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066 禮王設宴
“正君,這是禮王府送來的請柬。”
二皇女府正君院落的花廳內,管家將禮王府送來的請柬送到了二皇女正君薛氏的面前。
薛氏從一堆賬目當中擡起了頭,看着那燙金的請柬不禁怒火中燒,咬着牙關道:“放下!”
管家沒有說什麼,領了命令將東西放下,隨後便退了出去。
薛氏卻怒火未消,盯着那請柬像是恨不得用目光將她給焚燬了一般,便是他未曾看上面的內容,但是卻也猜到了是什麼,這些日子,京城都在傳着禮王如何如何寵愛禮王正君!
“設什麼宴席?!有孩子了不起啊!”薛氏怒斥道,隨即便將那請柬給扔在了地上,“都死了全家了還這般的囂張!”
一旁的薛奶爹見了當即上前勸道:“主子小聲一些,若是被別人聽到了還以爲主子還想着禮王了!”
“誰想着她了!”薛氏惱恨道,“我恨她都來不及了!”
薛奶爹一愣。
“陛下罰了二皇女府一年的俸祿,沒了俸祿我們吃什麼?!”薛氏有些歇斯底里,“禮王府卻還要在這個時候設宴?還來請我們?!不是來膈應我們嗎?!她們難道不知道二皇女不在府中嗎?!”
提及二皇女三個字,薛氏的聲音更是顯得咬牙切齒。
即便他一直呆在二皇女府不出門,可是,他還不是聾子!如今二皇女的名聲有多差他會不知道?他甚至害怕他一出二皇女府的門便會莫名其妙地被人給尋仇殺了!
“奶爹,我真的想不通爲什麼她明明得了一個這般好的機會卻要作出這一樣的事情來?!”
薛奶爹聽了這話也是滿目憂心,“這……這……陛下不是沒有責罰二殿下嗎?”
“誰知道陛下是不是等她回來之後再算賬?!”薛氏恨恨道,“前兩日母親來了所說的那些話你又不是沒聽到!還有這幾日薛家那些人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警告我讓我好自爲之不要連累薛家!奶爹,我怎麼便這般命苦,居然嫁了這樣的一個人!”
先前她一事無成,他認了,可是現在她終於不再無所事事了,卻又成了這個樣子!
當陛下讓她去東南的時候,他真的以爲自己已經熬出頭了,可是沒想到卻成了這般模樣!上回她沒死成,難道還不知道害怕嗎?!
爲什麼他便這般命苦!
薛奶爹不知道如何勸。
薛氏嘮嘮叨叨地發作了一通,然後便抹乾淨了眼淚繼續坐着算着自己的賬目,好在在家裡父親叫過他如何過日子,否則早晚他都要餓死了!
“一年!一年!你知道我們府上有多少人多少張嘴嗎?!若不是出嫁之時父親給了我一些銀錢,還有成婚之時陛下和鳳後他們的賞賜,不出一個月我們便餓死了!”
薛奶爹覺得主子有些言過了,“主子,皇家是不可能有人餓死的……再說了,殿下臨去東南之前不是將一些產業交給了你嗎?便是那些也足夠我們撐過一年的,前幾日榮王正君過來做客之時也送來了不少東西……”
薛氏不停這話還好,一聽之後更是坐立不安。
他想起了她臨去東南之前那晚上的事情。
那日薛氏差一點殺了司予執之後其實心裡也是害怕的,不過因爲危機未曾接觸,他也便是破瓶子破摔了,沒有理會。
後來永熙帝欽點司予執去東南辦差,他方纔覺得有了希望,心裡的害怕也更什麼,擔心司予執秋後算賬,因而一直不敢去見她,幸好他也是病了,便那這個藉口躲着她。
不想她臨走前的那晚居然來了,而且進屋之後便屏退了他身邊的下人。
薛氏以爲司予執是來報仇的,驚懼地縮在了牀角處,臉色蒼白盯着她,“你想做什麼?我告訴你,我是陛下下旨賜婚的二皇女正君,你若是殺了我,陛下不會放過你的!”
