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秒記住,

這個時代的一場戰役持續時間並不長,真正耗費時間的是調兵和運糧,若說真刀真槍的打,邱老將軍告訴過葉央,最多半日便可分出勝負來。

畢竟士兵也是人,也會有疲累的時候,而當交戰雙方其一的傷亡率達到三成左右,士氣潰散,主帥便不得不下令撤退——這就算輸了一場。

葉央的汗水淌過尖尖的下頜,將前襟濡溼了一小塊,斥候在涼棚外流水般穿梭,不斷帶來前線的消息。她心裡估算着庫支撤退的時間,扭頭問商從謹:“炮彈還餘下多少?”

“爲減少消耗應對第三輪攻擊,配給千斤投車和火炮的幾乎沒動。”金質玉相聲音冷冽,同樣一身玄衣的商從謹卻沒怎麼出汗,眼睛眯成肅殺的樣子,在不間斷的爆炸聲中回道。

“小型投石機的彈藥卻是不夠多了……”葉央喃喃一句,又大聲傳令,“騎兵暫時不動,弓.弩手盡數出城支援!”

話音未落,城外幾乎同時傳來一連串巨響,顯然不是小投石機能造成的動靜。

第二道防線也破了!

在庫支前進的路上葉央命人埋下三道防線,一旦準備撤退時就引燃大量火藥爭取再次進攻。這法子殺傷力不小相當好用,但唯一的弊端是隻可使用一次,若庫支再次攻進,那撤退的大祁將士就再無屏障可受保護。

“弓.弩手悉數按下不動!”葉央立刻改了命令,爲難地咬緊下脣,舌尖嚐到腥甜的血氣才讓她重新鎮定下來,“言堇,馬上發動千斤投車和火炮!”

按照原計劃,第一道鋪設的火藥線只是預警,第二道防線崩潰後葉央必須再派出支援,等到第三道火藥線也不得不點燃,纔是大批騎兵步兵進行的肉搏戰。勝利,儘可能減少傷亡,這兩件事在她心裡幾乎不分先後。使用千斤投車後便不適合近身肉搏,否則有誤傷自己人的危險。

商從謹離開涼棚指揮部下將彈藥裝填進火炮,射程更遠的武器加入戰局,將城下庫支軍的攻勢阻擋了一二分。第二道防線一破,庫支離123言情城不足一里,葉央能看清那些泛着猙獰殺意的面孔,不由得握緊拳頭。

不能再讓他們往前,第三道防線更主要的作用是保護千斤投車,輕易不可使用。葉央心裡有了計較,揚聲問道:“若庫支一個時辰後仍不退,彈藥可夠?”

商從謹靈活地穿梭在城牆上,指揮士兵將火炮揚起恰當的角度,來吧炮彈送到更遠的地方。這種拋物線的計算是葉央在京城教過他的,經過數十日鑽研已經運用得很熟練了,可惜沒有更多時間教給其餘士兵,所以商從謹仍然負擔起了幾座火炮的攻擊角度指揮。

好在火炮攻擊的人,都是從原先使用千斤投車的老兵裡選拔而出,有些經驗豐富的已經能估算出攻擊的角度,漸漸的商從謹要做的越來越少,最後倒沒他什麼事了,便喘了口氣回答:“不好說,庫支再不放緩進攻,不消半個時辰炮彈就會告罄。”

“遭了。”扶着城牆遠眺的葉央卻是心頭一涼。戰事還在持續,庫支的腳步也沒有更壓進些——他們就保持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裡,不進攻而是分散防禦!

看來是明白強攻無望,想用消磨法耗下去,耗得大祁彈盡糧絕,再等到火勢稍弱的時候一舉突擊。

前排的長矛兵和騎兵已經退了下去,查爾汗吐出半口帶着血的唾沫,罵了一句:“居然是計!祁人崽子哪裡找來的這玩意兒,嘿嘿,不過大天師說得對,既然是人搞出來的東西就肯定有用盡的時候!盾兵——盾兵向前,給我頂住了!”

