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120 全城搜尋
永熙帝衝進了面裡,然而,在大殿內,卻是空無一人。
彷彿,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身體,繼續戰慄。
一股炙熱順着血液流變全身。
錯覺?!
只是她的錯覺嗎?
還是,是他的魂魄終於肯來見她了?
他……
真的已經不在了,不在了嗎?!
阿暖,真的是你?
是你嗎?!
既然來了,爲何這快便不見了?
爲什麼?
你也恨我對吧?恨我當年沒有保護好你,恨我這些年,一直沒能讓你回家,恨我在思念的同時,漸漸地遺忘。
“你出來!出來?!”永熙帝失控地在大殿內四處尋找着,便只是魂魄,也好!
至少,至少讓她跟他說聲對不起!
“出來啊!你出來!出來——”
冷霧等人在永熙帝衝進了廟中之後,便也急忙跟上。
在見了永熙帝此時的神色之後,衆人都愣了愣。
其他隨行的侍衛未曾見過永熙帝這般模樣,在她們的眼中,永熙帝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威嚴帝王,而此時,眼前的帝王,便像是一個瘋魔了的傻子一般。
可冷霧見過永熙帝這樣的表情。
十三年前,幾乎同樣是這個時候,他見過了永熙帝這樣的神色。
如此如此的相似。
可,陛下來雲州,不是爲了豫賢貴君嗎?
如今,這又是如何?
“你出來!你快出來啊,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這樣——”
冷霧咬了咬牙,上前,“陛下,怎麼了?”
永熙帝聽了冷霧的話,當即轉過身,猛然攥着他的肩膀,“幫朕找!快幫朕找!”
“找……找誰?”冷霧心跳的有些快。
永熙帝面龐之中瀰漫着癲狂之色,“阿暖!找阿暖!朕看見他了!看見他了!阿暖,他在這裡!朕方纔看見他走進了廟裡!你看見了沒有?你也看見了對不對?你幫我找他出來,幫我叫他出來,他恨我,生我的恨,所以不肯出來,可是你沒有傷害他,冷霧,你是他送到朕身邊的,你伺候過他,他對你一直很好,你幫我叫他出來好不好?他會聽你的,他會的……”
冷霧臉色微微一白,“陛下……你……你看見了全宸皇貴君了?”
“是!我是看見他了!”永熙帝像是瘋魔了一樣,渾身仍是顫抖,“他忽然間出現在我面前,然後一臉彷徨的……進了這裡,他一定是知道我就要忘了他,所以,方纔出現的……他知道我……我……我進來找他了,可是,他不見了,不見了……他恨我,冷霧,他恨我!他一定是恨我!你幫我叫他出來,我只是想見見他,想見見他……”
冷霧看着眼前幾欲瘋魔的女子,心緒也有些亂。
陛下看見了皇貴君?
皇貴君?
以陛下的話,她是……
“陛下……您……您是看見了,皇貴君的鬼魂……”
話方纔一落,永熙帝便揚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目光猙獰,“誰讓你說他死了!”
即便她自己心裡都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卻無法容忍別人也這般說。
冷霧連忙跪下,“奴侍該死!”
其他隨行的侍衛見狀,也都紛紛跪下,心裡臉上,也是一片驚愕。
皇貴君失蹤十三年。
如今,在夜幕降臨之際,陛下在寺廟之前,見到了皇貴君。
那不是魂魄,又是什麼?
永熙帝狠戾地盯着他半晌,然後,沒有再向他求救,而是,自己繼續尋找,然而,廟中的大殿也便這般小,她幾乎找遍了每一個角落,但是,都無法找到。
便是鬼魂的影子也沒有,她開始衝向了大殿後面的寺廟內院。
那裡,是廟中的僧人居住的地方。
姻緣廟中的出家人都是僧人,也就是,男子。
內院是僧人修行以及居住的地方。
“陛下!”冷霧起身,轉身對那幾個呆愣的侍衛喝道:“快!快跟上!”