司予執神色淡淡,無喜無怒,看了薛氏一眼之後便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面,離了薛氏一段距離,“本殿有些話想跟你說。”
“說什麼?”薛氏盯着她,“你想休了我?!不行,我是陛下賜婚的,你不能休我!”
若是他被休了,那也不會有活路!
他病了之後便讓人去母家求助,可是便是母親也沒有伸出援手,還讓人帶話給他說嫁出去的兒子便算是潑出去的水,然後他再和薛家沒關係。
還說薛家絕對不能重複當年薛家另一支脈的命運。
薛氏真的慌了,連忙趴下了牀,光着腳跑到了她的跟前跪下,“殿下,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那日我不是故意掐你的,我只是害怕……我害怕的傻了……”
“你是我的正君,永遠都是。”司予執看着他道。
薛氏一愣,“真的?”
“皇家從未有過休棄的正君。”司予執正色道。
薛氏盯着她好半晌隨後方纔放下了懸起的心,“那……那你會殺了我嗎?”
“不會。”司予執回道。
“真的?”
“是。”
薛氏終於安心了,搖搖晃晃地從地上起來,然後又跑上了牀,用錦被裹着自己,和她對望,“那你……你來找我做什麼?”話落,臉上泛起了一抹微紅,“你是想讓我侍寢?”
“我有話給你說。”司予執神色不動。
薛氏惱羞成怒:“說什麼話?!”
“此去東南所需時間恐怕不短,我離開之後,府中的事情便交給你,管家是內務府派來的,做事也是勤懇,你若是有什麼處理不了的便可問問她,若是還不成,可以讓人去趟榮王府請榮王正君幫幫忙,我已經給大皇姐說好了,她會讓榮王正君照看一下的。”
薛氏盯着她,神色有些呆愣。
司予執繼續道:“我不在,若是沒事便不要出府,最好閉門謝客,便是出了什麼事情也不驚慌,好好呆着就是。”
“你怕我趁你不在給你丟人?”薛氏惱怒道。
司予執不怒,繼續道:“如今府中的產業除去了開府之時內務府依着規矩分配的,便是你的嫁妝,當日母皇冊封文德貴君和……父君爲君侍之時,文德貴君各自給了兩人一份嫁妝,文德貴君進宮之時薛家也安排了一份嫁妝,後來,先帝大皇子之死真相大白之後,沈家交還了大皇子的嫁妝,和安皇貴君將這份嫁妝給了文德貴君,文德貴君離世,因爲他沒有孩子,他的嫁妝便收歸了內務府,而父君……被廢入冷宮之後,和安皇貴君所賜的那份嫁妝也收歸了內務府,你出嫁之前,父後便讓內務府將文德貴君留下來的嫁妝給你了,而蜀父君也從中周旋,將父君的那份也加到了你的嫁妝上面。”
薛氏瞪大了眼睛,“我怎麼不知道這些!”
他的嫁妝有這般多嗎?
不就是隻有母親和父親給他安排的那些?
“父後和蜀父君不希望這件事聲張,因而沒有讓你知道。”司予執繼續道。
薛氏一愣,“爲什麼不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獨吞了?!”
