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世上但凡別有用心的,誰不希望自己那點兒‘陰’謀詭計能夠瞞過衆人?

葉央能肯定,倘若反賊有悄無聲息解決問題的方式,絕不會拖着不用。現在‘弄’出這麼大動靜,只能說明,毒殺官員是他唯一的手段。

“想擾‘亂’大祁對於軍馬銀兩的掌控,足以證明兩點,一是兇手自身並無擁兵謀反的實力,換言之,他們僅僅能在朝中搞些鬼……”靜默片刻後,葉央擡頭望着房樑,半是感嘆地繼續道,“所以推斷出的第二點,是反賊一定在朝堂之間。”

她已經不難想象,接下來對方會做些什麼出來。

頻繁殺害朝廷的棟樑之才,擾‘亂’朝綱,在某個夜裡,‘逼’宮謀反——這是能以最小人數換取最大益處的方式,從內部瓦解。

不過殺害官員的難度並不低,最關鍵的是反賊只能對文臣下手,拿府中戒備森嚴的武將卻沒辦法。況且有了吳尚書的教訓,最近文武百官都警惕的很,想要悄無聲息的殺人幾乎不可能,而一旦留下線索,就是大理寺出動的時候了。

“可惜京官加上皇親國戚,那麼多人,難道還能一一搜查?”素和炤嘆了口氣,歪靠在座椅上搖扇子,“將軍,咱們神策現在也算是戍守京郊的大軍,你近日多加警惕。”

葉央卻道:“無皇命不得進京,我們到底不是禁衛軍,只做好份內的事就夠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別出什麼‘亂’子。皇上說讓神策軍保護哪裡,她就照做,如果真想‘操’心大內安全,得先請旨一道。

朝暉堂四處通達,雖是深夜議事,葉央卻大敞着‘門’,只在入口處隔了一道薄紗似的屏風,一來防止隔牆有耳,二來旁人看裡面也看不分明。

又問了幾句軍校事物,葉央還想說點什麼,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音量便壓低了些許。大半夜的,什麼人會到這裡?

“娘子?”隔着屏風,雲枝的聲音模模糊糊,“我端了茶水,方便送進去嗎?”

“進來罷。”聽出是自己人,葉央放心了些許,正好說得口乾舌燥,也需要茶水潤潤喉嚨。

但是來的人,並不止雲枝一個。

晴芷一頭青絲披散下來,未施粉黛的小臉顯得瑩白如‘玉’,楚楚可憐,一見到葉央就抱怨:“我等了好久,你怎麼還不去睡?雲枝說要送茶到這裡,我就跟過來了。”

“大半夜的,喝茶還怕睡不着呢。”素和炤看了看冰裂紋青瓷杯裡澄澈碧綠的液體,一歪腦袋,“有沒有夜宵,上一點兒。”

葉央不滿地拍了拍桌子,“你是來赴宴,還是來議事的!”

吼完幕僚,又站起來,對晴芷和顏悅‘色’道:“朝中事雜,這些日子會忙些。你都多大了,還不敢一個人睡,怕黑的話叫丫鬟多留盞燈就是了,不用等我。”

晴芷這般披頭散髮地出來,雖然衣衫整齊,一路從內院奔到外院卻是不妥,規矩嚴點的人家,那打扮連臥房‘門’都出不得。她顯然也沒意識到這點,兀自低着頭,很不高興地嘟囔着什麼。

葉央沒聽清,剛想詢問,素和炤搶先開了口:“這是哪位?你新收的丫鬟?”

