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忽發疫症
李浮是真的懵了,一時間弄不清楚司以琝爲何這般,“三皇子,你……”
她想說什麼,可是,看着司以琝的神色,卻怎麼也說不下去。
司以琝沒有開口,便這般冷冷地盯着李浮半晌,隨後,目光移向了桌子上面佳餚美酒,最後盯着李浮面前拿杯尚未喝下的酒,神色更是惱恨,旋即上前,一把掀了桌子上面鋪着的桌布,桌子上的佳餚美酒頓時變成了一堆狼藉給灑落到了地上。
康王被嚇得猛然從椅子上面挑起,然後猛然後退,但是即便她反應迅速,身上卻還是沾到了佳餚的醬汁,臉色頓時也黑了,“三皇子你這是……”
“你閉嘴!”司以琝轉過臉便對着康王吼道,絲毫沒有晚輩的樣子。
康王臉色更是難看了,可是卻沒有開口教訓,只能忍着,不僅是因爲她這般情況不能惹事情,更是因爲,永熙帝的這個三皇子,她惹不起!不過,不開口教訓並不代表她願意在這裡接受一個晚輩的折辱,“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本殿先告辭了!”
說罷,便一臉怒容地拂袖離開。
永熙帝三皇子自幼便是任性妄爲無法無天,她早便知曉了,可他嫁人之後便一直安受本分生孩子養孩子,她原本以爲他是改了性子了,沒想到還是這般。
康王憤怒之餘仍有些同情李浮。
作爲女子,這種處處被正夫壓着的感覺絕對不會是很好。
“十九皇姨等等!”司以琝叫住了康王,聲音還是冷的。
康往停下了腳步,臉色更是發黑了,她不跟他計較,他倒是不依不饒了,即便他是陛下最寵愛的皇子,可是,若是此時他這般言行被御史知曉了,也一樣會被彈劾的,皇子小的時候胡鬧御史不會在意,可是如今他都出嫁了,還是這般胡鬧,便是有損皇家顏面!康王正想開口訓斥,可是沒想到司以琝卻先一步開口了。
“妻主身子還未康復不宜飲酒,往後,琝兒還請十九皇姨喝酒之時莫要拉上妻主!”司以琝無事康王難看的臉色,一字一字地道。
“你——”康王氣的雙眼冒火了,什麼還請?他的言語之間有任何請的意味嗎?!可氣歸氣,她的形勢終究是比人弱,最後也只好忍下這口氣了,“三皇子關心妻主之心,十九皇姨自然能夠體諒,你放心,往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告辭!”
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若不是爲了警告李浮一番,她也不會主動和李浮接觸!
如今事情辦完了,又出了這檔子事,自然不會有下一次!
在康王離開之後,司以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李浮,“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沒有好全?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若是想死的話便說一聲,我親手給你一個了斷就是了,你現在這樣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以爲我感念你救了我的兒子你便可以得寸進尺嗎?你便以爲不管你怎麼樣了我都會一如既往地照顧你嗎?!我告訴你李浮,若不是爲了樂兒,若不是不想讓樂兒傷心,便是你現在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也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傷心!可是你若是讓我的女兒難過,那你連死的權力都不會有!你若是繼續這樣,我便進宮去求了母皇,讓她奪了你的差事!反正我要的不過是一個讓我女兒高興的人罷了,我不介意養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說罷,隨即也拂袖而去。
李浮倏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離去。
“放手!”司以琝當即憤怒地甩她的手,但是沒有成功。
李浮緊緊地攥着他的手,身子有些顫抖,眼眸當中更是閃爍着興奮的情緒,“你……你關心我?”
是關心她嗎?
所以方纔會來這裡?
他是關心她嗎?
“關心?!”司以琝冷笑道,“你方纔是聾了還是傻了?我的話你沒聽懂嗎?我只是不想讓樂兒因爲你死了而難過!更不想讓樂兒一輩子內疚,一輩子都想着是她害死了你!李浮,你到底存了什麼樣的惡毒心腸?你便這般見不到我們父女好過嗎?”
