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何漣求見
京城
臨近傍晚之時的一場雷雨,讓被入夜之後的皇宮悶熱全消。
本該是一個很好的入眠之夜。
可臨近半夜,朝和殿的寢殿內卻還是亮着燭火。
水墨笑沒有就寢,而是在寢殿內來回走着,面色焦慮,心裡悶的發慌,可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樣。
又來回走了兩圈,水墨笑厲聲喝道,“來人!”
半晌,宮侍進來,“鳳後有何吩咐。”
“去被轎輦,本宮要去承月殿!”水墨笑厲聲道。
“是。”
一刻鐘後,宮侍掌着燈,擡着轎輦往承月殿而去。
蜀羽之又一次被人從睡夢中叫醒。
“鳳後又來了?”他坐在牀邊,看着前來稟報的宮侍蹙眉道。
宮侍回道:“是,而且,鳳後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蜀羽之聞言,眉頭又皺了一些,“請鳳後先去暖閣,本宮稍後便到。”
“是。”
蜀羽之嘆息一聲,隨即下了牀更衣。
自從那晚鳳後半夜過來之後,這幾日,他都會來。
不過卻沒這般晚。
他知道他是擔心遠在南方的陛下,可是,這般憂慮,似乎也是過了一些。
更衣過後,蜀羽之便快步往暖閣而去。
水墨笑順了承月殿宮侍的請去了暖閣,不過卻沒有入座,仍舊是心緒不寧地來回踱步,甚至沒有耐性等蜀羽之,“你家主子怎麼還不來?!”
“回鳳後,主子正在更衣,很快便會過來的。”那宮侍慌忙回道。
水墨笑卻不買賬,“都這般長時間了,他更什麼衣!”說完,便不待那宮侍迴應,起步往外走。
便在門口處,遇見了趕來的蜀羽之。
“臣侍見過鳳後。”蜀羽之看了看他難看的臉色,隨後行禮道。
水墨笑怒視了他會兒,隨後便轉身走回了暖閣內。
蜀羽之起步走進,“你們先下去吧。”
“是。”宮侍領命退下。
水墨笑坐在了榻上,面色仍是難看,胸口激烈起伏着。
蜀羽之上前,“鳳後,南方尚且還未有消息傳回來,不過鳳後依着路程來看,這並不是什麼異常的事情。”
陛下外出,所有知情的人都擔心。
他也是,可是……陛下這回離京是做好了準備的,出事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鳳後卻……
陛下離京也有好幾個月,可是偏偏卻是在這幾日,鳳後方才這般……
蜀羽之心裡是有了猜想,只是,卻不怎麼願意說出。
六月。
又是一個六月,而陛下,也是在外面。
“鳳後,陛下不會有事的。”
水墨笑盯着他,“本宮……本宮也不知道本宮究竟是發什麼瘋!這幾日,本宮寢食難安,便像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蜀羽之,你敢肯定陛下不會有事?!”
“鳳後。”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奴侍相信陛下!”
經過了那般多事情,他相信陛下不會讓自己出事,也應該清楚若是她出事了會有什麼後果,所以,他相信她!
“你便一丁點也不擔心?!”水墨笑惱火道,“她除外這般多月,你卻一絲一毫也不擔心?蜀羽之,你到底有沒有……”
“鳳後。”蜀羽之沉聲打斷了水墨笑的話,“陛下出外也有兩月了,之前的一個多月,鳳後雖然擔心,但是卻並無如今這般的惶恐。”
水墨笑一窒。
“鳳後。”蜀羽之又吸了口氣,“十三年前的事情,不會再發生的。”
水墨笑臉色變了好幾變,許久之後,方纔咬着牙,“你是說本宮不是在擔心陛下?!”