“收什麼收!”葉央皺起眉,惡狠狠瞪着口無遮攔的幕僚,心下盤算什麼時候找到了可替代的,就趕緊把他開除,“這是我堂妹,親妹子。”

她不準備對晴芷的來歷多解釋,只淡淡介紹了身份,素和炤笑道:“是麼,我瞧着有些眼熟。”

晴芷聞言,驚恐地往葉央身後縮了縮,十足的不安。

另一個身份是從前畫樓的頭牌,葉晴芷只要一踏出府‘門’,難免會被人認出來——可她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似乎還是被道破了身份。

“別怕,他這傢伙就這樣,看見美人就覺得眼熟,從前還這麼說過陳娘呢。”搭訕用的手段比葉二郎都老套,葉央丟了一記眼刀給素和炤,拍了拍晴芷單薄的肩膀安慰她,“回去睡罷,莫要等我了。”

雲枝給二人續了杯茶,知道他們又要談正事,便陪着晴芷離開了。

葉晴芷老大不樂意,走一步回三次頭,瘦巴巴的小身體裹在繁複的昂貴錦緞裡,十分捨不得葉央。給她做衣服的綢緞,都是這兩年葉將軍得的賞賜,最好的料子,最時興的款式‘花’紋,把人襯得更美。

“回去回去,以後也別等我。”葉央擺擺手,嘴角含笑,彷彿回到了九歲時的自己,在哄着小妹妹。

晴芷不情不願地走遠,腳步蹬蹬的,也不知在和誰置氣。

聽說葉央的名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對於天下‘女’子來說,葉將軍是榜樣,是能在朝堂間和男人爭一席之地的表率,葉將軍做的事,她們這輩子也不一定能達到半分。可對葉晴芷來說,那個名字不僅象徵着巾幗英雄,還纏繞着整整八年的思念。

她是葉將軍的妹妹,每次聽見有人誇葉央,自己也跟着高興,連學舞學琵琶時捱了鴇母的打,都不覺得難過。

但是現在能和葉央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晴芷倒不希望她的名聲如此高了。這些天,葉央沒有一次是入了夜就能歇下來的,可她起得卻比那些粗使婆子還早。

“是我給阿央姐姐添麻煩了,害她整日不得休息……”回去清涼齋的路上,晴芷嘀嘀咕咕地自怨自艾。

因爲她的打扮,雲枝怕撞見了旁人,再傳出什麼閒話,所以和來時一樣挑小路走,不過月上中天,小徑上也沒什麼人,聞言笑道:“二小姐說的是哪兒的話,娘子自從做了官,大多數日子都是這般的,若是住在軍校裡,還更忙些呢,吃得也比不上府裡,還不讓我和陳娘跟着。”

“住在軍校?”晴芷腳步一頓,又追上她。

“一年裡,娘子是有半年不在家的,聽說是最近朝廷的事多了起來,纔回了家。唉,我也不懂,只是聽了個大概。”雲枝四下看看,確認真的無人,纔敢說幾句主家的事。這,這也不算嚼舌頭吧?主子問話,她必須知無不答。

葉晴芷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直到那一串足音消失,葉央纔將目光收了回來,囑咐素和炤:“今夜你就睡外院。記得趕緊去拜會懷王,將新得來的線索告訴他,集思廣益,爭取‘摸’清兇手的下一步動向,他的府邸你知道在哪兒的,定國公府隔壁,站在牆頭就能看見。明日我要入宮面聖,指不定什麼時辰回來。”

“是。”素和炤點一點頭,滿目嚴肅,又道,“你那堂妹,我真看着很眼熟。”

“那是因爲……”葉央再三考慮,還是瞞下了晴芷的過往,這件事連商從謹她都不打算細說,“那是因爲你臉皮厚!”

素和炤沒正行地一笑,“那我臉皮就再厚一回,把你身旁的陳娘許了我罷。”

“什麼!”葉央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沒控制好,聲音有些高,驚得檐下睡着的燕子差點醒來,“你不會……”

“我定然八擡大轎將她迎娶過‘門’,相敬如賓。”尾音利落,素和炤正‘色’開口,眼睛定定地看着葉央,顯然不是平日和她鬥嘴皮子的模樣。

葉央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只說:“陳娘並非我的丫鬟,我沒法替她做主,但能幫你試探一下她的意思。先說好,她若不願意,我也沒法子的。”

素和炤登時喜上眉梢。葉將軍這話,其實是同意了。

其他府中的貼身丫鬟,多半是跟隨大小姐一同到了夫家,再慢慢考慮婚配一事,或配給府中得用的管事,也有擡成姨娘的——不過葉央身旁的丫頭心氣很高,寧可嫁與平民也不給人做妾。

最關鍵的是,葉央自己都沒嫁出去,連帶雲枝和陳孃的親事也被耽擱了!