司予執沒有理會他的爭論,“這些東西加起來數量也不少,足夠你安然過完一生。”
薛氏一聽心裡又開始驚恐起來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徽兒過了年也到了出嫁的年紀,蜀父君很疼愛他,在嫁妝上面不會虧待他的,不過,我想你能夠也未徽兒備一份嫁妝。”司予執繼續道,“我與徽兒是同胞所出,你是我的正君,將來若是有什麼事情,徽兒不會坐視不理的,將來他所出的孩子也算是你的晚輩。”
“你到底想說什麼?!”薛氏更是不安。
司予執仍舊是沒有回答,“對不起,當日我救你真的只是想救你,可是沒想到最後會是那樣,我知道你嫁給我是委屈了你,也讓你擔心受怕,只是,事已至此,我也無法補償什麼,往後,我不在了,便好好過日子,我欠你的,若是有機會,下輩子再還你。”
說完,便起身離開。
“你別走!你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薛氏不怎麼聰明,但是也不是傻子,這些話他怎麼聽怎麼彆扭不安,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司予執停下了腳步看着他,“高氏性子不錯,日後,你便當多一個陪伴,若是你真的不喜,便當多養一個下人罷了,莫爲難他了。”
薛氏怒火再起,“我什麼時候爲難過他了?!”
“時候不早了,好好休息吧。”司予執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轉身離去,這回,不管薛氏如何叫囂,她的腳步都沒有停下來。
……
“主子?”
薛奶爹的一聲輕喚,將薛氏從回憶當中拉了回來。
可是此時,他的心卻是更慌,擡頭看着薛奶爹,臉色很不好,“奶爹……你說她會不會回不來?”所以那晚上,她方纔會說出那些奇怪的話?
即便是到了現在,他還是猜不到她爲何要跟他說那些話。
可是,越想那些話,他便越是覺得那像是在交代遺言似的!
什麼足夠他安然過完一輩子?
什麼說下輩子在補償她?
“奶爹,她會不會死在東南啊?就像第一個欽差一樣?!”
薛氏是惱司予執恨司予執,甚至想過拉着她一起死了算了,可是卻從未想過她自己一個人死!若是她死了,而自己被留下……他如今又沒有孩子,他的這一輩子不就是毀了嗎?!
別說沒了孩子,便是有孩子,沒有了妻主的皇家正君的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聽說先帝平王的正君如今的日子也過的艱難。
即使沒有餓死,可是那般活着,還不如餓死了!
“奶爹,我真的怕!我是恨她,惱她,可是我沒想讓她死!若是她死了,我該怎麼辦?母親如今根本便不理我了,薛家也恨不得從此擺脫我,若是她死了,我怎麼活下去?!”
他的真正嫁妝是真的很多,多的他做夢也想不到。
可是若是得了這些產業卻沒了她,他寧願不要!
“奶爹,我不要守寡,我還沒生孩子,我怎麼守寡——”
薛奶爹只能一個勁地安慰不會不會,可是效果都不大,直到最後說過了一句:“殿下去了東南這般長時間,除了她殺人之外,誰能殺她?”
薛氏停下了哭鬧,想了想也是這樣,“可……可若是陛下要殺呢?還有太女,甚至三皇子,他們都那般恨她!”
薛奶爹這就沒轍了。
薛氏又驚慌失措地叨唸了要一陣子,直到力竭了之後方纔頹然坐下,看着桌上堆滿的各大嫁妝產業鋪着的賬目,心裡又是惱又是恨,沒了妻主,又沒孩子,他要這些做什麼?!
薛奶爹又安撫了好一陣子,然後方纔撿起了那請柬,試圖轉移主子的注意力,“主子,那可要去……”
“不去!”薛氏恨恨道,“我都要走上絕路了還去恭喜別人做什麼?!還有那禮王!我恨不得殺了她!別以爲我不知道,榮王正君都說了,她根本便未曾幫殿下勸過陛下!若是之前她肯爲殿下說幾句,讓陛下改變主意,那我便不會落得這般悲慘的下場了!枉之前我還感激她那般幫殿下說話阻止陛下殺殿下,可是沒想到不過是幾日罷了,便變了態度!連榮王都開口勸陛下,可是她卻沒有!”
他更恨當初若不是想着給她當正君,他便不會被那個不要臉的官員公子給退下了荷花池,更不會被二皇女救起來,更不會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若不是因爲禮王,如今他即便家不進皇家但是至少也能過上好日子!