李浮眼底的興奮漸漸淹沒,看着眼前這張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面容,她的手漸漸地鬆了開來,嘴邊泛起了苦澀的笑,“對不起,是我疏忽了,你放心,往後我會保重自己的,你也不必擔心,我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會有事的。”
司以琝盯着他,雙手收入了寬袖當中,緊緊地扣着,還是冷冷道:“最好如此!”
“我們回家吧。”李浮繼續微笑道。
司以琝沒有回答,但是卻轉身起步離開。
李浮沒有追上去,而是先叫來了酒樓的人結了賬,然後方纔出了酒樓,只是讓她意外的是,當她走出了會仙樓之時,卻看見了外面停靠着三皇子府的馬車。
駕車的下人一見李浮出來,便立即迎了上前,“家主,三皇子在馬車內等着您。”
李浮一愣,心裡的希冀再一次浮上了心頭,點了點頭,然後,上了馬車。
馬車內。司以琝閉目養神。
李浮看着他仍舊冰冷的面容,忽然間,心裡的苦澀消失了,換上的是安寧,這樣便好,至少他們還在一起,“對不起。”
她緩緩說道,“你放心,往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不會讓你和樂兒傷心擔心的。”
這些日子,她的確是卑劣地利用了這一次的事情來讓他一直關心着她。
對不起,琝兒,請原諒我的卑劣。
因爲現在我只有你和樂兒了。
若是失去了你們,這個世上,我便再也沒有存活下去的信念了。
司以琝睜開了眼睛,雖然沒有開口,但是,臉色卻在不知不覺之間緩和了不少。
兩人一路無言,可是,有些東西,有些情感,其實也便是在這樣的相對無言當中慢慢地轉變着……
……
康王在司以琝這裡是受了一肚子氣,可是回到了康王府上的時候,卻是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她派去除掉那個給她和陶家搭線的於家親戚的人回來了,而且帶回來了好消息。
那人除掉了,而且做的乾淨利落,當地的衙門已經將案子定性爲了意外。
也便是說,不會有人知曉她殺了人。
隨後,他找了一個時間約見了孝王,將此時以及李浮的態度說了一遍,孝王聽完了之後一直緊繃着的心絃鬆了一些,可是卻未曾完全鬆了口氣,因爲,新一批的軍需還未運到。
她只能繼續憂心地等待着。
……
五月中旬,天氣越發的炎熱了,而且一直悶着,一連好幾日都連丁點風都沒有,便是清涼的南苑也受到了悶熱的影響。
而便在這般糟糕的天氣當中,禮王正君周氏領着家姐周欣然以及周家正夫進了南苑去拜見舒君,大約呆了一個多時辰便離開了。
蒙斯醉不想讓周氏多想,因而並沒有派人跟着,不過還是聽聞了周欣然以及周家正夫離開的時候臉色不太好,便是一直陪伴在旁的周氏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送走了周欣然及其正夫之後,周氏並沒有立即前來給蒙斯醉謝恩,而是回了自己的住處,說晚膳時分再過來。
蒙斯醉得知這些蹙了蹙眉,隨即輕嘆了一口氣,只讓人傳話讓周氏好好休息。
而在傍晚時分,舒君卻來了汀蘭小築請安,整個人紅光滿面的,彷彿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以前那般病弱的模樣幾乎不復存在一般。
這是他來南苑之後第一次出自己的住處。
蒙斯醉見了,不禁訝然,而同時更是明白周氏他們從舒君那裡出來爲何臉色那般的難看,想來是受了不少的氣,“舒君今日的臉色不錯,可是身子大好了?”
