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江山 023 歸途遇襲
依着朝廷的慣例,大周各大軍營除了武器以及馬匹是朝廷直接供給之外,其他的日常生活物資都是從商賈當中購買的,所需的銀子由各地軍營做了預算送上兵部覈實之後呈送永熙帝閱覽批准之後便由戶部將這筆款項撥給兵部,兵部再向商戶購買,隨後送往軍中?
而讓李浮憂慮的便是,近幾年戶部送往西南大營的各類生活物資的品質比當初她初入西南大營之時要差了許多,而且還是一次比一次的差。?
衣物鞋襪等穿戴之物雖然外表和當初一樣,但是不管是在佈置還是耐用程度,甚至保暖也比當初的差了不少,尤其是在入冬之後的冬衣,裡面的棉絮根本便不是上等的棉絮。?
除了這些穿戴之物,便是每日三餐將士所使用的大米等飽腹之糧也成了次品。?
一開始李浮對此大爲吃驚,還以爲背後有人在中飽私囊,便去找了樂王,不過最後從樂王的口中卻得知,這些情況的出現並非有人瀆職,而只是因爲朝廷要應對東面的戰事,以致國庫空虛,永熙帝不得不讓人從各處省出銀子來確保戰事順利。?
削減西南大營的軍費便是其中一項。?
雖說西南大營對京城來說很重要,但是,在大周內部安穩的情況之下,西南大營所起到的作用並不是那般明顯,因而,在極度困難的情況之下,西南大營被犧牲了。?
好的軍備物資都送去了東面戰場以及西北和西南的邊境,西南大營便只能用次等的。?
李浮明白不得已之下的這種舉措,但是如今戰事已經結束,若是朝廷繼續這樣苛待西南大營的將士,恐怕會繼續衆怒,她必須在離任之前提點一些樂王。?
她在軍需營帳內找到了樂王。?
只是樂王對於李浮的到來似乎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
李浮一愣,隨即便將原因說了一遍,同時也在心底暗思,連謝將軍都知曉她來,爲何樂王殿下卻不知??
樂王聞言,愣了愣,隨後方纔笑道:“原來如此,那恭喜李大人了!來,請坐!”樂王這些年的的職位一直沒有變動,不過,如今的樂王和幾年前的樂王卻給人一種截然不同得感覺,當日的樂王雖然生活順風順水,但是言行之間總是帶着警惕與小心,生怕做錯了一點事而被永熙帝處置似,而如今的樂王氣色紅潤,言語之間頗有身爲皇家貴人的大氣,而當年的那些小心謹慎,此時也化爲了眉宇之間的笑意盈盈。?
但看如此,樂王過的很是滋潤。?
李浮沒有推辭,道了謝之後便坐了下來,然後便開門見山,“樂王殿下,下官前來一是向樂王殿下辭別,二便是有件事想和樂王殿下說說。”?
樂王笑道:“有什麼事情便說了,你是三皇子的妻主,說起來也算是本殿的晚輩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李浮道了一些謝,隨後便將自己的憂慮緩緩道來,“……雖然這些都是迫不得已的舉措,但是卻不可長久,若是長久下去,營中怕是會生變!”?
樂王聞言,臉上有過一瞬間的僵硬,隨後,便繼續笑道:“原來是這事啊……”?
她的聲音不知爲何,也是呆着一絲的僵硬。?
李浮敏銳地捕捉到了樂王的異樣,只是卻沒有說出口,“原本下官打算就這件事給陛下上一道摺子……”?
“不可!”樂王倏然間站起身來,臉色焦慮地打斷了李浮的話。?
李浮心裡的疑竇更深,用審視的目光看着樂王,“殿下……”?
“本殿的意思是這件事不能這般提!”樂王又打斷了李浮的話,緩緩坐下了身,勉強地笑了笑,然後神色轉爲了認真凝重,“東域建成,陛下威儀四方,若是這時候將這件事擺在檯面上說,那豈不是打陛下的臉嗎?爲了確保東面戰事順利,陛下苛待了西南大營的將士,雖然是不得已之舉,但是始終還是不光彩的,更何況,國庫空虛這樣的事情豈能大肆宣揚?如今雖然東域已成,但是,那裡畢竟仍舊是南詔的舊地,若是大周國庫空虛一事被有心人士利用,東域恐怕會不穩,還有西北和西南,她們若是知道了大周的國庫空虛到了需要用削減西南大營的軍需開支來緩衝,那豈不是會趁機鬧事?李浮,本殿知道你心繫將士,但是這件事並不是如你所想的這般簡單!”?