衆人方纔起身,一同與冷霧跟上。
然而,便在永熙帝等人往內院而去沒多久,在大殿中央供奉着的姻緣佛的背後,走出了一個面容普通的中年女子,而女子此時,橫腰抱着一個男子,而男子的臉,刻意地被轉向了內側。
女子抱着男子躍下了地,然後趁着漸漸暗下來的夜色,悄然地離開。
而那邊,永熙帝將姻緣廟的內院攪的雞飛狗跳。
她衝進了內院,隨後,便是瘋了一樣,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找,一間房一間房地尋,驚得正在用晚膳的僧人膽顫不已。
不過,好在廟中的僧人都在用着晚膳,否則,後果更加嚴重。
雲州不大,只有三城,州府所在之地稱雲城,而云城的區域比另外兩人合起來也要大上兩倍,因而,百姓習慣將雲城直接成爲雲州。
雲州一向太平,而姻緣廟與州府也不過是隔了兩條街,而姻緣廟在當地享有盛名,一直香火鼎盛,當地的名門望族,朝廷的衙門,對姻緣廟也是格外的看重。
別說是在姻緣廟裡生事,便是姻緣廟附近,也是極爲的安靜太平。
因而,面對這般一個瘋子闖進來,以及她身後跟着的幾個凶神惡煞的持刀護衛,寺中的僧人驚懼不已,便是連求救都給忘了。
姻緣廟的內院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即便有了冷霧等隨行人等的幫忙,永熙帝將每一間房間都給搜完了之後,已經過去了快半個時辰了,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多了一抹陰森之氣。
而這時候,廟中的主持終於回過神來,上前阻止像是要將他的廟宇都給拆了的瘋狂女子,“這位施主,你這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永熙帝猛然攥住了衣領,面目猙獰地叱喝:“是不是你將他藏起來了?是不是你們將他藏起來了?!將他給我交出來!把他還給我,還給我——”
這時候,似乎她已經分不清,那就是是魂魄還是人。
住持根本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興師問罪的氣勢也被永熙帝的戾氣給打消了,“施主……施主……你……”
旁的僧人也是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
永熙帝見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更加的確認,是他將雪暖汐給藏起來了,甚至沒有去想,一個人如何將鬼魂給藏起來,戾氣大漲,手移到了住持的脖子,欲將他置之死地,像是,只要殺了他,雪暖汐便會出來,便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徹底地失控了,十三年了,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見到雪暖汐。
這一刻,她比當年見到趙氏的時候,更加的激動失控。
冷霧追了上前,見了這般情形,便上前:“家主,你先鬆手,鬆手。”
永熙帝沒有鬆手。
“家主,你冷靜一些。”冷霧跪在地上,“家主,不管如何您先冷靜,家主——”
雖然殺了一個住持對永熙帝來說並不算是什麼。
但是,如今事情不明,總不該這般快就鬧出人命。
“家主,若是將人殺了,便再也找不到人了!家主,你鬆手,鬆手!”
之前冷霧的那些勸告的話,對永熙帝來說,不過是廢話,可是,最後一句,卻讓她找回了最後一絲清明。
若是這人死了,誰幫她找阿暖?
他是出家人,是出家人,一定有辦法幫她找到阿暖的!
阿暖——
永熙帝猛然鬆開了手。
旁邊的僧人連忙上前扶住了住持,一臉驚恐地盯着永熙帝。永熙帝沒有回答他的話,雙目赤紅地盯着被兩個僧人一左一右護着的住持,“他到底在哪裡!?”