“鳳後是在擔心陛下。”蜀羽之搖頭,“只是鳳後除了擔心陛下之外,似乎還因爲十三年前的事情而心煩。”
“你不會這般?”水墨笑倏然站起身來。
蜀羽之沉吟會兒,“會,過去的十三年,每當皇貴君的生辰,每當走過了觀星殿,甚至每到六月,臣侍心裡都會無法平靜,既是難過,也是……內疚。”
“內疚?”水墨笑低喃着這個詞。
蜀羽之看着他,“臣侍心裡曾經因爲皇貴君的失蹤而感到欣喜過。”
這是個秘密,被他藏在了心裡十三年的秘密。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去面對的秘密。
因爲,這個秘密讓他變得無比的醜惡。
水墨笑一愣。
“鳳後是覺得臣侍卑鄙嗎?”蜀羽之笑道,卻是帶着淡淡的悽然,“皇貴君對臣侍很好,從蜀家出事,到後來……他甚至爲了不讓我因爲無法生育而心裡難受,將琝兒交給我照顧,這般善良的人,可是,我卻因爲他失蹤而欣喜……”
“有什麼好卑鄙的!”水墨笑厲聲反駁,“害他失蹤的人不是你我,他失蹤了又如何?他失蹤了,我們不也一樣跟着痛苦嗎?難道他失蹤了,我們便得到了什麼好處不成?!欣喜又怎麼樣了?我們是人,我們只是一個平凡人,難道我們便不能自私不能卑鄙嗎?!”
他的話說的越發的激動,激動的無法自已。
“鳳後……”
“十三年了,本宮若是要內疚,早就在十三年前內疚了!”水墨笑繼續道,“可爲何現在……爲何現在方纔這樣!那一晚,本宮從夢中驚醒……本宮甚至不記得自己究竟夢見了什麼……只是惶恐,只是不安……便像是,本宮這十三年來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就要消失一般……蜀羽之,二十幾年,本宮從來不敢奢求什麼,從來不敢!本宮只是想和她好好地過完這輩子!你知道嗎?她終於叫我的名字了,終於叫了,她叫我墨笑了!二十幾年了,我嫁給她二十幾年了,她從未這般叫過我!即便她這般叫我,是爲了讓我同意讓蒙氏陪她去行宮,是讓我不吵不鬧,一心一意地爲她打理好後宮,可是我還是心滿意足,我的心第一次被填得滿滿的!可是這幾日……我心卻空了……像是什麼都沒了,不,還有一樣東西,惶恐!你能告訴我,我爲何會這樣嗎?”
蜀羽之愣住了。
“我甚至以爲自己身子出了問題,我去找御醫,將太醫院最好的御醫都給來找,給我自己診治,可是,你才她們說什麼了?她們說,本宮的身子沒問題,掉了一同書袋子,最後,本宮明白了,她們的意思是,本宮到了這般年紀,心慌意亂這是正常!”水墨笑似乎開始有些語無倫次,“本宮老了,老了!本宮不想再經受第二個十三年!蜀羽之,本宮受不了了!”
“鳳後……”蜀羽之是沒想到水墨笑會這般,“你先……”
“本宮不是在發瘋!”水墨笑打斷了他的話,“本宮只是怕,你知道嗎?本宮只是怕……怕她出事,怕她會想起他而不願意回來,更怕……更怕……”
後面的話,他無法說出來。
蜀羽之卻是明白了,只是,這件事他也是從未想過。
可能嗎?
這般多年,這般多人,都遍尋不着。
陛下出去一次,便可以將人找到?
可能嗎?
“你覺得本宮在說瘋話是不是?”水墨笑盯着他,眼眶之中滲出了淚水,“蜀羽之,我感覺到了的,她已經在漸漸地放下他的……只要再多些時間,只要再多些時間……我們還是有機會的!即便蒙氏比我的機會還要多,可是,我也是有機會的!有的……爲何父親要這般時候離開?爲何他要讓陛下帶着他去南方?爲什麼?陛下好不容易開始漸漸放下,爲什麼要讓她去南方?爲什麼?”