李浮沉了沉眸,雖然她對樂王的異樣有些疑竇,但是卻也信服了她的話,她說的沒錯,若是這件事被敵對方利用渲染擴大,恐怕將來發生的禍患比她所預計的還要嚴重,“雖說如此,但是長期以往,總不是方法!”?
“你放心,如今戰事已經結束,這兩年大周各處又無天災,本殿相信,最遲明年,西南大營的一切都會恢復到戰事之前!”樂王正色承諾,“本殿也會私下去和陛下提提這事。”?
話已經說到這裡,李浮也只好作罷,“既然如此,下官便代替西南大營的將士多謝殿下!”?
“這也是本殿的責任,你無須多謝。”樂王正色道,沉默半刻,又道:“對了,此時你可跟陛下提過?”?
李浮搖頭,“並無。”?
雖然她心有疑慮,但是,若是她卻也不能越過樂王直接跟陛下提這件事。?
樂王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這便好……”說完,整了整神色,沉聲道:“本殿希望這件事由本殿親自向陛下提,你雖然是三皇子的妻主,可是,畢竟還是本殿的屬下,若是你直接跟陛下提及,本殿恐怕會被陛下認爲是失職!再者,你也離任了,若是再提及,便更是不妥,你也知道,當年因爲你入朝爲官已經鬧過了一場了,若是你過於的冒尖,恐怕陛下和太女都會有麻煩。”?
李浮看了看樂王,心裡的疑竇又深了一些,不過,卻還是點頭道:“殿下放心,下官明白,既然下官離任,便不會越俎代庖!”?
“如此就好。”樂王說完,隨後恢復了笑意,“雖然休憩皇陵是個苦差事,但是隻要做好了,陛下定然也會重賞,屆時,陛下再對你委以重任,其他人便也無話好說!”?
“承殿下吉言。”李浮客套地說了一句,隨後便也沒有多待,便告退了。?
在李浮離開了之後,樂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雙手緊緊地攥緊,輕輕地顫抖了起來,臉色也漸漸地變得有些難看,半晌之後,眸光一凜,隨後便動手撲了白紙取筆沾墨揮寫起了信來,待信寫好之後,將其封好,隨後喚來了自己的近身侍衛,將信交給了她,“將這封信送去康王府親手交給康王!”?
聲音急切而擔憂。?
……?
李浮從樂王那邊離開之後,並沒有繼續深究着心裡的疑惑,樂王雖然奇怪,但是李浮也絕對不會想到樂王會在背後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因而,她沒有繼續去想,只是將這些疑惑放在了心底,隨後便去找了李樂。?
李樂雖然是第一次到軍營,但是卻完全沒有身處陌生環境的不安,依舊興奮不已,見了什麼便稀奇什麼,甚至到了最後不禁感嘆,爲了母親總是待在軍營當中不回家,原來軍營是這般好玩的。?
李浮來找女兒便恰好聽到了這一句話,不禁失笑不已。?
李樂見了母親前來,更是高興,拉着母親非要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李浮除了無奈還是無奈,隨後,便親自陪着女兒繼續她的發現之旅。?
而便在兩人逛着軍營之時,在主將營帳內的主將謝淨紋也不斷地從心腹手下那裡得知了李浮兩人在軍營當中的一切。?
“姨母,我們真的便不出去?”一旁的一身校尉軍服打扮的謝研蹙着眉開口詢問。?
謝淨紋看了侄女一眼,“不必。”?
“可是……”?
“李浮是三皇子的妻主,我們和她接觸太多隻會讓陛下猜忌。”謝淨紋打斷了謝研的話,“太女和三皇子一向手足情深,李浮和太女雖然面上客客氣氣的,但是私下必然是另一番面目,謝家無需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謝研聞言,臉色有些難看,雙手也攥緊,即便姨母沒有說什麼,但是她也是明白她話中仍有話,她是太女的伴讀,按理說來該是和太女交好的,可是結果卻是相反,她和太女之間的關係甚至不及太女和那餘雅淳的!?