素和炤對此頗有微詞。

整個大祁的兩個奇葩,一是走到哪兒就把別人嚇到哪兒的懷王商從謹,二是爭強好勝不輸男人自小就是‘混’世魔王的寧遠將軍葉央,旁人就等着他們兩個喜結連理,最好別出來禍害蒼生。

無奈懷王殿下一直沒向皇帝求賜婚,各個高官重臣眼巴巴盼了許久,葉央還是活躍在朝堂之上,遊刃有餘地和他們爭那一席之地。

“假如陳娘願意,你可別虧待了她。”跟着前朝妖妃的後代過日子,總歸讓人放不下心,不過素和炤明面上的身份是葉央的幕僚,受人尊敬很是體面,也不算太壞。葉央叮囑完,思來想去,覺得該‘交’待的事都‘交’待完畢,又讓他別忘了明天早點去懷王府。

“是,是,怎麼能虧待。倒是將軍你,動不動就‘弄’一些個小娘子在院子裡,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納了多少房妾,別把陳娘拖累了。”素和炤一一領命,敵人還潛伏在水面之下,居然心曠神怡地去客房休息了。

葉央若有所思地回臥房休息,在她心裡,多少還是覺得愧對雲枝她們的。老大不小了,她們說不願嫁人,自己便沒‘操’心,如今要不是素和炤厚着臉皮求娶,真不知要忽略到什麼時候。

一想到手底下還有兩萬多將士等着她‘操’心,葉央又頭痛起來。

算了,先解決眼前的!問問陳孃的意思,再託大嫂給雲枝找個好人家,或者在軍校裡放出風聲,看有沒有主動些的。

吳尚書之死還在調查中,葉安北整日在府邸和大理寺之間奔‘波’,葉央的奔‘波’範圍更遠些,是從軍校到京城。這日朝參剛剛結束,她便掐着時辰入了宮。

殿頂平整高闊,屋脊很高,檐下綴着嘲風獸,百官心中無比神聖的地方並非平日上朝的宣政殿,而是紫宸。唯有重臣才能進入紫宸殿,和皇帝商議政要,入閣在誰的心中,都是無比榮耀的一件事。

——不過葉央還未有一官半職在身的時候,就大大咧咧地進了紫宸殿的‘門’,所以始終沒覺得入閣對自己來說多麼榮耀。

不就是個辦公的地方嘛,她更關心皇帝的辦事效率。

官袍漿洗過,乾乾淨淨的大紅‘色’,讓葉央的氣‘色’好了不少,入閣時如此,一番長談後,出來時更是這般,連頭都擡高了些許。

葉央嘴角含笑,握緊了圓領官袍袖子裡那一道密旨,心裡更安定幾分。

皇帝不是個糊塗的,有了這道聖旨,她接下來的行動會方面很多。

不過同葉安北等人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葉央只說聖上要她協助大理寺儘早破案,沒提密旨半個字。畫樓的鴇母被放了回去,葉安北早早派人在船舫周圍守着,耐心觀察等待。

至於葉央,從宮裡出來後,沒事人一樣溜達着回了家,該吃吃該睡睡,逍遙的很,好似兩位大人被毒殺一事,就是做了一場夢。

天氣不冷不熱,井水湃過的瓜果在院中石桌上擺了幾碟子,葉央懶洋洋地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打着瞌睡,鼻尖只有瓜果的清香。

好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她很滿意。此時雲枝從外面進來,手裡託着一封信,見狀低聲道:“娘子,是外院的那位公子給您的。”

素和炤?

