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沂南暴喝一聲,從體內爆破出一股強勁的內力,想要將她的攻擊給摒棄退去。然而,只起到了小小的作用,還是沒能抵擋住飛劍詭異的飛行角度,刺破他周身罡氣的保護圈,颳着他的衣裳席捲了一週。
他的劍仍在揮舞,與迴旋的破天劍鏗鏘相擊,整片林子都被兩人的勁風颳得飛砂走石,比起方纔觸動陣法之時更爲壯觀和激烈。
慕輕鴻坐在地上,幾乎擡不起頭來觀看上方的戰況,他也沒有出聲阻止,他知道姬萱此次是被徹底惹怒了,一戰在所難免,不過她相信她有分寸掌控。至於兩人的實力如何,他雖是外人,卻也能從楚沂南的神色中看出一二來,倘若是實力不如他師弟之人,根本無須師弟露出怒色,可見師弟此次是遇上勁敵了。
擁有強悍的實力和冷靜睿智的思維,這樣的明主,正是值得他立誓去輔佐的,他淺淺勾笑,心裡頓時明淨亮堂起來。
姬萱倒是沒有料到楚沂南的實力如此強悍,她的迴旋飛葉劍法第一次施展,就遇上了強敵,飛劍除了擦破他身上的衣裳外,竟沒有傷及他的皮毛。
她眼睛一亮,旋身飛至了高樹的頂端,身子忽地倒懸在了半空,翩躚的袍角划着黑亮的弧線。她的兩隻手揮舞在半空中,宛如千手觀音,只見其影,不見其行。一片片的飛葉自她的指尖逸射,動作如行雲流水,毫無阻滯。
漫天的飛葉好似一張張開的大網,朝着楚沂南的身周圍覆蓋了過去,飛劍再加上飛葉的雙重攻擊,直把楚沂南招架得手忙腳亂,額頭處斗大的汗珠直直地掉落下來。
“姬萱殿下,還請手下留情!”慕輕鴻微睜着眼,仰頭看清了上方的狀況,連忙出聲阻止。再這麼下去,師弟的性命雖無憂,可這臉面恐怕得丟盡了。他是最爲了解師弟的,高傲如斯的他,又怎麼能容忍失敗的陰影呢?
姬萱聞聲,身子騰翻了一週,輕盈地落了地,嘴裡一聲“收”吐出後,破天劍就乖順地回到了她的手中。舉目再看向楚沂南時,他此刻全身上下的衣衫都凌亂不堪,細小的破洞佈滿整件衣裳。
涼風吹過,從細小的洞口處鑽入,他打了個寒戰。
“你……”他羞惱地瞪着姬萱,一時無言,整個人木了一般站在原地,失了心魂。
他承認,他輸了,輸給了一個他一直以來都瞧不起的人!
惱怒的同時,他也不斷地反省,幸而對方沒有下殺手,要不然的話,他還如何保護他的師兄,還如何實現他的理想?是他太過輕敵、太過疏忽了!
姬萱聽到了他的心聲,本來還想數落他一番出出氣的,可是現在她卻改變了主意。或許他並非有意羞辱她,只是他太在意他師兄的安危,所以才屢屢地誤會她,給她難堪。
這樣重情重義之人,她又如何還能無情地去詆譭他呢?
她收了劍,轉身面向慕輕鴻,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慕輕鴻從地上站了起來,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陌路人,方纔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姬萱深諳他話語中的意思,他們之間的聯盟絕不能讓外人知道,至少在形勢還未明朗之前,他們的約定都是不能見光的,但她相信,很快地,他就會給她帶來驚喜!
回到歸海居時,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門口不停徘徊,待見到她,那人如一道白風般飄了過來,將她抱了個滿懷。
“小萱,你去哪裡了,不知道我會擔心你嗎?以後不許再無緣無故地失蹤,知道了嗎?”墨九天溫暖關切的話語傳入她的耳中,姬萱心中暖洋洋的,流淌着一股感動。
反手回抱住他,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道:“我這不是沒事嗎?我答應你,以後出去一定先告訴你一聲。”
“這還差不多!一天見不着你,我連飯都不吃下,我不管啊,你得陪我吃飯。”墨九天緊緊地擁着她,享受着此刻的溫馨和美好,竟難得地撒起嬌來。
這時候,從門內傳出了一個爽朗的聲音,用着調侃的口吻道:“喲喲,這是什麼狀況?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聖子大人也開始玩斷袖了呢!”
姬萱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越過墨九天的肩膀望了過去,眼睛登時一亮,隨即又故意板下臉來:“藍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在暗示我玩斷袖是正常的?”