那住持此時還未喘勻氣,可面對永熙帝的猙獰質問,卻還是回答了,“小……小僧……不知道……施主……說的是……誰……小僧……寺中未曾……藏過任何人……施主……若是不信……可以去報衙門……”
永熙帝不接受這話,大步上前。
幾個膽大的僧人擋在了住持前面,“施主……你莫要再……再……我們……已經有人……去報衙門了……很快……衙門的捕快就會……就會來的……”
永熙帝盯着說話的僧人,目光一點一點地冰冷。
“你……你想做什麼……”
那住持感覺到了永熙帝身上的冰冷殺氣,連忙拉開了護在自己身前的僧人,壯着膽子看着永熙帝,“小僧實在不知施主所說的人是誰……方纔施主也將廟中各處都搜過了,可曾找到人?小僧是出家人,怎麼可能將人藏在寺廟中?小僧的寺中也從來不留香客的……施主,姻緣佛在上,各方神靈在上,小僧若是有半句謊言,便讓小僧死後入那修羅地獄,還請施主莫要在爲難寺中僧人!”
“家主……”冷霧也上前,“請容奴來詢問。”
永熙帝沒有回答,但是,也沒有其他的反應。
冷霧便當她是默許了,轉過身,看向那住持,“住持大師見諒,我家主子並不是有意打擾寺中安寧,只是,我家主子方纔在寺廟外見到了我家側夫進了寺中,因而,方纔一時激動。”
住持見了冷霧態度算是友善,臉色也緩和一些,“這位施主,寺中的確未曾藏着……”
“不滿住持大師。”冷霧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瞄了一眼永熙帝的臉色,然後,方纔道:“我家側夫已然失蹤十三年……一直……生死未卜。”
住持一愣。
“我家主子方纔卻看見了我家側夫,只是,進來之後卻遍尋不着。”冷霧繼續道。
住持愣愣,看向永熙帝,卻見她此時已經是合上了眼睛,即便此時燭火不明,但是,卻還是可以清楚地看見了她臉上深沉的痛苦,又呆了會兒,然後,看向冷霧,“這……施主的意思是……令主子所見的不是……人,而是……魂魄?”
永熙帝倏然睜開眼睛,在不甚明亮的燭火當中,眼眸顯得陰測測的,瘮人的可怕。
六月的夜裡,竟多了一股陰寒之氣,彷彿從腳底下鑽進身子一般。
一衆僧人紛紛打了一個寒顫。
便是出家修行之人,對於鬼神之說,也是心懷恐懼。
尤其是,出家之人,對鬼神,深信不疑。
冷霧不敢明着回答,“請住持大師行個方便,再讓我們在寺中仔細搜尋一遍。”
從心底深處,冷霧其實並不是很相信鬼神之說。
若說皇貴君真的死了,而他的魂魄還遊歷在了人間,那爲何十三年來,不管是陛下還是太女三皇子,都未曾見過?
皇貴君即便真的氣恨陛下,但是,總不會連太女和三皇子都恨上吧?
對於男子來說,孩子是最割捨不下的。
若是真的有皇貴君的魂魄,那該是早方纔出現纔是。
除了鬼魂之外,便也只有其他兩個可能。
一就是,真的是皇貴君。
只是,在十三年的遍尋無果之後,這個可能性會有多大?
雲州雖然不大,但是,卻也是南方極爲重要的州城,而且,這裡還有蒙家這類的大家族,雖然近幾年或許各地的衙門有所鬆懈,但是,最初的幾年,卻沒有一個衙門敢不上心。
雲州也不是什麼山野之地,若是皇貴君在這裡,怎麼可能這般多年一直沒有消息?
當然,或許此事和蒙家有關係,只是,即便蒙家有膽量將皇貴君藏起來,也不可能讓他活到現在。
除了這兩個可能,便剩下最後一個。
那便是當年趙氏的事情再一次發生!
在見到趙氏之前,誰也不信世上會有人長得如此相似!
這世上能夠有一個趙氏,便也能夠有第二個!
若是第三個可能,那畢竟是一個陰謀!
那人忽然間出現陛下面前……
冷霧最擔心的還是第三個可能,當年一開始,陛下對趙氏也是深信不疑,如今,再出一個趙氏,陛下,還能夠如當年一般,最終走出來嗎?