相對於蜀羽之的敏感,水墨笑此時卻是未曾想過永熙帝能夠將人找回來,他只是害怕,害怕這趟出去之後,她又會封閉期心房。
即便她不會勾起過去的傷痛,但是,他害怕,害怕她會因爲愧疚而封閉起心房,將她的心連同對他的思念一同的埋葬!
是的,這便是他這幾日恐懼的原因。
水墨笑找到了原因了,可是,卻更是痛苦。
蜀羽之看着他,聲音轉爲了低迷,“鳳後,這是陛下的選擇,我們只能接受……”
水墨笑狠狠地瞪着他,長了嘴想反駁。
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之後,方纔開口繼續,“蜀羽之……你和本宮不一樣,因爲先帝的死,本宮這一輩子在她的面前都無法理直氣壯,可是你不一樣,你沒有對不起她,即便我不成,那你,你去撬開她的心好不好?只要她的心裡有別人,只要她的心不再只有雪暖汐一個人,我們便可以留住她的!蜀羽之,你去幫本宮做這件事好不好?”
蜀羽之愣怔了半晌,隨後,悽然笑道:“鳳後可知當年臣侍入府當夜,陛下跟臣侍說過什麼嗎?”
水墨笑沒有迴應。
“陛下說,她會護佑我一輩子。”蜀羽之繼續道,“雖然是個很好的承諾,可是,我也明白了另一層意思,陛下的心裡沒我,她並不愛我。”
水墨笑還是沒有反應,直直地看着他。
“這般多年了,她對我很好很好,承諾給我的,也都做到了,可是,我還是感受不到她的愛。”蜀羽之的眼眶也漸漸染紅,“她對我很好很好,可是,她仍舊是不愛我,她只是將我當成了親人,如此而已。”
頓了頓,又道:“鳳後,你的請求,我無法做到。”
水墨笑身子輕輕晃動了一下,隨後,起步往外走。
“鳳後要去哪裡?”蜀羽之轉身道。
水墨笑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流雲殿!你做不到,可蒙氏不一樣,他可以做到!”
“鳳後。”蜀羽之搖頭,“決定權不在我們手上。”
“本宮……”
“而且……”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氣,咬着牙,“我們如今說這些,是否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水墨笑一怔。
“鳳後,臣侍知曉你擔心,可是陛下不是十三年前的陛下,她既然願意放下,豈會因爲出去一趟便改變注意?”蜀羽之攥緊了拳頭,“鳳後,我們是不是不該自己嚇自己!”
這話,即使在勸水墨笑,也是在勸自己。
可是,效果有多大?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水墨笑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後,方纔慢慢地轉過身,往外走去。
這一次,蜀羽之沒有攔,他豈不走到了榻邊,然後坐下,沉默了好半晌之後,便喚來了宮侍:“鳳後可是去了流雲殿?”
“不是。”那宮侍回道,“鳳後是往佛堂的方向去的。”
“佛堂?”蜀羽之低喃道,“你下去吧。”
“是。”
蜀羽之又在暖閣之中呆了許久,然後起身,走了出去,“本宮想一個人走走,你們退下吧。”
“主子,夜裡……”
“下去!”
“……是。”
蜀羽之提着燈籠走出了承月殿,隨後,往右側的宮道走去。
便在不遠的前方,就是觀星殿的廢墟。
廢墟已經被徹底地清理乾淨了,只剩下了一片空地。
半年的時光,便讓這裡變了一個樣。
甚至在空地上,長起了雜草。
曾經輝煌的宮殿,如今,連一塊殘餘的房樑都未曾留下。
可是,這個廢墟所承載的關注度,卻仍舊未曾減弱。
便如同他失蹤了十三年,但是,卻仍舊在影響着每一個人,甚至改變了每一個人!
皇貴君,你還會回來嗎?
還會嗎?
蜀羽之在心裡低喃着,隨後,一陣微風拂過。
因爲傍晚的那場大雨,如今的夜風清涼了許多。
不但清涼,甚至還冰冷。
蜀羽之倏然打了一個寒顫,然後,握緊了手中的燈籠,咬着牙掙扎半晌,便沉聲一喝,“暗衛可在!”