葉央在城頭看着這一切,手撐在曬得滾燙的青磚上,心急如焚。

如此一來,只能近身肉搏了?她和商從謹交換一個眼神,對方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看來是讓葉央儘快派出餘下部隊。

不行!一旦肉搏就意味着火炮和千斤投車都不能發揮作用,還沒到絕路,她要儘量減少大祁將士的犧牲!那是一條條的人命,不是葉央手上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她怎麼能下令城牆上的士兵對同伴發動攻擊?

最壞的做法,也是葉央絕不可能的做法。天上的毒辣辣的太陽似乎看夠了她的優柔寡斷,回到了大片陰雲後頭,一絲清風吹來,葉央痛苦地閉了下眼睛。

李校尉率神策軍主動請纓要站在第一道防線的時候,她是怎麼保證的?她說了會讓他們報仇!現在庫支和大祁的戰況膠着,可如果再繼續下去,戰線定會後移,庫支人會越來越近!

再繼續下去……不算新加入的山匪們,神策軍只有一千五百餘人,片刻之後,又會剩下幾人呢?

炮彈的致死率很強,相比而言致殘率就低了些,爆炸的攻擊範圍呈球狀,要想辦法擴大範圍,不然就只能肉搏了!

葉央看着城下的混亂戰況,心煩意亂,索性一轉身回到涼棚,坐下時心裡仍憋着火,一拳重重捶在木桌上,震得喝水的木碗跳了一跳。油膩膩的木桌並不平整,有條桌腿斷了半寸,桌面上還支楞着一根鐵釘,正好和葉央的拳頭對上,刺的她小指外側破了個洞,滲出一絲血跡。

“老大,兄弟們運來了新的炮彈,你不用愁啦!”管小三瘦骨伶仃的身軀擠上城牆,一手舉着一個填了火藥的泥罐子,湊到葉央面前邀功,身後三三兩兩走來不少人,揹着墊了乾草的竹筐,運來更多彈藥。

葉央把傷口湊到嘴邊吮一口又吹了吹,暫時緩解了疼痛。一事不順就事事不順,拍個桌子都能受傷。看着那根鏽跡斑斑的鐵釘,一道閃電卻在腦海裡炸開,她立刻擡頭急切道:“管小三,城裡有沒有鐵匠鋪子?”

“有啊。”管小三不明所以,只點了點腦袋,傻乎乎地捧着炮彈愣在那裡。

“兄弟們對123言情城熟悉,給我把全城鐵匠鋪裡的釘子運過來!”葉央說着說着鬆了口氣,有了這個辦法,一定能壓制住庫支大軍。正好商從謹帶人小跑過來運走新補充的炮彈,她一伸手攔住商從謹的動作,“先不着急,你幫我把這些炮彈改動一些。”

難道有更好的方法了?商從謹這幾日也在研究提高彈藥殺傷力的方式,但時間太少,始終沒什麼進展,於是道:“怎麼改?”

“撬開泥罐子的封口,把鐵釘裝填進去。炸開時自然會傷及庫支。”葉央一字一句,右手的那個小傷口又流出一絲血,被她毫不在意地抹去,“不要求致死,而是最大限度的給庫支造成更多傷員!”

敵人死了倒更麻煩些,還不如活人有用,一個缺胳膊斷腿的傷員,又要吃飯又要治傷,能給敵軍帶來不少的消耗。

沒有太陽,葉央的眼睛上依舊鍍着一層光,吩咐道:“減慢投射速度,只阻擋庫支前進,不要追擊。”

城牆上的鼓聲登時慢了下來,又重又穩,聲音傳到前線,那裡的擊鼓者得到軍令,也改變了節奏,大祁士兵立刻放慢了投射頻率,只有庫支準備進攻時,纔會集中起來擋一擋。你慢我慢,你快我快,大家一起耗下去罷!