即便心裡知曉舒君爲何如此,但面上的功夫卻還是得做。
和舒君撕破臉,對周氏沒有好處。
舒君笑道:“這還得多謝豫賢貴君,臣侍多年未曾見到弟弟了,如今終於得見了,心裡自然是欣喜,而這一欣喜了,病也好了大半了。”
“這便好。”蒙斯醉笑道,“想來這些年舒君的病一直不見好,便是因爲多思的緣故,有些事情,能夠放下還是放下的好,至少,不要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舒君這般多年一直不見好,想來也多是心病的緣故,如今,發作過了,心病或許也去了大半,氣色自然也會好。
“多謝貴君教導。”舒君微笑道,“臣侍往後必定會更加好地保重自己的身子!”
蒙斯醉笑了笑,“嗯。”
不一會兒,德貴君等人也依着慣例來了,衆人見了舒君的氣色,也是吃驚不已,在所有人眼中,舒君的臉永遠是蒼白的,而氣色永遠是病態的,如今這般,豈能不讓他們吃驚。
入座之後,三人便也問及了舒君的身子,舒君和應對蒙斯醉一般,微笑着他們說話。
德貴君心裡極爲的奇怪,並不是他愛多想,只是事情往往反常便是妖,而睦君也是疑惑,不過,他卻沒有多想什麼,這些年他已經習慣了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至於孫侍君則是最單純,他只是好奇舒君用了什麼樣的藥這般快便好成了這個樣子。
“怎麼五皇女和五皇子沒來?”蒙斯醉隨意說起了這個話題。
睦君回道:“許是這天太過悶熱了,午後哲兒有些不舒服,臣侍便沒有帶她來,還請豫賢貴君莫怪。”
“不舒服?”蒙斯醉蹙眉道,“可召了御醫了?”
“召過了,御醫說有些中暑,不過服一服藥休息一晚上便不會有事的。”睦君回道。
蒙斯醉點頭,“那便好。”
“韶兒雖然沒有病,只是臣侍也是擔心這天他出來受不了。”孫侍君連忙解釋自己爲何沒帶孩子來。
他對於豫賢貴君的敬畏,比對鳳後還要嚴重,因爲鳳後他時常接觸,而這個豫賢貴君,卻是好日子不在一起說話,而且,他如今已經被視作了鳳後一黨了,雖然如今豫賢貴君和鳳後之間面上似乎已經沒有了嫌隙,但是誰知道底子裡是否也是這般,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蒙斯醉自然是看出了孫侍君的忌憚,不過也沒有放在心上,點了點頭,便道:“這天也一日比一日熱了,雖然傍晚沒了烈日,但走動多了也會傷身,這幾日大家都呆在屋子裡,不要過來本宮這邊了,這裡不是皇宮,規矩不必這般謹守。”
“多謝豫賢貴君。”孫侍君第一個開口應道。
其他的三人也沒有異議,起身道了一聲是。
這般熱的天,沒有人喜歡出門。
這事過後,幾人又說了幾句閒話,德貴君便起身告退:“那臣侍便不打擾豫賢貴君了。”
蒙斯醉點了點頭。
孫侍君和睦君也順勢起身行禮告退,最後,便只剩下了一個舒君。
“這天色也不早了,舒君的身子雖然大好,但也還是要好好養着,便先回去歇着吧。”蒙斯醉開口道。
舒君微笑道:“臣侍好些日子沒有出來走動了,如今難得出來,想和豫賢貴君多坐會兒,若是豫賢貴君不嫌棄,臣侍還想在豫賢貴君這裡用了晚膳再回去。”
蒙斯醉蹙了蹙眉,看着舒君笑容滿面的面容,沉默半晌,“既然舒君開口了,本宮自然不能攆客。”隨後吩咐了旁邊的宮侍多備一份晚膳。
舒君笑容更加的深。
周氏直到了晚膳時分方纔來了正堂這邊,可是他似乎沒有想到會見到舒君,因而,當他見到了他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司以佑這時候也到了,因爲得知了舒君也在,也因爲天氣太過於悶熱,便沒有帶上兒子,對於舒君,司以佑並不熟悉,若不是因爲周氏,他估計也不會和他有任何的接觸。
周氏難看的臉色,正堂內的所有人都發現了。
舒君微笑地道:“禮王正君這是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
蒙斯醉聞言不禁有些暗惱,眸光有些冷凝地掃了一眼舒君,他知曉他心裡又怨又恨,但是先前都發作了一番了,他的心也順暢了,怎麼便還這般不依不饒?怎麼說,周氏也是他女兒的正君!沉了沉眸,然後起身走到了周氏的面前,“你孩子這是怎麼了?可是天氣太熱中暑了?”
