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父君,你回來了?”
雪暖汐方纔回到了辰安殿的宮門口便便遇見了一臉焦急往外衝的司以琝,看着兒子這般模樣,雪暖汐還未來得及開口,司以琝便拋出了一堆的問題。
“父君,你怎麼一個人去?爲什麼不叫上兒臣?你還沒用早膳了!鳳後有沒有爲難你?還有其他人,他們有沒有欺負你?你有沒有怎麼樣?”
雪暖汐心裡一陣難受,面上卻笑着,“父君沒事,不過是去請安罷了,又不是去什麼危險的地方,怎麼會有事?”
“你真的沒事?”司以琝似乎不信。
雪暖汐笑道:“難不成你希望父君有事?”
“兒臣沒有!”司以琝當即否認,“可是……”
“好了。”雪暖汐拉起了兒子的手,“不是說給父君做了早膳了嗎?父君真的餓了。”
司以琝當下便被轉移了注意力,“哦,那我們先用早膳!”
不一會兒,兩人便到了膳廳,白氏早便已經等候在那裡,雖然沒有司以琝這般焦慮,但是眉宇之間也是有着擔憂。
“父君回來了。”
雪暖汐對着他輕輕點頭,“嗯。”
“早膳都做好了。”白氏微笑道,“父君應該餓了吧,先用早膳吧。”
“好。”雪暖汐點頭,隨後牽着仍是惴惴不安的兒子往膳桌走去。
膳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吃食,別說三個人,便是十個人都夠吃了。
“這些吃食都是三皇弟親自準備的。”白氏微笑說道,“兒臣也只是打了下手罷了。”
“父君,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司以琝看着父親道,“你……你現在還喜歡吃嗎?若是不喜歡,你告訴兒臣喜歡什麼,兒臣再去做,若是兒臣不會,兒臣便去學……”
“父君都喜歡!”雪暖汐打斷了兒子的話,“方纔醒來之時,你母皇跟父君說你在做早膳,父君還懵了懵,我想了琝兒吃倒是會,可怎麼會做早膳了?”頓了頓,又接着道,“你母皇跟我說,你長大了,我起先還是有些不信了,如今親眼見了,方纔真的信了,我的兒子不長大了,更是懂事了,能當一個好父君,更是個孝順的好兒子!”
司以琝眼睛不禁有些紅,“父君……”
“父君,三皇弟,坐下來吃吧。”白氏見狀開口道,“涼了便不好了。”
雪暖汐笑道,“好!”隨即坐下,“來,讓父君好好嚐嚐你的手藝。”
司以琝眼睛雖然紅着,可臉上的笑容也是燦爛,“父君你嚐嚐這個,以前你最喜歡吃的。”
“好。”
“嗯,味道不錯,不,比宮侍做的都還要好!”
“那父君多吃一些!”
“好!”
“還有這個……”
司以琝一直給父親佈菜,自己根本便沒吃,雪暖汐只得再一次讓兒子一同用,司以琝方纔停下,不過即便他也用,卻是吃的很少。
小口小口的,像是沒有胃口,又像是不願意多吃。
雪暖汐擱下了筷子,問道:“怎麼了?不喜歡這些?”
“不是!”司以琝搖頭,“父君喜歡什麼,兒臣便喜歡什麼!不!這些年,兒臣最喜歡的也是這些!”
“那爲何不多吃一些?”
“父君不喜歡我吃這般多,父君說過……”
“琝兒。”雪暖汐嘆息道,“小時候父君不讓你多吃是因爲你還小,可是現在不同了,你都長大了,怎麼便不能多吃?現在父君就喜歡你多吃一些!多吃些便可以長肉!你看你,這般的消瘦,父君見了都心疼死了!”
“父君!”司以琝倏然擱下了筷子,聲音也厲了起來,“不許再說死!不許再說了!你不會死的!兒臣不會讓你再出事的!”
雪暖汐一怔,隨即便是心疼,忙道:“不說了,不說了,都是父君不好!往後父君都不會再說這個字了!你說的對,父君的琝兒長大了,可以保護父君了,父君再也不會出事了!”
“以後再也不說了!”
“不說了!”
“那……以後再也不準再出宮了!”
“好。”
“那我……我多吃一些!我會多長些肉的,我保證待明年春,我便可以長得白白胖胖的!”