商從謹則是在葉央下令之前就退到一旁,和幾個人用小刀把泥罐子的封口撬開,等着管小三他們把鐵釘等物運來。彈殼是按照葉央的設計圖,做成橢圓狀的,據說如此一來可以飛得更遠些,在頂端留個小口,彈殼乾透後填入火藥,塞入引線留出一截,再用河泥封口,完全曬乾後輕便又結實。

前線的戰況緩和下來,雙方陷入了僵持不定的狀態,查爾汗一命令全軍急攻,對方的炮彈就會雨點一樣密集地投射過來,暫時後退,大祁也不動了。儘管有弓.弩手能給對方操縱小投石車的戰士造成傷害,但收效甚微。

庫支擅長的是面對面的馬戰和肉搏戰,不是被卡着脖子遠攻。

作爲士兵而言,管小三和他的山匪兄弟們不算伶俐,可今天居然開竅了一回!他們常年在附近活動,每旬都要定時下山來城裡換些吃用的東西,所以對123言情城熟悉得很,在大街小巷穿梭來去,知道哪裡能最快地找到葉央需要的東西。

不僅如此,還拿了些雙面釘子送上城牆!這讓葉央驚喜交加,那種兩端都是尖銳的鐵釘是交戰時用來對付戰馬的,一旦丟在地上無論正反都能傷了馬腿,目前大祁對庫支是遠攻,用不上它們,乾脆一併填進了炮彈裡。

沒有河泥,改良過的炮彈只能用普通泥土封口,來不及曬乾,就這麼點燃引線拋射出去,好在還不至於中途熄滅。

“砰!”又一聲司空見慣的爆炸在庫支軍陣裡響起,被轟得麻木的庫支人下意識一縮脖子,只是這次,迎接他們的並不只有火光和氣浪了。

“好疼!我的臉,我的臉!”

“我的手,釘子!哪裡來的鐵釘?”

大呼小叫的吃痛呻.吟響成一片,還有一部分人連呼痛都做不到,直接被激射而出的鐵釘穿透要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簡易的護甲救不了他們,火器的威力如果控制得好,是連鐵甲都能擊穿的。

就算不能穿過皮甲棉甲,只傷及庫支士兵暴露在外的部位,也夠他們亂一亂陣腳了!

炮彈數量不變,但殺傷力翻了一番。隱隱出現頹勢的大祁重整旗鼓守住在了第三道防線之前!葉央並未下達猛攻的命令,依舊消耗着時間,大祁將士的傷亡率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現在她只等着庫支收兵了!

風越來越涼,天上已經不見了太陽的影子。目力不再受限制,葉央眺望時已經看出庫支的陣法雜亂不少。享受着涼風,數個時辰過去她突然覺得腹中飢餓,提心吊膽高強度的腦筋轉動下,消耗也是平時的數倍,很想吃東西。

再堅持一會兒,收兵後大家喝酒慶祝!葉央這麼想着,又有了力氣,將後背挺得更直。可惜肚子並不聽她的,咕嚕嚕一直抱怨,葉央只好伸出一隻手捂住胃。

“你去看看她是不是餓了。”商從謹動作不停地改造着炮彈,無意間一擡眼看見葉央的動作,“拿幾個饅頭送過去。”

除了語氣像在說“拿幾個炮彈送過去”,每個字都透着關心。

聶侍衛是商從謹的親兵,所以戰時必須隨侍在他身邊保護,此時受了命令,順路跑下牆頭了。大祁的部分守城士兵就挨着外城郭住,總能找到些剩的食物,不一會兒聶侍衛和運送材料得管小三一起跑回來。管小三不住地打噴嚏,眼淚鼻涕流了一灘,懷裡的東西卻讓葉央眸子又是一亮。

“葉大小姐,殿下讓我送來些饅頭。”聶侍衛雙手託着一塊布,上面兩個黑乎乎的雜麪饅頭,同京城見面時相比葉央瘦得都快脫了形,一雙眼睛顯得更大,不再是身份顯赫的國公之妹,卻讓他打心底很尊敬。

葉央沒像從前一樣表示感謝,看來真餓狠了,隨手拿起個饅頭啃了一口,含糊道:“管小三,你真是壞得深得我心!”

這麼高興的原因無他,管小三懷裡的是滿滿一兜子……辣椒粉!