司以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卻也是擔心周氏,跟着起身道:“這幾日天氣真的是太熱了,若是正君不舒服便要趕緊召御醫。”
周氏額上開始滲出了冷汗,身子也索索發抖起來。
“看來正君真的是很不舒服。”舒君在一旁仍舊沒有停下來,一臉的關心,只是,眸底卻是冷的。
周氏的目光盯向了舒君,狠戾狠戾的,像是要吃了舒君一樣。
司以佑發現了不妥,眉頭蹙了起來,這是怎麼了?
蒙斯醉見狀,心裡也沉了沉,舒君之前究竟對他們說了什麼?讓他們受了這般大的打擊?
舒君仿若沒有看見周氏的目光似的,依舊從容鎮定。
“父君……”司以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卻看出了是和舒君有關係,便道:“不如兒臣先送正君回去休息吧。”
蒙斯醉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周氏,最後點頭對着周氏道:“先回去休息吧,不必在這裡陪本宮了。”
周氏的目光被蒙斯醉的話給拉了回來,面容顫了顫,然後,僵硬地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蒙斯醉不禁憂心不已。
“父君放心,兒臣會照顧好正君的。”司以佑說完,便跟了上去。
舒君嘴邊掛着一抹無比暢快的笑。
“舒君心情很好。”蒙斯醉緩緩開口,聲音不輕不重,但是卻帶着一抹凌厲。
舒君出乎意料地沒有掩飾,“貴君既然已然知曉,何必多問了?”
“溫氏。”,蒙斯醉聲音轉冷,“本宮不想插手你和周家正夫之間的恩怨,可是,周氏如今是本宮女兒的正君!”
舒君後退了一步,微微欠身,“貴君放心,今日得貴君恩賜,讓臣侍有機會一順心裡積壓多年之氣,往後,臣侍不會再因爲當年的那些恩怨而爲難禮王正君!”
蒙斯醉眯着眼看着舒君,似乎有些不信,不過卻還是道:“最好如此。”
舒君擡頭,微笑道:“看來貴君也不會有心情與臣侍一同用晚膳了,臣侍便先告退了。”說罷,行禮離開。
蒙斯醉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眉頭皺緊,半晌過後,讓人喚來了憶古,吩咐道:“從今日起,讓人盯緊了舒君的一舉一動!”
若是真如他所說的就這樣作罷,他便也算了,若他口是心非,那也別怪他!