“好。”
司以琝重新展了笑容,一邊往父君的碗中添吃食,一邊自己奮力地吃着。
“三皇弟慢些,別噎着了。”白氏微笑插話,看着眼前父子二人,眼底有着極深的羨慕。
即便在白家,即便父親也是真心疼愛自己,可卻從未如同他們這般親密無間。
一頓早膳,除了剛開始的有些傷感之外,後面的都是愉悅的。
用完了早膳之後,三人方纔移駕到了暖閣,司以琝便又繼續了之前中斷了的話題,“父君,鳳後真的沒有爲難你?還有豫賢貴君,他這些年變了許多,和母皇的關係也不怎麼好,雖然兒臣沒有親口聽他說過,可他分明是將和母皇關係惡化的原因歸咎在了父君身上!還有睦君和孫侍君,他們有沒有對父君不敬?不過他們應該不敢,可是……兒臣對他們也不瞭解,說不定他們也是各懷鬼胎,還有那德貴君,他沒生孩子卻成了貴君,而且時常涉足後宮事務,便想當年父君一般協助鳳後,他們……”
“好了好了,你怎麼將朝和殿說成了龍潭虎穴了?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是去請安,再者便是認了認德貴君三人,哪能有什麼事情?”雪暖汐沒好氣地道,“欺負父君?琝兒,父君便這般容易被人欺負了去的?再者,有你母皇在,誰敢欺負父君?你放心,鳳後對父君很好,豫賢貴君他們也很好,至於德貴君他們,雖然不熟悉,但是對我也是恭敬親切,哪裡有你想的這般複雜?你這腦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總是愛胡思亂想!”
“真的沒有?”司以琝仍是將信將疑。
雪暖汐道:“你若是不信便去問問?”
司以琝抿着脣沉吟了半晌,“沒事就好!可是……父君見過了德貴君他們……心裡有沒有難過?”
“父君爲何要難過?”雪暖汐笑道。
司以琝一本正經,“他們都是母皇在父君失蹤之後每兩年便納進宮的……父君你……”
“這事你二姑母在回程途中便已經跟父君說過了。”雪暖汐打斷了兒子的話,“父君明白你母皇召他們入宮的原因,怎麼會心生怨懟?”
“父君真的不傷心?”司以琝不信,“你這般愛母皇,而母皇卻……”
“琝兒。”雪暖汐再一次打斷了兒子的話,神色認真,“父君知道這些年你和你母皇之間有過不少的不愉快,也有不少的誤會,其他的事情,父君或許說不清楚,可德貴君他們……父君不怪你們母皇,而是心疼她,你說父君難過,若真的如此,你母皇更是難過。”
“父君,兒臣不是想非議責怪母皇,而是……”
“父君相信你。”雪暖汐拍拍兒子的手,“不過琝兒,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孩子無需管這般多。”
“父君不是說兒臣長大了嗎?”
“對!可總大過父君吧?而且,在父君的眼裡,不管你們長得多大,也都是孩子!不過,琝兒這般心疼父君,父君也是高興,這樣吧,若是父君受了委屈,定然讓你跟父君出頭!”
“父君可要說到做到,不要到時候自己一個人躲着傷心!”
“好。”雪暖汐無奈笑道,“對了,樂兒呢?你昨日怎麼不帶着樂兒一同進宮?你二姑母說樂兒的模樣跟你小時候長得很像,不過,性子卻不像!”
司以琝聞言眼神有些閃躲,忙道:“昨日大家都沒有帶着孩子,所以兒臣便也沒帶樂兒一同來,而且,樂兒這兩日得了風寒,過兩日,等好了,兒臣便帶她進宮給父君請安!”
一旁的白氏聞言,卻訝然。
李樂不是好好的嗎?
昨日他去三皇子府都眉間她有事。
“染風寒了?”雪暖汐聞言,當即憂心道,“怎麼便染風寒了?現在入秋了,風寒可不是小事!讓太醫看過了沒有?情況如何?”
“看過了。”司以琝忙道,“沒什麼大礙,休息幾日便好的。”
“這就好。”雪暖汐方纔安心,“既然病了便不要急着帶進宮了,父君都回來了,不急這一時。”
“嗯。”司以琝笑道,笑容中有着一絲的僵硬。
雪暖汐又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隨後便看向白氏,見他面上似有疲憊,“正君沒休息好?”
“不是。”白氏當即回道。
雪暖汐笑道:“昨夜在宮中沒睡好吧?”
“父君,不是的,兒臣……”
“你別慌,父君沒有別的意思。”雪暖汐微笑道,“換了地方睡不好是正常的,再者,父君相信昨夜述兒肯定也是沒睡好的,你自然也無法安睡,嗯,我這裡也沒事了,你先回府吧,回去好好休息,今晚我便不留述兒了,好好照顧她。”
“父君……”白氏有些慌,“兒臣願留在宮中伺候父君!”
“說什麼話了。”雪暖汐笑道,“你是述兒的正君,你要伺候的人是她,我怎麼能一直留着你在宮中?述兒那邊你也別擔心,父君會跟她說的。”
“可是……”
“孩子。”雪暖汐打斷了他的話,“述兒的脾氣有些不好,你多多擔待。”
“不,殿下很好!”白氏搖頭道。
雪暖汐笑道:“父君雖然十多年沒見述兒,但是回程也聽了不少的事情,這孩子性子原本也不是這般的,只是因爲父君當年出事,她方纔轉了性子,不過你放心,若是往後她對你不好,父君便給你出氣,定然不會偏着她的!”