“奶爹……若是我當了寡夫該怎麼辦?”
……
二皇女府一片愁雲慘淡,而在皇宮朝和殿內,卻是一片寧靜安詳。
水墨笑坐在了榻邊小心翼翼地爲正躺在榻上午睡的永熙帝拉高了身上的薄毯,隨後便盯着永熙帝蹙着的眉頭看着,半晌過後,緩緩伸手輕輕地撫了撫眉間的皺褶,想將它撫平,可是卻沒有成功。
而沉睡着的永熙帝反倒是因爲他的這個小動作而醒了過來。
水墨笑見她醒來,有些後悔自己的行爲,“陛下醒了?”
“嗯。”永熙帝看着他,眼中有着方纔睡醒的朦朧,“朕睡了多久了?”
“快半個時辰了。”水墨笑道,“也不算是長,陛下若是累了便多睡會兒吧。”
永熙帝坐起身來,“不了,朕還有事情要處理。”
水墨笑也沒有說什麼,便讓人端來了水親自伺候了她梳洗,“不如用些點心再去交泰殿吧?”
永熙帝看着他半晌,沒有反對。
水墨笑揚起了笑容,隨即吩咐宮侍去辦,沉默會兒,便挑起了話題:“臣侍聽聞過幾日禮王府要大開筵席。”
永熙帝喝了口茶,看着他。
“說是禮王正君心裡鬱結,禮王想用藉此讓禮王正君高興高興。”水墨笑的話淡淡,雖然因爲先前的事情仍是不待見周氏,但是既然他懷上了皇家的後嗣,便是不待見也只得接受。
永熙帝擱下了茶杯,“不過是件小事罷了,鳳後不必放在心上。”
“臣侍倒不是放在心上。”水墨笑正色道:“只是……算了,許也是臣侍小心眼了,這段時間發生了這般多事情,皇家有件喜事沖沖晦氣也是好的,對了,早上太女正君進宮給本宮請安,說是太女的傷勢大好了,臣侍也問過了御醫,的確是真的。”
“這就好。”永熙帝道,眉宇之間皺褶仍舊未曾散去。
水墨笑猶豫會兒問道:“陛下在爲御史的彈劾煩心?”
“東南的那些事情,御史鬧鬧也是正常。”永熙帝回道,神色淡淡。
水墨笑聞言,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陛下這些日子也累了,不太重要的事情便交給朝臣處理就是了,陛下可曾還記得答應過臣侍過了疫情一事會好好休息?”
永熙帝凝視着他半晌,然後道:“等東南一事過後,便去隴縣行宮住段時間吧。”
“真的?!”水墨笑大喜,隨後又謹慎地補充道:“你也一同去?”
永熙帝失笑道,“自然是。”
水墨笑的笑容更是燦爛,興奮情緒怎麼也無法剋制,腦海當中已經開始盤算着啓程所要準備的一切,這時候的他並未去想爲何永熙帝要去隴縣,也沒有意識到隴縣遠離京城,更沒有預料一場暴風雨正席捲而來,差一點便毀了所有的一切……
……
十月二十當日,禮王府前車水馬龍,入夜之後,更是熱鬧非常。
收到請柬的大多都親自赴宴,即使有些因爲各種原因而不便前往的也都遣了各自的正夫前來赴宴,便是二皇女府也派人送來了一份厚禮。
當然,這是二皇女府管家準備的,薛氏仍舊沉浸在他的恐懼當中。
正君院落內
周氏一身華衣,可是卻無法掩蓋住眼底的死寂以及滿臉的蒼白。
司予昀緩步走進了寢室,隨後揮手讓身邊的下人退下。
周氏沒有起身相迎也沒有回頭,而是僵直着身子坐在了銅鏡前,銅鏡內,除了他憔悴的面容,還有她冷漠絕情的身影。
“賓客來的差不多了,其他的大臣正夫你無須應酬,只是其他的正君皇子,你卻必須出面,尤其是太女正君和二皇兄,本殿不希望他們發現你任何不妥之處!”司予昀的聲音不高,可是仍是冷漠絕情。
周氏沒有迴應。
“你家人的後事本殿讓人都辦好了。”司予昀繼續道,“所以,你最好不要給本殿惹麻煩!”