葉央睜開眼睛,臉上還掛着睡痕,將封好的信件拆開來,迎着光一個字一個字的看,末了‘揉’成一團,用茶杯澆了些水在上面,信紙濡溼,糊成了一團,上面的字跡再不分明。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你,‘露’出馬腳啊馬腳。”她一口氣喝乾剩下的茶,神秘兮兮地衝雲枝微笑,突然覺得耳旁太過清靜,似乎少了什麼。

她一蹙眉,雲枝就明白過來,緊跟着補了句:“二小姐下午時想出去看看,兩個院子裡大半下人,都跟着去了,陳娘說這幾日娘子官袍穿得勤,怕壞了沒的縫補,要買金線備着,也出‘門’了。”

葉央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揮了揮手讓晴芷自行去玩耍,醒來卻把那時候的事兒忘乾淨了。

“出去轉轉也好,在府裡悶得要死。”除了她和府中的下人,基本沒人將葉晴芷當正經的國公府小姐,當然不會限制晴芷的行動。葉央站起來,想起兩日沒有溫習招式,擔心有所退步,便在院中活動起來。

下午的時候,出府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來,倒沒人缺胳膊少‘腿’,唯有晴芷面‘露’悲‘色’,淺蔥‘色’的袖子溼噠噠的,明顯是哭過。

“發生了什麼事?”葉央一陣緊張。以晴芷連庶‘女’都算不上的身份,在府中擡舉她,難道出了‘門’被人嘲笑了?還是又遇上哪家貴‘女’,說定國公府少了規矩?

最壞的結果,便是遇上了葉晴芷從前的客人……

“我,以後不再出‘門’了!”晴芷伏在石桌上,柔若無骨的小身體一彎,頭埋在手臂間,氣乎乎的。

陳娘是跟着她的,當然知道怎麼一回事,湊在葉央旁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然後退到一旁。

……居然,是這個原因。

葉央哭笑不得地挨着她坐了下來,自覺已經用上了全部耐心,笑眯眯地哄:“不就是沒求到好籤嘛,要不哪天我得了空,再陪你去一回寺裡?”

晴芷下午着急出‘門’,並非爲了遊玩,而是要去承光寺求靈籤,給葉央求籤。

哪個武將家裡不天天有人燒香唸佛的,生怕在外頭征戰的人一不小心就去見了閻王。定國公府吃齋唸佛的事情由葉老夫人承包了,晴芷還覺得不夠,非得自己去求籤。可跪在佛龕下,舀出來的,卻是一隻下下籤。

“阿央姐姐,我是給你求的,怎麼能是下下籤呢!”晴芷仍然把腦袋埋在手臂間,聲音含糊地傳出來,“那大和尚還不讓我換掉!”

下下籤讓人心裡不舒服,葉央當然選擇不信了,又道:“不是好籤就不是罷,反正我一步步走到今天,也不是求籤求來的。”

上了戰場,哪個神佛都不會保佑她,還不是得靠自己一刀一槍地拼殺出來。

晴芷心緒仍然不佳,好半天都悶悶不樂,葉央怕到晚上還是如此,再吃不下飯,便故意說些旁的逗她,“嗯……這院子裡,陳娘馬上要成親了,你若閒着,就擺擺主子的款兒,幫剩下的也做做媒。”

她邊說邊拿眼神瞟雲枝,晴芷微微擡頭,‘露’出一雙微紅的眼睛。

對於未婚娘子來說,嫁娶都是頂有意思的一項話題。無辜被拖下水的陳娘和雲枝,看着葉將軍跺跺腳,又羞又氣。

不過這一招倒很好用。葉央覺得,能讓一個人最快振作起來的方式,就是責任。葉家人絕不會被責任壓垮,擔子越重,才越堅韌。她自己也是如此,神策軍事務繁忙,可沒有一天是累得她想放棄的。

果不其然,在晴芷意識到自己終於算個“主子”,要對手底下的幾個小丫鬟負責後,也顧不得哭和生悶氣了,認認真真地思考,該怎麼安排她們。

“阿央姐姐,你呢?”想了片刻,晴芷擡頭,笑嘻嘻地貼了過來,“姐姐什麼時候嫁人?”

