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斯醉一臉青蒼色地衝了進來,身子不斷地輕顫着,那圓睜的雙眸當中有着極深的恐懼,在看見司慕涵的那一刻,恐懼當中又夾雜起了一絲明顯的怨怒,然而,卻沒有發作出來,卻是衝到了水墨笑的面前,一手抓住了他的手,抖動之着聲音問道:“佑兒呢?!”
水墨笑在蒙斯醉衝進來的那一刻心便提了起來了,而見了他這般反應,卻是訝然,“你……”他觀察着蒙斯醉的臉色,他還不知道二皇子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若是他知曉了發生的事情,不可能還這般的冷靜,當初他得知了晏兒和莊之斯的事情便發了瘋一般,如今二皇子那般做,他怎麼可能還這般的平靜?
雖然如今他已經不能稱得上是平靜,只是,卻比他預料中的好多了。
“豫賢貴君……”
“佑兒到底怎麼了!”蒙斯醉的連開始扭曲了起來,因爲過度的驚恐。
他不過是去朝和殿請安罷了,他不過是走開了一陣子,爲何佑兒便會不見了?他離開流雲殿的時候,佑兒明明好好的,他明明說會好好地在宮中養身子的,爲何一眨眼便不見了!爲什麼——
在這不算長得時間中,蒙斯醉的心裡涌現了許許多多可怖的猜測,而每一個猜測出來,他的心都像是被凌遲了一次一般,好不容易,交泰殿的宮侍通知他,兒子在交泰殿,他在這裡——可是這個通知卻沒有讓他安心,反而讓他更加的驚恐起來。
也許到了現在,在蒙斯醉的心中,司慕涵已然是那個給予他和他的孩子帶來災難以及痛苦的源頭。
“鳳後你告訴我,佑兒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
他僅僅地握着水墨笑的手,幾乎是將他的手骨給握疼了。
即便在最爲惶恐的事情,他也沒有轉過身去問便在旁邊的司慕涵,最有可能也是最直接地告訴他答案之人。
他不去問,不僅是因爲內心對她的心結,更是因爲,他害怕。
他真的害怕從她口中得知兒子出事的消息!
“豫賢貴君你別急,二皇子沒事,便在裡面的寢室。”水墨笑如今已經可以說是確定了蒙斯醉還不知道事情,不過他也沒有當場告知他,這般事情,能拖一陣子便是一陣子,他實在不敢相信他知曉了之後會是如何反應。
蒙斯醉聽了水墨笑的話便立即鬆開了他的手往寢室內衝去。
而也那般由始至終未曾看司慕涵一眼。
水墨笑轉過視線看向司慕涵卻看見她神色有些木然地緩緩站起了身,然後,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了出去,也未曾去看寢室的門口。
甚至在她的臉上,除了死寂一般的沉靜之人,便無法再看出其他的神色。
水墨笑心頭涌出了一股酸楚,嘴脣動了,但是,話始終沒有說出口,他便這般,看着她離開,酸楚涌上了眼眶,咬了咬牙,壓下心中強烈想追上去的衝動,隨後,轉過身,往寢室中走去。
蒙斯醉進了寢室,衝到了牀邊,司以佑脖子上面那綁着的紗布,那明晃晃的白色便如同一道白光一般,刺的他的眼睛生疼,扎的他的心發痛,“佑兒……”
他顫抖着手,極爲輕柔地撫摸着兒子蒼白的臉。
即便是昏睡着,臉上卻還是漫着痛楚。
沒有消失。
“佑兒……佑兒……”
顫抖的手指觸碰到了那冰冷的臉頰,抖動着的嘴脣溢出了一聲聲低喚,很輕很輕,像是生怕嚇到了兒子一般。
那雙充斥着痛楚的眸子中水霧瀰漫。
視線開始模糊。
水墨笑忽然間有種不敢走近蒙斯醉的感覺,他在離他有一些距離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蒙斯醉便這般持續了好一陣子,隨後,倏然間回過頭來,神色獰了起來,盯着水墨笑,眼裡閃爍着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像是恨不得吞噬一切一般,咬牙切齒地道:“到底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佑兒會這樣?是不是她——”
憤怒的話語截然而止。
也許,便是他,也被腦海中形成的想法給鎮住了。
她會這般做嗎?
會嗎?
會爲了一個已經不再的人而對佑兒下這般狠手嗎?
會嗎?
身上的顫抖更加的厲害。
水墨笑也睜大了眼睛,滿目震驚,即便蒙斯醉沒有把話說完,可是他卻還是明白了,他覺得,如今二皇子這般是她弄得嗎?他爲何會有這般的想法?爲什麼……在水墨笑的心中,除了雪暖汐之外,便是蒙斯醉對司慕涵全心全意,甚至委曲求全,可是如今……卻爲何也開始變了?
“豫賢貴君,二皇子這樣……”
他的話帶着怒意,無法理解的怒意。
可是,話卻沒能說完。
“父君——”
一道焦急而帶着驚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是司予昀。
是她衝了進來。
初三上書房開課,她一大早便去了上書房,可是,心卻始終沒有放下過流雲殿的情況,因而,在司以佑不見了之後,便有宮侍前去上書房通知她。
而她,也是第一次不顧太傅的反對從上書房中衝了出來。
可是讓她驚懼的卻不僅僅是司以佑不見了,還有正宣殿上的事情。
皇兄跑上正宣殿去求母皇賜婚?
