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是這麼太過小心了。”男爵如是想道。
一週的時間很快的過去了。這一天,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一如既往的提出去外面放放風。
對此,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微笑着同意道:“當然,當然。公主殿下,您在這裡是自由的。其實您本不用如此的多禮,想要出去的話和霍鬆說一聲就可以了。”
對於男爵慷慨的給予的“有限自由”,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行禮一個公主禮表示了感謝。
正當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轉身離開男爵的辦公室的時候,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突然又叫住了她。
“公主殿下。”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叫道。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顫。她的背脊冒出了冷汗。這個時候公主真的擔心,擔心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會突然取笑了她外出的權力。
“公主殿下,”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又叫了聲。他笑容可掬地走到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的身後道:“正好的,今天我沒有什麼要處理的重要的公務,不如我陪您一起走走吧。”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回過了頭,這時候她表現出的神情已是滿懷喜悅,彷彿這是求之不得的一般。
“那當然好了,男爵閣下。”
於是的,男爵命霍鬆安排好了馬車和隨行的儀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德文斯克城堡。
在馬車上,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輕輕哄睡去了懷中的腓特烈王子。她伸出一隻帶着絲質手套的手微微地掀起了一片簾子。公主本想看看外面的景緻,沒想到護衛在兩邊的瑞典重甲手槍騎兵早已將馬車的窗戶擋了個嚴嚴實實。除了騎士座下的黑色戰馬和他那一身閃亮的騎士甲,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什麼都看不見。
今天跟隨自己的,除了霍鬆的那一隊人外,還有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麾下的數名瑞典重甲手槍騎士。
“在如此嚴密的保護之下,那些人是否還能就得了我。”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不禁有些擔心。
而更讓公主擔心的是,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此次突然陪同自己,是突然的臨時起意還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如果是後者,那麼那些來救自己的勇士們或許已經暴露了。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收回了手。雖然內心憂慮不已,可公主的臉上仍然是那副恬靜的表情,不露出分毫的異樣神色。她看着襁褓中酣睡的王子微微一笑,整個人都流露出母性的光輝。
在公主收回手的同時,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也微微打開了馬車的窗戶,他對遮擋住窗戶的重甲手槍騎兵喝道:“放慢腳步或者走遠一點。”
那名重甲手槍騎兵聽到男爵的命令,趕忙放緩了馬速,將自己落到了馬車的後面。
“男爵閣下,您本不比如此,他也只是在盡職盡責。”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將目光投到男爵的臉上,爲那位騎兵說話道。
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卻說道:“不,公主殿下。我是在教育他。他在盡忠職守當然沒有錯,可如果一名士兵不懂得察言觀色,只會教條的執行命令,那麼士兵永遠只能是士兵。”
“男爵閣下真不像個德意志人。”
“我只不是個固執的德意志人。難道公主原本以爲我是個老頑固不成。”
聽男爵這麼說,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不禁掩口輕笑了起來。
又過了大約十多分鐘,馬車的速度逐漸的慢了下來——小鎮到了。
馬車門被打開,男爵跳下了馬車,他優雅地站到馬車的一側,然後優雅地伸出了一隻手。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將一隻手搭在男爵的手背上,然後下了馬車。
今天的小鎮由於不是集市日,所以比之上一週人少了不少。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一如既往的緩緩走着,她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地拿起一件新奇的物品仔細觀賞。
男爵和霍鬆緊緊地跟隨在公主的身後。但爲了不讓公主覺得約束,那些衛兵們都被男爵支開了十步之遙。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放下手中的一串珍珠項鍊,她回過頭對男爵說道:“男爵閣下,若不是我知道貴國正在和波蘭、沙皇俄國以及丹麥在進行着曠日持久的戰爭,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置身於一個處於戰爭狀態的國家。”
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把這當做了公主對卡爾十世國王治國才能的讚揚。他樂得趁此機會將公主變成卡爾十世國王的擁躉。
“是啊,我們的卡爾十世國王陛下不僅是一個軍事天才,更是一個治國理政的專家。他的智慧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樣的多,每每一個主意就能讓臣下們心悅誠服。並且他的慷慨也是舉世聞名的,就比如您的丈夫選帝候閣下,爲着二人的友誼能夠天長地久,陛下甚至不惜將半個波蘭送給他。”
說着,男爵伸出一根手指逗弄了下腓特烈王子的臉蛋:“小王子,將來的你可是普魯士和大、小波蘭的主人了哦。”
可沒想到,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的逗弄不僅沒有讓小王子開心,反而惹得他大哭了起來。
着一時讓男爵尷尬不已。那觸碰過小王子臉蛋的手指僵在哪裡,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趕緊輕輕搖晃着兒子,把小王子哄回去。
就在這時,一名賣馬人趕着十餘匹的馬走了過來。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抱着小王子趕忙躲到了道路的右側,而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則站閃身到了道路的另外一邊。
賣馬人從街道的中間走過。十餘匹馬將公主和男爵分隔了開來。
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透過馬身看向站在自己對面的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他那身經百戰鍛煉出來的第六感讓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假使此時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跳上一匹馬……
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寒毛都豎起來了,他不敢再想。
“停!”男爵大吼了一聲。
緊接着,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一隻手撐在一匹棕色的馬的馬背上,他如同跨欄般從馬背上跳了過去,落在了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的面前。
哪怕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已年屆五旬,可他的身手依舊矯健。
那些瑞典護衛和重甲手槍騎兵也如臨大敵般地將賣馬人和他的馬包圍了騎來。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就抱着王子站在那裡,她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男爵第一次的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男爵能感受的到,公主是在嘲笑他的虛僞和小題大做。
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不禁老臉一紅。
就在這時,那馬販子對身邊包圍他的人求饒道:“各位軍爺,我可是安分守己的商人啊!”
