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司慕涵擡手抹了抹雪暖汐臉上的淚水,對她來說,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再平常不多的動作,可是在看在別人的眼中,尤其是後宮這些主子的眼中,卻是刺目無比。
然而,不管是司慕涵還是雪暖汐,都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們的親暱究竟傷了多少人的心。
因爲兒子,雪暖汐忽視了身邊的一切。
因爲雪暖汐,司慕涵對其他人視若無睹。
水墨笑便這般靜靜地聽着他們相互安撫,隨後,相攜而去。
去找他們的兒子。
連一句散了吧的話都不曾跟他們說。
司予赫和司予昀趕上來的時候,便見到司予述以及太女正君跟着司慕涵兩人離去的情形。
司予赫愣了愣,看了一眼還在原處站着的諸人,一時間有些懵。
而司予昀,嘴邊微微泛起了一抹譏諷的笑。
在詭異的片刻平靜之後,司予昀上前,“兒臣見過父後。”隨後又看向蒙斯醉,“父君。”
水墨笑沒有迴應,像是呆愣了的似的。
司以晏感覺到了什麼,走到了父親的身邊,“父後,我們回去吧,有母皇陪着雪父君便成,你放心,琝兒不會有事的。”
水墨笑緩緩擡起視線看向兒子,在兒子的眼中,他讀出了擔憂,擡手拍了拍兒子的手,“好。”隨後,轉過身,對着身後衆人肅穆威嚴地道:“好了,都散了吧。”
“是。”衆人當即應道。
“父後。”司予赫上前,“母皇已然安然回宮,如今兒臣帶着前去護送母皇的騎兵還在城門口駐守,兒臣先領起回營!”
水墨笑點頭,“依着規矩辦吧,你母皇估計也沒心思理這些年,只要你能辦的,便都辦了吧。”
“是。”司予赫領話。
這時候,一直將自己隱秘在人羣之中儘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度的靖王正君薛氏從人羣中擠了出來,也顧不得規矩不規矩的,對着司予赫便問道:“榮王,我家殿下你?她怎麼沒和你們來?禮王,我家殿下不是和你一起去迎接陛下的嗎?”
司予赫愣了一下,隨後方纔答道:“榮王正君不必擔心,二皇妹已經先行一步回府了。”
“真的?她沒事?”薛氏睜大了眼睛問道。
司予赫點頭:“嗯。”
薛氏當即拉開了笑容,當即又道:“多謝榮王。”轉過身對水墨笑道,“鳳後,兒臣先回去看我家殿下了!”
說罷,不等人迴應拔腿便跑了。
水墨笑沒有發話,其他人也不敢說薛氏一句。
司予赫對於薛氏的言行難免有些驚愕,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罷了,收回了視線在人羣中找到了自家的正君,對着他溫和一笑,隨後也轉身離去。
榮王正君的心因爲這般一笑,頓時暖融融的,彷彿回到了戰場前線一般,那時候每一次她需要出征,便都會這般對他一笑。
不需要言語,只要一個笑容,便勝過千言萬語。
他失望於她不能留在京城久些,可卻更心疼於她的勞碌奔波。
水墨笑沒有再說什麼,起步離開。
司以晏和榮王正君緊跟其後。
其他人,也開始散了。
德貴君和蒙斯醉說了句客套話,便面色淡淡地離去。
睦君和孫侍君緊接着也帶着孩子離開。
很快,一堆人便剩下了蒙斯醉蜀羽之和司予昀司以徽四個主子在。
“父君,快午時了,兒臣陪父君一同用午膳如何?”司予昀上前,道。
蒙斯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不必了。”
司予昀面色難以抑制的一僵。
“你外祖母和外祖父也來了京城,本宮不方便出宮,你待本宮去看看她們吧。”蒙斯醉緩緩說道,聲音不輕不重,看似沒有嫌隙,可聽着卻怎麼都是彆扭。
司予昀看了父親半晌,然後低頭,“是,父君放心,兒臣定然會好好照料外祖母外祖父的。”說完,便行禮離去。
隨後,蒙斯醉也慢慢地轉身起步離開。
“豫賢貴君……”蜀羽之叫住了他。
蒙斯醉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蜀羽之雖然叫住了他,也雖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可看着他的背影,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
“什麼也不必說了……”蒙斯醉緩緩開口,“都不必說了……”
聲音低迷蒼涼。
輕浮的腳步,隨之邁開。
一切都已經看在了眼中,還有什麼需要說的呢?