當然,其實還有最後一個可能,那便是永熙帝看錯了。
只是,這個可能,冷霧直接忽視了。
若是十三年前,永熙帝或許會因爲思念而心神恍惚,可是十三年之後,這個可能幾乎可以忽略。
面對冷霧的要求,住持支支吾吾的,似乎仍有所擔憂,“這樣吧……施主,內院始終是僧人所住的地方,若是施主不介意,不如你說說貴主子的那位側夫究竟是何等模樣,小僧讓寺中的僧人仔細搜尋,若真的有人……一定會找到,至於……若是鬼魂,小僧這是姻緣廟,實在是沒有辦法做法事……”
“你說什麼!”沉默了許久的永熙帝忽然間厲喝出聲。
住持一驚,“施主……施主……”
永熙帝此時也不是因爲住持的這些推脫的話而震怒,而是他的這些話,提醒了她一件事。
阿暖的模樣……
方纔,她看見的那個男子……
他的模樣……
若是鬼魂,應該是當年的樣子,可是那時候……雖然只是一眼,但是,她敢肯定,自己絕對不會看錯!
她老了,而他的面容,也有了歲月的痕跡!
歲月的痕跡!
只有人,方纔會添上歲月的痕跡!
是他!
是阿暖!
不是鬼魂,不是——
“冷霧!”永熙帝沒有理會那住持,轉過身,對着冷霧道:“給我搜!挖地三尺地給我搜!”
一定是他!
一定是!
冷霧一愣。
而便在此時,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便見一羣手持武器身着衙役服飾的人衝了進來,“何人在此作亂!?”
永熙帝面色一凜,“來的正好!”
那爲首的衙役聽了這話,頓時大怒:“你是何人,竟敢如此囂張!”
“冷霧!”
“家主……”冷霧明白永熙帝的用意,只是卻有憂慮。
永熙帝面容冷凝沉鬱,沒有給他絲毫的迴應。
冷霧只得領命,上前,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令牌,舉在了那爲首衙役的面前。
那爲首衙役原本是不放在眼中,隨意地瞄了一下,然而,便是一下,便驚住了,猛然伸手去奪冷霧手中的令牌。
冷霧自然是躲開了,怒喝一聲:“放肆!”
那衙役心驚膽顫,雙腿一曲,跪了下來,“臣……臣……不敢……臣……參見……參見……”
“去將雲州州府叫來!”永熙帝攥緊了拳頭,拼命地壓制着心中洶涌澎湃的情緒,一字一字地道。
“……是……是……”
這一夜的雲州,乃至臨近的幾個州城,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便是了,兵荒馬亂。
消息首先傳到了在衙門當中值夜的城府耳中,城府連手中的筆都沒來得及放下便直奔州府大人的府邸。
此時的雲州州府並不在衙門裡,而是在離衙門一條衚衕遠的府中爲爲嫡長孫女大辦滿月宴。
城府幾乎是狼狽不已地衝進了熱鬧的宴席中,雲州州府還未來得及不悅,便被城府不顧一切衝上前來的一陣耳語給驚的差一點連手中抱着的嫡長孫女都給摔了,臉色驚懼不已地將手中的孩子一把塞給了旁邊的正夫之後,便急急吼道:“快……快……去叫上所有的衙役隨本官去姻緣廟!快——”
一邊說着,一遍丟下在場的賓客衝了出去。
留下了滿廳的賓客面面相覷。
京城的消息她也是知道一些的,陛下這時候應該是在隴縣行宮靜養,可是如今,卻出現在雲州,她如何能夠不驚懼?