“父君……”白氏動容。
司以琝也隨即開口,“父君現在知道皇姐脾氣不好了吧?小時候你總說我脾氣不好,如今反過來了,兒臣倒也是報仇了!”
“昨晚上你的仇還沒報完啊?”雪暖汐失笑道。
司以琝笑道:“就知道父君還是心疼皇姐多一些!”
“還是這般小性子!”雪暖汐輕斥道,隨後便又看向白氏,“去收拾收拾,回府去吧,你是太女正君,府中定然還有很多事情處理的。”
“可……”
“別可是了。”雪暖汐打斷了他的話,“你若是再留,我恐怕你這個三皇子連你也一同恨上了。”
“父君!”司以琝急道,“兒臣哪有!”
“你心裡難道沒有想過正君在這會跟你搶我?”雪暖汐好笑道。
司以琝瞪了瞪眼睛,隨後看向白氏,“正君,你先回去吧!”
分明是不打自招了。
白氏也不禁失笑,“可三皇弟方纔說樂兒病了……”
“我不走!”司以琝當即看向雪暖汐,“父君,你休想爲了這件事趕我走!”
“好。”雪暖汐無奈道,“父君不趕你走!不過琝兒,正君說的沒錯,樂兒病了,你做父親的怎麼能夠……”
“府中還有很多人在!”司以琝沒想到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有……還有李浮!父君,你便讓我留下來吧!多留兩日也好!要不這樣,兒臣每日都出宮看看……”
雪暖汐嘆息一聲,“好,那待會兒你和正君一同出宮,回府看看孩子,若是沒事,便再進宮,要不便直接將孩子帶進宮……”
“不成!”司以琝想也沒想地拒絕。
雪暖汐不禁蹙眉,真的是孩子病了,琝兒方纔不願意帶着進宮嗎?
司以琝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當即又道:“會過病氣給父君的!父君,你放心,樂兒一定沒事的!說不定她已經好了!”
雪暖汐看了兒子會兒,隨即收起了心中的疑惑,“好,就依你。”
司以琝像是自己心中之事被覺察一般,方纔還死也不願意走,現在卻立即站起身來,“那兒臣現在便出宮去看看,若是沒事,兒臣會趕在午膳之前回來,給父君做午膳!”
“嗯。”雪暖汐微笑道。
司以琝說做就做,話落了之後,便拉着白氏一同離開。
“父君。”白氏還有話沒說完,“兒臣明日再進宮給父君請安,若是父君不介意,兒臣便帶着府中的其他人進宮一同進宮讓父君看看。”
雪暖汐聞言,微微一愣,隨後細瞧了一番白氏,方纔微笑道:“你來就好,其他人,先緩緩吧,嗯,下個月便是你母皇四十壽辰,那日你再帶來給父君看看就好。”
白氏聞言,心中頓時一暖,即便只是幾句話,但是卻已經是一個表態,“是,多謝父君。”
“嗯。”雪暖汐微笑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女兒的後院其他男子,他自然是好奇,也是想見,可還不至於着急到了忘記其他。
白氏是正君。
唯有白氏心安了,述兒方纔可以閤家和睦。
送走了白氏跟司以琝之後,雪暖汐方纔有了時間好好地去想想往後,回家是回家了,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家和他離開之前,已經不同了。
閤家安寧。
他不禁希望孩子能夠閤家和睦,也希望這後宮也能閤家和睦。
昨夜之事,他雖然驚訝,但也有感動,可也正因爲他心有感動,便更加能明白鳳後心中的憤怒以及傷痛。
一回來,便出了這樣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往後,他該如何平息鳳後心中的怒火?還有其他人心中或許也存在着的忌憚以及……疏離。
他的家,是大不相同了。
……
出宮的馬車上
白氏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問了出來,“三皇弟,樂兒昨夜也沒有大礙,今日怎麼便忽然風寒了?請了哪位太醫看的?”
司以琝看了一眼白氏,然後,低頭垂下了眼簾,雙手,緩緩攥着,“正君,此事,莫要告訴父君。”
白氏一愣,在半晌的沉思之後,方緩緩道,“三皇弟,你可是因爲當年和李浮……”
話沒有說完,便截然而止。
這件事不但是皇家的秘密,更是一個人男子的恥辱。
即使他愛着那個人,但是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情來,都是抹殺不去的污點。
“三皇弟,我並非……”
“我知道。”司以琝擡起頭,卻露出了一抹極爲難看的笑容,“等我準備好了,就會帶樂兒進宮給父君請安的。”
白氏看着他半晌,“其實,父君現在應該也知道了,父君沒有責怪,便是不會責怪,三皇弟無需這般……”
司以琝垂着頭,沒有迴應。
白氏見狀,只好嘆息於心,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