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馮恩甫認爲他自己並沒有犯太大的錯。
這些日子,他越是殷勤,羅青桃待他便越冷淡。碰釘子的次數多了,馮恩甫也漸漸地灰了心。
他還記得羅青桃對於權勢的執着。所以他想,還是等到回京之後,給她解了毒,冊封了太子妃之後,再慢慢地暖她的心吧。
如果到那時依然沒有進展,那就是她自己不識擡舉,他少不得要採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他付出了那樣多的代價纔將她抓到手中,怎麼可能甘心就這樣幹看着?
他平生所求,唯有一個她。不管用什麼方法和手段,他一定要讓她成爲專屬於他的女人!
車聲粼粼之中,馮恩甫時時看向羅青桃所在的馬車,心中漸漸地打定了主意。
這日午後時分,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地停了下來。前方便是西楚都城的東大門了。
羅青桃掀開車簾,看到城門口烏壓壓一大片車馬,中間簇擁着一頂高高挑起的黃羅傘,分外惹眼。
馮恩甫走到她的馬車前,向她伸出了手:“青桃,下車吧。父皇母后帶着滿朝文武來迎接咱們回京了。”
羅青桃順從地下了車,又轉身回去找她的柺杖。
馮恩甫趁她不防,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走吧!”
羅青桃沒有抗拒。
這段路太遠了,能省點兒力氣自然是好的。
她是一片坦然,路旁的文武百官們卻嚇得連喘氣兒都忘了。
尋常人朝見皇帝的時候,那是要從十丈之外跪行上前的,可是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居然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讓太子殿下抱着走!
此女非但不知廉恥,更且大逆不道!
傳聞太子殿下在大梁被一個女子所迷,連太子妃受辱慘死都置之不顧。想必這個女人,就是迷住了太子的那個大梁妖女了?
既然是妖孽,總得想個法子,儘快除去了纔好!
在羣臣的紛紛議論之中,羅青桃已被馮恩甫抱着,走到了西楚皇帝和皇后的面前。
馮恩甫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了下來,屈膝向上行禮:“有勞父皇母后遠迎,兒臣惶恐。”
皇后疾步走上前來,一把將他拉起,哭着抱住了他的肩:“我兒,你……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
皇帝怒哼一聲,厲聲喝道:“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帶了個妖女在身邊,怎麼能不掏空了身子!”
馮恩甫掙脫了皇后的手,退後一步挽住羅青桃的手臂,將她帶到帝后面前:“父皇,母后,這是兒臣在大梁迎娶的妻子--青桃,快向父皇母后磕頭啊!”
羅青桃挺立不動,彷彿全然沒有聽到他的話。
皇后挑起了眉梢,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羅青桃,一臉不高興。
皇帝在旁冷笑一聲:“這兩年你丟下西楚江山、丟下朕和你母后、丟下你的太子妃不管,就是爲了到大梁去帶回這麼個賤婦來?”
“父皇,今後青桃將是兒臣的太子妃。”馮恩甫低眉順眼,語氣卻極堅決。
“不行!”皇帝和皇后同時斷喝出聲。
皇后趕在皇帝震怒之前,扯住馮恩甫的衣袖急道:“你是不是糊塗了?太子妃是未來的一國之母,豈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都能當的?何況這個女子面如桃花、眼角含媚,分明是妖媚禍國之相……”
“母后!”馮恩甫不耐地打斷了皇后的話。
皇后住了口,震驚地瞪圓了眼睛。
馮恩甫攥緊羅青桃的手,挺直胸膛冷聲道:“兒臣心意已決,請母后休再多言!今後若有任何人說青桃一句不好,休怪兒臣翻臉無情!”
“你……你竟然這樣對你的母親說話……”皇后怔怔地後退兩步,落下淚來。
皇帝氣得臉色鐵青:“好,好!朕的兒子出息了,爲了一個女人,連西楚江山都可以不要了!”
馮恩甫正色道:“正是這話。兒臣此生只認青桃一人爲妻,父皇母后若不同意青桃爲太子妃,兒臣只好將這太子之位讓與他人了!”
“你……反了,反了!”皇帝氣得狠命拍打着御輦的扶手,咳得喘不上氣來。
皇后只管扯了帕子,哀哭不止。
羅青桃冷眼瞧了半晌,皺眉抱怨了一聲:“真無趣。”
皇后如夢方醒,立時丟下帕子,擡起頭來:“都是你這個妖女惹出來的事!若不是爲了你,我兒怎麼會如此糊塗……來人,把這妖女拉下去,杖斃!”
一旁伺候的侍衛們聞聲而動,將羅青桃與馮恩甫二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羅青桃轉向馮恩甫:“你說過回京之後就給我解毒的。”
馮恩甫低下頭,訕訕道:“藥不在我身上……我們回宮之後再說,好不好?”
羅青桃冷笑一聲,悠悠道:“我若不曾中毒,這些侍衛扛不住我一鞭之力;如今嘛--我卻只好束手等死了。”
“有我在,他們不敢冒犯。”馮恩甫攬住她的肩,鄭重地道。
羅青桃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馮恩甫擁着她撞向一個侍衛的劍刃:“你們是越發放肆了!本朝的太子妃,你們也敢動手?”
侍衛們不敢造次,連連後退。
滿朝文武眼見此景,人人驚愕難言。
原先那位秦氏太子妃的父親,年逾花甲的秦閣老,此時更是老淚縱橫。
他的獨生愛女嫁入東宮多年,連太子的面都沒見過。此時她屍骨未寒,太子卻爲了另外一個女人不惜忤逆犯上,讓他怎能不悲從中來!
這些年皇帝流連後宮,極少上朝。西楚朝中軍國大事,幾乎都是先前那位秦氏太子妃的決斷。如今秦氏已死,朝中本已亂成一團;此時見了羅青桃,羣臣更是大爲不齒,人人搖頭嘆息。
馮恩甫卻一意孤行,擁着羅青桃向衆人冷笑道:“既然西楚容不下我們,我們只好離了這裡--天下之大,何愁沒有我們的安身立命之地?”
“好,好!”皇帝氣得直翻白眼,只會說一個“好……”字。
皇后又急又怕,忙過來扯馮恩甫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