粉末很細,紅豔豔的飄到各處都是,西疆比其他地方乾燥一些,很適合種植辣椒一類耐旱的作物,再加上冬日寒冷,辣椒和烈酒一樣,幾乎是每家每戶禦寒必備的東西!

當然葉央並不是惦記加了辣椒粉的羊肉湯的滋味,而是迫切地需要把這東西添到炮彈裡去,“趕緊把辣椒粉給商從謹,餘下的彈藥全部加一點!”

管小三兜着辣椒粉跑過去,步子很急還漏下些許粉末,商從謹隔着幾丈就聞到味道,被辣氣嗆得咳嗽兩聲,眨着微紅的眼睛衝葉央一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

“等會兒!”葉央開口叫住管小三的步子,踮着腳尖湊近,突然露出個笑容。

以爲主帥是叫自己有事,管小三豎着耳朵聽得很仔細,沒料到葉央只是把手裡的饅頭沾了沾辣椒粉掃進嘴裡,一揮手讓他走了!

“只是爲了吃一口嗎!”苦中作樂,管小三也跟着笑了一聲。

……庫支兵卻是越打越窩火,士氣萎靡,聽見再怎麼激烈的戰鼓聲都提不起一點勁兒。鼓聲再大有用嗎?祁人的古怪泥罐子很容易就會蓋過它!

不僅是古怪會爆炸的泥罐子,還有罐子裡傷人的鐵釘,教人不敢輕易前進,可不前進,祁人也不會主動過來,時刻保持着同他們百餘步遠的距離,該怎麼辦?

可就在新一輪的攻擊到來後,他們的士氣就不只是萎靡,而是微辣了。

“阿嚏,阿嚏!扔過來的是什麼?怎麼這麼嗆人!”

“眼睛,眼睛好疼,看不見東西了!媽的,祁人把辣子扔我眼睛裡了!”

爭先恐後的抱怨咒罵在庫支軍陣裡蔓延開來,這和受傷不同,辣椒粉末隨着火藥爆炸四散開來,將範圍擴大了數倍,一進入眼睛便讓人無法攻擊——又辣又疼,眼淚不由自主地淌下來,連東西都看不見,怎麼打?

一部分弓.弩手也不得不放下利箭長弓,邊咳嗽邊揉眼睛,庫支攻勢一時驟減!

“不可追擊,等他們敗退!”葉央傳令下去,看見辣椒粉如此管用,繃緊的嘴角放鬆幾分。

戰鼓維持着之前的頻率敲擊,勝負已定。

庫支大軍最前沿將士已經死的死傷的傷,而大祁的傷亡人數還不滿三十,李校尉被流矢射傷左臂,來不及處理傷口所以血流得有點多,總體是沒大礙的。

“撤退!大天師命令我們撤退——”傳令的小兵在混亂中一路跑到查爾汗的馬下,上氣不接下氣地重複,“將軍,大天師下令撤退!”

今天無論如何是攻不下123言情城了,查爾汗一頭熱汗眼睛通紅——他剛剛也被隨風飄散的辣椒粉吹進眼睛,雙目火燒一般灼痛難忍,咬牙切齒地盯着城頭上那個半截的身影,極不甘心地調轉了馬頭。

與此同時,一縷微風偏冷吹拂過大地,潑涼水似的給敗軍送行。

“庫支退了,庫支退了!”大祁上下歡呼一片,因爲主帥沒有發出追擊命令,所以人人還是立在原地,不住跳躍歡呼,迫不及待地要追擊。

沾了辣椒的饅頭吃得太快,葉央張開嘴巴絲絲地吐着氣,一邊想着其他將士們都在餓着肚子打仗,自己卻先吃了慶功宴實在不妥,一邊又覺得作爲統帥餓暈過去更不妥,陷入很深的糾結反省中。

反省着還大笑出聲,爽朗地傳出很遠,笑夠了葉央才說:“快馬騎兵追擊庫支,一旦對方還擊則收兵回城!”