“是。”
……
周氏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一直往外跑。
司以佑一路緊追的,好不容易方纔追上了周氏,而此時,周氏也是精疲力盡了,整個人扶着路邊路邊的一刻蔥鬱大樹用力地喘息着。
天色已然黑了下來了。
即便道旁有設有石雕宮燈,此時已經點上了燭火,着涼了整條的宮道。
司以佑走進了他,因爲周氏低着頭,沒有看清他的臉色,伸手握上了他的手臂,卻感覺到了他的顫抖,“正君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周氏擡起了頭看向司以佑,面容暴露在了燭火之下。
司以佑看了周氏的面色,頓時大驚,“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般難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周氏沒有回答,而是咬着牙關看着司以佑,身上的顫抖也沒有消失,此時他的臉色可以說是已經呈現了灰色了,讓人看了極爲的心驚。
司以佑見他不回答,因爲過於的擔心便沒有繼續追問,便揚聲叫人,“來人……”
“不要!”周氏忽然間打斷了司以佑的叫喊,“二皇兄不要叫人,不要叫人……”
司以佑停下了叫喊,看着周氏,心裡開始不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我……我……”周氏狠狠地咬了牙一下下脣,“我沒事……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可能是有些中暑了……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不要叫人過來,免得父君擔心……這天太熱了,若是叫了人便會驚動父君,讓父君奔波便不好……”
司以佑蹙了蹙眉,“那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多謝二皇兄……”周氏低着頭道。
司以佑心裡對周氏的話有些懷疑,但是看着他這般樣子,也沒有追問,而是扶着周氏回了汀蘭小築他的住處,隨後便又要叫御醫,可還是被周氏打斷了。
“不需要了,我休息一下便好,不要讓父君擔心。”周氏忙道。
司以佑無法贊同,“可是你如今這個樣子怎能不讓御醫過來看看?”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周氏的語氣忽然間強硬起來,“我說沒事便是沒事!若是驚動了父君,讓父君憂心從而影響到了父君的身子,殿下若是知曉了必然會怪罪我的!我來南苑是陪着父君的,而不是讓父君擔心的!”說完,或許也發覺自己的語氣太過了,便緩和了下來,懇求地看着司以佑,“二皇兄你放心,若是我真的撐不下去,我自然會讓人去請御醫的,對了,我方纔那般跑出來,父君怕是還在擔心,勞煩二皇兄去看看父君,告知他我沒事,明日一早再去陪他。”
司以佑看着這般的周氏,心裡雖然不贊同,但是卻也無可奈何,“那好,你便好好歇着吧,我先去父君那邊。”
“多謝二皇兄。”周氏低着頭,緊緊地攥着拳頭道。
司以佑又叮囑了幾句,隨後也吩咐了周氏的隨侍小侍一番,方纔離開。
便在司以佑離開之後,周氏的隨侍小侍見了主子這般難受,便憂心問道:“主子,你真的不需要請御醫嗎?”
周氏靠着牀頭坐着,搖頭道:“不用……我沒事……沒事……”
在這樣炎熱的天中,他卻沒有感覺到了絲毫的炎熱,此時他渾身上下,只有冰冷。
那小侍給主子倒了一杯茶,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問道:“主子,到底舒君跟你和少主少主夫說了什麼?爲什麼……”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打斷了。
周氏倏然間摔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面容瞬間猙獰起來,對着那小侍喝道:“不要再在本君的面前提起那個賤人!賤人——”
那小侍驚的當即跪了下來,呆住了。
周氏沒有理會那小侍,而是僅僅地攥着雙手,緊的手指甲都幾乎滲進了掌心的肉裡,雙眸睜大,微紅,滿是無法理解以及怨恨。
他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怎麼會這般的下作!
他是想害死所有人嗎?
他想讓所有人陪他一起死嗎?!
爲什麼嗎?
爲什麼當年那個那般善良的大哥哥現在會變成這般一個惡毒的魔鬼!
……
司以佑回了蒙斯醉那邊,沒有多說其他閒話,便直接將自己心裡的疑惑道了出來,蒙斯醉得知了周氏的那些話之後,心裡嘆息一聲,“的確是個好孩子,也是爲難了他了。”
“父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司以佑問道。
蒙斯醉看了看兒子,隨後便將溫家兩兄弟的恩怨說了出來,不過去隱去了周氏一開始進宮陪伴舒君的目的,便是不相信兒子,而是,不想再讓他攙和進這些事情裡頭來。
他的婚姻已經這樣了,往後,他只希望將來他的日子能夠一直平平穩穩。
司以佑聽完了溫家的恩怨之後,愣了好半晌,“原來是這般……只是,白日裡舒君究竟對正君他們做了什麼?讓正君見了他這般反應?”