周氏仍是沒有動靜。
司予昀眼底閃過了一抹惱怒,快步上前,伸手扳過了他的身子,然後,擡起了他的下巴強迫地看向自己,“本殿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周氏盯着她半晌,蒼白的脣瓣間方纔擠出了一個詞:“清楚……”
司予昀隨即甩開了手,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你最好別給本殿耍花樣,否則不但周氏族人不抱,便是你的家人,本殿能夠讓人將他們收殮安葬,便也可以將他們從墳墓裡挖出來棄屍荒野!”
周氏的眼眸瞬間大睜大。
司予昀不等他開口便轉身離去。
周氏呆呆地盯着她離去的方向,許久許久沒有動一動。
……
禮王府的這場宴席分別設在了前院與後院。
前院招待的自然是女子,後院的便是男眷,而在後院的男眷宴席中。
前院的賓客自然是由司予昀招待,若是往常,後院的男眷該是由禮王正君招待方纔對,不過這種情況下,禮王正君是不可能親自招待的,禮王府內也沒有側君之類的側室,司予昀便讓從宮裡面出來的照顧周氏的兩個宮侍招待這些男眷。
因爲是宮裡來的人,衆位正夫便也接受。
太女正君白氏無疑是這些男眷當中身份最高的一個,在和幾個大臣正夫客套兩句之後,白氏便在負責招待的其中一個宮侍的引領之下往禮王正君的院落中去。
周氏雖然要出面,但是因爲身子不好,便只需要在正院當中招待幾個身份高的人便是。
然而即便如此,在經歷了這般多事情之後,這樣的小事於周氏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煎熬,可是,他不得不撐着,因爲他相信司予昀說得出便會做得到!
周氏第一個見的倒不是太女正君,而是司以佑。
司以佑今日來的很早,自從得知周氏有孕之後他便好幾日來探望,可是每一次來都未曾見到周氏,司予昀言,周氏因爲母家的事情正傷心,不願見人。
司以佑並未懷疑。
今日終於得見了周氏,可是周氏的情況卻嚇了他一跳,此時的周氏形容憔悴的可怕,“正君莫要太過傷心了,如今你不是一個人,總是要爲孩子着想的。”
“多謝二皇兄關心……”周氏擠出了一抹微笑,“我會的……”
司以佑還想說出更多安撫的話,可是看着周氏的強顏歡笑,想起了外面關於周家出事的種種傳聞,再多安撫的話都成了虛僞之言,怎麼也吐不出口,最終,他只是做出了承諾,“你還有昀兒,還有父君,還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會幫着你,都會站在你這邊!所以,你要好好地養身子,平安將孩子生下來!”