想起去年的東南風暴,她渾身的血液都要冰住了。
雖然最終死的人其實不多,可是,對於他們這些地方官員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極爲的嚴重。
即便之前東南諸事,雲州州府並沒有牽涉其中,因而並未受到牽連。
只是,如今永熙帝的到來,卻還是讓她驚懼不已。
至於低了一級去年方纔新調任過來得城府,更是驚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
雲州州府嫡長孫女的滿月宴,自然缺不了雲州的第一家族大週三大家族之中勢力最雄厚的蒙家這位座上客。
不過,前去參加滿月宴的不是蒙家主,而是蒙家主的嫡幼妹蒙月英。
蒙家之所以能夠興旺百年,除了祖宗積累下來的根基之外,便是蒙家內部目前爲止還未出現過會動搖根基的內鬥。
蒙家主有兩個嫡妹以及幾個庶妹。
庶出的可以忽略,而兩個嫡妹在母親去世之後,也沒有興起風波,而是依着祖宗的規矩分了家,然後,領着一份家產過着自己的日子,此外,和蒙家嫡系主脈的關係,多年來一直親近且團結。
蒙家主只有一個嫡女蒙君怡,庶女雖然不少,但是,有些事情,庶女是不能去做的,而且,太過於倚重庶女,便是給將來的家主找麻煩,蒙家主自然不會這般目光短淺。
而蒙君怡卻常年駐守邊疆,雖然也有一個成年的嫡孫女,但,畢竟年輕,因而,蒙家很多事情,蒙家主都需要儀仗兩個嫡親妹妹。
一方沒有奪位的心思,或許不是沒用,只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罷了,而另一方,也信任倚重,或許是有能力壓制,因而,蒙家這些年,方纔能夠一步一步地走出當年被永熙帝狠狠打壓的陰影。
雖然族中仍是沒有多少在朝中任職的。
但是,近幾年開始,蒙家新一批的族人,已經開始走出學堂,着眼春闈。
便是幾年的春闈,蒙家也有三人蔘加。
不過,最終卻只有一人考取了進士,得以入翰林院。
但是,比之莊家,還有如今幾乎要從三大世家中退位讓賢的柳家,蒙家可以說是很成功。
蒙月英和雲州的州府關係不錯,私交更是不錯,因而,當雲州州府露出了那般的臉色之後,便知道出了大事情。
因爲主人家匆忙離開,而且還是以那樣的臉色離開,宴席也沒有持續多久便散了。
一衆來賓開始紛紛派人打聽消息。
蒙月英也隨之回了蒙家,隨後去了住宅,原本是打算將事情告知蒙家主,只是到了的時候,除了蒙家主之外,二姐蒙月青也在。
“二姐也在。”蒙月英上前道。
蒙月青點頭,“我正好從外面回來,看城中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便過來大姐這裡看看。”
“情況不對?”蒙月英坐下。
蒙月青點頭,“我見到了州府曾大人以及城府王大人帶着一班衙役往姻緣廟方向去了,三妹你不是代表大姐去參加曾大人嫡長孫女的滿月宴嗎?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蒙月英點頭,隨後看向蒙家主,將所知的情況都給說了一遍,“……曾大人走得很急,我沒有機會打聽,只是,根據我對曾大人的瞭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只是,姻緣廟能夠發生什麼大事?”
蒙家主垂下眼簾,二十多年過後,此時,她已經是一個滿頭斑白的老人,只是,當年的精神卻沒有消失,而因爲這二十多年的隱忍,讓她不再如同當年一般急躁,雖然去年的事情最終宣告失敗,但是,只要陛下一日沒有下手,蒙家就還有機會!