不一會兒,一道黑影落到了他的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派人去一趟南方,稟報陛下,鳳後最近身子不好,請陛下儘早回宮!”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
那暗衛似乎愣了愣,“主子……”
“照本宮的話去做!”蜀羽之打斷了他的話,不容決絕。
“……是。”
……
此時,在皇宮的另一邊,在流雲殿內,蒙斯醉也是未曾入眠。
只是他未曾入眠的原因卻和水墨笑兩人不一樣。
寢殿內,蒙斯醉抱着好不容易睡下的嬰兒在殿內緩步走着。
兩個月了,經過了太醫院一衆御醫的救治,禮王長女雖然比出生之時好了一些,但是比起同齡的孩子卻還是很糟糕。
甚至一不小心便可能夭折。
爲了照顧孩子,蒙斯醉兩個月來已經是瘦了一圈。
“主子,不如讓奴侍抱吧。”憶古緩步進來,上前道。
蒙斯醉搖頭,“不成,孩子習慣了我抱。”
“可如今已經晚了,主子這些日子都未曾好好休息……”
“本宮不礙事。”蒙斯醉低聲道,“正兒好,我便好。”
憶古聞言,也只好作罷,“主子,小殿下的名字便喚正嗎?”
“怎麼了?”蒙斯醉看向他。
憶古猶豫會兒,“殿下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名字,主子……小殿下畢竟是陛下的長孫女,不如正兒便作小名,等陛下回來再賜一個大名……”
“名字的事情本宮已經決定了!”蒙斯醉沉下了臉,“告訴她,若是她不滿意便親自來跟本宮說,不要讓你來傳話!”
憶古面上憂慮,“主子……”
“憶古。”蒙斯醉打斷了他的話,“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本宮這幾日一直想着,讓你榮養之事,你說過你的家人已經找不着了,那本宮便安排你在宮中養老吧,往後……”
“主子!?”憶古連忙跪下,“可是奴侍做錯了什麼?”
蒙斯醉看着他,搖頭道:“你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你伺候本宮多年,如今年紀也大了,不該再操勞,你放心,往後你還是流雲殿的人,不過便無需再日夜在本宮身邊伺候罷了。”
“主子,奴侍和殿下並無……”
“本宮說了,本宮只是想讓你好好養老,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蒙斯醉又打斷了他的話,“憶古,你在本宮身邊已經二十多年了,該知道本宮的性子!”
憶古臉色很難看,“主子不會趕奴侍離開?”
“自然不會。”蒙斯醉看着他,“本宮只是不想你再操勞!”
“主子……”
“你好好想想吧。”蒙斯醉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憶古掙扎了半晌,然後低下了頭,“是……”
待他離開之後,蒙斯醉繼續抱着懷中的嬰兒緩步走着,嘴邊還低喃起了一首兒歌。
兒歌唱完。
懷中的嬰兒已然是完全熟睡了。
蒙斯醉將孩子抱到了牀邊的搖籃,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兩個月的孩子已經是張開了。
看得出來更像誰了。
孩子眉宇像母親,可是大致的輪廓卻是像父親。
她更像父親。
“正兒你知道嗎?祖父小時候也是這般帶着你母親的,可是那時候,祖父卻怎麼也想不到你的母親會變得如此的……不過正兒放心,祖父會好好教你,好好教你……”
這一次,他不能不能再錯了……
孩子,原諒祖父,也……希望你能夠原諒你的母親。
祖父,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的……
……
次日
雲州的天氣依舊是陽光燦爛,炎熱隨着太陽的出現而漸漸地回到了天地之間。
司慕涵一夜未眠,一直跪守在了牀邊。
而蘇念惜也未曾“醒”過來。
直到外面的太陽已經升到了半天,他方纔睜開眼睛,入目得便是司慕涵一夜未睡的憔悴面容。
他沒有驚訝,只是眼底泛着沉默的心痛。
“醒了?”司慕涵站起身來微笑道。
不過方纔出口,身子便不穩地踉蹌了一下。
蘇念惜連忙坐起身伸手去拉着她,“你怎麼了?”