周氏眼底涌出了淚水,可是卻壓着沒有落下,“多謝二皇兄……”
司以佑握着他的手,心裡長嘆一聲。
不久,白氏在那宮侍的引領之下進來,見了周氏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隨後,也是做了一番的安撫,周氏應對得宜,並未露出什麼惹白氏猜疑的端倪。
再不久,司以晏和司以琝也來了,便是司以琝不喜司予昀,但是見了周氏這個樣子也是不禁憐憫,司以晏更是憂心不已。
最後是榮王正君。
幾人輪番安撫,可是卻不知這些安撫於周氏來說卻是最大的折磨。
而這些折磨,周氏都抗下了。
這場會面並沒有維持多久,司以佑見周氏臉色不好,便讓他回去休息,與白氏等人離開了正院前去設宴之處。
到了設宴之處,不免又有一番的應酬。
白氏應對衆人進退得宜。
榮王正君有些不適應,但是也沒有失態。
司以琝對於這些應酬厭煩之極,可是想起了司予述,想到了旁邊的白氏,只得忍着。
司以晏倒是習慣了,便是莊家那般複雜的情況他都應付過來了,這些大臣正夫更是不在話下,而且因爲莊之斯在朝,和這些大臣正夫交流也是對妻主有好處。
司以佑則因周氏不便招待這些大臣正夫,又不想禮王府失禮,便暫時充當起了主家的角色。
後院的氣氛可以說是極爲的和諧,而前院中也是不錯。
司予昀並未過於的熱絡也未失去主人的風範。
酒過三巡之後,司予昀尋了一個藉口暫且退席,見了陳玉。
“可準備好了?”司予昀低聲問道。
陳玉低聲回答:“都好了,信已經放進了謝淨芸正夫的馬車之內。”
“可有人發現?”司予昀謹慎道。
陳玉道,“殿下放心,方纔馬廄內人很多,即便有人監視也不可能發現小的接近了馬車的。”
“很好。”司予昀點頭,隨後重新揚起了笑容進了宴席間。
禮王府的宴席一直持續了一個半時辰方纔散去。
司予昀席間喝了不少的酒,但即便是散席了,卻還是未曾盡興似的,拉着榮王便往一旁的偏廳去。
司予赫見司予昀似乎喝醉了,也沒有拒絕,交代了隨從轉告榮王正君自己先回府之後,便任由着她拉着她而去。
管家送了其他的大臣。
而後院當中,司以佑則擔起了送客這個責任。
謝淨紋正夫是和先帝十一皇子來的,可是卻不是乘同一輛馬車而來,同住一個府邸,但是卻不坐同一輛車來,甚至沒有一起來,這足以說明謝家內部兩房之間不算是融洽。
先帝十一皇子也是知曉,他也曾經想過化解,可是一是因爲他是皇子,總不能自己不顧身份地去求和,二是因爲當年謝家主的一番不惜犧牲謝研來保住謝家的話讓先帝十一皇子心裡長了刺,三便是兩房之間的不和也並非是他的錯,而是對方心胸狹窄,這般三個原因下來,他也便作罷了,不拿自己的臉面去換那根本表面融洽內裡卻不知道如何算計的友好。
謝淨紋正夫是真的惱恨上了先帝十一皇子,他是謝家嫡長女的正夫,是謝家的少主夫,可是在謝家之內,他卻處處被先帝十一皇子壓了一頭,以前他還能忍,可是自從謝研去了西南大營,而他的嫡女卻連個官職都謀不到之後,這份多年積壓的怨氣便一股腦地釋放出來了。
兩人在外人面前尚且能夠維持表面的和諧,只是出了禮王府後,便宛如陌生人一般,謝淨紋正夫上了馬車之後便直接讓人啓程回府,根本便當正在和司以佑做最後告別的先帝十一皇子。
這般做也算是打了先帝十一皇子的臉,而這一巴掌還是當着不少人的面打下去的。
先帝十一皇子心裡暗恨,沉着臉上了馬車。
司以佑將一切看在了眼中,不過卻沒有說什麼,再送走了其他的人之後,交代了禮王府的管家幾句之後也啓程回府去了。
卻說司予昀將司予赫拉到了偏廳之後,便一直拉着她喝酒。
司予赫見狀蹙眉道:“三皇妹,你少喝一些吧,便是高興也不能這般喝!”
“高興?”司予昀笑道,“沒錯,我是高興!大皇姐,高興便要多喝一些!高興!哈哈……高興——”
說完,便又往嘴裡灌酒。
司予赫便是再不通透也看出了司予昀這般並非是因爲高興,她伸手奪了司予昀手中的酒壺,“三皇妹,你到底是怎麼了?”