“哪敢呢?我也就是這麼一說,還不是因爲看到你們倆個感情這麼深厚,我嫉妒了唄!”藍牧之摸摸鼻子,嬉笑着踱步走了過來。
他瞪大了眼睛,將姬萱上上下下打量個遍,驚歎道:“兩年不見,你長得越來越水靈了!嘖嘖,難怪墨這麼緊張你,換作我,我也怕你一個不慎就被人給拐跑了!來來來,讓我也抱一抱,藍大哥可是一直很想你啊……”
他大大咧咧地張着雙臂,敞開懷抱,笑得陽光燦爛。
姬萱咧嘴微微一笑,正要走過去,卻被墨九天拽得牢牢的,護在了身後,還衝着藍牧之直瞪眼:“去去去!小萱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抱的嗎?識相的,趕緊給我走開,要不然別怪我不顧念朋友之誼!”
藍牧之頗爲鬱悶地直瞪眼,嚷嚷道:“憑什麼你可以抱,我就不能抱了?我跟小萱可也是好兄弟,這情誼不比你們差,好不?”
他又轉身用着誘拐的語氣道:“小萱,來來,讓藍大哥抱一個!看你這麼水靈,看得藍大哥心裡癢癢的,不讓我抱一下,我今晚會睡不着。”
姬萱額頭掉下三根黑線,這話說的,怎麼那麼像誘拐小紅帽的大灰狼呢?
“那個,藍大哥,墨大哥還沒吃飯呢,我先陪他去吃飯!”說完,她趕緊拉着墨九天繞過藍牧之,跑進了歸海居大堂。
墨九天回頭給了藍牧之一個得意的笑容,嘴角翹得高高的,顯示着他的好心情。而藍牧之呢,還在那裡張着雙臂,一臉的鬱悶,夜裡的涼風習習,吹得他打了個冷顫,這世道,人情冷暖啊……
飯桌上,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講述了這兩年的經歷,不但沒有生分,反而關係更爲親密,相談甚歡。
原來這兩年來,藍牧之幫着父親狠狠地打壓了青鋒鏢局,將他們徹底趕出了走鏢這一行當後,他就跟着他的師傅潛心修煉,最近纔剛剛邁入劍尊之境。他現在出關後,打算接替父親來打理藍風鏢局,並且有意想合併和拉攏其他的鏢局,成立一個鏢行聯盟。
姬萱和墨九天都很支持他這個想法,一旦鏢行聯盟成立,那麼它在中原七國勢必將成爲一個強大的組織而存在着,這有利於七國之間的互通往來。
“藍大哥,倘若將來有可能,我還需要藉助你的聯盟來辦事呢。”
“我也聽說了,你父王最近的病情危機……你這次回燕國是爲了爭奪王位吧?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就是了,藍大哥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那我先謝謝藍大哥了。”姬萱感動道。
墨九天看了看兩人,說道:“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啓程前往燕國。”
藍牧之點點頭,道:“那你們先休息,我回去收拾一下,明早再與你們會合。”
送走了藍牧之,墨九天將姬萱送到了房間門外,他拉着姬萱的手,遲遲不捨得離開。今天一下午都沒有見到她的人影,晚上也不見她歸來,他確實擔心得夠嗆,腦海中浮現各種不好的可能性,生怕她會發生意外。
流轉着螢光的星眸深深地凝望着她,墨九天欲言又止,最後手上一拉,將她扯進了懷裡,抱着她身軀的手臂微微地輕顫。
他沒有說話,只是粗聲地喘着氣,手臂的力量在一分分地加重。
姬萱呆呆地任由他抱着,心情有些複雜,許久,她低低地說道:“墨大哥,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爲我擔心了,我會好好地活着,你也要好好地活着,你在我心裡……是很重要的。”
心尖一顫,墨九天隱忍地闔上了雙目,重要的,僅是這三個字,這就足夠了!
再次睜開眼時,他退離了她幾分,微微笑道:“早點睡吧,小心明天一早頂着一對熊貓眼!”
“嗯,墨大哥也早點休息!那晚安了。”
揮揮手,目送着他離開,直至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喉嚨處忽然被一團火辣辣的東西給堵住了那裡,熱淚也跟着涌了下來,其實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只是有意在逃避着,不願意面對它。
他的真摯、他的深情,無不敲打着她的心田,倘若不是心裡已經住了一個人,或許她會接受他吧……
倚靠在欄杆處,她舉目仰望着蒼穹,思念如潮水般涌來。
不知道他是否已經收到她的信,是否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