她清楚,家裡不管是祖母還是姨母,甚至母親對她都十分的不滿。?
“若是沒事你便回去吧。”謝淨紋對於這個侄女並沒有多大的親近,淡淡道,“還有,在軍營當中,莫要再稱呼本將軍爲姨母。”?
謝研暗暗咬了咬牙,然後,低頭應道:“是,將軍。”然後,轉身走了出去,一出軍營,原本平靜的面容瞬間蒙上了陰鬱。?
她知道姨母不喜歡她,因爲她能夠進西南大營,而姨母一直希望將自己的嫡女送進來,但是卻沒有法子。?
謝家一直想帶着自己的嫡系子孫進軍營,但是卻一直沒有得到允許,雖然永熙帝沒有明面上拒絕,但是隻要謝家一動這個念頭,面前總是擺着許多的阻礙,甚至有人上門明裡暗裡的勸阻,直到謝研成年,謝家方纔得了一個機會。?
而謝研進西南大營卻還不是走謝家的路子,而是由謝研父親進宮找了祥貴太君,再由祥貴太君直接去找永熙帝,方纔成功將謝研送進軍營。?
祥貴太君在先帝駕崩之後一直安靜地頤養天年,而且從未親自求過永熙帝什麼,永熙帝不得不給他這個面子。?
謝研進了西南大營,但是,卻激怒了謝淨紋。?
謝家兩房如今未曾分家,便是族規規定嫡長女繼承家業,可是,如今的謝家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西南望族,若是謝家主要改變繼承人也並不是沒有辦法,謝淨芸取了皇子爲正君,謝研身上融入了皇家血統,若是讓謝淨芸繼承嫡系,那謝家往後的嫡系便和皇家有着無法割斷的血緣關係。?
謝淨紋開始有了危機感。?
再者,謝淨紋這般多年雖然位高但是也不過是好看罷了,真正的實權有多少,她心裡清楚,這些年來,她可以說是鬱郁不得志,便是當年和南詔開戰之時,她主動請纓上前線都未曾得到允許,這般常年地無所作爲,讓謝淨紋心裡開始生恨,不是恨永熙帝,而是恨謝淨芸,恨當年因爲她迎娶了皇子而導致謝家遷移京城,改變了她的一生。?
李樂一直在軍營裡待到了黃昏時分,方纔不得不聽從李浮的話啓程離開,在離開之前,李浮本想親自帶着李樂前去想謝淨紋道謝,但是被謝淨紋派去陪同李樂的那人說了將軍在忙,不必前去道謝,李浮方纔作罷。?
可以說,李浮在西南大營多年,和謝淨紋見面的次數卻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她上面有樂王,無需直接面對謝淨紋,而謝淨紋也未曾過多地關注她。?
李浮明白,這是因爲她是太女唯一胞弟三皇子的妻主。?
謝淨紋雖然沒有見李浮,但是卻讓人給她們準備了馬車,李浮沒有推遲接受了,因爲離開的時候時間晚了,估計會到京城已經是入夜了,馬車更是方便。?
而從西南大營出來之後,李樂的興奮勁也似乎過了,眼皮便也撐不住了,窩在了李浮的懷中酣睡了起來,李浮抱着女兒,無奈地笑着,只是,心裡卻很是溫暖。?
這些年來,便是她自己有時候也會忘記,樂兒並非她的親生女兒。?
這樣的女兒,這樣的生活,她如何能夠失去??
李浮接着馬車內腳邊上的那盞昏黃的小燈看着女兒的睡容,心裡默默地堅守着自己的信念,她的結髮之夫,她的女兒,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搶去!?
便是宗哲景遙也不行!?
而便在她在心裡默唸了這話之時,飛馳當中的馬車猛然間停了下來,隨後便是尖銳的哀嚎聲,還有兵刃出竅的聲音。?
“保護主子——”?
馬車外面的侍衛厲吼道。?
李浮將李樂護在了懷中,面色冰冷陰寒……?
------題外話------?
卡文,似乎有種進入瓶頸的感覺……再重新整理一些思路,明天繼續?
我知道大家着急,我也着急,這文寫到現在,曾經有過好幾個瓶頸,最後順利走過離不開大家的支持,希望親們再陪我一起走過這個瓶頸,估計也算是本文最後的一個瓶頸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