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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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大戶人家不論嫁娶,備婚的過程都是一樣麻煩。故而葉家和杜家合了八字,現在就得準備上了。

秋去春來,一年裡葉央又長高不少,身量高挑,連雲枝也出落得有種幹練的秀氣,一手繡活兒出神入化,包辦了清涼齋的大小事務,連老夫人派來幫忙的管事娘子都挑不出毛病。

西疆外庫支蟄伏不出,大祁軍隊整裝待發,隔着雁冢關雙方對峙。葉二郎在邊境,寄回的家書從不提半個苦字,只說這裡天氣果然比京城冷些,今日又訓練了什麼內容,從幾位將軍那兒知道了父親的什麼事蹟,言辭間很是能看出穩重了。

“唉,這回你大哥成親,二郎也不能趕回來,吃不上這杯喜酒。”在個微風和煦的早晨,葉央去老夫人那兒請安,聽見祖母感慨了一句。

“二哥說了,等到小侄子滿月酒再一塊兒補上。”葉央笑盈盈地回道,眉梢眼尾一道上揚出將門女的英氣,和葉老夫人往西邊看,“二哥倒會說話了許多呢。”

葉老夫人想想終於長進的孫子,舒心不少,扭頭看見孫女又覺得一陣發愁,“阿央可不能再長個子了,若是比尋常男子還高,怎麼找婆家是好。”

人一旦上了年紀,饒是葉老夫人從前那樣的英姿勃發,如今的愛好也變成了拉拉親事做做媒人,前幾日還婚配了幾個府裡的丫鬟小廝,越幹越來勁。葉央不好頂嘴,把這個問題含糊而過。

她可沒想過嫁人,也不覺得長得高有什麼不好。

定國公府上下對從軍這事兒早就習慣,葉二郎的離開如他的列祖列宗一樣,沒激起太大水花。比起葉央和老夫人思念葉二郎的心情,作爲一家之主的葉安北,其實不怎麼想弟弟——廢話,他馬上就要娶媳婦了,心裡能不緊張麼!誰還沒事兒想着那個紈絝小子呀!

武藝略有小成的葉央哄完了祖母,又得去安撫大哥:“放心,我見過嫂子,花容月貌行事端莊,一準是個賢妻。”

“還沒過門兒呢,你莫要胡說!”葉安北一甩袖子,臉似乎紅了。

葉央無奈地翻白眼——皇上下令讓他徹查江淮貪腐案,這幾日大理寺的監牢裡都是動刑的慘叫,她大哥真是鐵打的神經,審完了犯人還在家裡裝純情少男。

照葉安北的歲數,擱現代都馬上要當晚婚青年了!

請人占卜後定下的婚期將近,中書令大人是清貴而並非清貧,杜家的嫁妝魚貫擡入定國公府,葉央數了數,光是綢緞衣料就裝了足足六十六個大紅木箱子,取個相當吉利的數字。其餘桌椅等傢俱,塗着油潤的清漆,一水兒暗紅色,喜慶又好看,更別提那些不佔地方卻價值不菲的田地店鋪的地契和銀票了。

“祖母,這麼多東西,我大哥是不是……咱們家怎麼還呀?聘禮夠不?”葉央瞧得眼花繚亂,說話時就有些惴惴不安,深呼吸幾次,才把“葉安北是不是傍了個富婆”的蠢問題咽回去。

葉老夫人用滿不在乎的語氣道:“這算什麼多?”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葉家目前還是得寵的新貴,雖然子孫的居安思危給葉央留下的印象是他們家快不行了,但定國公府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葉家沒有亂七八糟來打秋風的不成器親戚,最不成器的葉二郎每回去賭坊,身上至多也就揣十兩銀子。開銷少,大把大把的錢都存了下來,還有不少用錢也買不到的東西!

定國公家原來是幹什麼的?世代從軍!

從建朝前的亂世就四處征戰,從敵人那兒繳來的金銀珠寶報給皇帝做做樣子,末了還是要賞賜下來的,家底頗厚。葉老夫人的彩禮單上,光是蠻金王后戴過的的首飾就有三套,還都是已經絕跡的做工!

一方面是看重長孫媳婦,另一方面,日後葉安北仕途平坦,還得多仰仗岳父。

其實葉央的私人收藏也有不少,但多半不是府裡祖母或哥哥給的,而是來自懷王。儘管商從謹長着一張“不要賄賂我,沒看見大理寺卿在替皇上查案嗎”的臉,但仍擋不住官員的熱情——咱們不敢直接和懷王說話,託人送點小東西也行啊!於是各種地方特產便流水般地擡進了懷王府,商從謹等葉央來了,就帶她去逛自家庫房,相中什麼給什麼。

葉央就這樣得了一柄刀刃極薄極鋒利的寒鐵匕首,還有一根九節鞭。至於商從謹硬塞給她的珠玉首飾?都送給雲枝了。

她不是沒捫心自問過:“半夜和皇子幽會,傳出去是不是影響不好?”