蒙斯醉搖了搖頭,“當時屋裡的宮侍下人都被遣了出來,屋子裡面便只有舒君,周氏以及周家少主以及周正夫四人,不過裡面倒是沒有傳出爭吵聲,想來也沒什麼大沖突,不過難聽的話肯定是不少,舒君也可能是折辱了他們一番。”
司以佑沉默會兒,“舒君平日看起來也不是這般一個不依不饒之人,怎麼如今卻……”
“每個人心裡都有其陰暗面,舒君對待其他人或許和善,只是,面對積怨已深之人,這般做法也是正常。”蒙斯醉緩緩道:“父君如今只希望,這件事正如他所言的,就這樣作罷了。”
司以佑想了想,“舒君和周家正夫有這般一段積怨,那爲何當日父君選了周氏當昀兒的正君?”說罷,又補充道:“兒臣記得當初母皇是有意將如今的二皇女正君嫁給昀兒的。”
蒙斯醉聞言,卻是沉默。
司以佑看着他會兒,“兒臣不該知道嗎?”
蒙斯醉笑了笑,“不是你不該知道,而是……很多事情,父君和說不清楚……包括爲何你母皇當日會想給昀兒定下薛氏。”
司以佑垂了垂眼簾,“其實父君不是不明白,而是不願意接受而已,對嗎?”
蒙斯醉一愣,看着兒子不語。
“父君。”司以佑緩緩開口,“其實,我們心裡都清楚,母皇的心意已定,不可能更改的,若是雪父君沒有出事,或許還有機會,可是如今……母皇心裡一直認爲是她害了雪父君……愛可以轉移,疼惜可以減弱,但是,愧疚卻是永遠抹滅不了的……父君,其實,母皇心裡也是很苦……”
蒙斯醉垂下了眼簾,沒有說話。
“父君還記得上次兒臣進宮小住一事嗎?”司以佑笑了笑,問道。
蒙斯醉擡起眼簾,看着他,卻還是不說話。
“那晚上,母皇來流雲殿用晚膳,之後似乎和父君又不歡而散了,母皇出來之後,我便纏着母皇讓她陪我一同散步……”司以佑微笑着,“那晚上,兒臣和母皇說了好些話,最後,母皇將兒臣送到了流雲殿的門口,然後方纔離開,兒臣站在宮門口一直看着母皇離開,即便母皇身邊有很多人簇擁着,可是,兒臣卻覺得,母皇很孤單,很寂寞……兒臣說這些話不是想幫母皇說話,而只是……父君,兒臣知道,母皇這般行爲是傷害了父君,更是傷害了昀兒,可是,在傷害我們的同時,母皇也在受傷,而且,可能傷的比我們還要深……父君,其實,母皇……”
“好了。”蒙斯醉打斷了兒子的話。
“父君……”司以佑不知道自己說這些究竟是對還是錯,可是,他真的不希望看着母皇和父君的關係繼續這般惡化下去,更不希望昀兒再一次走上那條不該走的路。
昀兒是很聰慧,可是,她終究不是母皇的對手。
若是要走到將來母女相殘的那一步……
司以佑不敢再往下做猜想。
這是他這一輩子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蒙斯醉見兒子面帶掙扎之色,語氣緩和了下來,“你的意思父君明白,只是,父君和你母皇之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父君答應你,父君會努力去嘗試體諒你母皇,可是佑兒,父君也希望你能夠體諒一番父君。”
司以佑抿脣點頭:“兒臣明白……都是兒臣不好,是兒臣苛責了父君了……”
“傻孩子。”蒙斯醉笑道,“父君知道你是好意,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用晚膳吧,至於周氏那邊,待會兒父君會找個御醫過去給他看看,你不必擔心。”
司以佑點了點頭,猶豫會兒,終究還是問了一直很想知道的那個問題,“父君,當日二皇妹救了薛氏那事,真的只是意外嗎?”