“……你看我哪裡像是做媳‘婦’的料?”話題扯了回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葉央臉‘色’一黑,耳旁聽見陳孃的竊笑,復而嚴肅道,“定城拿回來之前,我斷然不會考慮此事。”

她真心希望周圍的幾個‘女’子都有好歸宿,至於自己,唯有埋在軍中,纔不算荒廢。

至於唯一辜負的人……

葉央不自覺擡頭,衝着懷王府的方向,嘆了口氣,在心裡又重複一遍:反賊未除,庫支殘存,哪有那麼多閒心思想別的。

晴芷扁了扁嘴,從荷包裡取出那支下下籤,油亮的青‘色’顯出細竹紋理,被她乾脆利落地折斷。

……

表面上看起來悠閒,實則恰恰相反。葉央耗在家裡大半天,是在等待。

華燈初上的時候,一襲黑‘色’夜行衣的葉將軍偷偷‘摸’‘摸’從定國公府後‘門’出去,經由東邊的通化‘門’,離開了京城。

她並不打算去太遠的地方,所以沒有騎馬,一路貼着牆根行走,避開人,居然沒有被發現,只在出城時迎着火把擡起臉亮明瞭身份,勒令守城將士莫要行禮,趕在關城‘門’前匆匆離去。

到了城外,有匹馬早已拴在一棵大槐樹下面,葉央似乎早就知道,徑直過去,跨馬疾奔,時不時回頭望一眼,路途平坦,藏不住蹤跡,知道沒人跟蹤,她便放下心來,待行至離目的地不遠,才翻身下來。

老馬識途,軍校訓練出的壯馬本事也不賴,那匹軍馬被葉央拍了拍脖子,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樣,原路返回了。

京郊四野黑暗,天幕上星子閃爍,葉央的黑衣幾乎和夜晚融爲了一體,向着前方隱隱燈火的建築走去,腳步刻意放輕,連踏過草叢的沙沙聲都沒有。

即便這樣,仍是被人發現了!

那人同樣潛伏在房屋外的草叢裡,在葉央經過身邊時飛身躍起,一雙手勾成鷹爪狀,直直往她的喉嚨間襲去!

葉央不慌不忙,矮身躲過攻擊,手肘直取那人‘胸’膛,以她的力道,這一下足以撞斷對方的肋骨。

“……老大?”黑暗中響起了低低的試探。

“小三子,連我都打。”葉央頓時停止動作,拍了管小三腦袋一下,按着他一同倒在了草叢,重新潛伏好。

管小三趴在之前挖好的淺坑裡,一頭霧水,“不是讓我們盯着嗎,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盯梢這活兒不好隨意更替人,你們守了兩天,我不放心,就過來了。”葉央小聲解釋一句。事關重大,她只敢派自己的親信。

管小三不以爲然地嘁了一聲,“你還信不過我……老大,想不想知道我們幾個發現了什麼?”

“說。”葉央懶得和他猜謎語。

“嘿,每天夜裡,軍器監的工坊都有人叮叮噹噹地打鐵。”管小三壞笑了一陣,“皇帝爲了對戰庫支,儲備軍資正常,可也沒到需要整夜趕工的地步,兄弟們還不缺刀劍。”

沒錯,葉央現在派人盯着的,便是大祁的軍器監。兵刃和糧食一樣,都是開戰的必要準備,這和太僕寺不同,在西疆和北疆,駐守軍隊爲了保證需要,可以自行購置馬匹充作軍用,但兵刃,卻是嚴禁‘私’自打造的。

整個大祁所有戰士用的刀劍,俱是這佔地不小的軍器監所鑄造,因爲要燒火打鐵,連帶附近的氣溫,也別別處高了些。

“反賊想要兵馬銀兩,後兩樣都出了事,軍器監怎麼可能沒問題!”葉央聲音很輕,一雙眼睛銳利似電,刺破夜空,想要看穿不遠處那扇緊閉着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