但很快又打消念頭:“聽說大長公主都養了仨面首了,皇帝護着姐姐,連御史都不敢多嘴,她區區一個國公妹妹瞎擔心個什麼勁兒!再說誰家幽會一上來就討論火藥技術應用的?”

聘禮中的最後一項,一對用赤金打造寶石鑲眼的吉雁送到了中書令的府上,大喜之日進入倒計時。

定國公夫人的閨名叫做湘兒,杜湘兒今年十六,就紅着臉當了葉家的新媳婦。葉央見過大嫂幾回,覺得她雖然生得好卻不自持美貌……那是種很矛盾的感覺,似乎她對周遭的一切事都不上心,直到有一天看見了杜湘兒打算盤的狂熱模樣,才瞬間了悟。

貴女都要學女工理家,算賬管人,杜湘兒絕對是個學術派,而且是術數奇人型的!此生最大的愛好就是算賬,及笄禮物都是金作支柱玉爲珠的算盤,做工精巧,單手便可拿起,杜湘兒平日就當飾品掛在腰間,從不離身。

從這點看,葉央跟她肯定有共同語言,嫂子是數學系,而自己原先是學編程的,接觸最多的就是零和一。

建興十六年四月十八,葉央穿越此地的第五個年頭,葉安北大婚。

葉家並無多少親戚,喜堂上卻擠滿了人,一多半是先定國公舊部家的,熱熱鬧鬧地說着話。葉安北臉頰一抹紅暈,攜着蒙蓋頭的媳婦給祖母磕頭,帶着只有自家人才能瞧出的拘謹。他今日醒的可比葉央還早,天剛矇矇亮就起來準備了。

擠在人羣中間的葉央偷眼看了看——還好,她大嫂拜堂時沒帶着金玉算盤,下拜時盈盈一低頭,似乎還能看見尖尖的下頜。葉老夫人獨自坐在上位,看孫子剛磕了一個頭便止不住眼淚,心裡想坐在這個地方的應是她兒子,聲音就哽住了,半晌說不出話,只激動得連連點頭。

葉央還是未婚的小姑娘,又不能去鬧洞房,所以兄長娶媳婦這種事和她的關係不大,只需要到時候坐在女眷席裡露個臉就夠了。

不過天性熱愛冒險喜歡挑戰的葉大小姐,憑藉這些年練出的絕佳伸手,悄無聲息地摸上了屋頂,輕輕掀開了一塊瓦片。

“大哥這屋兒翻新得也太厲害了,蓋得那麼高,真沒逾距麼?”爬上去時她在心裡嘀咕一句,閉着一隻眼往裡頭看。

新房比宴席還熱鬧得多,受邀來的夫人早就鬧過一輪,說些調侃的話打趣新郎新娘子。被挑開蓋頭的杜湘兒一臉淡定地坐在喜牀上,葉安北用審犯人的目光看着媳婦,滿臉通紅,手指不自覺在衣角上搓來搓去。

接着是撒落花生紅棗蓮子等物,然後是放在紅木托盤裡的合巹酒,杜湘兒豪爽之極,接過那個繫着紅繩的白玉小酒杯,將酒液一飲而盡。

夫妻喝交杯酒時離得頗近,葉央眼力不錯,在屋頂都看見她大哥脖子都紅了,似乎沒有那麼多夫人堵着門口,下一秒就得奪門而出。

禮成後,照例葉安北要出去迎客,臨走時杜湘兒看着他欲言又止,夫妻兩個雙雙對視,一屋子老少夫人偷偷笑了笑,有人道:“葉國公,新娘子捨不得你呢!”

葉安北張了張嘴,終於出聲:“我,我先去……”

“嗯。”杜湘兒臉頰塗得煞白,估計得用了二斤粉,嘴脣描的通紅,就這幅尊榮仍能看出容貌可人,此時正微微點頭,總算露出個羞澀的淺笑,“我那……算盤呢?”

感情是惦記這個!

滿屋子女眷笑了個仰倒,有位年輕夫人說:“瞧瞧咱們算盤娘子,做了媳婦也改不了老毛病!”

那是杜湘兒在閨中時被人打趣的稱呼,因她慣會算數,所以得了個“算盤娘子”的外號。不過這也是葉家需要的——祖母太想有個人幫她管管家了!

“我馬上給你找去!”葉安北一跺腳,衝出門外。

在屋頂偷看的葉央幾乎憋不住笑,躡手躡腳地把那片瓦放了回去,一翻身躍下屋頂,隱約聽見大哥詢問丫鬟的聲音。

金玉算盤找到了,葉安北便去外頭應酬。老夫人在女眷那兒說着話,葉央派不上什麼用場,也不習慣吵鬧的環境,信步在府中走着,嘴角翹起。

可惜最愛熱鬧的二哥看不見今天的盛況。

想到這裡,葉央的好心情就像壓了塊石頭,注意力就不那麼集中了,轉過一道長廊,纔看見旁邊多了個人。

“我吃多了酒,出來散散酒氣,不、不是有意跟着你。”商從謹趕緊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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