蒙斯醉神色一愣,看了看兒子,隨後緩緩道:“既然你母皇說了是意外,那便是意外,佑兒,這件事往後不要再提及,這樣對誰都不好,尤其是二皇女正君,明白嗎?”
司以佑的心微微沉了沉,然後,點頭道:“兒臣明白。”
經過了這般一番變故,今晚的晚膳註定了不會是愉悅的,父子兩人用完了晚膳之後,蒙斯醉便讓司以佑回去照顧兒子,而他原本也想去看周氏的,但是想起周氏告訴司以佑的那些話,以及想着他這時候應該是需要一個人靜靜,便沒有去,只是讓御醫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御醫過來稟報了周氏的病情,結論便如同周氏所說的那般,有輕微的中暑,蒙斯醉聽了這個回覆,心裡嘆息一聲,雖然是中暑,但是他如今這般,多多少少還是和舒君有關係的,“好好給禮王正君用藥吧。”
“是。”御醫領命道。
……
白日裡舒君宮中接見的事情自然也是傳進了皇宮裡頭,水墨笑知曉了這件事之後皺了皺眉頭,因爲蒙斯醉並沒有派人進宮向他請示,不過想着周氏和舒君的關係,以及蒙斯醉的行事作風,也沒有將蒙斯醉此舉放在心上,倒是對舒君在周家的人到了之後屏退宮侍,然後和他們那般待了一個多時辰的事情有些不滿,雖然當時在場的還有周家正夫以及禮王正君,即便沒有下人,舒君也不可能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來,可是,那周大人畢竟是女子,舒君這般做若是傳出去了,豈不會惹人笑話?
不過水墨笑雖然不滿,卻也沒有傳話給蒙斯醉,只是交代了前來送消息的宮侍,往後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必然要第一時間通知他。
水墨笑不擔心舒君會做出什麼下作的事情來,倒是擔心他和外臣勾結從而插手朝政,同時也是擔心,舒君這般行爲的背後,有蒙斯醉的影子。
水墨笑知曉了這件事,蜀羽之更是知曉,而他對於舒君屏退下人只是單獨和周氏三人一同談了那般長得時間一事更是在意。
因而,晚上,在永熙帝來了之後,他立即便將這件事稟報了他。
“他們單獨見面了?”司慕涵蹙着眉問道。
蜀羽之搖頭:“不算是單獨,當時禮王正君以及周家正夫也在裡面,只是……即便如此,臣侍還是覺得不妥。”
“可知他們說了些什麼?”司慕涵反應並不大。
“暗衛視線沒有得到指示,因而沒有近身監視。”蜀羽之道,“而且,周大人覲見舒君也是豫賢貴君恩准的。”
司慕涵並沒有意外,若是當時只有周欣然和舒君,南苑的暗衛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只是那時候還有禮王正君以及周家正夫在,舒君又不是什麼特別的人物,這般情況之下,暗衛不可能冒着暴露的危險出現的。
蜀羽之見她臉色無異,便繼續道:“雖然不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麼,不過,周大人和周正夫從舒君屋子裡出來之時臉色很難看,便是禮王正君也是如此,晚上,禮王正君了便倒下了,豫賢貴君派人御醫前去診治,說是中了暑氣,而舒君……卻似乎心情很好,傍晚時分去了汀蘭小築,不過,呆了好一會兒方纔離開。”
司慕涵看着蜀羽之,沉默半晌,“你很注意汀蘭小築的情況?”