他原以爲見到他的時候,會不顧一切地失控,然而結果,卻是這般的平靜。
或許,他和她之間走到這一步,並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緣故。
可,不是因爲他,又是因爲誰?
蜀羽之沒有再阻止他離去,雙手攥着,心,有着難以言喻的情感在翻滾,許久,方纔稍作平靜,轉過身,看向身邊仍舊是想雕像一般立着的司以徽。
“徽兒。”
溫和輕柔的叫喚從他的口中溢出。
司以徽仍舊是沒有反應,目光一直盯着雪暖汐離去的方向。
他方纔有沒有看見他?
今日便只有他一個人穿着常服,他應該很容易便注意到他的……
還有母皇……
她有沒有注意到他?
她看見他的時候心裡想着什麼?
蜀羽之看着他這般,心裡嘆了口氣,上前伸手摟着他,“沒事了,徽兒,真的沒事了……”
司以徽的身子在蜀羽之的擁抱之下漸漸鬆弛下來,淚水,卻也隨之滑落。
他緊緊的抱着蜀羽之,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一般。
……
雪暖汐走的很慢。
十三年的時光並未對這座皇宮做出了太多的改變。
記憶之中的地方,仍舊是那個樣子。
他記得每一次司以琝失蹤之後躲着的地方,一個一個地找去,彷彿找回了和兒子之間的回憶。
可是,最終每一處,都未曾找到他的蹤跡。
雪暖汐無力地靠在了司慕涵的身上,心裡,悲傷氾濫成災。
他並不擔心兒子會出事,只是悲傷於他竟然如此害怕見到他,更悲痛於他和兒子之間的紐帶,像是被時光割裂了一般。
現在,他對他的兒子,沒有一絲的瞭解。
“阿暖,別這樣,我即可讓人去找!”司慕涵扶着他,一邊安撫一邊下令,“來人,傳朕……”
“不要!”雪暖汐卻還是阻止了她,“我能夠找到他的!涵涵,我可以的!”
“阿暖……”
“父君,讓兒臣……”
“我可以的!”雪暖汐打斷了兩人的話,看着眼前他最親最親的兩人,一直堅持,“我已經丟下了琝兒十三年了,這是我唯一唯一可以爲他做的事情……”
司予述無可奈何地看向母親。
司慕涵咬了咬牙,“好,我們繼續找!皇宮也就這般大,一定會找到的!”
“好!好!”雪暖汐站穩了腳,隨即便又開始往前方搜尋過去。
太女正君一直緊跟其後,在這件事上他插不上嘴,便只有一直跟着,看着這一幕,他心裡也難免有些埋怨司以琝的,原本是一件喜事,可卻平生波折。
他理解司以琝心裡的心結,可卻不贊同他這般做。
這樣不是讓所有人都在爲他擔心難過嗎?
雪暖汐沒有了目標了,記憶中的所有地方,他都找過了,不!還有一處,還有一處……
觀星殿!
他趕到了觀星殿,可卻只見到了一塊空地。
連牌匾都沒有了的空地。
看着眼前的空地,心中的悲傷更是難以抑制。
他知道觀星殿沒了,可親眼見了,卻仍即使無法平靜。
這裡曾經是他最快樂的家,這裡留下了他許許多多的幸福,可是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腳,緩緩屈下。
最終,頹然地坐在了冰涼的地上。
司慕涵蹲下身子,伸手摟着他,“阿暖,別這樣,別這樣好不好?”
雪暖汐合上了眼睛,咬着牙,將眼眶中的淚水壓了回去。
是啊。
他不該這樣的!