司予昀看着她,眼中有些紅,拍着心口道:“大皇姐……我心裡難受!我心裡很難受!”
司予赫一愣。
“大皇姐……周家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和外面傳聞的一樣?”司予昀醉醺醺地拉着她的手,“大皇姐,你告訴我是不是?母皇是不是爲了剪除我的羽翼而剷除周家?”
司予赫臉色一變,“三皇妹你胡說什麼?!周家的事情完全是意外,你怎麼能夠聽信外面的傳聞?!”
“傳聞嗎?只是傳聞嗎?”司予昀激動道,“大皇姐,你真的相信周家的事情都是意外嗎?有這般多的意外嗎?!沒錯,周欣然進吏部是我在背後做了事情,可是我這樣做完全是因爲她是我正君的姐姐而已!我爲正君的母家親姐謀一份好差事難道錯了嗎?難道便這般罪該萬死嗎?!大皇姐……難道在母皇心中,我便是那般一個心懷鬼胎之人?我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都是在傷害太女?!爲什麼母皇便認爲我會覬覦太女之位?!”
司予赫看着她,神色有些掙扎,“三皇妹,你喝醉了!”
“喝醉了?喝醉了好!大皇姐你知道嗎?這些話我憋了好久好久了……如今也便只有在喝醉的時候說出來!”司予昀繼續道,“疫症一事解決了……所有人都得到了獎賞……餘雅淳得了一個工部的職銜……雖然不是什麼要職,可是也是一種獎賞!其他的官員不是升了職便是得了賞賜,便是連太醫院上下都得到了賞賜!只有我!只有我什麼都沒有——”
“三皇妹,母皇不是也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讚許了你在處理疫症之時的表現嗎?”司予赫反駁道,“雖然不是什麼實際的獎賞,可是也是母皇的一種肯定啊!”
“是嗎?”司予昀笑着道,卻像是哭着一般,“可是爲什麼我覺得母皇那些話都不是在稱讚我而是在稱讚太女?大皇姐你知道嗎?我聽着母皇的讚許之時,卻想着母皇這些話是在告訴我,若不是我算計了太女,這些讚許便都是太女的!”
“三皇妹你……”
“大皇姐覺得我多疑是嗎?可是發生了這般多的事情,我真的可以什麼都不想嗎?真的可以嘛?若是換了大皇姐,你可以做到嗎?”司予昀問道。
司予赫啞然。
“大皇姐也做不到吧?”司予昀淒厲笑道,“其實我真的很羨慕大皇姐,大皇姐雖然自幼便沒了父君,雖然父君出身卑微,可是,父後一直將大皇姐當做是親生女兒一般對待,小時候,大皇姐的功課從來不是最好的,可是母皇對你卻未曾有過責備,成年之後,你要去前線爲大周效力,母皇准許,後來,你想去李將軍的嫡孫,母皇也準了,大皇姐想要的都得到了,可是我……我只是想要母皇的一個肯定而已!大皇姐,你或許覺得我自幼便爭強好勝,可是我做得這些,只是想讓母皇認同我,想要母皇覺得我是好的!雖然我也曾經做錯過事情,走過歪路,可是,我心裡想要的從來沒有變過……大皇姐,爲何母皇便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是想跟太女爭什麼,我也知道我爭不過的,我早便知道了的!難道便是因爲我父君是當朝的豫賢貴君,我的父族是三大世家的蒙家,我的姑母是鎮邊將軍,母皇便認定了我心懷不軌?!可是這些都是母皇給的!全部都是她給的!若是她這般懷疑這般不放心爲何不將這些收回?!”
“三皇妹……”
司予昀低下了頭,低聲笑了半晌,“大皇姐,母皇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三皇妹,或許母皇並不是……”司予赫想辯解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司予昀擡頭看着她,“大皇姐……我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這件事我本該是想親自想母皇提的,可是我擔心母皇若是聽了這事會更加的不放心……大皇姐,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讓母皇懷疑我了……你幫我這個忙好不好?”