“姻緣廟?”蒙月青也蹙眉,她也是想不通姻緣廟那等地方能夠發生什麼大事情。
兩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上沉默的蒙家主。
半晌,蒙家主擡起眼簾,“先讓人去打聽打聽情況。”
兩人聞言,沒有異議。
此事引起了蒙家的注意,不過,卻也不是很得重視,可是,接下事情的發展卻是完全出乎她們的預料。
半個時辰之後,衙門內的所有在職衙役,即便是已經躺進被窩裡面的也都被挖了出來叫去了姻緣廟,將整個姻緣廟裡裡外外都給護衛了起來,甚至連裡面的僧人,都給拘在了一處。
大周除了在東域駐軍之外,其他非邊境的州城都未曾設立軍營。
州府抽調了所有的衙役,但是,卻還是不放心,又急忙讓人去雲州其餘兩城抽調衙役前來,最後甚至連自家的護衛都叫來了。
而同時,幾匹快馬,帶着一封該有了皇帝印鑑的書信奔往臨近的幾個州城。
當夜,雲州內戒嚴。
雲州州府和城府各自親自帶着一班衙役在雲州城內一家一戶地搜查。
城內百姓不禁人心惶惶。
即便是城中來了江洋大盜,也引不起如此大的陣仗。
蒙家住宅蒙家主的書房內,蒙家三姐妹在挑燈議事。
而蒙家主最爲關注的,還不是雲州州府帶着人在雲州城內搜尋的是什麼,而是被她這般讓衙役護衛去姻緣廟保護的那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還有,那些派出去的信使,又是肩負着什麼使命。
整個雲州幾乎兵荒馬亂的。
究竟是誰來了,誰引起了這些?!
爲何是在姻緣廟,而不進府衙?
“大姐,會不會是哪個皇女?”蒙月英猜測道。
蒙月青否定了她的猜測,“皇女沒有旨意是不得出京的,目前並沒有接到任何消息哪個皇女出了京城,若是私訪,便不可能鬧出這般大的陣仗。”
蒙月英同意,“可除了皇女,還有誰能夠讓一州州府如此大反應?即使是京城的一品大員,也不可能引起這樣的陣仗。”
蒙家主擡頭,被歲月侵蝕的佈滿了細細溝壑的面容一片陰沉,那雙渾濁的眼眸中綻放着寒光,“還有一個人,也只有那個人可以引起這樣大的陣勢!”
“大姐是說……”
兩人臉色紛紛驚變。
卻似乎不敢將心中的猜測說出。
蒙家主語氣變得沉而濁,“永熙帝。”
兩人呼吸停滯了半晌。
“只是……京中消息,陛下目前在隴縣行宮靜養。”蒙月英道,語氣,卻是沒有力度。
蒙月青回道:“三妹,我們在皇帝身邊沒有眼線!”
蒙月英面色僵了僵,“大姐,她是不是衝着我們蒙家而來的!”
東南諸事,蒙家幾乎動用了所有的資源,自然,是瞞不過蒙月青兩人。
兩人曾經反對過,在事情失敗之後,也曾有過怨言,只是,最終都還是被蒙家主給制住了,而兩人,最後也是以大局爲重,不得不放下心中的嫌隙。
因爲,她們都是連在了一條線上的螞蚱!
蒙家主眯着眼沉思半晌,“應該不是。”
司予昀來信中所言永熙帝已然知曉東南諸事與蒙家有關一事,蒙家主並未告知蒙月青兩人,所以,若是永熙帝真的是衝着蒙家而來,一定不會只是這樣的陣勢。
而永熙帝,也不會親自前來,而且,還是微服!
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
蒙月青兩人也不是年輕不懂事,在蒙家主說了不太可能之後,也聯想到了理由,只是,兩人卻沒有蒙家主的鎮定。
“大姐,如今我們該如何做?”蒙月英第一個問道。
蒙家主沉吟會兒,“靜觀其變!皇帝既然驚動了當地官府,也不太可能避開蒙家!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會召見!”
兩人雖然憂慮重重,但是,如今情況不明之下,卻也只好如此。
三人沒有在說什麼便散了。
待蒙月青兩人離開之後,蒙家主便叫來了心腹管家,“讓人去打聽一下,看看州府大人在搜尋什麼,做的隱秘一些!”
“是。”
……
雲州這一夜被鬧得雞飛狗跳的,絕大多數人都不得安眠。
可雲州說大不大,說小也是不小,一整夜雲州州府只能夠將臨近姻緣廟的人家給清查了一遍,然而,卻沒有找到要找的人。
姻緣廟已經被翻了個遍,就差眉掘地三尺。
看着天漸漸地亮了,雲州州府急的汗流浹背。
永熙帝的到來已經是讓她驚懼萬分了,可沒想到她提心吊膽地去見了永熙帝,得知了她召見她的原因之後,更是嚇去了半條命。
陛下在姻緣廟前見到了失蹤十三年之久的全宸皇貴君!