那聲音清脆悅耳,宛若女聲。
不,那馬販子本就是個女人。
當她一擡起頭,霍鬆便認出了他女人的身份。
“男爵,這傢伙是個女的。”霍鬆大叫道。
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聞言一振。他再一次相信了自己的直覺沒有騙自己——女人販馬本就罕見,更何況如此的年輕——她一定是間諜。
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走到那女人的面前,爲了在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面前挽回面子,男爵以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對她說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那女人看着男爵的臉,她對男爵說道:“閣下,我認識你。”
一旁的霍鬆以爲這位“女間諜”是想套近乎、拖時間,他推了她一把,威脅她少說廢話。
可那女人卻不爲所動,她退後一步,看着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然後行了一個標誌的瑞典軍隊的軍禮。
“男爵閣下,”她說道:“您忘了,我叫克里斯汀,曾經在卡爾十世國王的宮廷軍隊中工作過。國王陛下宴會上的酒都是我預備的。”
聽那女人這麼說,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想了想,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卡爾十世國王的宮廷中有個叫克里斯汀的軍需官。
自稱克里斯汀的女人見男爵還是不相信自己,她又往自己的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一枚徽章來。
霍鬆從克里斯汀的手中抓過了徽章。他仔細看了看,那的確是服役於瑞典軍隊的軍需官所配戴的徽章。
“男爵,東西沒有錯。”霍鬆確認道。
“難道又是一場烏龍?”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有些不自信了起來。他左思右想,又抓住了其中的一個“漏洞”。
既然這位克里斯汀自稱是軍隊的軍需官,那麼怎麼會淪爲一名馬販子的?按理說軍需官雖然職位不高,但是油水去是不少,一般人寧可不升職也要待在這個崗位上的。這便是男爵奇怪的地方。
對於這一疑問,克里斯汀是如此回答的:“尊敬的男爵,我本來是被偉大的卡爾十世陛下派到特蘭西瓦尼亞大公約翰二世·拉科奇的麾下效力。可是拉科奇大公運氣不佳,他被波蘭的呂保瑪茨基元帥與神聖羅馬帝國的援軍打敗了。不得已之下,我跟着大公的殘兵敗將逃往特蘭西瓦尼亞。沒想到我們在半路又被斯特凡·恰爾涅茨基給伏擊。大公的軍隊幾乎沒有抵抗之力,很快被擊潰,2000輛滿載戰利品的大車也丟掉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是不行了,於是我悄悄的偷了一隊的軍馬,然後趁着夜黑風高逃離了他們的軍隊。我裝扮成馬販子,一路東躲西藏,沒有了盤纏就賣馬爲生這纔回到了祖國。”
拉科奇大公那倒黴的事情男爵是知道的。他還知道這之後大公的殘兵敗將又再次被恰爾涅茨基追上,這一次,這位大公絕望地乞求和平,並向波蘭軍隊支付了高達30萬塔勒賠款。但僅三天後,爲波蘭共和國而戰的韃靼人又追上將繳械後一萬多手無寸鐵的特蘭西瓦尼亞人全部擊潰並擄掠爲奴,拉科奇大公僅以身免。
這位特蘭西瓦尼亞的統治者活脫脫地演繹了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而聽了克里斯汀的話,一旁的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不由的掩口笑了起來。剛纔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還說什麼卡爾十世對盟友是如何的慷慨和有情有義,可馬上就被打了臉。
路易絲·亨利埃特公主在笑什麼男爵當然一清二楚。他揮了揮手,示意克里斯汀——這個叫自己失了面子的可惡傢伙感覺走。
霍鬆和瑞典護衛讓開了一條道。可克里斯汀卻沒走幾步就又回了來。她猶猶豫豫地走到男爵的身邊,小聲請求道:“尊敬的男爵,我希望繼續爲陛下效力,不知道您是否可以······”
雖然克里斯汀長得還算清秀,可由於克里斯汀長時間和馬待在一起,他的身上瀰漫着一股的馬糞味。剛纔離得遠還不明顯,現在當她走近卡爾·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的時候,男爵不禁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因爲實在是太臭了。
而在男爵的內心,他對克里斯汀這樣的逃兵也是厭惡的。所以男爵連連的擺手,示意霍鬆他們將克里斯汀拉走。
兩名瑞典護衛猶豫着拉住了克里斯汀的手臂,要把她拉走。
被倒退着拉走的克里斯汀不甘心地叫道:“男爵,男爵,請開開恩吧。我願意將這些馬都送給您。只求您再給我一個爲國王陛下效力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