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執驚呆了,他怎麼一想不到父親會讓她去做這樣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官錦對於女兒的反應並不意外,若不是實在沒法子,他也不想讓女兒親自來做這件事,可是如今,他身邊,能夠完全信任的便是女兒了!
格丹那個賤人雖然也是可以做這件事,但是,他定然不會全心全意地幫他,甚至還可能在背後算計他,而且,雖然他是他的貼身宮侍,但是若是沒來由地出現在梧桐院也是會引起別人的猜忌的。
而執兒便是不同。
三皇子和她關係很好,她去梧桐院不會讓任何人覺得可疑,而且,便是梧桐院真的出了事情,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執兒身上,便是陛下也不會!
誰會想到二皇女會下手縱火?
“執兒,父君知道這般恨爲難你,可是父君也沒法子……”
他的話還未說完,司予執便像是瘋了一般轉身就跑了出去。
官錦訝然連忙站起身來叫道:“執兒……”
司予執並沒有如同官錦所想的那般一走了之,她是出了屋子,然後在屋子的四周跑了一圈,仔細的注視着外邊有沒有靠近,有沒有人監視。
或許這件事對她的衝擊太大了,所以她方纔會這般的小心翼翼。
父君的身份本來已經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了的,可是父君如今居然還要讓她去火燒梧桐院?若是被人知道了,被母皇知道了,便是父君如今懷着皇嗣,母皇也不會放過父君的!
梧桐院裡住着的可是雪父君,還有四皇妹三皇弟,還有蜀父君!
後宮就那般幾個主子,梧桐院中便已經住了四個了!
若是他們出事了,母皇會如何?
司予執想不明白父親爲何會讓她去做這樣一件事情,便是想破了腦袋她也想不明白,上一次琝兒的事情父君明明已經說了不計較的,難道是因爲這件事嗎?可是便是因爲這件事,父君也不該這般做!
她仔細觀察了屋子四周並沒有發現有人監視之後,便又返回了屋內,然後,噗通的一聲跪在了臉上有着訝然的父親面前,就這般跪着,仰着頭,神情極爲的激動,“父君,你爲什麼要讓兒臣去做這樣一件喪心病狂的事情?爲什麼?爲什麼?!”
她聲聲質問着。
“是因爲父君還是放不下心裡的恨?還是因爲當日琝兒累兒臣受傷的事情?父君明明答應過兒臣不會再恨再去報復,明明答應過兒臣不會再追着當日琝兒的事情不放的!父君,爲什麼?爲什麼?你明明答應過兒臣的!”
官錦還是驚訝了,女兒的反應到了現在已經是超出了他的意料,“執兒,你先起來聽父君說……”
司予執搖頭,“父君,兒臣知道父君心裡苦,可是爲了兒臣爲了父君腹中的孩子,父君也不願意放下一切嗎?”
“父君便是希望放下一切,保住如今我們安寧的生活方纔會讓你娶做這件事!”官錦的聲音也有些提高了。
司予執沒有說話盯着父親看。
官錦扶着椅子坐了下來,喘了口氣平復內心的激動,他知道女兒也是爲了他好,可是,看着女兒這般聲聲質問他的樣子,他的心還是難過,執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是卻不懂他這個父君,他扶着椅子的扶手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女兒,“父君既然答應過了你便一定會做到,你口口聲聲說父君欺瞞你,那你的心中額可是有過完完全全信任父君的?!”
司予執臉色一震,“父君——”
“父君知道讓你去做這件事是爲難了你,若是可以,父君也不希望讓你去做這般冒險的事情,執兒,父君是你的親生父親,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父君如何會讓你去做這樣的事情?”官錦看着女兒眼裡有着深切的哀傷。
司予執往前跪了一些,“兒臣……”
她是不是太過於激動了?
是不是誤會了父君的意思了?
“父君,兒臣……”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父親悲傷的眼,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心裡同時涌現了愧疚。
她說過要保護父君不會再讓父君難過可是如今卻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父君,兒臣不孝!父君,你不要難過不要……”
“你若是不想父君繼續難過便起來!”官錦低喝道。
司予執停下了磕頭,擡頭看了父親好一會兒,然後站了起身。
“父君知道你心裡怪父君。”官錦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但是,你先聽父君把話說完再來責怪父君可好?”
司予執心裡很是難受,點頭:“好……”
“父君只是讓你去梧桐院放把火,將你母皇引去而已,父君不是讓你去殺人。”官錦輕柔地說着,“梧桐院中有的是宮侍,便是着了火也可以很快便撲滅的。”
“可是……”司予執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方纔說道:“如今還是夏季,這般熱得天氣若是着了火蔓延開來,那是會出大事情的!父君,雪父君蜀父君四皇妹三皇弟都住在梧桐院中啊!便是梧桐院中有大把的宮侍在,但是若是未曾及時將火撲滅而雪父君他們又逃離不及時,那後果……”
她不敢將後果說來來,話停了一陣子之後便又繼續:“父君,你若是要引開母皇也不應定要燒了梧桐院啊?若是放火可以引開母皇,兒臣可以去別處放,去……一些不容易傷到人的地方放……”
“執兒,能夠將你父君從接待阿塔斯使團的宮宴之上叫走,除了梧桐院出事還有其他的事情嗎?”官錦緩緩地說道,神色有過一瞬間的失神,“更何況,父君要引走的不僅是你母皇,還有皇貴君,執兒,你知道嗎?方纔皇貴君來過,他說今晚上他也會上湖心島……執兒,他已經發覺了父君的不妥了……”
官錦沒有將雪暖汐真正的擔心說出來,因爲只有這樣,女兒方纔會聽他的。
他不想利用女兒,可是,他已經沒有法子了!