這件事意味着什麼?
不但意味着陛下終於可以找到心愛的皇貴君,太女終於可以找回父親,可以一家團聚,更意味着,皇貴君在雲州,而她身爲州府,卻一直沒發現!意味着,她是害陛下失去所愛,害太女失去父君,害他們一家無法團聚的罪魁禍首!
雖然皇貴君可能是最近纔出現在雲州,可是,陛下她會聽她的辯解?
不會!
甚至,即便她順利找到了皇貴君,將他送到了陛下面前,也未必能夠將功折罪!
全宸皇貴君失蹤了十三年!
一個男子,而且,出身名門,樣貌才識都不錯的男子,即便失蹤之時已經過了青蔥之齡,可是,卻也是極具價值的!
在十三年中,能夠毫髮無損的可能性有多大?
微乎其微!
屆時,陛下必定震怒,而,誰來擔這個責任?
自然是她!
雲州州府此時甚至恨不得捲進去年的貪贓事件中,至少,掉得只是她自己的腦袋!
想着這些,想着後果,想着永熙帝說出這事之時的眼神,雲州州府便不禁渾身冰冷發顫,可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要強忍着,繼續找人!
如今,她只能向上蒼祈求,全宸皇貴君失蹤十三年,一根頭髮都沒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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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廟中
永熙帝已經在大殿內站了一整夜,別說是閤眼休息,便是連坐下來也不曾。
冷霧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上前去勸:“陛下,不如……”
“可有消息傳來。”永熙帝打斷了他的話。
冷霧道:“暫時還沒有。”
“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恨朕?”永熙帝緩緩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冷霧沉吟會兒,回道:“皇貴君不會的,陛下,從皇貴君懂事開始,他便一直愛着陛下,他如此深愛陛下,如何會恨陛下?而且,當年的事情,也不能怪陛下。”
“那爲何……這般多年了……朕找了他這般多年了……卻都找不到?”永熙帝聲音說的很艱難,“就在……認爲他已經不在了……他卻出現了……就在朕的眼前……可是……朕卻還是抓不住他……還是……爲什麼會是這樣……他爲何……要走?爲何不等等朕?爲何?”
冷霧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昨日他們雖然一直守在陛下的附近,但是那時候,每一個人都低着頭,根本便沒有看見皇貴君。
“或許……或許便和鳳後讓三皇子在陛下昏迷之時所說的一樣,皇貴君是失去了記憶,而且又一直呆在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所以方纔會沒有去找陛下,沒有回家。”
永熙帝合上了眼睛,雙手攥的更緊,蒼白的手背上,泛起了條條清楚的青筋,“朕……不敢去……想,這些年……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冷霧面色一變,“不會的,陛下,皇貴君是至善之人,上蒼定然會庇佑他的。”
永熙帝緊閉着眼睛沉默半晌,然後,方纔睜開眼睛,看向前方被高高供奉着的姻緣佛,然後屈膝跪下:“不管他發生什麼,只要他回來,我都不在乎!二十四年前,我在這裡求過你,可是,你沒有讓我如願,二十四年之後,我再一次求你,這一次,我求你,讓我找回他!我只求,找回他!”
冷霧眼眶一熱,連忙跟着跪下,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皇貴君,若真的是你,那便快些出現吧。
……
雖然近兩年,尋找全宸皇貴君的事情漸漸地被懈怠了,但是,各地的衙門檔案當中,卻還是留着全宸皇貴君的畫像。
因而,搜尋的工作,很順利地進行。
天亮之後,四大城門門口,都有衙役駐守,手中都有着一張畫像,然後將出城的人一個一個地照着畫像對,無論男女老少。
雲州州府下令了,便是死人也要檢驗清楚!