蜀羽之聞言一驚,“陛下……臣侍……”
“醉兒的情況如何?”司慕涵的打斷了他的話,收回了視線端起茶杯喝起查來。
蜀羽之愣了愣,然後方纔道:“很好,白日裡和二皇子陪着雪少主,晚上德貴君等人便會去汀蘭小築請安說話,除了今晚禮王正君病了一事,汀蘭小築一切安好。”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豫賢貴君的臉色比在宮裡面好許多。”
司慕涵擱下了茶杯,“這便好。”
“陛下……”蜀羽之攥了攥拳頭,“臣侍承認臣侍對豫賢貴君的防備是比其他人深,只是……”
“好了。”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朕明白,只是,凡事都不要太過了,朕不想朕與他的關係再惡化下去。”
蜀羽之看着她,“是。”沉默會兒,又問道,“那舒君這件事……”
“既然是醉兒允許的,那便就這樣作罷,不必再查什麼了。”司慕涵緩緩道,“他們便是要鬧也不會鬧出什麼大事來的。”
“可若是這次不管,萬一……”蜀羽之不放心,“陛下,周家雖然不重要,但是溫家在南方卻還是有不小的影響力的,若是……”
“周欣然不會再去見溫氏的。”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至於溫家,朕自有主張。”
蜀羽之對於後面的那句話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她既然同意讓周氏嫁給禮王,便已經是有了打算,可是前面的那句話,雖然只是尋常的話,可是他卻聽出了什麼似的,“陛下爲何認爲周大人不會再去見舒君?”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
“臣侍不放心。”蜀羽之正視着她道。
司慕涵收回了視線,緩緩道:“當年周欣然和舒君青梅竹馬。”語氣沒有什麼大的波動,像只是再說一件極爲尋常的事情似的。
“什麼?!”蜀羽之猛然站起身來,臉色大變,周欣然和溫氏是青梅竹馬?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這四個字代表什麼蜀羽之自然不會往單純的方面去想,而且若是單純的青梅竹馬,那永熙帝方纔便不會那般肯定地上說周欣然不會再去見舒君。
“陛下既然知曉,爲何……”蜀羽之臉色難看地說着,只是話還未說完,便斷了,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這般多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舒君這般多年一直病着,難道……不可能啊!若是他故意不讓身子好起來,臣侍不可能不知道了的,難道……是陛下你……”
幾年前鳳後便跟他提過了舒君的情況,也暗示了他多注意一些,當時他也覺得奇怪,便派人觀察了舒君一陣子,但是得到的回覆都是一切正常。
便是御醫也沒有查出什麼,只說是舒君身子是這般。
可是如今……
蜀羽之沒有將話說下去,而是看着司慕涵,眼中有着震驚。
司慕涵沒有迴避蜀羽之的視線,也沒有隱瞞什麼,而是緩緩道:“舒君進宮,朕的目的也達到了,既然如此,那他想要如何過後半輩子,朕便允了他。”
蜀羽之臉色僵硬,沒有說話,安靜地看着司慕涵。
“怎麼?”司慕涵嗤笑道:“覺得朕狠心?”
蜀羽之看着她半晌,然後方纔坐下,緩緩搖頭道,“陛下,臣侍是擔心。”
司慕涵眸光掠過了一道暖意,隨後,冷凝道:“舒君成不了第二個官氏。”
“可是……”蜀羽之仍舊無法放心。
“好了,朕累了。”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起身道,“你若是這般不放心那往後便讓人看緊了他就是了,不過別讓醉兒覺察到了。”
“是。”蜀羽之握緊了拳頭道。
……
五月底,西南大營新一批的軍需到位了。
而同時,康王和孝王接到了陶家秘密來信,說陶家已經清理乾淨將軍需以次充好這事的一切尾巴,也讓康王和孝王儘快清理乾淨西南大營裡面的痕跡。
孝王將新一批的軍需發放下去,隨後便開始清理痕跡,食量是已經吃盡了肚子裡,沒有了痕跡,便只剩下將士們日常的軍衣鞋襪等用具,孝王想着找一個藉口將將士們舊的軍服鞋襪等收上來清理乾淨,只是這件事在十萬人當中並不是一件小工程,而且一旦做不好,還可能引起別人的猜忌。
正當孝王爲了藉口而苦思不已的時候,京城周邊發生的一件大事給了她一個最完美的藉口。
六月初,京城周邊忽發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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