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那樣的……”羅青桃拼命落淚,拼命搖頭,並未發覺自己整個人已經紅得像一隻煮熟的大蝦。
君洛俯下身來,將溫熱的脣湊到她的耳邊,送來一聲輕笑:“不要否認,青桃,我一直是懂你的。你喜歡以有夫之婦的身份同我偷情,我便滿足你這個小小的願望就是了……”
“不是的……”羅青桃哭得更加厲害,卻未發覺自己不知何時早已同這男人裸呈相見,只一個失神間,城池便已徹底淪陷。
“你混賬!”失了城池的將軍,發出最後的控訴。
攻城略地的侵略者得意地一笑:“我知道你喜歡的!乖,叫我的名字!”
“可是,書呆子他……”羅青桃下意識地想用說話來逃避某些情緒,話到嘴邊卻並不能成句。
只這幾個破碎的詞語,已成功地激怒了某隻飢餓的野獸。
君洛狠狠地將羅青桃的手臂擰到身後,咬牙切齒:“再從你的口中聽到他的名字,我便叫人把他綁來,讓他親眼看看,誰纔是你的男人!”
“一直,都只有你啊……”羅青桃細碎的聲音,消散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次日,羅青桃在風雨聲中醒來,身旁已不見了君洛的影子。
若非身上歡愛的痕跡猶在,她幾乎以爲昨夜的繾綣不過是一場綺夢。
那個混蛋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居然就這樣走了?
夜裡來索歡、天亮之前消失不見,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窯子裡的姐兒嗎?
逛窯子的嫖客至少還會留下銀子呢;他倒好,吃飽就走,連嘴都不帶擦的!
這麼着急跑,是因爲心虛吧?怕她醒來會追問駱貴妃有孕的事?原來那混蛋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羅青桃撩開被子,忿忿起身。
窄門開處,書呆子提着傘出現在了門口:“時辰差不多了,要不要現在拔營啓程?”
他出現得太過突然,羅青桃來不及鑽回被窩,只得迅速背轉身子,慌忙整衣。
書呆子皺緊眉頭,將傘立在門邊,緩步走了進來。
羅青桃匆忙之間沒有找到外袍,偏偏內衫的領口又低,一時遮掩不住頸下的痕跡。
她心下一急,索性用雙手擋在胸前,冷着臉轉過身來:“誰許你進來的!”
書呆子深深地看着她,許久不語。
羅青桃心中發虛,不由自主地放軟了語氣:“你先出去,等我穿上衣裳。”
書呆子沉默片刻,背轉身去。
羅青桃不好再攆他,只得找出外袍胡亂披在身上,又將被角抻了兩下,掩蓋了過分凌亂的痕跡。
坐到鏡前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的雙頰紅得厲害,只差沒有明明白白地寫上“心虛……”兩個字了。
許是昨晚縱情太過的緣故,此刻她的身子仍然十分痠軟,一舉手一投足嬌慵無限。
這般模樣,瞞得過誰?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羅青桃將心一橫,站了起來:“雨下得太大,今日不必趕路。”
書呆子緩緩地轉過身,只看了羅青桃一眼,便慌忙移開目光:“落華城百姓生死一線……你如何忍心?”
“二十萬將士冒雨跋涉,你又如何忍心?”羅青桃不甘示弱,針鋒相對。
書呆子慢慢地將目光移了回來,盯着羅青桃的眼睛:“昔年羅將軍愛民如子,天下景仰;如今你卻置百姓生死於不顧,當真不怕毀了羅家數百年來的盛名嗎?”
羅青桃冷笑:“‘盛名’有什麼用?能吃嗎?”
書呆子氣急:“聖人云……”
“打住,”羅青桃不客氣地截斷了他的話頭,“你們家‘聖人’並沒有帶兵打過仗,所以‘聖人’之言,你還是不必說了!”
書呆子無法再說下去,一時氣急敗壞:“你不肯趕路,當真是因爲愛惜士兵麼?”
“不是。”羅青桃很坦誠。
她不肯趕路,只是因爲此時落華城尚未到非救不可的地步罷了。
如今戰事正在膠着,守城的將士尚有抵抗之力,圍城的敵軍鋒芒正盛。此時這二十萬將士加入戰局,即使救下落華城,也必然傷亡慘重。這種事情,她是不肯做的。
面對羅青桃的坦誠,書呆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臉色漸漸變得灰敗頹喪,活像遭了霜打的茄子。
羅青桃悠然坐下,淡淡道:“你若無旁事,可以出去了。軍中的事自有將士們處理,你不必過多費神。”
書呆子果然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
羅青桃正要鬆一口氣,書呆子卻又轉了回來。
“你做什麼?”羅青桃如臨大敵。
“你爲何心虛?”書呆子居高臨下。
羅青桃胸中氣往上衝,霍然站了起來:“定國侯,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憑你,也值得我心虛?”
書呆子僵住,臉色十分不好看。
羅青桃徑直坐到鏡前梳妝,只當這個人不存在。
書呆子就站在她的身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從容淡漠地梳頭淨面,眸色深深,不知蘊藏了多少情緒。
石頭推門走進來,看見這樣一幅畫面,愣了一愣,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羅青桃偏過頭向他笑了笑:“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爲你打算餓着我呢!”
石頭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小的不知道定國侯在這兒,早飯只准備了一個人的份……”
“他不在這兒吃。”羅青桃淡淡道。
這是很不客氣的逐客令了,書呆子卻像是沒聽懂一樣,依然在原處杵着。
石頭見狀越發尷尬,猶疑半晌才試探着問:“要不……小的去把侯爺的份拿過來……”
書呆子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羅青桃立時炸毛:“你又在玩什麼花招?”
書呆子看着石頭擺好飯菜,從容地在羅青桃的對面坐了下來:“我不記得自己做過十惡不赦的事。”
羅青桃擡頭,對上他的目光,臉上有些發燒。
她懂得書呆子的言下之意:他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要被這樣惡劣地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