不確定庫支餘勇還剩多少,她決定先遵從“窮寇莫追”的套路,能將對方逼退回雁冢關外再不敢來犯最好,可看情形他們不會輕易放棄,只能暫時把敵軍趕出幾十裡。

123言情城門大開,騎兵們列隊一往直前,餘下的人開始打掃戰場,尋找還能使用的護甲兵器。不知道什麼時候商從謹也過來,和葉央並肩而立,注視着越來越遠的庫支大軍和追敵的大祁兵將,心潮澎湃不知該說什麼。

“我們贏了。”過了許久葉央開口,語氣堅定地重複了一遍,“我們贏了。”

“嗯。”商從謹轉頭看她,輕輕點頭,重了似乎就會破壞現在的氣氛。

葉央還處在劫後餘生的興奮狀態中,自言自語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我想想……哦,打掃戰場,重新設下防線,修補壞掉的投石機!對了,你的火炮到底行不行啊?剛剛太危險了!”

“匆忙製造出來還未經過實戰,總有一定危險性。”商從謹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讓工匠把火炮打造好後直接從京城運了過來,根本沒測試過。

從開戰直到現在,火炮在使用中都沒什麼問題,可庫支撤退的那一刻,或許是承受不住如此頻繁的發射,有一架炮口微微變形,卡住了一顆炮彈,當即炸了膛!

好在那時彈藥已經幾近告罄,沒有引發連環爆炸,附近的幾個人卻被波及,受了重傷。論穩定程度,火炮還是比不上千斤投車,需要大量的測試才行。

看來強行拔高武器水平還是不行啊……

葉央遺憾地想着,窺見商從謹臉色不對,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過你也別灰心,雖然少了一架火炮,但我們已經找到了提高炮彈殺傷力的辦法!”

商從謹也知道現在急不得,首戰告捷才更要穩紮穩打,打算安排一些人再去挖河泥製造炮彈,反正天氣也不熱,正適合幹活兒。

同一時刻,葉央跟他有心靈感應一樣,略微擡頭看天,本來暢快放鬆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只說出四個字:“天色不對。”

早晨還是豔陽高照,現在居然陰雲密佈!一場大雨隱隱在醞釀之中,這對大祁來說絕對是個致命打擊——他們唯一能致勝的火藥,是見不得水的!

要下雨了。

如果庫支趁大雨時進攻,那麼雙方只能近戰拼個高下,大祁的優勢蕩然無存!

“興許,興許只是陰天呢……”商從謹意識到她臉色突變的原因,勸得有氣無力,誰都能聽出勉強。

葉央無心再待下去,不等商從謹便衝下城頭,在城郭內將士駐紮的地方攔了幾個負傷的士兵詢問,又找來些有經驗的老兵。主帥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部下也沒有敢怠慢的,有的人說近幾日內便會下大雨,有的卻說只是陰天,沒有可靠的統一意見,葉央只能默默祈禱這不是暴雨的前兆。

敗退的庫支鐵了心不會退出雁冢關,又被大祁追得無路可逃,打算拼死反抗一回,剛亮了兵器大祁將士又折返了,乾脆就在雁冢關口停下來,駐紮於此。

這地方兩側都是地勢複雜易躲藏的山林,實在不是個適合紮營的地方,但如今不能講究這麼多,查爾汗提心吊膽地去請示大天師,得到了可以的答覆,才命令手下紮營,檢點傷員。

狼狽不堪的庫支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唉聲嘆氣,抱怨卻在大天師從馬車裡出來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查爾汗立刻把頭低下去。寬大的紅衣依舊招搖,大天師的正臉不是旁人能隨意直視的。

“有意思。”四周的人俯首,大天師覺得自己依舊高高在上,所以很滿意,吃吃笑了起來,“祁人的東西的確有意思,我在後方看見了,那麼大一團火炸過來,天神都要吃一驚。”

無人應答,他的眼神立刻冰冷下去,“也只是吃一驚了。不知道火遇上水會怎麼樣呢……全軍紮營,給我在這裡等着!”

“……等,等什麼?”查爾汗一頭霧水,壯着膽子問了句。

“當然是等着下雨了。”大天師白了他一眼,施施然回到馬車裡去,一貫是全軍裡最逍遙放鬆的人。