皇兄要嫁給雪凝?!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予昀衝了進來,不等水墨笑開口,甚至焦急的根本便沒有注意到水墨笑在旁,而是氣喘吁吁地地對蒙斯醉道:“父君,皇兄他……”
她用着一種極爲震驚的語氣將事情說了。
而從開口到結束,她沒有未曾注意到了蒙斯醉的臉色。
蒙斯醉便像是被雷擊了一般,整個人都呆愣住了,便是臉上的神色也凝注了,彷彿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被冰封了起來一般。
腦海中更是空白一片。
他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呼吸。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方纔從空白當中捕捉到了一絲畫面,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司予昀,嘴脣動着,但是卻彷彿已經失聲了一般,根本說不出來一個音。
而這時,司予昀也看出來了父親的不對勁,驚慌蔓延至了指尖,她想伸手去攙扶父親,可是手卻彷彿已經不受控制了一般。
便這般僵直地顫抖着。
“父君……”
便是連聲音也顯得極爲的艱難。
她……
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父君……
兒臣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了……
蒙斯醉又僵硬地轉過了頭,茫然的眸光在觸碰到了水墨笑的那一刻迸發出了一抹亮光,便像是快溺死的人終於看到了前方有一救命的浮木,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他猛然間伸手,抓住了水墨笑的手腕,比方纔更加的用力更加的緊,話終於說出了口,卻帶着幾乎穿透人心的驚慌,“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鳳後,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水墨笑心頭驚顫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父君……”司予昀急得的聲音顫抖了起來,眼中也染上了血紅。
蒙斯醉沒有反應,只是緊緊地盯着水墨笑,眼中有着希冀,也有着恐懼。
水墨笑咬緊了牙關,過了許久,情感上,他知道不能回答是,可是,僅剩的理智告訴他,這件事瞞不住,便是如今他欺瞞了他,不久之後,他始終還是會得知真相,還是會……既然這般,便這般乾脆了做一個了斷吧!“是真的……”
他終究是溢出了這三個字。
三個足以毀了蒙斯醉一切的字。
蒙斯醉渾身痙攣了一下,手遽然地鬆開了,身子開始瑟瑟發抖,如同風中搖曳的枯葉一般,搖搖欲墜。
是真的……
這三個字宛如燒紅了的烙鐵,將他渾身上下灼燒得皮肉翻滾,體無完膚。
他內心深處已經不斷瓦解的但是卻不斷地竭力維護的那個什麼東西在這一刻徹底地傾塌。
他的世界,也徹底地在這一刻陷入了無盡的灰暗當中。
沒有了眼色。
沒有了生機。
洶涌而來既熟悉卻也陌生的情感在這一刻也徹底地淹沒了他,他死死地抓住了胸口,心臟上不斷蔓延的痛楚幾乎讓他喘息不過來。
溫熱的淚水從猩紅般的眼眸當中溢出,只是,他卻已經沒有絲毫的感覺。
“啊——”
一聲困獸般的嘶吼從蒼白無色的嘴脣當中溢出,然後像是瘋了一般,狂奔而去。
“豫賢貴君——”
“父君——”
水墨笑和司予昀同時驚懼地叫了出聲,然後,追了上去。
交泰殿正殿
暖閣
司慕涵呆坐在了死寂般沉靜的暖塌上,還是那般低着頭,只是,卻沒有沉默,而是,低聲說這話,“他爲何要這般做?爲什麼要這般做?”
一遍又一遍,便像是不得答案誓不罷休一般。
可是,沒有人給出答案。
即便是此時候在了一旁的冷霧,也是如此,即便冷霧很閒給出答案,可是,喉嚨像是被什麼給哽住了一般。
“連你也不知道嗎?”司慕涵擡頭看向了冷霧,聲音低迷,雙眸猩紅,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在了眼眸當中,然而,卻乾澀無比,落淚,在這一刻,彷彿都成了奢望,欲哭無淚,想來也便是這般。
“陛下……”冷霧說出了話,可是卻只是一句無意義的尊稱。
司慕涵笑了笑,卻極爲的難看,“你也不知道是吧?連朕這個母親都無法明白,你又如何會知道?……只是想保護想保護的人嗎?爲了這個,寧願犧牲自己嗎?明明都是一個父親所生,爲何便有這般大的區別……一個心狠至此……一個卻癡傻至此……冷霧,當年,朕恨先帝,恨她沒能當好一個母親,未曾盡到半絲母親的責任,可是如今……卻做得卻比先帝要糟糕許多……糟糕這般多……”
冷霧躊躇了半晌,最終還是開了口,“陛下……”只是他方纔開了口,便不得不停下來,因爲蒙斯醉闖了進來。
蒙斯醉的腳步在見到了司慕涵的那一刻停了下來,面上一片絕望,眼神空洞,雙手握拳,猩紅之色從掌心滲出,一點一點地蔓延出了拳縫隙,聲音冰冷,“爲什麼?!”
一字一字,彷彿已經凝結成了冰……
------題外話------
還是寫不完這個情節……
在興奮愉快的心情下寫這個情節總是感覺不對勁,刪了很多,改了很多次,最後只剩下這些了,下面的今晚上半夜沒人的時候寫,儘量明天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