“你說。”司予赫道。
司予昀打了一個酒嗝,“西南大營……我很擔心西南大營……疫症一事雖然沒有波及到西南大營,可是……這件事之前鬧得那樣人心惶惶,我擔心西南大營也會受到波及……你去求母皇讓人去視察一下西南大營好不好?它對京城太重要了……太重要了……”
司予赫一愣。
司予昀沒有繼續西南大營的話題,像是這件事不過是醉酒之後一時衝動方纔提及的,她看着司予赫,滿目的悲傷,“大皇姐,你知道嗎?太醫說正君的情況很不好……孩子能不能生下來也是未知之數……若是孩子沒了,正君他定然熬不下去的……大皇姐……我可能要失去孩子和結髮之夫了……大皇姐……若是周家一事真的是因爲母皇懷疑我而起……那我是不是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嫡女和結髮之夫?是不是?”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司予赫握着她的肩膀正色道,“禮王正君不會有事,明日我便進宮求父後,讓父後派御醫來照料禮王正君的胎,定然會讓孩子平安生下來的!”
司予昀看着她笑了笑,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醉倒在了桌子上。
司予赫一驚,仔細查看確定她只是醉倒之後方纔鬆了一口氣,隨後,喚來了禮王府的下人,“三皇妹喝醉了,你們送她回去休息吧。”
下人領了命令,便將司予昀扶起往後院送。
“榮王殿下,小的送您出府吧。”管家上前恭敬道。
司予赫點了點頭,看着滿桌子的殘羹以及酒壺,心情忽然間格外的沉重,周家的事情她也是不相信都是意外,可是外面的傳聞,她卻怎麼也無法相信。
……
先帝十一皇子的馬車緊跟在了謝淨紋正夫的馬車之後回到了謝家。
只是下了馬車之後,先帝十一皇子卻看見了謝淨紋正夫一臉驚慌地快步衝進了大門,他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沉思半晌過後,便對身邊的隨身小時吩咐道:“讓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
先帝十一皇子回了自己的住處,而謝淨芸正在坐在寢室裡等着他。
今晚謝淨芸顧忌着太女而沒有去禮王府。
“回來了。”謝淨芸見正夫回來,便起身相迎,見他神色不愉之後,又問道:“怎麼了?可是禮王府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先帝十一皇子搖頭,隨後便將謝淨紋正夫一事給說了。
謝淨芸聞言,心裡也是不悅,不過卻還是道:“你是皇子,便不要跟他計較了!”
先帝十一皇子嫁給了她多年,自然也是明白她是什麼人,如今謝家主還在,她是不想將這些矛盾鬧大,“知道了,不過方纔他急色匆匆地進了府,恐怕是要到父親那便告狀去了!”
“他要告狀便去告!你是先帝的皇子,陛下的皇兄,父親再聽他的挑撥也不會對你如何!”謝淨芸沉聲道。
先帝十一皇子聞言,便沒有再說什麼。
後來又聽派去打聽的小侍回來說謝淨紋正夫並沒有去謝家主夫的院子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便也沒有繼續想這件事。
……
次日,司予昀告假未曾上朝。
水榭內,她立在欄杆前吹着深秋的風,神色深沉無比。
陳玉在旁問道:“今日早朝榮王殿下並未向陛下請旨,不過謝家倒是派了人去西南大營。”
“不急。”司予昀挑起嘴角的冷笑道,“本殿的這個大皇姐別的不敢說,但是隻要涉及到了大周安危之事,她比本殿甚至太女還要着急,今日不說,還有明日!至於謝家那邊……謝淨紋不敢輕舉妄動的!”
陳玉聞言,不再多言。
而第二次,果如司予昀所預料的,榮王司予赫向永熙帝奏請前往西南大營巡視一事。
這話一出,站在一衆大臣中的康王頓時驚的面無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