來意竟是蜀羽之請她到聽雨殿一趟。
司慕涵心裡有些驚訝,卻還是去了。
聽雨殿掛上了白綢,便是在夏季也顯得有些陰氣森森的。
司慕涵走進了大殿,便見蜀羽之一身白色喪服跪在了那裡,正燒着紙錢。
綠兒領着司慕涵進去之後便退了下去。
靈堂內便只剩下兩個人。
蜀羽之沒有擡頭也沒有停下燒紙錢的動作,“陛下既然來了,便給奶爹上柱香如何?”聲音極爲的沙啞。
司慕涵看了他半晌,隨即沉默上前,給蜀青上了柱香。
“奶爹能得陛下親自上香,也算是死的其所了。”蜀羽之的話說的很慢,沒有憤怒,沒有譏諷,更沒有不滿,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羽之……”司慕涵蹙着眉,聲音有些無力。
蜀羽之依舊沒有擡頭,“陛下是不是覺得臣侍做的太過了?”
“朕沒有這個意思。”司慕涵回道,她清楚蜀青對他的重要性。
蜀羽之輕笑一聲,“其實臣侍最恨的人不是鳳後,更不是陛下您,而是臣侍自己,陛下你知道嗎?讓奶爹去朝和殿送點心的人是臣侍?是臣侍說讓他親自去送的!若是臣侍當日沒有這般要求,奶爹便不會發現鳳後的秘密,更不會被滅口,所以,害死奶爹的人不是鳳後,而是……”他緩緩擡頭,憔悴的面容上沒蒼白如雪,“而是我!是奶爹最爲疼愛的我!”
“羽之……”司慕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奶爹不過是個宮侍是個卑賤之人,他發現了鳳後的秘密,壞了鳳後的好事,他該死!所以,鳳後不該受到懲罰,陛下更無需爲了一個卑賤之人而處置了大皇子的生父!”蜀羽之臉上依然帶着笑容,卻更是瘮人,“奶爹該死,可是讓奶爹去發現鳳後秘密壞了鳳後好事的人更加該死!”
“羽之?”司慕涵蹙起了眉頭,他從未見過蜀羽之這般,便是當日他知曉了蜀藍風之死也未曾,“你……怎麼了?”
“陛下您說對不對?!”蜀羽之笑着,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凝視着他,心裡有絲不安,“這件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蜀羽之笑道,“陛下何須爲了臣侍這般卑微的之人而違心做出不願意之事呢?鳳後爲了逃脫罪名不惜誣陷莊銘歆大人,陛下都可以不聞不問,何須爲了臣侍這般不知好歹之人而委屈了自己?臣侍不過是陛下一個可有可無的初侍罷了,不能誕育後嗣,更不能讓陛下舒心,陛下不如還是賜臣侍一死好讓臣侍得一個痛快吧!”
“你想做什麼?!”司慕涵連忙問道。
蜀羽之笑了笑,“陛下不必擔心,臣侍會安安靜靜地等着陛下賜死的旨意,不會自己動手的,臣侍要說的話都說完了,陛下便請回吧,臣侍還有話想跟奶爹說說。”
司慕涵深深地看着蜀羽之,而蜀羽之便像是沒看見司慕涵一般,繼續安靜地燒着紙錢。
許久之後,司慕涵方纔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除了正殿之後,她便囑咐了綠兒小心照看着蜀羽之,隨後方纔離開。
便在回到了交泰殿之後,卻又從章善的口中得知了另一個讓她驚愕的消息。
章善稟報,在豫君送去給鳳後的補身藥材當中發現了有些被下了毒,因爲章善知道這些事情,所以對流雲殿送來的東西格外的小心,親自一一檢驗了,而結果便發現了這件事。
“你確定?”司慕涵看着她,握緊了拳頭,一字一字地問。
章善道:“臣已經讓御醫看過了,那些毒雖然不是劇毒,但是以鳳後如今的身子若是服下了,便是不死,往後怕也會纏綿病榻,不得康健。”
“是誰?”司慕涵沉默許久,方纔問出了這兩個字。
章善答道:“禮物是流雲殿的宮侍送來的,臣審過了那宮侍,那宮侍說,他只是負責送禮物過來,而這些禮物都是豫君的貼身宮侍親自從流雲殿的庫房取出的。”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心彷彿被一隻手緊緊地捏住了,極爲的難受。
“陛下,可需繼續查?”章善問道。
司慕涵沒有立即回答,許久之後方纔張開了眼睛,低聲道:“不必了……不用再查下去了,這件事到此爲止……也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是!”章善應道。
司慕涵繼續道:“往後鳳後宮中的一切,都由你親自打點,尤其是大皇子的一切,都必須先有御醫檢查之後方纔能讓大皇子使用。”
“是。”
……
水墨笑自那日之後便沒有再見過司慕涵,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他的心一日比之一日不安,便是在和兒子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如此。
直到四天之後,水墨笑終於得到了消息,只是卻不是好消息。
司慕涵下旨殺了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