爲了保住如今的一切,保住執兒,保住腹中的孩子,他一定要這樣做!
司予執果然滿臉震驚,“父君……雪父君他……知道了……”
“父君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但是父君可以肯定,今晚上,他一定會盯緊父君的……”官錦憂心地說道,“父君定然不能私下見阿塔斯族長。”
“那……”司予執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父親打算了。
“你是說父君其實可以不去見阿特斯族長對嗎?”官錦微笑道,“你很奇怪父君爲何一定要堅持去見她對嗎?執兒,父君瞭解她,若是父君不親自出面,她是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這一回她來,便是不打算放過父君!父君若是想制住她,若是想掩埋這個秘密,便只有親自去見她,當年面對她!執兒,唯有如此,父君方纔能夠將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司予執聞言沒有說話,便是長了嘴,卻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是曾經想過爲何父君一定要親自去見那個阿塔斯族長,更是不解爲何父君親自見了她,便可以讓她不將這個秘密說出來。
她滿腹的疑惑,但是爲了不讓父君擔心,便只能一直壓着。
“父君……”
“在梧桐院放一把火,不僅可以引起騷亂,還可以將你母皇和皇貴君引離湖心島。”官錦繼續說道,“火不需要放很大,只要將事情鬧大了便行,執兒,相信父君,只要小心一些,絕對不會出事情的!父君也知道,你是不會傷到別人的!執兒,父君也沒法子!”
司予執握緊了拳頭,心裡亂成了一團。
官錦咬了咬,下了狠心,“不管你幫不幫父君,今晚上父君是一定要冒這個險的,父君絕對不能坐視着阿塔斯族長當着所有人的面揭發父君的身世!父君絕對不可以坐以待斃!”
他的話頓了頓,又咬着牙補了一句,“不過你放心,便是父君出事了,你始終還是大周的皇女,最多也只會是如同安王那般永遠和皇位絕緣,父君也不會連累到你……若是事情暴露了,父君便會自行……”
“父君!”司予執厲喝地打算了父親的話,“你不要做傻事!兒臣……兒臣……兒臣答應父君就是了……”
官錦心裡愧疚心疼交織成一片,他伸手抱着女兒,“對不起執兒……”
司予執雙拳緊緊地握着但是卻始終止不住顫抖。
她不能讓父君出事!
若是真的出事了……
那……
那她便用性命來陪!
這廂司予執屈服在了父親的軟硬兼施之下,而那邊,水墨笑經不住雪暖汐的請求,應允了今晚上讓他上湖心島坐鎮之事,可是便是應允了,語氣卻還是明顯的不悅。
“你若是真的這般不放心本宮的安排,本宮便也隨了你的怨,不過別說本宮沒有警告你,今晚上湖心島上會有什麼情況誰也不清楚,而陛下卻要照顧身懷皇嗣的官貴夫,未必有精力照看你,平日陛下或許會棄官氏於不顧而一心照看你,但是今晚絕對不會這般,她擡舉官氏的原因,本宮相信你也是知道了的!”
雪暖汐自然是知道,“臣侍明白,鳳後放過,臣侍不會有事的。”
“你最好是這般!”水墨笑冷冷地說了一句,隨後想了想,便又道:“既然你今晚上不再梧桐院,那便將三皇子給本宮送過來,省得沒人看着他出去闖禍!”
雪暖汐有些悻悻,“臣侍知道,謝鳳後。”
水墨笑又不冷不熱地交代幾句,方纔讓雪暖汐離開。
雪暖汐出了瑤光臺之後便直接回了梧桐院,跟蜀羽之說了自己的安排,隨後便叫了兒子,先是訓示了一番之後,便讓宮侍領着他去瑤光臺。
司以琝有些不情願,雖然父後不會對他如何,但是他還是有些畏懼,可是卻也沒法子,父君都發話了,他也不能不去。
送走了司以琝之後,雪暖汐又與蜀羽之說了會兒話,便想着去湖心島中看看。
蜀羽之倒也沒有什麼想法,畢竟皇貴君緊張阿塔斯使團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日了,而且,他今日也因爲阿塔斯使團進南苑的事情而有些心神不寧的,所以便更是沒有注意到雪暖汐的不妥了。
雪暖汐到了湖心島之後,先是找來了章善仔細詢問了今晚宮宴的佈置,又親自查看了一遍,方纔離開蓬萊殿,卻沒有立即離開湖心島,而是在湖心島四周走動着,看看上面的防衛是否還有疏忽之處。
湖心島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是不小。
雪暖汐一圈走下來,卻已經到了夕陽西下的傍晚了。
站在了蓬萊殿旁邊的蓮花臺上看着遠處蔥鬱樹木之上那輪緩緩滑落的夕陽,雪暖汐的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便在這時,遠處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盯着他。
正是出來走動的阿塔斯族長。
“那人是誰?”
她眯着眼緩緩問道。
她身邊的護衛隨即擰了一個後邊跟着的大周宮侍重新問了一遍,然後回答主子,“回主子,此人乃大周皇帝的全宸皇貴君。”
米勒婭嘴角微微勾起,“便是那個受大周皇帝萬千寵愛且誕育了雙生子的皇貴君雪氏?”
“是。”
米勒婭盯着雪暖汐好一會兒,最後溢出了一聲冰冷的嗤笑。
雪暖汐轉過身來,正巧迎上了米勒婭冰冷的面容,不知爲何,他忽然間打了一個寒顫……
米勒婭沒有久留也沒有上前便像是從未見到雪暖汐一般領着一衆手下往旁邊的假山區走去。
雪暖汐吸了口氣,壓下了有些亂的心緒,便也離開蓮花臺往蓬萊殿而去。
而同時,校場武學課下課,司予執沒有回墨韻堂而是隨着司予述回了梧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