司慕涵撫着牀邊坐在了牀沿上,一手敲着左腿,“沒事,腿有些麻而已。”
蘇念惜無聲哽咽了一下,“你……你怎麼不去休息……”
他知道,她守在了這裡一夜……
“我沒事。”司慕涵微笑道,“昨夜晚膳都沒用,現在餓了吧?我讓人拿水進來給你梳洗。”說罷,便起身往外走。
因爲腳還未完全解麻,所以她的腳步走得一瘸一拐的。
原本她可以揚聲叫人進來的。
可是她沒有,而是親自出去。
蘇念惜連忙捂住了脣,將便要脫口而出的哽咽嚥了回去。
司慕涵開了門,對着已經在外面守着的冷霧道,“去端洗漱的水進來,還有早膳,也讓人準備妥當。”
“是。”冷霧領命前去。
司慕涵轉身返回。
蘇念惜此時已經穩住了情緒,爲了做到這個,他幾乎費盡了全身的力氣,可即便是如此,從他的眼中,也是可以看見悲傷的痕跡。
司慕涵並不知道他昨夜將所有的話都聽了進去,她只是以爲他還在爲昨天的事情而傷心,輕輕地握上了他的手,“阿暖,別難過好不好?”
蘇念惜看着她半晌,然後,點頭:“好!”
他的回答讓司慕涵愣了一下,“阿暖……”
“用過了早膳之後,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蘇念惜又道。
司慕涵更是詫異,“你……”
“之前我一直被人關在蒙家,如今,也在牀上躺了久了,我想出去走走。”蘇念惜懇求道,“我可以帶上面紗,不會讓別人認出我來的!”
司慕涵心中又涌出了不安,伸手摟着他,“阿暖,我心裡很不安……我們……”
“你不是說會一直陪着我的嗎?”蘇念惜在她的懷中道,“你陪着我,你保護我,我怎麼會有事?涵涵,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不會有事的!”
司慕涵不想同意,可是,她也抗拒不了他的請求,“好……”
蘇念惜從她的懷中離開,“謝謝你。”
看着他的笑容,司慕涵有些呆愣,好半晌,方纔回了一笑:“謝什麼,傻瓜……阿暖,不要……”
“冷霧進來了。”蘇念惜打斷了她的話,看向門口。
司慕涵只好停了下來,對冷霧道:“進來吧。”
冷霧端着水進來。
如同昨天一般,兩人相互照顧着,梳洗綰髮。
只是,氣氛卻與昨日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那淡淡的溫馨甜蜜,反而瀰漫着某種莫名的不安。
司慕涵抱着他,不願意放手。
蘇念惜拉開了她的手,“我真的有些餓了,我們先用早膳好不好?”
“阿暖……”
“冷霧,將早膳拿進來。”蘇念惜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起身便喚道。
他的這般言行,便是冷霧也是被嚇着了。
不尋常,往往便是變故的前奏。
司慕涵很想詢問,可是每一次開口,總是被蘇念惜以各種的話給打斷了,一個早膳,她吃的比先前的那頓晚膳更加的沒有滋味。
早膳過後,便當蘇念惜拉着司慕涵要出門之時,雲州州府前來求見。
“臣參見陛下,見過皇貴君。”
司慕涵沉下了面容,“何事?”
“外面來了一個女子,說是慶安何氏鏢局的家主何漣,想求見陛下。”雲州州府稟報道。
蘇念惜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司慕涵蹙眉,“何漣?她要見朕?”
“是。”雲州州府擡頭看了眼前兩人一眼,尤其是在蘇念惜的臉上停留了會兒,然後低頭繼續道,“她說她認識皇貴君。”
司慕涵臉色一變,轉過視線看向旁邊的蘇念惜,卻見他合上了眼睛,一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