然而又過了一個早上,還是沒有消息傳來。
而這時候,蒙家主也終於得到了確切消息,如今在全城搜尋的人,究竟是誰。
“是全宸皇貴君?!”
手中的茶杯倏然墜落。
滾燙的茶撒在了她的腿上,只是,她卻感覺到不到絲毫的疼痛。
震驚已經佔據了她所有感官神經。
即便是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大風大浪,在聽見了這個消息之後,蒙家主還是無法震驚無比。
許久許久過後,她方纔找回了一絲神智。
“那姻緣廟中的人,就是皇帝!”
管家回道:“目前還不清楚,衙役都是負責在外面守衛,並未見到裡面的人,而曾大人也一直沒有提及裡面之人的身份,不過不久之前,其他兩府的城府也都趕來了,此外,昨夜派出去的幾路信使,是去往周邊的幾個州城。”
蒙家主面容漸漸有些猙獰,始終多年,她兒子在後宮最大的敵手的全宸皇貴君居然出現在雲州,她的地頭之上!
這比起永熙帝到來是衝着蒙家來更加的讓她難以接受!
全宸皇貴君!
全宸皇貴君!
都已經是死了十三年的人了,爲何要再冒出來?還是在這時候!
“讓人繼續盯着,若是有消息,立即回來通報我!”
“是!”
……
蒙家主沒想到如今全城搜尋的人是全宸皇貴君,可是,還有另一件她更加沒想到的事情,如今,所有人都找不到的人,就在她的府邸之內!
蒙家的祖宅在雲州的東街,幾乎佔據了一條街道。
經過幾代的經營,蒙家的祖宅可以說是整個雲州中最大的府邸。
蒙家嫡系雖然已經分家了,但是,卻都是住在了蒙府之中,在整座蒙府中線的一連串建築,便是蒙府的主宅,這裡住着的是主脈,而其他的嫡系支脈,則依照各自的輩分身份,在東西各處的宅子裡頭住。
蒙府之內只居住着嫡出的各方,至於庶出的,則在成家之後,便都必須搬出蒙府,在城內蒙家其他的產業之中安家立業。
在蒙府之內,主脈的主宅以及其他房的宅子都是各自單獨的宅子,而在最外圍,由一堵圍牆將所有宅子圍在了一起,形成了整個蒙府。
雖然蒙家已有百年,但是,蒙府之內,卻仍是有空置的宅子,等待着嫡系主人的入住。
而此時,蒙家主人並不知情的情況之下,蒙府北面最靠近外牆的一個空置的兩進宅子的一件佈滿了灰塵的房中,一個男子被綁着雙腳且堵住了嘴巴丟棄在了炕上,此時,他靠着牆壁低着頭,不知道是在睡着或者是仍舊是暈厥。
半晌,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昏暗的房間隨即傳進了刺目的陽光。
炕上的男子身子動了動,只是,卻沒有擡起頭。
進來的女子身着蒙家護衛的服飾,面容平凡,正是昨夜姻緣廟中的那女子,此時,她手上拿着一隻碗,碗中放着三個還冒着熱氣的饅頭。
她走到了炕邊,見他未醒,臉色微微一變,擱下了碗之後便俯下身欲查看。
而這時候,昏睡的男子卻猛然擡頭,正是蘇念惜。
也就是,如今全城瘋狂尋找之人。
蘇念惜猛然傾身向前,塞在嘴上的棉布被吐出,原本被綁在了身後的雙手一手握着一塊尖銳的瓷片,兇狠的刺向了那個女子,
女子一驚,連忙往後一退,隨後動手,制住了男子的手,奪下了他手中的瓷片。
“放開我——救命——”蘇念惜一邊拼命地與那女子掙扎,一邊厲喝。
女子面色一沉,一言不發地揚手,一擊手刀劈在了蘇念惜的脖子上。
視線,在短暫的模糊之後,他再一次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