不該這樣的。
他能夠回來,便是上蒼的恩賜,他要要求這般多做什麼?
貪心,最終只會是一場空罷了!
他回來了,回到了他心愛之人的身邊,回到了他的孩子們身邊,他愛的人和愛他的人都好好地,這就足夠了!
沒有了觀星殿,他還可以用後半生的時間再造就第二個觀星殿,第三個觀星殿!
只要有他愛人的地方,便都是他幸福所在!
沒事的,沒事的!
雪暖汐睜開了眼睛,掙扎的從地上起身,再看了一眼面前的空地,然後對司慕涵道:“涵涵,往後這裡便這般空着好不好?”
“好。”在這個時候,不管雪暖汐說什麼,她都會回答一個好字。
雪暖汐繼續道:“就讓這裡提醒我們,我們如今的幸福是來的如此的不容易,涵涵,我們好好地珍惜往後的每一日!”
“好。”司慕涵點頭道。
雪暖汐哽咽地笑了一聲,“走吧,我們繼續去找琝兒。”
司慕涵點頭。
而這時候,司予述卻從不遠處走來,不知道何時,她已經落後了在後面。
“父君,不如我們去佛堂那裡看看吧。”司予述道。
雪暖汐一愣。
“以前大師在世的時候,琝兒進宮經常會去看看大師的。”司予述繼續道。
雪暖汐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點頭,“去那裡看看。”
“好!我們快去,快去……”雪暖汐一邊說着,一邊拉着司慕涵的手依着記憶往佛堂處走去。
宮裡面的變化很少,除了觀星殿,佛堂便是第二處和他記憶中完全相反之處。
“這裡……”
“當年你失蹤之後,父親回來,後來便一直住在宮中,前幾年佛堂殘舊了,朕便讓人修了修,順便也擴到了。”司慕涵緩緩解釋道。
雪暖汐看了她一眼,隨後,又看向了眼前變了模樣的佛堂,“我沒能見大師最後一面……涵涵,是大師在天之靈保佑,我們方纔能夠重複的!”
“是。”司慕涵笑道,“父親如今也可以安心了。”
雪暖汐含淚點頭,隨後,起步走了進去。
一直走在了大殿外。
站在敞開大門的大殿之外,雪暖汐終於見到了那熟悉卻也陌生的身影。
熟悉是因爲他見過了述兒。
陌生是因爲,他已經十三年沒有見過他了。
十三年……他記得當時他還是一個終日愛惹是生非的孩子,如今,卻已經爲人父親了。
司以琝聽到了身後的聲響,他知道,父君便在身後,他正在往他走來。
身子,一點一點地僵硬。
合着的眼睛閉的更緊。
他已經無處可躲了,也不能再躲了。
幼時,他每一次躲起來,便是氣父君一次,便是讓他着急難過一次,可是,長大了,在做了這般多錯事之後,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一如既往的讓父君擔心操心!
他該死!
真的該死!
即便在佛前跪一輩子,都無法恕他的罪過!
可是,父君能不能晚一點在責罵他?
能不能讓他好好地看看他,好好地跟他說會兒話?
雪暖汐緩緩地走到了兒子的身後,然後,停了下來。
即便沒有看到他的臉,但是,他卻還是可以感覺到兒子的不安以及強烈的負罪感。
他的兒子,十三年前,還那般的小,可是卻要背上害死了自己的罪名……
這個傻孩子!
真是個傻孩子!
明明是那般任性,那般的不顧別人,怎麼便會有這樣傻的想法?
他出事哪裡與有關係?
傻孩子!
雪暖汐緩緩地蹲下身子,然後,伸手將面前的孩子抱入了懷中,輕輕的撫着他的頭,“琝兒……我的兒子……”聲音因爲傷心以及激動而變得沙啞。
眼角處的滲出的淚水更多。
一句輕輕的低喚,將他心中僅剩的防禦擊的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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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又開始痠疼了,爲防情況惡化,只能寫少一些,休息一下吧,哎,每次我想發奮的時候,總是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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